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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

      边关战事已经无法控制,叶轻言脾气日渐暴躁,无论什么话都不肯听。陈将军实在没办法,悄悄命人带求救信去找阮细雨,请他务必来前线坐镇。如果他不来,云州便真的完了。
    听到这样一句话,陈将军才觉得脑子清醒些,他露出这些时日来第一个微笑,感叹一句:“多亏大人不计前嫌,还愿意为云州百姓奔波。”
    两个人正低声商量阮细雨的事情,却不料帐篷外面突然传来刺耳的声音,似有人在争吵。
    陈将军皱眉出了帐篷,却见叶轻言的大帐外,一个玲珑有致的俏丽女子正被拦在外面。叶轻言的两名亲兵正铁青着脸,死死拦在门前:“娘娘,必须要等搜身才能进,请您别为难属下。”
    那女子面色苍白,衣着也略有些凌乱,便就如此,也难掩她清丽脱俗的花儿容颜。
    陈将军认得她,知道她是阮细雨最喜欢的一位娘娘,似乎是姓楚。这次来前线,叶轻言也没忘带着她,看起来确实宠爱有加。
    只听那女子说道:“我是王上的妃子,怎么连我都不可信了吗?再说你们这若是有人能给我搜身,我也不跟你说这废话了。”
    她说话是相当不客气的,嗓门又高,便是陈将军离得不近,也觉得十分刺耳。
    “方才军医熬好药,我特地送来给王上用,你们若是耽误了王上用药,担得起这责任吗?”
    可叶轻言对身边防务一向要求极严,即便身在大营中,所有人必要经搜身才能进他的营帐,任何人都不例外。
    那位楚娘娘即使这么闹,两位亲兵也没敢网开一面,依旧死死拦着她。
    “请娘娘恕罪。”
    楚娘娘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在陈将军惊愕的目光中,只见楚娘娘高声喊起来:“叶轻言,你叫不叫我进去!”
    陈将军并不经常在营帐中,是头回碰见她来这闹,副官倒是见怪不怪,低声跟他回禀:“将军,她每日都要闹的,习惯就好。”
    “昨日王上被她吵醒,很是发了一通脾气,只是没想到这位楚娘娘胆子够大,今日还敢来闹。”
    陈将军这才明白过来,这位楚娘娘兴许是嫌前线艰苦,想要早早回去安南府宫中享福呢。
    可叶轻言是从来不会低头的,他既然能把楚娘娘带过来,就绝对不会让她提前回去,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是以两个人一下子就闹僵了,这几天都在军营里演戏呢。
    陈将军很是无语,他不知道叶轻言闹这一出为哪般,只觉得他怕是已经烧糊涂,脑子不清醒了。
    可能是被楚娘娘烦疯了,也可能今日烧的太厉害没心情同她多话,只听帐篷里面叶轻言嘶哑地低吼一声:“姑奶奶,你少说几句,进来吧。”
    楚娘娘面上一喜,她得意地看了一眼亲兵,端着药碗扭着腰就进了帐篷里。
    陈将军正在那感叹呢,就在这时,一阵车马声传进他的耳中。
    他往军营门口望去,入眼便是阮细雨高大儒雅的身影。
    这一刻,阮细雨仿佛天神附体,浑身散着金光。
    陈将军看得热泪盈眶,就差没扑倒在他脚下了:“大人,您终于来了。”
    阮细雨沉着脸看兵营里的情景,见晚膳时分的兵营安静的仿佛没有人,巡逻的士兵脸色青白,各个都是无精打采的。
    阮细雨心里直往下沉,他原本就觉得此事不能成,却没想到输得这么快。
    他一把握住陈将军的手:“将军辛苦了。”
    陈将军几乎哽咽出声:“大人太客气了,辛苦倒是无妨,只是这一次我们是真的没有胜算了。”
    早在叶轻言发兵之前,阮细雨已经劝过他无数回。他同叶轻言分析了种种情形,就是没有云州侥幸胜利的结局。
    他说过溪岭军中绝对有过半数的骑兵,而他们云州以步兵为主,在数量相当的情况下,步兵绝对无法抗衡骑兵。
    然而无论阮细雨怎么说,叶轻言都是那一句:“谁叫你当时没把他招揽回来。”
    阮细雨最后也寒了心,只得让他来了。
    叶轻言的性子就是如此,他咽不下当时荣桀拒绝过他的这口气,一定要给荣桀颜色看看才肯罢休。
