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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熠宵顺顺利利地上完了一周的课,周六早晨,他早早便起来了。还破天荒地抱着猫跑到花园里,看师傅修剪花草。
太阳照在身上很暖和,师傅在剪多出的花枝。
乔熠宵看了看,花园里还有空地。他其实想种点向日葵,他也明白,莫照根本不在意他这点儿想法,董阿姨更是会举双手赞成。
但他知道,这又不是他的地方,他不愿意将带上属于他烙印的东西,置于这里。
于是他也就是看了看,顺便问师傅:“师傅,向日葵,是用我们吃的瓜子种出来的吗?”
师傅抬头,看着他笑道:“没错,就是我们吃的瓜子,不过是生瓜子。”
“向日葵好种吗?”
师傅笑得露出八块牙,点头说:“好种!把生瓜子洒到土里,施肥,日日晒太阳,顺利的话,十来天就能长出芽来了。过个四五十天,就能开花。”
乔熠宵的圆眼睛睁得更大,他也蹲下来,与师傅对视,不相信地问:“这么好种?不用修修剪剪?”
“不用,向日葵糙,好养的很。”
乔熠宵若有所思,又道:“师傅,你那儿有生的瓜子吗?”
“有有有,您是要种吗?那儿还有块空地。就是现在天凉了,还是春天或者夏天播种,比较好养。”
乔熠宵赶紧摇头,“我不种,我就是拿来看看。”
师傅“呵呵”笑:“我下次过来,给您带来。”
“谢谢师傅。”乔熠宵也微微笑了起来,又聊了会儿,才起身离去。
董阿姨见他换出门衣服,便问他:“熠宵,要去哪里啊?”
“我去看看我弟弟。”
“好。”董阿姨知道他去看弟弟时,向来喜欢一个人过去,便也没有想要跟着,又问他:“正好给你炖了汤,要不要给弟弟带点过去?”
乔熠宵想了想,摇头,“还是不用了。”
“行,那你等几分钟,等车子过来。”
“嗯。”乔熠宵没再拒绝司机开车送他过去。一是,这儿离市区太远了。二是,已经到了这地步了,更夸张的他都接受了,更何况这汽车来回的接送。
他到住院部大楼时,刚进门,便听到一阵吵闹声。声音十分大,他站定,远远看了眼,又是两拨人在吵架。如今,病人家属越来越浮躁,网上经常有医生被打甚至被杀的新闻。乔熠宵看多了,觉得医生与护士都不容易。
乔熠宵准备坐电梯去乔冬阳那层,却不妨他刚要抬脚时,他看到吵架的人群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庞。他又停住了脚步,仔细看了会儿,那位骂得脸红脖子粗,果然就是之前,乔冬阳还在上一家医院时,隔壁床位那个指着小护士骂的中年男人。
他还记得,那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昏在床上。家里两边亲戚却没有一个真正关心她的,只知互相推诿,也只知骂人家护士。他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心里还是有些生气的。没想到这帮缺德的亲戚也换了家医院,即便换了医院,居然还在吵架,甚至吵得更厉害。
他不禁想,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小女孩怎么样了。
但是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他乔熠宵从来也没有能力去帮助他们。他收回视线,转身走进了电梯。
今天,乔冬阳的病房里倒是热热闹闹的。乔熠宵到时,两个和乔冬阳差不多大的男孩子,都坐在轮椅上,围着乔冬阳的床铺,嘻嘻哈哈低头看着什么。
他便站在了门边,没有说话。
以往还在老家的时候,他一年顶多与乔冬阳见一面。但那个时候,每次见面,乔冬阳都是这么个开朗高兴的模样。那时他还小,但是生得好看,已经隐隐能够看到长大后意气风发的模样了。
乔冬阳的那个妈妈,费尽心思想他家的财产。没料到却也死了,那个女人临死之前不知道有没有后悔过,后悔她给她的儿子留下的是这样一个摊子。
乔熠宵其实已经很少去想过去的事了,这几年过得太累,为了生存,已经费尽了他的全部心思。如今日子看似是好过了起来,时间也多了起来,这些过去的事情却总是往他眼前浮现。
他一直以为,他恨死了这对母子。
可现在看到乔冬阳脸上又有了这般高兴与开朗的神色,不知为何,他有一点高兴,也有一点欣慰。
他微微皱起眉头,正打算走进去。
面朝他坐着的一个男孩子已经抬头看到他了,问他:“你找谁啊?”
乔冬阳也回头看过来。
乔熠宵清清楚楚地看到乔冬阳的眼睛一瞬间就亮了起来,直到他走到乔冬阳的床边,乔冬阳才赶紧转变脸色,瘫下一张脸。
乔熠宵第一次觉得,乔冬阳还蛮可爱的。
“乔冬阳,是你亲戚吗?——哦,是你哥哥吧!”那男孩问道。
乔冬阳立刻脸就红了。他从来没有叫过乔熠宵“哥哥”,虽然在其他人面前总是“我哥哥如何”这般说话,但是当着乔熠宵的面说出来,意思就不同了啊!多没面子!
乔熠宵冷着一张脸就当没听到,乔冬阳悄悄瞄了他一眼,见他这样,稍微放下点心。
毕竟是乔冬阳的哥哥,在座的又是乔冬阳的朋友,基本礼貌乔熠宵也是知道的,他问那两个男孩子:“你们也住在这间病房吗?”
其中一个道:“我是住在这儿的,就在乔冬阳对面病床!他是我们隔壁病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