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看她焦急,陈新忙道:“少夫人,小人没用多少劲,不过是为阻止他,韩公子不会有事,至多是晕了。”
两人对话隐隐约约飘入耳朵,韩如遇觉得脑袋又胀又痛,那些纷乱让他理不清头绪,然而,苏沅的脸却那么清楚,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如那些梦。自从苏沅嫁给陆策之后,他做得奇奇怪怪的梦,她那么真实,好像就在身边一样。
他慢慢睁开眼睛。
看到店铺里的灯光,看到门外路过的行人,看到苏沅……她半蹲在旁边,手里抓着他衣袖,手指长长的,细细的,像青葱一样。
“你。”他道,“你是……”
他的眸光散乱,像被打碎的星子,但苏沅不曾注意,心想韩如遇既然醒了,那就好了,她想站起来,谁想到韩如遇突然拽住她手臂,用力一拉,将她径直拉到怀里。男人的声音低沉,落在耳边:“我看见你了,你是我妻。”
苏沅浑身一震,这种震惊好像雷电般从浑身流过,她瞬间忘了挣扎,僵住了般,都不知道动了。
倒是陈新勃然大怒,那可是少夫人,这韩如遇是不是不怕死,刚才都被他打晕了,居然还敢造次!他伸出手,按在苏沅肩头,道声“得罪”,一下把苏沅提了起来,两个丫环忙一左一右得扶住苏沅。
回过神,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苏沅脸色苍白,疾步朝外走去,她的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陈新狠狠瞪了一眼韩如遇,转身追上。
坐在轿子里,苏沅两只手紧紧扭在一起,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桩事情。韩如遇,他难道是想起了什么吗?为什么会突然说她是他妻子?他是被撞了下,糊涂了,还是……不可能,他不会像自己一般重生。
她前世死了,韩如遇好好的,他怎么会重生呢?
一定是自己想错了,苏沅长长吐了一口气出来,一定是的!
店铺里,掌柜都已经吓傻了,抖声道:“韩大人,您,您怎么样了?”
韩如遇慢慢站起来,拍去衣袍沾到的尘土,好像没有听见掌柜的声音一般,从门口走了出去。他满脑子充斥着各种记忆,此时立在屋檐下,仿若隔世。
真是奇怪的感觉……
抬头看一眼漆黑的天空,他心想,那些到底是什么,是他的前世吗?熟悉又陌生的,过去,像是他,又不是他。而苏沅,像是刚才的那个人,又不像。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对苏沅有种不一样的感情。
她,曾经是他妻子。
韩如遇眼眸眯了眯,苏沅知道吗?想到她刚才在怀里僵掉的样子,手足无措,分明又像是知道的。难道,她也有这些记忆,才会对自己这样无情?他的额头又一阵胀痛,几乎不能再思考了,捏一捏眉心,快步而去。
出了这种事情,陈新不敢隐瞒,连忙使人去宫里传信。
苏沅有点魂不守舍,本来想看看账本的,结果一个字都看不进去,采薇以为她是在懊恼被韩如遇轻薄了,怕陆策怪责,忙安慰道:“少夫人,都是那韩公子的错,到时少爷问起来,奴婢们都可以作证的,少夫人就不要多想了。”
苏沅叹口气。
若是这事儿倒好了,本来韩如遇就想娶她,陆策不是不知道,她是怕她最担心的一件事,韩如遇知道前世,那太麻烦了。
“打些热水来,我想睡了。”她想得头疼。
采薇连忙去传。
苏沅清洗之后,就上了床。
但也没有真的睡,案几上点得油灯都没有灭,她抬头看着柳色的帐幔发呆,如果韩如遇真的跟她一样,该怎么办呢?他会怎么对付她?他会对付她吗?苏沅咬了咬唇,他凭什么对付她呢?前世,是他非要娶她的,她原本又不想嫁人!
正胡思乱想时,大门突然被推开,值夜的宝绿吓一跳,眼见来人是陆策,又沉着一张脸,便是吓得退了回去,站在屏风后面。
“沅沅,你怎么样?”陆策大踏步进来,一把擒住苏沅的手,将她从被窝里拉出来,“韩如遇,真是岂有此理!”
苏沅本来都捂热了,一下被冷风袭击,冻得浑身发抖。
灯光下,手腕处一圈的红色,陆策拉起来看:“这是他弄的?”
