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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花无修一愣,连忙抬头望去,心头怒道谁竟这么大胆,敢冒充她!
    只见,漫天灰蒙蒙的乌云散去,夕阳西下,金色的余光里,一袭紫衣傲然立于天地之间,蓝色长发随风飘出一道又一道完美的弧线。那张绝世容颜,如此熟悉,还有这一身足以压制住所有人的气场,这世上难以复制第二人!
    是她没错!是她花无修没错!可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明明已经死了,转世了。
    长大版花无修见她久久不回话,扬起嘴角笑了笑,道:“我正赶往龙溪谷与朋友们汇合,碰巧路过这里。我记得我此前并没有见过你,你是如何知道我的?”
    小人版花无修完全陷入惊呆中,龙溪谷?汇合?这不是一百多年前,她还没有征服这片大陆称帝的事吗?等等,模糊的记忆里,她那时确实有路过一个小村子,也确实遇到过一个奇怪的女娃娃。具体的细节已然记不清,但目前的情况来看,她那时遇到的奇怪的女娃娃,就是现在的她?
    长大版花无修见女娃娃没有回答,摇了摇头,大步远去。
    花无修望着一百年前的自己远去的背影,脸上渐渐堆起阴冷至极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原来,是魂魄阴差阳错穿越时空,回到了一百年前么?这么说,华容墨一定还活着。正好,一百年后的帐,我可以提前好好地与他算一算!这一回,我会在那个预言出现之前,就把华容书院,华容一族,彻底消灭干净!”
    ☆、白池
    修仙大陆自横空出世,便由五大山脉划为六国。各国皆无君主,统治大陆的皆为出生便不凡、拥有超凡血脉的贵族。
    花无修所在的这个国度,名为长生国,本为以华容一族为首的四大贵族统治。后华容一族因几乎被灭族而没落,平衡被打破,其余三大贵族,楚氏一族,夏侯一族,白氏一族为争第一族宝座,明里暗里争斗不断。
    白氏一族里有个名叫白贤人的九当家,因性子内敛,不喜贵族之间的纷争,几番请辞,终于得到允许,被封印了血脉修为,搬出白氏一族,从此隐居山野。那白贤人在山野人家中立了个不大不小的门户,并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娇妻,生了个儿子,取名白池,自那之后,已过二十载有余。
    如今,白贤人之子,白池,已然长大成人。其父虽被封印血脉和修为,他却相安无事地继承了血脉之力,小小年纪不用修行,便可令灵石发出橙色光芒,如是入了仙者等级。
    白池小一些的时候,他阿娘便喜欢与他讲他阿爹过往的英雄事迹,白池长大后,便希望能如他阿爹那般做个厉害的人物,并立下誓言,定要回到白家,做回贵族。然而,当他与他阿爹提出这个宏愿时,却被他阿爹暴打了一顿,关进小黑屋。白池十分不服气,于一个月黑风高夜,逃出了家里,要去远方干一番大事业。然而,不到三日,他便被他阿爹派出去的家中护卫给捉住,置在一辆马车里往家赶。
    正是傍晚,两个护卫正赶着马车急速行在回白府的路上,突然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不知从哪里蹿出来,挡在马路中央,吓呆了两个护卫。然而,当二人回过神来时,小乞丐已经不见了身影。二人不约而同抹了一把汗,暗想应该只是幻觉,于是继续赶车行路。
    殊不知,马车的车厢里,多了一个小人。
    被五花大绑的白池忍着头上被砸出了大包的痛,看着面前正在拼命揉屁股的小乞丐,额头黑线冒了一堆,“你是哪家的小破孩?怎么从天而降?”
    花无修想着刚刚落入轿子的时候,一屁股坐在这个少年头上,又羞又恼道:“你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白池被吼得一愣一愣,回过神哈哈大笑道:“看你蓬头垢面,一身褴褛,应只是个乞丐。一个乞丐,在我白池面前,竟还有这等傲气,真是可以啊。”
    白池?花无修一愣,这名字怎么耳熟?她这才抬眸打量起马车里的少年。
    一身青衣无暇,面如傅粉,英眉如勾画,貌美却不失少年英气。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银白长发,在这片大陆实在稀有。
    试问这片大陆有哪个家族的人头发天生银白色,除了四大贵族之一的白氏一族,再无其二。
    白氏一族的白池……令人难以忘记的名字,再加上这有些熟悉的模样,花无修终于想起,重生前,也就是一百年后,她杀死的其中一个华容书院的学生。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么快华容书院的学生便到手了一个。该怎么再次弄死他好呢?
