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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花无修道:“那你呢?”
    吴之子道:“我已经快死了,怎样都无所谓。”
    花无修嗤笑,“所以你就打算一直呆在这里等死?”
    吴之子道:“小姑娘说得不错,我确实打算在这里等死。除了这里,我哪里也不想去。”
    花无修一头雾水道:“你是不是饿糊涂了?这么破的地方,有什么值得你守的?就算想死,也要找个好一点的地方死啊。”
    吴之子道:“我的事你们两个小孩子怎么能懂。这里是我和娘子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充满了回忆。能在这个地方死去,我死而无憾。”
    花无修这才想起之前吴之子开门时便问是不是他娘子回来了,看来之前他并非是一个人住,好奇道:“那你娘子呢?”
    吴之子叹了叹,道:“我知道我命不久矣,不想继续连累娘子,所以半月前,我找了个理由,让她走了。”
    花无修无奈笑了笑,道:“我敬你是条好汉。”
    聂风裘道:“无修姑娘,可否请你在这里帮忙照顾我师兄,我下山去弄买些吃的回来。”
    花无修点了点头,“可以。对了,你记得先去客栈把我的包裹带过来。”
    聂风裘道:“好,无修姑娘。”
    花无修伸了个懒腰,“快去快回,别教我们等急了。”
    聂风裘风一般地速度离去。
    随着夕阳西下,天色越来越黑。气温降了不说,还有蚊虫叮咬。
    花无修冻得打了个喷嚏,里里外外跑了几圈,收拾了一堆干柴,在院子里燃起一堆篝火。虽然暖和了起来 ,蚊虫却因着火光的吸引,来势更盛。
    花无修挠着被蚊虫叮咬的地方,然后看着坐在篝火对面一动不动的人,好奇道:“难道蚊虫都不咬你的吗?”
    吴之子道:“它们尚且不敢咬我。”
    花无修这才注意到吴之子身上散发着阵阵令人害怕的戾气,陡然明白为何蚊虫不敢咬他。想来她生前也是没有小虫子敢咬她的,无奈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哀哉。
    这时,被放在地上的无修剑突然耀起光芒,一个赤发黑衣的男子从剑中飘了出来,看着花无修抱着身子到处抓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为花无修布上驱赶蚊虫的结界。
    花无修总算舒服了些,转身看着飘在身后的天蓁,蹙着眉头道:“多谢。”
    天蓁笑道:“不用谢,我只是实在看不下去你像只猴子抓耳挠腮的模样。”
    花无修:“……”
    吴之子听到有陌生的声音,又察觉到一阵强大到他都害怕的剑中戾气,连忙站起,谨慎道:“来者是谁?”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花无修连忙解释道:“吴大侠别紧张,他,他不是人,是我的剑魂,一直都生在我这把剑里,没有恶意的。”
    天蓁气道:“喂,小东西,说话要分尊卑。谁不是人了,我好歹曾经也有一半的人类血脉好吗?”
    吴之子道:“原来是个半妖剑魂。”
    天蓁道:“怎么看不起咋地?要不要打一架看看谁厉害?”
    吴之子显得十分平静,或者根本不屑理会,道:“无修姑娘小小年纪便获得如此暴戾的剑魂,看来经历十分不一般。只是以后要小心,剑魂这个东西固然能增强战斗,但若处理不好,反而会反噬剑主。”
    天蓁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大骂:“你个病瞎子,胡说什么呢!信不信爷爷我教你再也开不了口!你给我记住了,我才是她的主人!听到没有!”
    冷风吹过,依然无人理他。
    花无修道:“吴大侠不必为我担忧,我年纪也非你所感知的小,做任何事都是有分寸的。认识一场,我可不可以问吴大侠几分问题。”
    吴之子道:“问吧。”
    天蓁表示很受伤,蹲在了院子角落在地上画圈圈。
    花无修道:“吴大侠之前说把你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有两个人。一个人已经被你杀了,另一个人还没有被你杀掉。这个人叫聂风裘,是个开私塾的,对吧?”