苏沅下意识一缩。
“看老子不杀了他!”陆策狂怒,说话也不讲究了,“最近你不要出门,很快就……等这件事过后,我非要他的命不可!”
苏沅从没见过陆策这么生气,心想肯定是陈新把韩如遇抱她的事儿都说了,连忙道:“表哥,你不要冲动。他是不对,但恐怕是被撞傻了,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我,我肯定不出门了,”她伸手揉揉他的胸口,“别气了啊,伤身体。”
这能伤身体?陆策瞄一眼,猛地将苏沅压在身下:“你知道,什么叫真的伤身体吗?”
苏沅脸一红。
若桃花娇艳,芬芳扑鼻,陆策盯着她,心想,都已经是他妻子了,韩如遇还死咬着不放,怕就是因苏沅这张脸。幸好他早早娶了,不然再长两年,不定得引来多少蜂蝶,他低下头,狠狠亲她。
用了蛮劲,侵占她的嘴,将她吸得舌根发疼,好像卷入狂风,被搅得昏头转向。男人还穿着禁军的服饰,玉带扣冰凉,硬硬得在她腿上磨,感觉都要被磨掉皮了,苏沅叫疼,用力推他:“你的腰带……”
他略略抬起身,解开腰带,随手往地上一扔。
再次倾覆,已不甘心亲吻,他的唇落在她脖颈上,解开她的小衣,落在胸口,好似这些天憋着的热情突然一下爆发了出来,焚烧着他。
苏沅有点害怕,在他身下扭动。
他按住她的手,吻得越来越下,她睫毛颤得厉害,扭得也越来越厉害,但却挡不住这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又痒又舒服,游走全身。脑中轰的一声,终于忍受不了陆策这种撩拨,她左腿在他身上一蹬,滑了出去,拿被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他追上去,扯开被子,发现她全身红的好像只虾子般,可口诱人。
“沅沅……”他抱住她,“我真的,难受。”
他蹭她的脸。
苏沅嘟囔:“说好明年的。”
“我知道,我也没说现在,”他十八岁的人了,经常跟如花似玉的妻子睡一起,脑中难免没有邪念,今日被韩如遇惹怒,克制力好像都弱了,或许他也不想再太克制,陆策咬着她耳朵,“你帮我。”
男人沉重的呼吸透着满满的痛苦,像被堵住了风口的炉灶,苏沅其实也一直有些愧疚,低声道:“怎么,帮你?”
他拉住她的手一路往下。
苏沅满脸赤红,想要缩手,结果被他死死按着,听着耳边压抑,请求的声音,她终于没有松手,就是心里越发担心明年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了。想着,偷偷瞄一眼陆策,他脸颊微红,眉眼间沾染了情欲之色,却是有些说不出的勾人,她突然想到了他刚才亲吻身上的那种感觉,好像上一辈子不曾有。
失去双亲之后,她似乎失去了感知快乐的东西,做什么都不得趣。现在,不同了,她无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夜深,手臂酸酸的苏沅很快就睡着了,倒是陆策一直睡不着,怀里抱着苏沅,心里想着韩如遇。
想着以后怎么折磨这个人。
突然间,苏沅一声尖叫,从床上坐了起来。
陆策发现她额头上满是汗水。
“做噩梦了吗?”他从床边拿起他的衣服披在苏沅身上,“梦到什么了,吓成这样?”拿袖子替她擦汗。
苏沅一个字不敢说。
那是梦,也是记忆。
韩如遇把她从水里救上来之后,在她面前扔了一把剑,厉声道,“你不是想死吗,有胆子把我杀了再说。”她不敢,他扑上来,掐她的脖子,掐了会儿,又把她扔在床上,撕她的衣服。她好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他派了人来监视她,怕她又去寻死。
他想起她,就会过来折磨她。
可是她的眼泪因为父亲母亲都已经流光了,却是麻木的可怕,她后来唯一的执念就是葬在母亲身边了。
那种绝望,让人窒息,苏沅不敢再回顾那些年的事情,扑在陆策怀里,吸了吸鼻子道:“表哥,我们以后是不是能好好的,爹爹,娘都会一直好好的?”她重生之后,无非期盼的就是这些,过平平安安的日子。
然而好像事与愿违,她越是担心,越是紧张,却越是卷了进去,她是不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总会做不好自己,总是会越来越糟糕。
她身子微微的发颤,陆策不知道苏沅因何提到父母,宽慰道:“不会有事的,你别怕,有我在呢。”他拍拍她后背,“我与皇上求个情,往后天天回来,好不好?”
