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您早。”孙思博刚整理好东西，抬头就看到东家已经进门了。
    “孙掌柜早，荷如早，昨天的管理条例你们看了么？觉得怎么样？”蔷薇边走边问着孙掌柜，对于读书人，蔷薇还是很尊敬的，最起码眼前这个是位难得的孝子。
    孙掌柜听到东家问昨天送来的什么职工管理条例，顿时就激动了。这是和他切身利益有关的东西，他当然关心了。“回东家，在下看过了，很全面，很周全。春枝姑娘说东家让在下临摹下来，装裱后挂到后院，确保能让所有的服务生看到。在下看过后，很激动，昨天下工之前，就临摹好了送到书店，让人加急装裱了。今儿中午之前就能拿出来贴上。”
    “嗯，如此便好，我这里还有一份雇佣协议，孙掌柜看看，可有意见？”蔷薇说着，就从春枝手中接过一份拟好的协议递给他。
    趁着空闲，荷如已经把茶端了上来，“姑娘，请喝茶。”昨天春枝来的时候，已经给她透漏了，姑娘准备派她去洛城培训新的服务生。说实在的，她个人还是很喜欢的当教官的。虽然路远了点，但是，当女教官是她最喜欢的做的。
    等孙思博把雇佣协议看完之后，点点头，“东家，结合着昨天的管理条例，这份用工协议已经很完善了，我个人没有意见。”在这里干活，生病了东家都管，这可是难得的好事儿。他从小到大，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善心的东家。
    ☆、八百五十三章 你有病我报销
    八百五十三章 你有病我报销
    “好，既然没意见，一回开早会的时候，你就把这份协议传达一下，让所有的职工都听到，愿意签合约的就按照协议走。 不愿意签的，也不勉强，只要是愿意在咱们雅阁工作的，就按照临时工的待遇走。”临时工，顾名思义，长久不了。
    “是，东家，放心吧，没有人会不同意的。”这么好的条件，不签才是傻子，反正都是要打工的，碰上好的东家可不容易。
    “嗯，顺便再问一下，有没有想去洛城当值的，眼下洛城也开了个茶社，如果谁愿意去，给统计一下，有管理能力的优先考虑。”
    “恭喜东家，又开分店。”孙思博愣了下，连忙躬身恭贺。蔷薇连连摆手，“不算是分店，是我和小姐妹合资开的茶社，有很多的物品需要从雅阁出货，确切的说，我更像一个货物提供商。”
    “在下明白，东家放心，一会儿我就去问一下，看看可有人愿意去。”
    说话间，陆陆续续的服务生已经开始来上工了。当她们看到东家再坐时，都赶紧的过来见礼。之后，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神色，生怕惹了东家不痛快，让自己丢了工作。
    早晨的例会，其实也没什么，总的来说就是掌柜的安排一天的活计和需要注意的事项。今天因为蔷薇带来了一份雇佣合同，为了让不认识字的人也能听得懂，孙掌柜就一条一条的给大家念，听不懂的再解释一边。直到把雇佣文书念完，院子里立刻就开始了窃窃私语声。
    她们被突然出现的雇佣文书弄蒙了，不过听着还是很带劲的。虽然一签是三年的时间，但是这个时间对于她们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在上京居住的百姓，本身就没有土地可种，全靠着给人打零工挣银子养家糊口。别说是三年，就是十三年，三十年她们也是愿意的。更何况还给看病抓药，工伤还照发工钱，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儿。
    当时就有好多人举手愿意签约，蔷薇看着大家跃跃欲试的样子，很满意。最起码没有人捣乱，看来算掌柜把人带领的很好。虽然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关系是因为孙思博是读书人的缘故。
    没办法，一般百姓家很难能供得起学子，有些百姓更是一大家子供养一个学子，还觉得很吃力。所以很多时候，只要能吃饱饭，很少百姓会送子弟去读书的。不是不爱学习，而是负担太重，担负不起。
    所以，在晋越，读书人就显得尤为金贵，也很受人尊敬，要是有幸考上个功名，那就更了不得了。
    因此，蔷薇当时歪打正着的聘用孙思博，倒是真的为她带来了不少便利。