    吴之子点了点头,“嗯。”
    花无修道:“其实这个人我见过,天天带着一群小孩子,教小孩子们念书习字。他看上去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不像是能把吴大侠打伤的人。”
    吴之子道:“有时,害一个人没有必要亲自动手。当年我被仇人追杀,若不是他告密,我便不会被仇人打成这个样子。想当年,我尽心尽力地教他武功,甚至不惜把身上一半的修为渡给他,那么相信他,喜欢他,他却向我的仇家告密,恩将仇报!若不是我的娘子救了我,我恐怕早在十一年前便死了。”
    花无修点头道:“嗯,他做得确实很不对。但你有没有想过,他那时还是个孩子,也有他的难处。”
    吴之子咬牙切齿道:“他是个孩子,有他的难处,便是借口么!我只知道,我如今这副狼狈的模样,都是拜他所赐!我只恨,没有能力去杀了他!什么都看不到的我,连下山都做不到。”
    花无修并不擅长劝人和睦,连忙转移话题道:“你说当年是你娘子救了你。你娘子她一定很厉害吧?”
    吴之子原本充满仇恨的脸庞突然平静下来,渐渐染上一层红晕,声音也变得柔和,“嗯,她很厉害,当年便是她将我从仇人的手里救了出来。她不仅修为造诣了得,而且是个大美人儿。我这儿有一张她的画像,是我摸着她的脸,一点点画下来的。”他道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得十分整齐的画像。
    花无修接过画像,打开铺平,借着火光细细欣赏,赞道:“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尖下巴,仿佛尤物,果真是个地地道道的美人儿。”
    吴之子得意道:“在下眼睛不行,摸着她的脸画了一遍又一遍,足足画了三千多张。娘子说,这张画得最像她,所以就保留了这一张,其余的都扔了。”
    花无修将画还给吴之子,看着他小心翼翼将画收起的模样,道:“看得出来,你非常爱她。”
    吴之子道:“娘子她不在意我是个瞎子,为我疗伤治病,与我患难与共。我固然一开始对她没什么感情,但终究还是被她感动了,深深爱上了她。”
    花无修好奇道:“既然她这么厉害,又这么爱你,你为什么不让她替你报仇,去杀了那个叫聂风裘的人?”
    吴之子气道:“小姑娘此话差矣!我娘子她终究是个女子,怎可让她打打杀杀!和她在一起后,我便只希望和她过普通人的日子。”
    花无修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又好奇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娘子一开始为什么要救你?又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刚刚看你娘子的画像上连个名字都没有,你该不会都还不知道你娘子的名字吧?”
    吴之子道:“我娘子她是个哑巴,也不识字。我也曾问过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问过她的名字,可惜她一不能说话,二不能题字。所以我对她一无所知。我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她待我的那颗真心。”
    花无修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抬头看了看夜空里明亮的星辰,揉了揉咕咕叫个不停的肚子,忍不住骂道:“容地那个混蛋,不是叫他快点的嘛!天都黑成这个样子了,也不见他回来!他是想饿死我啊!”
    吴之子道:“天色不早了么,姑娘若是不介意,可到屋里床上睡下。我在屋外守着。”
    花无修想起屋里那湿湿黏黏的被褥,连忙道:“我宁愿趴在篝火旁睡觉。”道完,她便真的趴在了地上呼呼睡去。
    天蓁飘了过来,看着睡在地上口水直流睡姿不堪入目的小人,无奈摇头,俯身将花无修抱在了怀里。
    剑魂虽为魂魄,却有剑作为寄体,故而可以剑气形成人们肉眼可看到的形态。绝佳的剑魂甚至可以如有实体一般碰触他人。
    吴之子虽然眼瞎,却可以感觉到剑气的形态。他察觉到花无修被一股强大的剑气抱起,而那股剑气十分柔和,柔和得如一个人温暖的心意,笑叹:“原来,半妖也会爱上人类么?”
    天蓁嘘了一声,悄声道:“胡说什么呢。我是她的主人,对她那是对宠物的宠爱,懂不懂?”
    吴之子道:“你果真只是把她当做宠物看待?”
