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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兮推开办公室门,没管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陶浩然,他自己找到湿纸巾,闭上右眼擦了擦,却无济于事。他皱眉,打电话与本科那边的教务老师联系调课的事,调好后,又给本科班级的班长打电话,让他通知全部学生,这些事情处理完,十几分钟已过。
陶浩然也走了进来,杵在岑兮桌前,一言不发。
岑兮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右眼,抬头看向陶浩然,陶浩然抿着嘴,避开他的视线。
“周一固定见面的时间,为什么没有同你秦师姐一起过来?周五要交的论文在哪里?假前布置的看书任务完成了没有?林老师反应你请了假没去上课,可是请假条我为什么没有看到?”
陶浩然嘴巴抿成了一条线,一字不发。
岑兮眼睛疼得厉害,他从小就被严密保护,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时候,出门都有保镖跟着,后随外公外婆住,出门更是有警卫,从来没受过一丁点伤害。还是大学后,他再不愿意有人跟着,饶是如此,他也一直学校与家两点一线,生活又简单,从未受过伤,这倒真的是头一回弄这样的伤口。说他心中不气,那自是不可能。
可他知道,他现在,首先是个老师,其次才是岑兮。
作为老师,教导学生才是第一要则。开学时的陶浩然难得乖巧了一次,他也曾想过陶浩然一定不会一直乖巧,哪里料到,他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
陶浩然依然一句话都不说。
岑兮此刻不仅眼睛疼,连着脑神经都在疼。兴许是因为家中从小娇惯,他怕疼得很。此刻见陶浩然久久不回话,他的脾气难得有些急躁起来,问陶浩然:“把这件事上报到系领导,甚至校领导那里,你才愿意讲话?”
陶浩然本来就是去打场比赛,哪里料到田梦也来了,开始他以为她是为自己来的,开心不已,结果看到对方的林枫时,他才知道真相,也才知道林枫原来也考来了这里。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他一直憋着一股子气,现在想到田梦晕在那里,他却没法探望,被拉来这里问这些事。
当下也怒道:“那么多书我怎么看得完?!你也知道我底子不好,还要我看那么多书?我知道你和秦师姐都不喜欢我,但即便不喜欢我,也不需要这么耍我吧?我哪里会写历史系的论文?!”
岑兮看着他,面色平静。
“田梦她一个女孩子,现在晕在那里,我哪里还有心情想这些?!如果不是因为林枫,她会晕过去吗?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就这样,林枫还敢揍我?!我他妈还没揍他呢!!”陶浩然声音很大,眼圈也红红的,看着岑兮平静的面庞,也不知道脑袋怎么想的,接着又道:“那个球本来是砸向你的,你偏开身子,才砸到了田梦!!”说完,他直喘气。
岑兮眨了眨眼,只觉得钻心疼痛。随后拿出手机打电话,陶浩然握紧双拳,盯着他打电话的右手。
电话很快通了,岑兮平静道:“林叔,来学校接我……嗯,不在郊区,尽快。”说完挂了电话,再看了看陶浩然,微笑道:“以为我要给校领导打电话?”
再没等陶浩然接话,拿起自己的外套和电脑包直接往外走去,毫不在意还在办公室里留着的陶浩然。
林叔那边来得很快,岑兮很多年没有要求车来接他了,他第一反应便是岑兮出事了,也来不及亲自从家中来接,就近安排了车子过来接。
岑兮走到校门口时,一辆低调的黑色SUV已经停在了路边,司机立即下车来接他的包,看到岑兮的眼睛,吓道:“您这是怎么了?!”
岑兮没说话没表情没动作,任他接过自己的电脑包与外套,坐进已开好车门的车子,靠着车窗闭上眼睛。
车子来得快,走得也快。几乎没有多少人看到这一幕。
陶浩然躲在门卫室后看到了,想了想自己刚刚说的话,抿嘴皱眉。车子开远早已看不见,他拿出手机边联系着秦悦边往她们那里跑去。
纪姨知道岑兮可能出事了,与林叔及家里的人守在院子门口等着他回来,见到他的车子开进院子,看他从车上走下来,纪姨脸色瞬间就白了,抖着声音说道:“遥遥这是怎么了?是谁是谁啊,是不是岑家的那些人?”
岑兮冷着脸直往房子里面走,林叔去问司机话,纪姨带着一帮人跟着岑兮一起往屋里走。
家里医生也有,岑兮躺在沙发上,任他们处理,疼得本就偏白的脸色更是苍白。
纪姨在一边看得流眼泪,“轻点儿——轻点儿。”又问岑兮,“遥遥要吃点儿什么啊?纪姨给你煮鸡丝面好不好?莲子羹吃不吃?家里新烤好的吐司也有,浇上巧克力酱,你最喜欢的,你吃一点好不好?”
岑兮还是不说话。
他不愿意想,可还是想到了陶浩然那一席话。这样的玉器他再也不想雕琢,二十多年的生活太顺遂,几乎让所有人忘记了他原本也是任性的。是非不分的学生,他再也不愿意去雕琢。
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还算是受伤的伤,居然来自于他的学生。
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此刻的疼痛,便是在告诉他,老师的工作真的并非他原本所想的那样。秦悦那样的学生,原本就难遇到。
纪姨不知岑兮到底在想什么,只是流泪担心,见林叔进来,朝她摇头,意指司机那边也未问到有用的信息,她更加愁。岑兮从小就爱凡事自己想,不爱说出来让人帮助解决。这可怎么是好,他要打定主意不说,他们谁都没办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