    孙思博看着大家的反应，很满意，他没有给东家丢脸，“大家静一静，在下还有个事儿宣布，东家在洛城新开了个铺子，也是茶社。现在还缺人手，你们之间可有人愿意去外地的？当然了待遇方面也不一样，东家说了，有管理能力的优先，也就是说，掌柜的，账房，货物管理，都是需要人的，如果感觉自己能胜任，就找我来报名，先做个登记。”
    “啊？去洛城？这么远？”
    “去了就能当个管事的，好想去，可是我娘是不会同意的。”
    “去洛城，也是三年的时间，如果工钱让我满意的话，我倒想去试一试。不是说还包食宿吗？光是三年的吃住也能省下来不少银子。”
    “这倒是，让我想想，我还是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的好。”
    “······”
    蔷薇听着她们的议论声，向孙思博点点头。从上京到洛城，确实路途不近，就算是坐马车也需要十多天。对于很少出远门的百姓来说，确实需要和家人商量一下。再说了，只要答应去了，短时间内是回不来的。
    接收到东家的信号，孙掌柜冲着大家摆摆手，“好了，今天这两件都是大喜事，能做主就给我来报备，不能做主的就回家跟家人商量过后再做决定。总之给大家两天时间考虑。之后，是去是留，就看各位的意思了。现在时间到了，开门迎客。”
    随着孙掌柜的话音一落，大家呼啦一声就散了，按着平时自己的职责，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孙掌柜看着大家忙活开了，才走到蔷薇面前，“东家，按照您的吩咐，都交代下去了。等荷如姑娘出发前，肯定会有人报名的。”东家给的福利这么好，如果他不是有老母亲需要照顾，自己都想去了。
    “嗯好，对了，赵师傅那里顺利吗？”自从上次在瓜王山遇袭，蔷薇就没有再见过赵师傅，每次的图纸都是丫头们送过来的。虽然知道赵师傅和赵大同的领悟能力还不错，但是没有及时沟通，总是有些不放心的。
    “赵师傅近期每次交货都很准时，品种都是按照东家给的图样结合着自己的领悟去做的，在下都检查过，没发现不妥。都在隔壁仓库里堆着呢。有些还没来得及包装。”孙思博对于这份差事还是很认真的，对蔷薇一直带着一股敬畏之心。因为当时在东家还没有开业的情况下，就把他雇佣了。
    这在孙思博的意识里，以当时他的情况，算是东家出手帮扶了他一把。因为母亲病重，他的确走投无路，要不是遇见东家，还不知道现在怎样呢？
    还在东家帮他解了燃眉之急，当时，他就下定决心了。以后不管怎样，他一定会好好干的，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就会给东家守好这个铺子。
    对于孙掌柜的想法，蔷薇是不知道的，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没有看错人，从开业到现在，他也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如此就好，过段日子，紫砂茶具要往洛城走一批货，你让李师傅抓紧时间做一批适用的包装盒子，别耽误了启程。”
    “是，东家，在下回头就去催一催，保证来得及。”孙思博对于自己朝夕相处的邻居很有信心，直接就开口保证了。
    ☆、八百五十四章 这里的人没有尊严
    八百五十四章 这里的人没有尊严
    交代完孙掌柜，蔷薇就有带着春枝去了新买的院子。这几天夏天一直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她也好去看看进展的怎样了，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到了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蔷薇走进一看，原来是师傅们在院子里钉床板，然后在固定在屋子里。夏天坐在一边当着监工，看着倒是有模有样的。看到主子到来，夏天连忙跑过来，“姑娘，您来了。”
    “看着进展不错，”蔷薇看了看几个忙碌的师傅，就带着两人来到了后院，还是这里比较清静。“运输的车子准备的怎样了？记得要抓紧，用不了就多久就要用了。”
    “回姑娘，已经在抓紧做了，木匠师傅都承诺了，会尽快完成的。”知道主子着急，她定的时候就催促了。
