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节
只是有些可惜,没有那么多钱了。
她的侄子也从县城回来,转到了县小学来念。
快到九月的时候,钱淑兰在开大会的时候,提了一个建议。
“我觉得咱们教育非常重要。不如上学免费吧,所有的学费都由我们生产队包了。”
这年代的人都重男轻女,钱淑兰想做出一点小改变。让更多的女孩子也能得到上学机会。只有免费,社员们才会愿意送女孩们去上学。
“我们养鸡厂的规模很大,每家都能分到几百块钱。吃的用的我们多多少少改善一些了,可孩子们的教育也是重中之重。最主要的是把孩子都交给老师们看管,咱们也能到放心干活,你们说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倒是说到大家心坎里去了。干活的时候就担心家里的孩子没人管,到处乱窜,惹事生非。
于是在投票的时候,有七成人同意了这项决定。把王立德喜得眉开眼笑。他一直在呼吁大家要重视教育,可教育成本真得很高。小学一学期要三四块钱,再加上书本费,纸笔等费用。许多人家都舍不得。
没想到这难题居然被钱淑兰给解决了。
王立德立刻道,“大家来报我这报名吧。然后我们根据人数再选几个老师出来。”
于是家长们纷纷到王立德那边报名。
钱淑兰也帮小敏报了。
她仔细算过了,小敏从今年上学,正好可以在1977年的时候参加高考。这样小敏不会忘记知识,有以极大的可能性考上大学,成为第一届大学生。
她好像记得那一届大学生都非常牛,有许多人都成为了各行各业的佼佼者。
她对小敏的规划从来都不是嫁个金龟婿,而是想把小敏培养成才,不靠男人,一样能活得很精彩。
小敏对上学很是好奇。
每次双胞胎去上学的时候,她都一脸羡慕地看着他们。
小敏举着小手兴冲冲地道,“奶奶,我一定会好好学习。”
钱淑兰一脸憧憬,“好!如果你能考上大学,奶奶做梦都会笑醒。”
“那就考大学。”她歪着脑袋问,“大学是什么意思?”
钱淑兰给她解释,“大学就是学习最好的人才能上学的学校。”
“那我怎么才能考上大学?”
“你要先上小学,然后上初中,再然后上高中,最后就考大学了。你的成绩要一直一直很好才行。”
虽然第一届高考卷子很容易,可考上京都大学还是相当难的。
小敏想到能让奶奶高兴,立刻乐开了花,“我一定要考大学。”
钱淑兰摸摸她的小脑袋,“好!”
统计完报名人数,王立德发现居然有两百多人报名上学,其中更是有不少女孩子。
本着免费,不占白不占的心思,许多人家都给家里的女孩子也报了名。
学费免费,书本可以用旧的,至于纸笔这个就比较便宜了,还是能出得起的。
于是这次就要再选五个老师才行。
柳月琴家的两个孙子都当上了老师。
之前两人都上了高中,可因为学校停课,就回家了。没有拿到高中毕业证,可两人有初中毕业证啊,在生产队也算是高学历了。
比较可惜的是柱子没能当上老师,主要是他才上初一就停课了,只有小学毕业证,根本就不够格。
这次选的五个老师全都是年轻小伙子,最小的十六岁,最大的十九岁,最低学历也是个初中生。
等九月开学之后,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尾巴就这么没了,钱淑兰特别不习惯。
有时候算账累了,钱淑兰都要回头瞅上两眼,没看到人,她才猛然想起,小敏上学了。
只是没过几天,钱淑兰就顾不上了。
因为从孙家村那边居然传出了鸡瘟,今年新孵的小鸡都已经长大,开始下蛋了。
可谁成想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于是原本只设在大路上的民兵也开始往小路布控。
王家村的人除非工作需要,一律不许外出,外人也不能进来。
又过了几天,附近的几个生产队,除了家村全都出了鸡瘟。
最严重的一个生产队,今年新养的鸡全都死了。
生了鸡瘟而死的鸡是不能吃的,所以大家只能忍痛烧掉。
后来发现老鸡都没有感染,又得知王家村和林家村的鸡都没有出事,大家伙才知道原来人家真的有秘诀。
几个生产队的大队长肠子都要毁青了。
等瘟疫鸡处理完毕后,小道上的民兵也都撤了,几个生产大队长纷纷找到王家村,请求王家村下半年再帮他们孵小鸡。
最低的都要一万只,最多的要了三万只。要不是因为实在没那么多肥料,他们还想要更多。
不过钱淑兰也提出要求,让他们今年的肥料借给他们生产队用用。
他们都同意了,反正等他们养完蚯蚓就还回来,一点也不耽误肥田。
很快到了年底,王家村居然发生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养鸡厂的账目,钱淑兰已经全部交给了孙大琴。
钱淑兰也反复算了好几遍,等确认无误后,才交了上去。
可等年底分红的时候,每人分到的钱却只比去年多了三十五块八毛钱。
明明今年养的鸡是去年的两倍。怎么可能只多这么点。
虽然今年王家村又增加了人口,可数目根本没增加多少,撑死了只有五十个,怎么可能就这么点儿。
于是钱淑兰找到王守泉,“我怀疑有人中饱私囊。”
王守泉不太懂算账,可他不相信有人真能干出这种事,“不能吧?”