“也不用天天,你还要保护皇上呢。”
“他身边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但你,只有我一个相公。”
男人微微的笑,月光般温柔。
苏沅情不自禁搂住他脖子:“你说真的吗?”
“真的。”他低头啄了啄她的嘴唇,“不过,话也不能说满,有要事的话,我还得出去,但别的时候肯定陪你。”
她知道将来的凶险,但这一刻,却因为陆策的话,安心了下来。
他可是摄政侯爷呢,他肯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苏沅给自己打气,把肩上衣服拿下来,缩回被子:“不早了。”
陆策也躺下来。
“抱着我睡。”她轻声道,“抱紧一点。”
陆策莞尔:“遵命。”
她嵌入他怀里,汲取着温热,这一觉却是睡到了日上三竿。
这阵子,韩夫人觉得儿子有些奇怪,不像之前那般的郁郁,但也不是年少的意气风发,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沉静,阴郁,却又叫人挑不出言行举止上的瑕疵,为人处世,甚至比早前还要圆融,游刃有余。
她不安,时不时的问询小厮,但小厮也说答不出个所以然。
“如遇。”韩夫人这日去见韩如遇,“马上要春节了,我听闻帖子你都亲自写好了?”她轻咳一声,“今年,怎么想到要与那几家送节礼?我们平日里来往并不多。”这儿子,折去了几家,又添了几家,弄得她一头雾水。
“是我最近才走动的,您就别多问了。”韩如遇问道,“我给您送了一盒山参,您吃了吗?”
“我们母子俩,还用这种客气。”韩夫人笑,“下次别破费了。”
“您是我娘,孝顺您是应该的。”他提起笔,欲要写字。
韩夫人看得出来,是要她离开,心头仍是奇奇怪怪的,总觉得这儿子变得陌生,变得不同了,可是,那不是她儿子又是谁呢?
韩如遇见她走了,提笔写了几个字,脑海里又晃过一个人影,苏沅,如果这些记忆早些出现,恐怕苏沅而今会在他身边红袖添香了。她现在,父母皆在,许是不会那般的痛苦,那么,也许她会喜欢上自己,只要他好好待她,她定然会接受自己。
然而这一切,都被陆策给毁了!
还有苏沅,她或者以为选中了一个好依靠,陆策会是个庇护,但是,万一吴太后知道祁徽是在装病呢?还有陆策……韩如遇嘴角挑了挑,曹国公,吴太后,他们没有人知道,陆策他是陆锦麟的儿子罢?
到时候,被揭发出来,苏沅会如何自处呢?
恐怕他才会是更好的依靠吧?
韩如遇徐徐写下两个字,“苏沅”,只在最后一勾时,想到苏沅夜夜躺在陆策的怀里,墨水倾泻而下,将一整个字都抹黑了。
那种怒气,竟是他不能控制的,韩如遇扔下笔,靠在椅子上,重重吐了口气出来……他到底是谁,是他,还是以前的他?
他到底该如何对苏沅呢!
第94章
雪天过后,慢慢放晴。
难得的有太阳,陆静英与廖氏道,想去慈月庵静静心。
这阵子他们威远侯府丢尽了脸面,因陆焕扬去衙署一闹,谁都知曹国公府不要这儿媳,嫌弃她毁了容,将她抛在娘家不闻不问,因此廖氏都不敢出门会客,生怕聚会上,谁不怀好意问起,抬不了头。她都如此,那更别提陆静英了,是以心里极为理解这女儿的痛苦,自然是答应了,还想亲自去送她。
“不用,大哥会送我,我昨日便同他说好了。”陆静英戴上面纱,“可能会住上四五日,您不要担心,到时大哥会接我回来。”
廖氏听她声音平静,心头越发酸楚:“你想多住几日也无妨,我听说主持师太很擅长开解人心,你去了,多与她说说话,多添些香火钱。”
陆静英暗地里讽笑,如今她这处境,岂是一个师太能解救得了的?所谓开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她拢了拢衣袖,起身去垂花门,见陆嵘已经在了,微微一笑:“劳烦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