    交代了要注意的事情之后，蔷薇本来是要带着春枝回府的，但是看着所有人都在忙活着。她想闲下来也肯定待不住。说也奇怪，轩辕允明明交代她们近期不要出来频繁活动，怕因为最近上京混进来的闲杂人等太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可以，蔷薇也不想出门，可是手头的事儿，却一件件的接踵而来，自己身边的丫头都被她派出去完了，可是还是有点不够用的感觉。想到这里，蔷薇苦笑一声，算了，她就是一个闲不住的命。
    “夏天，你交代一下师傅，咱们去一趟人牙市场，挑几个做饭打扫的粗使婆子回来。”
    “是，姑娘。”夏天交代完和主子会合之后，主仆三人就一块去了西街的人牙市场。虽然它隐藏在一个牙市胡同里，但是听说这里是整个上京城人口交易市场。
    当蔷薇三人走进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一条街都是都是牙行，并且还是一个院落一个院落的，门口有小厮站着迎客，看到有人或者马车过来立马一脸献媚的往院子里招呼。
    蔷薇三人看了一会儿，大致也算是了解了，这里每个院落是一家牙行，光看门口小厮招揽人的殷勤劲，就知道这里的竞争还是蛮厉害的。
    凭着感觉，蔷薇走进了一家万家牙行，小厮一看进来三个姑娘，立马客气的走上来，“欢迎姑娘光临万家牙行，您都需要什么人，小的给姑娘领路。”
    “好，那就麻烦小哥先带着我们在你们的牙行里转一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再说。”蔷薇还没开口，春枝就上前一步开口了。她和夏天一左一右的护着蔷薇，谨慎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牙行是人口最为复杂的地方，虽然看着表面挺干净的，但是谁知道这里有没有猫腻，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这个自然，请跟小的来。”小厮听着春枝的话也不恼，反正进来这里都是来买人的，至于买的多少，就看各家的需求了。掌柜的一直交代他们，只要客人上门，不管大小，都要热心招待。
    蔷薇是第一次来上京的牙行，看着一个大院子里，人声鼎沸，嘈杂声不绝于耳，买人的，卖人的，挑选的，什么人都有。但是大多数都是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只看神态衣着就知道肯定是哪个府上的管家之类。
    也是了，各家族想要买下人什么的，也不会亲自过来，要不派管家过来挑选，要不就是牙侩亲自带着人去府上，让那些主子们自行挑选。
    小厮带着她们穿过一个月亮门，指着围栏里面的一些婆子说道：“姑娘，这个院子里都是年龄稍大一些的，买回家可以当作粗使婆子用，价格公道。”
    顺着小厮的指引，蔷薇看着围栏里的人，心里一下子很不舒服，这么圈养着，跟牲畜买卖有和区别？
    围栏里的那些婆子看到有人进来，很多人麻木的看过来，当看到是三个小姑娘时，有几个眼睛冒光的婆子扒着栏杆边，伸出手，冲着蔷薇卑微的求着，“姑娘，买下老奴吧？老奴什么都会做。”
    “姑娘，看看老奴，老奴身体好，有力气。”说着，还向蔷薇展示了下她粗壮的胳膊。
    还有几个闲散的婆子从蔷薇三人进来时瞟一眼之后，就把头转走了，好像很不屑一顾的样子，估计是没相中主子。
    对于她们的表现，蔷薇还没开口询问什么，小厮就冲着围栏里的人吼开了，“都闭嘴，瞎嚷嚷什么，小心惊着你们的主子。都聪明的安静点，让主子挑选，看上你们谁是谁的福气。”
    果然，威吓过之后，场面安静了，看着那些人好像习以为常的样子，估计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看到这里，蔷薇就忍不住想到第一次在卧龙镇买人的情景。那里的牙行没有这里的规模大，只要把自己的标准告诉牙侩，他就把符合标准的人带到眼前让供买家挑选。跟这里用栅栏围起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看着被困在栅栏里的人，哪里还有半分尊严？
    小厮看着姑娘一副认真的样子，笑眯眯的开始介绍，跟刚才吼人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姑娘，您慢慢挑，看上哪个，就让哪个过来转两圈，满意了再带回家。就算是买到家不满意，还可以过来换货，直到您满意为止。”