    阮细雨当时想,就叫他来这拼一场,见势不妙,他才会老老实实回去,再也不作妖。
    然而……可能被叶轻言气的神志不清,阮细雨现在心里无比自责,士兵们伤痕累累的身体时刻提醒着他,他们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为时已晚啊。
    第91章 结束
    阮细雨挨个帐篷看望伤病士兵, 见士兵们在帐篷里痛苦哀嚎,营房里血腥味和药味混在在一起, 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低声对陈将军说:“都是我的错, 若我再劝劝王上, 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陈将军苦笑出声:“这又哪里是大人的错,王上决定的事, 谁能撼动得了呢。”
    两个人话说道这,心里都不好过, 有什么堵在他们喉咙里, 最后也只能相顾无言了。
    他们难道还能说叶轻言的不是吗?当然是不敢的。
    阮细雨叹了口气, 远远望向叶轻言的帐篷,低声说道:“陈将军, 你也受了重伤,一会儿我就去求见王上, 恳请他叫你休息几日,我替你帅兵出征。”
    陈将军脸色一沉, 没立时答话,他自己倒是想, 可叶轻言那是个什么主意, 大家都看得很透。
    阮细雨这辈子都不能在云州领兵了,便是情况如此危急, 陈将军同叶轻言请示过许多次, 他也依旧不肯让阮细雨踏出安南府一步。
    这一次若不是陈将军私底下联络上阮细雨, 恐怕阮细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叶轻言不止不肯让阮细雨来前线, 他甚至还很凶恶的对陈将军说:“你是不是想他当你的首领?”
    这话实在是太重,陈将军吓得面无人色,从此再也不敢提阮细雨的事了。
    然而叶轻言却也是个令人捉摸不透的人,便是大家都知道他忌惮阮细雨,却也从未见两人当面红过脸,哪怕以前每日上朝,阮细雨都特别有把椅子坐,比旁人到底不同。
    阮细雨也是如此,叶轻言这等脾气,其他大臣不敢说的话阮细雨都敢说,也从来没见他被叶轻言斥责过。
    说到底,叶轻言再不信任阮细雨,两人也是总角之友,从小一起长大,该给阮细雨面子,他从来不会不给。
    阮细雨拍了拍陈将军的肩膀,知道他顾虑什么。他冲陈将军笑笑,坚定地往叶轻言的帐篷走去。
    就在这时,只听帐篷里传来一声滔天的怒吼声:“叶轻言,你不得好死。”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阮细雨心中一惊,他直奔大帐而去,竟比亲兵反应更快。
    他一把拉开大帐的门帘,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只见一位瘦弱的妇人手中拿着发簪,狠狠的、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就那么插入叶轻言的胸膛里。
    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溅了那妇人满头满脸。
    阮细雨目呲欲裂,他上前一把扯开那妇人,一脚把她踢到帐篷的另一边。
    他忙用锦被捂住叶轻言的伤口,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叶轻言大大睁着眼睛,他艰难地抬起手,使劲握住阮细雨的胳膊。
    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艰难地喘着气,丝丝缕缕的鲜血从他唇边滑落,染红了他颈下的软枕。
    “轻言,没事,你别怕,我这就叫军医。”阮细雨不停跟他说着话。
    叶轻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阮细雨凑过去,就听他在喊自己的乳名:“阿念,你来了……”
    阮细雨几近崩溃,挥手冲亲兵喊道:“快去喊军医,快呀!”