    咕~
    该死,肚子又叫了。
    注意到花无修脸上可怕的阴冷笑容,再听着花无修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声音,白池不由背后一寒,毛骨悚然,颤道:“你你你,你想干什么?不会是饿坏了想吃人吧?我告诉你,我的肉很难吃的,保证你吃了会后悔。而且你如果敢咬我,我立马喊救命,要是被我家的护卫知道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花无修怒道:“我呸!你个白痴,谁要吃你的肉!”
    白池顿时气得冒火,吼道:“不许这样叫我的名字!给我把声调念准了!”
    花无修:“……”
    车外两个赶着马车的护卫听到动静,停下马车,掀开车帘,问道:“少爷,你在和谁说话?”
    白池顿时感觉抓住了救命稻草,深情脉脉道:“两位大哥,救命啊,这里有个要吃人的小乞丐!快帮我赶走她!”
    两个护卫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察看了一番车厢里,确定除了白大少爷,并没有第二个人的影子,面面相觑,不会又是少爷在搞鬼吧?这一路上,这个少爷为了逃跑,已经不知道想了多少个馊点子了。
    白池此时也很惊愕,明明那个小乞丐方才还站在他的面前,怎么车帘一掀开,她就像人间蒸发般不见了身影,难道是他眼花了?或者,他遇见鬼了!
    “鬼,我一定是撞鬼了!”白池面色苍白道,“两位大哥,你们快给我松绑,不然不等到你们把我送回家,我就要被鬼给吃了!”
    若说方才两个护卫还有所怀疑,在听完这句话后,二人十分坚定地放下车帘,继续赶路,并且后来无论车厢里发出什么声音,他们都不想再去过问。
    一直躲在马车底盘下的花无修确定已经安全,方再次从马车的后面钻入车厢里。
    白池听到动静,吓成了灰白灰白的雕像。
    花无修点了点他的脑袋,好奇道:“我说,你这是结了什么仇,教仇家绑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他们这是要送你去什么地方?断头台?”
    突然有风吹进了轿子,吹开了花无修一头披散的长发,将花无修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白池看清花无修的面容后,突然松了口气般,道:“我只是离家出走不成,被我爹的手下绑回家而已。我一向光明磊落,从不做坏事,怎么会有仇家?又怎么会被送断头台。我看,要被送断头台的,该是你吧?”
    花无修强忍着想掐死他的冲动,道:“此话怎讲?”
    白池一脸鄙夷,“你该不会还不知道你……你被……”
    花无修不耐烦道:“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白池咳了咳,“依我看,你应该是好久没有照镜子了。我怀里有块铜镜,你可以掏出来照照。”
    花无修便毫不客气地把手伸进了白池的衣服里。
    感觉到一只冰凉的小手在胸口抓啊抓,挠啊挠,白池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道:“你,你抓错地方了,镜子在左边,对对对,再往左边一点点。哈哈哈……你不要挠我……哈哈哈……”
    外面正在赶马车的两个人,着这丧心病狂的笑声,再次面面相觑,“……”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无修终于找到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正欣喜,再去看白池,他已经因为笑抽筋瘫在了凳子上。
    “……”
    花无修把头发往耳后理了理,开始细致地照起镜子。有点短粗的眉毛,不是很好看。眼睛挺大,双眼皮,和重生前自己一样的棕色眼眸。鼻子还算挺拔。嘴唇有点小,和面色一样,苍白苍白的。难怪会被误认为是吃人的鬼。脸型的话,一般般,不尖不圆,还有些肉乎,整体来说,虽然没有她原本的模样惊艳,但也算可爱。
    所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花无修扭头想问话,眼睛一撇,正好看到镜子里的额头上,一片还凝结着血块的血痕。血痕不正不歪地形成了一个大写的字:罪!
    她终于明白之前那个村子里的人为什么一个个都怕她的模样了。原来是因为她的额头上,印着这个血色的罪痕,这个代表着一个人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该永坠地狱,终生为魔的痕迹。
    在这片人情冷漠的大陆,但凡有些能力的人,没一个无不手染血腥。所以,一个人做不做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人作恶后因为能力不够被贵族抓到公众审判,并被封印所有能力,在身上甚至骨头上刻下这血淋淋的罪字。
    一个人一旦被刻上这个字,纵然是脱皮换肉,也一辈子无法摆脱。终身要背着这个印记和封印,为世人唾弃鄙夷,成为这个世上最低等的生物,永无翻身之日。
    白池这时总算把气给歇过来了,看着花无修失魂的模样,却觉得十分滑稽,道:“说来,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身上被刻罪字而没有被处死的人。你到底是做了多大的恶事?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花无修把手里的镜子捏了个千变万化,笑了几下,道:“如果命运觉得这么安排,就可以让我认输,那命运也未免太小看我了。”
    白池听了这段话,虽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觉得十分喜欢,对这个小乞丐也不由得有了些好感,道:“快与我说说,你小小年纪的,做了什么恶事?是偷了哪家的牲口烤了吃了,还是打了哪家的小孩教人告了?应该不至于是吃了什么人吧?”