钱淑兰便跟他算了一笔账,“咱们今年新养的鸡,从九月份就开始下蛋了,除了最冷的这两个月,一直下蛋。咱不算老鸡,就按新鸡算吧。4万只鸡,每天也能下三万个鸡蛋。大概有三个月,九十天,一共就是八万一千块钱,咱们生产队不到一千三百人,平均分也得六十二块钱,就算要交给公社30%的税,也有四十三块六毛钱,怎么可能只多了三十五块八毛钱。”
王守泉见她说得头头是道,立刻慎重起来,“那行,咱们开会投票。”
虽然每个人都有看账本的权利,可并不代表每个人都能看得懂啊,而且那么多本一个人很难在短时间内算出来,所以只能投票着急人手一起查。
王守泉立刻召开大会,这次是一家出一个的会,就在食堂举行。
不到三百人过来开会,倒是让食堂显得不那么拥挤。
王守泉站在最中间,其他人搬着板凳围成一个圈。
“虽然这次咱们生产队的工分值算出来了,可我算账的时候发现有点问题。我在这边跟大家探讨一下,然后由大家来决定,要不要检查账目。”
于是他把钱淑兰跟他算过的账又跟大家学了一遍。
于是大家伙全都盯着王立贵瞧。这队里的会计可是王立贵的小儿媳妇,照王守泉的意思,她应该是贪污了。而且还贪了一万多块钱,简直就是巨贪了。
大家交头接耳讨论起来,王立贵却朝着王守泉看去,那目光中满是复杂。
王守泉在知道自己同意开这会的时候,就知道他是跟王立贵干上了,他叹了口气,“立贵叔,职责所在,你也别怪我。”
王立贵闭了闭眼,他拳头紧紧握在一起,心里把龚素珍骂了个半死。
如果她真的贪污了队里的钱,那他们家在王家村生产队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王守泉可不管他的心思,敢做就不要怕被人揭发,他朝大家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咱们先投票要不要重查账目。”
几乎每个人都举了手,即使有那不想折腾的,在别人“反正算算账又不会少什么”的劝说下也纷纷举了手。
最后只剩下王立贵一人,他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大声地喊,“我也同意!”
他眼里含着泪花,为自己的小儿子痛心,为自己的孙子心痛。
最后全票通过,立刻马上盘账。
于是全体老师,以及钱淑兰和孙大琴全都被叫过来盘账。
重新盘算账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像钱淑兰那个养鸡厂才三百多人,都要有六七本账。
更别说这一千三百口的生产队了。光记工分的本子就有一百多个。还有各项收入,支出等等。
十多个人忙了五天,才在腊月二十这天,把账给算出来了。
结果确实如钱淑兰所料,龚素珍贪污了。数目也差不多跟她预测的一样,毕竟全生产队开源的地方只有养鸡场。
但龚素珍贪得有点奇怪,她把自家的工分全都多记了。
比如她婆婆没出工,她却给记了分。她二嫂明明只挣了六个工分,她却记成了十分。
照她这本子,他们家应该是工分值最多的人家。于是她弄这一出,把王立贵家都给拖下水了。
即使齐大花一个劲儿地跟别人解释,他们没有让龚素珍帮着做假账,也没人相信。甚至有人还猜测是齐大花授意的。
在王立贵要求小儿子跟龚素珍离婚的时候,龚素珍直接把所有人都拖下了水。说是全家人逼着她做的。
孙大琴还特地学给钱淑兰听,拍着大腿,一个劲儿地撇嘴嫌弃,“我看她就是个傻子,她还有儿子呢,把家里人全都拖下水对她能有什么好处?她儿子岂不是没人养了?”
钱淑兰想了半天才道,“也许她是想鱼死网破吧。”
无论龚素珍怎么挣扎,她的结果已经是板上定钉了。
王守泉把这事往上一汇报。好嘛!把周社长气得差点吐血。
上回陈萱萱的事情已经让周社长丢够了脸。全县唯二的两个生活作风问题,居然有一个出在他们公社。他的脸都绿了。
这次又来了特大贪·污犯,他指着王守泉鼻子的手都有些哆嗦了,“你们这是想上天啊?一万多块钱!全国都没有这么贪的人,你问问别的生产队他们的账面上能不能有这么多。我看你们生产队纯粹就是钱多烧得。”
王守泉腆着脸笑,“那不正说明我们有钱,要不然怎么保住第一生产队的宝座呢。”
钱明华也在边上附和,“就是。咱们至少是全县第一生产队。面子足够了。”
听他们提起这个,周社长的脸色倒是好看了许多。的确哈,这次他们的工分值是四块五毛三分钱,比去年多了一块一分钱。绝对是妥妥的第一。
“这事我就不说你们了,不过你们要加强监管,这么大的生产队怎么能只有一个会计呢。你们多设两个。互相监督着。下次再出现这种事情,你们就等着全国出名吧。”说完直接挥手让两人离开。
等出了房间,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龚素珍很快就被当成典型犯被拉到各个生产队批斗,甚至是县城批斗。
钱淑兰也是从孙大琴那边听到龚素珍的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