艾瓷的辈分如果真在石实悟之上，顾庭其实也丝毫不会感到奇怪。
    顾庭虽然曾经不信神鬼，但出道十年，他也是演过几部仙侠剧的。
    在他见过的剧本里，年纪轻轻却辈分极高的道士通常都是天赋异禀的天才型人物。
    那么以他目前所见艾瓷的本领，她是石实悟的师叔或师伯也并非不可能。
    自打接受了玄学设定之后，他竟然对所有这一切都接受良好，并且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艾瓷绝不是个小人物。
    仙侠剧剧本是不靠谱的他当然知道，可是不知不觉间，他一个一向以事实为依据合理推测真相的人，为了更了解艾瓷一点，竟渐渐地也会从那些虚构的东西里汲取论据。
    只是在这个时候，顾庭才发现，自己对于艾瓷的了解多数是出于自己的推测，而非她自己的坦白。
    他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还是稳了稳情绪，面上看起来和平日并无区别，信步走到艾瓷身边坐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刚刚那位，不是石实悟道长吗？”
    “对，他是说他叫石实悟来着。”艾瓷不甚为意地点点头。
    “你不认识他？”可那石实悟看起来可不像是不认识她的。
    “刚认识。”
    刚认识就跑来行如此大礼？
    “他看起来年纪比你大了好几轮，怎么态度看着像是你的晚辈一样？”顾庭试探着问道。
    艾瓷坐直身体正色道：“在我们这一行，是以实力论辈分的，道行低的遇见道行高的，可是要过来拜山头的。”
    原本顾庭也是这么猜测的，可是他现在对艾瓷已经有点了解了，她一说瞎话，表情就会特别一本正经，但眼睛里却会闪着狡黠的光芒。
    所以顾庭反而不太相信理由是这么简单了。
    “这么说来，你的道行有多高呢？”他又问道。
    “嗯……”艾瓷突然沉吟了一会儿。
    这个要怎么算？
    她跟人类不是一个量级的呀！
    好在她还没回答，顾庭又问道：“石实悟在圈子里名气挺大的，你既然比他厉害，为什么以前似乎没听说过你？”
    艾瓷道：“我刚刚下山嘛。”
    “下山？”
    “就是那种隐藏在深山里的世外仙境，你懂吗？”
    仙侠剧里确实是这么设定那些修仙门派的。虽然顾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这么说你在山下并没有住处？”顾庭想起自己在长白山、帝都和云南都遇见过艾瓷，不禁有些好奇她到底是哪里人。
    “对，四海飘荡，无处为家。”
    艾瓷想了一下又改口道：“其实这么说也不对，我在山下是有房子的，可惜……暂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快递源源不断地塞进她的房子里，她自己不化成本体是住不进去了。
    但听在顾庭耳朵里就是另一番意味了：她有家，但家里人不让她回家。
    顾庭没有意识到，自从遇见艾瓷，他的脑补能力直逼林倾。艾瓷随随便便的一两句话就直接在他脑海里勾勒出了一个年少离家学艺、不为家人所容、有家等于没家的可怜少女形象。
    明知道以她的能力不应该混成这样，可顾庭就是止不住地想：万一呢？万一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应该对她更好一些？
    可是当他的视线不经意地落到地上的一排空易拉罐上，顿时又沉了脸：“你怎么又喝这么多可乐？”
    艾瓷叹了一口气，一本正经道：“这本是师门不可外传的秘诀，可你几次三番因此事打扰于我，为了日后生活的和谐，我有必要悄悄告诉你这件事，你需得对天发誓不可再告诉任何人。”
    顾庭挑眉看她，没有说话。
    艾瓷果然自己接了下去：“不发誓也可以，你别外传就是了，你且附耳过来。”
    顾庭微微靠近了她一点。
    艾瓷不满他就凑过来这点距离，自己靠上去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
    “——其实吧，喝可乐有助于修行。”
    顾庭没想到她一下子凑这么近，全身顿时僵硬，什么也没听进去，就感到耳朵里吹进一股轻柔温热的风，酥酥痒痒的感觉从耳朵上一下子蔓延到全身，连他的脑子似乎都不会转了。
    “哦。”他听到自己好像是张口回答了这么一个字。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艾瓷早已经坐到田启身边去给他辅导功课了。
    顾庭怔怔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烫得惊人。
    她刚刚说的秘密是什么来着？
    喝可乐是为了修行？
    这家伙，说瞎话越来越敷衍了。
    顾庭勾起一抹无可奈何的微笑，弯下腰搬起剩下的半箱可乐，站起来往外走，恰好碰见迎面走来的林倾，就把箱子往他手里一塞：
    “你把这箱可乐解决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