    天蓁眼神突然落寞下来,大约是因为之前听了吴之子与花无修的一番谈话,感动之余也想说些什么,默了默,道:“若我从一开始便把她当做宠物来宠爱便好了。只可惜,我一开始只是把她当做可以利用的道具。我对她确实不是爱,是愧疚。”
    过往记忆回现脑海。记忆里,他拿着暴动的无修剑一次次刺入她的胸膛。明明是那样穿心的痛,她却一脸傻傻的微笑,说只要笑着就不会痛了。
    从一开始对她冷酷无情,无数次地伤她害她,到后来的不忍心,连对她拔剑的勇气都没有,再到后来的愧疚,愧疚曾经的自己怎么可以那样对她。她曾经是那样的崇拜他,那样地信任他,那样地喜欢他,甚至宁愿自己挨饿也要把拼死偷来的食物都给他吃。
    然而,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夜很快过去,黎明时分,花无修正睡得半朦胧,一声嘿咻将她彻底吵醒。
    花无修睁开眼睛,一咕噜从地上爬起,看着站在面前指着她又蹦又叫的嘿咻,伸了个懒腰,道:“你来了。”
    嘿咻渐渐由气愤转为伤心,道:“你们把我扔在行李里就不管我了,我果然是多余的……”
    花无修一怔,她确实是执行任务的时候把嘿咻给忘了,不仅她,大家应该都把他给忘了。
    看了看周围,并没有看到聂风裘的身影,吴之子也不知去了哪里。
    花无修道:“嘿咻,你没有和聂风裘一起回来吗?”
    嘿咻依然在伤心中,道:“聂风裘去请大夫去了,我就先闻着你的气息找过来。对了,宠物,我在进门的时候,看到院子外躺着一个死人。”
    花无修心头一惊,连忙跑出院子。
    嘿咻口中的死人,正是吴之子。
    花无修探了下他的鼻息,见他还有一些生命迹象,连忙将他扶到了屋子中。她本想待他死了就给他挖个坟墓,省去了后面那些麻烦事,没想他的生命力十分顽强,气息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因着休息越来越强。
    也不知,这个人究竟得了什么怪病。
    又等了一会,聂风裘总算是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个老态龙钟的大夫。
    趁老大夫给吴之子看病,花无修将聂风裘拉到了屋外,训斥道:“你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可是想要杀了你啊,你竟还请大夫给他看病。让他死了不是一了百了吗?你是不是傻?”
    聂风裘道:“我只是不想他死。”
    花无修道:“所以你宁愿你自己死?”
    聂风裘道:“我相信等把他病治好,把眼睛还给他,我和他之间的恩怨就会消除,他也不会想杀我了。我不祈祷还能和他做朋友,但至少希望自己从此问心无愧。”
    花无修难以理解他们的脑回路,索性不再过问,换了话题,道:“吃的呢?”
    聂风裘将一堆生菜生肉生米堆到花无修面前,道:“在这里。”
    花无修惊讶,“你买这么多生的东西做什么?”
    聂风裘道:“不瞒无修姑娘,我从小不仅对武术感兴趣,对厨艺之事也有几分研究。”
    花无修道:“不敢相信,你还会做饭啊!”
    聂风裘道:“今日请无修姑娘尝一尝我的手艺。”
    老大夫很快从屋子里走出来,与聂风裘道:“聂少爷,屋里的那位公子身上得的乃是不治之症,老夫的医术浅薄,救不了他,最多开几副药缓解他的病情,教他多活几天。只是这药都十分昂贵,用那么昂贵的药材换他几个活日,有些得不偿失。”
    聂风裘道:“请您用尽一切办法救他,教他多活一日是一日。钱财都不是问题。”
    老大夫道:“既然聂少爷坚持,老夫自当尽力救他。”
    花无修叹道:“聂风裘,你疯了是不是?让他多活几日意义何在?”
    聂风裘道:“等容神把神医渊列找来。神医渊列一定有办法医治好他。”
    ☆、神医
    送走了老大夫,聂风裘便开始打水洗锅灶做饭。花无修则负责给吴之子煎药。
    日上三竿时分,一桌香喷喷的饭菜便做好了。尝一口,这入口即化的味道,可与客栈的大厨做的名菜相提并论。
    吴之子吃了药后,很快醒来,从床上爬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桌前,拿起筷子便大吃特吃,可见之前饿得厉害。花无修自不甘落后,也拿起筷子,风卷残云地抢吃起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桌子的饭菜便被一扫而光。
    吴之子打着饱嗝道:“这饭菜是谁做的?”
    花无修亦打着饱嗝,道:“是你可爱的小师弟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