    花无修空空魂魄穿到了这个身体,但这个身体的记忆一点也没继承,又怎会知道这具破身体此前到底做了什么龌蹉事。她想了想,道:“我听说你们白氏一族有一种药,可让无论受了什么程度伤害的皮肤都能愈合如初,不留一丝疤痕。”
    白池点头道:“嗯,我确实见过我娘给我爹使用过这种药。但这种药只能修复皮肤表面。你头上的这个字,可不是普通的伤疤,是刻印到骨子里的,就算用药恢复了皮肤表面,最多骗骗一些没有什么修为的普通人。只要稍有一些修为的人,还是可以透过皮肤看到的。”
    花无修道:“无所谓,我也只需要骗骗普通人的眼睛。”
    白池不可思议道:“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我家?”
    花无修点了点头。
    ☆、灵魂
    一向冷清的白府门前,今个夜里难得十分热闹。原是白家那位独生少爷离家出走后被抓了回来,惊动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出来看热闹。
    白池教花无修先躲在马车里,他先出去向父亲认错,然后再想办法让父亲接纳她。
    花无修点了点头,然后不等有人掀开车帘,一脚把白池踢了出去。
    白池踉跄了几步,正好跪在其阿爹白贤人面前。
    他阿爹便顺势也给了他一脚,怒道:“你个逆子,还知道回来!”
    白池不顾鼻青脸肿的痛,再次跪到父亲面前,楚楚可怜道:“阿爹,我错了,您原谅孩儿吧!”
    一群年轻貌美的女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纷纷跪在白贤人的面前,哭道:“父亲大人,您原谅夫君吧。”
    白贤人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你的夫人们都比你懂事!”
    白池转向身边的夫人们,痛哭道:“让夫人们的担心了。”
    貌美的妇人们齐齐摇头,哭道:“夫君受苦了。”
    花无修在马车里听着外面如此嘈杂,忍不住掀开车帘一道细缝,往外偷看。她很早便听闻白氏一族的遗传基因十分强大,但当看到白池父亲白贤人那张几乎与儿子一模一样的脸,几乎分不清孰父孰子,还是被震惊了。
    这时,她看到白池站起身来在白贤人耳边低估了几句什么,白贤人面上的怒容瞬间消失,转而欣慰般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她又看到白池偷偷往她这边看,并向她眨了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起了身鸡皮疙瘩。
    白贤人这时放大了声音道:“马车里的客人,不必躲躲藏藏了,可以出来了。”
    花无修一头雾水,但想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也没理由继续躲躲藏藏,便理了理头发,确定将额头上的字遮住,方大着胆子掀开车帘,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跳下马车,走到白贤人面前,礼貌的拱手道:“在下花无修,冒昧来借贵府的药一用。作为报答,您可以要求我为您做任何一件事。”
    白贤人大笑道:“你的事,吾儿都已与我说了。果真闻名不如见面,虽然小小年纪,却端得出一副难得的傲骨。”
    花无修笑了笑,“过奖。”
    白贤人道:“若是不嫌弃,不妨在我府中用个晚膳,之后再教吾儿将药送与你。”
    花无修不由怀疑白池到底与他老子说了什么,能教他老子如此容易接受她,按了按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来不及想太多便答应了下来。
    一群人便一起了入了府。
    花无修一直跟在白池的身后,当看到那一片几乎占据白府半片江山的池塘,她恍然大悟地与白池道:“莫不是,你与这池子有着很大的缘分?”
    白池面上一红,正欲说话,却被一旁的小娇妻抢了话。
    那小娇妻捂嘴笑嘻嘻道:“你可误会我们的夫君了。父亲给夫君取池这个名字,只是希望夫君能像个白痴一样平平安安地活着就好。”
    此话一出,身后一群小娇妻都跟着笑了起来。
    花无修看了看这一群貌美如花的女孩子,暗竖大拇指,“白痴,你女人真多,吃得消?”
    白池放大声音道:“花小弟若是不嫌弃,改天我送你几个。”
    顿时,所有女孩子都煞白着脸停止了笑,再也不敢多言。
    花无修听着那一声花小弟,呛得咳了咳。
    白府果不愧是大户人家,晚膳十分丰盛。花无修感觉上一次吃这么丰盛的晚膳已经是很遥远的上辈子,便顾不上面子问题,拿起鸡腿便狼吞虎咽。
    白府一大家的人光看着花无修的吃相,便觉得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