    然而叶轻言本就受了伤,他接连几日高烧不退,现如今又被刺中要害,无论阮细雨怎么去抹,他的胸口也仿佛无底洞一般,根本也止不住血了。
    鲜红的血染红了阮细雨的手,叶轻言的瞳孔渐渐扩散开来,他眼中满满都是阮细雨的身影,最后喊了一句他的名字:“阿念。”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当陈将军赶到帐篷外的时候,里面已经听不到任何动静。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天地间,陈将军心中一片冰凉,他抖着手掀开门帘,小心翼翼的往里望去。
    那位楚娘娘蓬头垢面靠坐在墙角,刚才阮细雨那一脚几乎用了全力,她这会儿口鼻都是鲜血,却如疯了一般自语不停。
    而阮细雨跪在叶轻言的身上,手中紧紧捂住他的胸口,嘴里不停唤着他的名字。
    “轻言,你醒醒,军医马上就来,一会儿就不痛了。”那是陈将军从未见过的阮细雨,似乎一瞬就入了魔障。
    可床上的那位仿佛睡着了一般,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陈将军浑身都冷了,他僵硬的站在那,几乎走不动路。
    就在这时,军医连滚带爬的滚进大帐里,陈将军看着他凑到床边,抖着手去探叶轻言鼻子。
    似乎应了陈将军的猜测,那军医刚一伸手就立马抽了回来,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大人,大人,王上他……”
    他结结巴巴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然而阮细雨也似疯了,他眼睛赤红一片,死死盯着军医:“你这个废物,你给他治伤啊,他流了那么多血,不治怎么行!”
    军医跪在地上,他浑身都颤抖着,不停地磕着头,额头上一会儿就砸出血来。
    “大人,王上已经去了。”
    听到这句话,陈将军仿佛被抽干所有力气,他腿上一软,一下子就瘫坐到地上。
    “你说什么?”陈将军听到自己问。
    军医依旧不停的磕头,大帐里这一刻热闹极了,他磕头的动静和楚娘喃喃自语的声音交相呼应,吵的人头疼。
    军医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却还是道:“大人,王上真的已经去了,他没气儿了。”
    阮细雨呆坐在那里,似乎没听懂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身上脸上混乱不堪,那都是叶轻言的血,他茫然的看了看躺在那无声无息的叶轻言,目光扫到军医身上,又看向瘫坐在地上的陈将军,最后他目光一凛,狠狠扎向疯了的楚娘娘。
    那一刻,陈将军觉得自己看到了地狱而来的恶鬼。
    只见阮细雨慢慢下了床,他仔细地给叶轻言盖好被子,然后他走到到楚娘娘面前,一把拽住她的头发,把她整个人拽了起来。
    “你怎么敢?!轻言对你还不够好吗?”
    可楚娘娘却一点都不怕疼,也不怕他,她睁着一双杏圆的眼,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我为什么不敢?我为什么不敢?”她声嘶力竭,冲阮细雨大吼起来。
    “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你的魔鬼,都该死!我父亲兢兢业业治理云州,到头来换来了什么?你们冲进我的家,杀了我一家上下三十二口,边杀还一边笑,很好笑吗?”
    她一边说,眼睛里的泪仿佛心口里流下的血,怎么都止不住。
    “我娘把我藏在柴房里才躲过一劫,然而便是如此,我也没能逃脱这恶魔的魔掌。我都已经躲到棚户区了,也被你们的鹰爪抓着,他们把我拖进我原来的家,在那里被这恶魔日夜凌辱。”
    她越说越轻,仿佛在讲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说到最后,她的目光落到阮细雨脸上:“你说,我为什么杀他,我应不应该杀他?”
    阮细雨仿佛被她掐住了喉咙,他脸色铁青,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应该反驳她,甚至是杀了她,可高高举起的手却颤抖起来,最后也没有落下去。直到这一刻,阮细雨才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