    “哦？还可以退换？”蔷薇听着小厮的介绍，额头忍不住冒着黑线，还真当交易货物了？
    “当然可以，咱们万家牙行做的就是人口的买卖，都是在官府备过案的，绝对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包您满意。”小厮看着蔷薇的神色，就知道她是第一次过来，说起话来也比较诚恳。“如果姑娘自己不好挑选，小的也可以给您提点建议。”
    听着小厮滔滔不绝的介绍，蔷薇看着春枝和夏天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心里默默缓了下。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围着栅栏转了一圈，蔷薇也没有看到一个特别满意的，不是目光呆滞，就是一脸精明的盯着她，好像自己是她们嘴里的一块肉似的，让人看着不舒服。对于这样的人，蔷薇也懒得再看第二眼，直接忽略。
    ☆、八百五十五章 捡个便宜
    八百五十五章 捡个便宜
    一圈下来，蔷薇没有任何满意的，正想再询问小厮还有没有其他的，刚转身就看到蹲在角落里的一个中年妇人，面色很是苍老，看着五十岁上下。让蔷薇注意的是她手中握着的一个荷包，在阳光的折射下有点反光，竟然是织锦的面料，中间还绣着金线的那种。
    看着她一直抚摸手中的荷包，眼神怜惜又哀怨，还有她身上的衣裳，虽然破旧了，但是浆洗的很干净。一头花白的头发，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鬃，用一支乌黑的木簪绾着，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了。
    看看荷包又看着她的发簪，蔷薇忍不住眯了下眼睛，如果她看的不错的话，这个妇人头上的乌黑发簪应该是黑紫檀木的。因为木质年轮大，才会发黝黑的颜色。不用说，这个妇人肯定不是一般百姓。光是那根黑檀木发簪，就价值不菲。唉，看来又是个有故事的人······
    蔷薇疑惑的目光被眼尖的小厮发现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脸色就好怎么好了，“姑娘，别怪小的多嘴，那个婆子倔得很，虽然来得时间不长，但是特别能惹事，几乎和每个人都打了一架。现在所有人都不理她。”
    听着小厮的一脸嫌弃的样子，蔷薇忍不住挑了挑眉头，看来这个妇人还挺有性格的，为了保护自己的东西不惜跟人拼命。“她跟人打架是不是因为她手中的荷包？”
    被蔷薇这么一问，小厮讶异的看过去，然后一脸愤愤的开口，“姑娘算是说对了，就是因为那个荷包，虽然面料看着还挺好的，但是都磨破了，也值不了什么钱。就这，她每天一直攥在手里，谁都不让碰，一碰就发飙，为此都打伤了好几个人了。掌柜的早就生气了，说是她再惹事，就把她丢到深山老林喂老虎去。”
    果然，这妇人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物品。肯定是有人看上她手中的荷包了，想要据为己有，才发生抢夺事件的。只不过，她强硬，没人得手，才会语言中伤她。
    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不管在你哪个阶层活着，只要你不够强悍，就是被欺凌的那一个。不过让蔷薇无语的是，这么多人去抢一个荷包，却唯独留下一个价值连城的发簪。显然这里没人识货啊！也算是万幸了！谁会想到一个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人，会带着一个宝贝呢。
    那个妇人也好像感觉到了蔷薇的注视，眼神从荷包上转移过来，当发现一直盯着她的是个小姑娘时，眼神闪过一丝柔软，紧接着就是伤感。握了握手中的荷包，又把头转向了其他方向。
    “这个婆子你们掌柜的准备卖多少银子的？”看到她眼神，蔷薇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只不过这种感觉一闪而已，根本就来不及抓住。
    “啊？姑娘想买这个？”小厮愣了下，有点不敢置信。
    “是啊，她不是不合群吗？早点卖给我，你们也能省去不少麻烦。”蔷薇知道小厮的想法，她肯定以为自己因为好奇才买的。不过小厮确实没有猜错，她的确疑惑的心思大一些。就为了她的眼神中的那点柔软，蔷薇也决定买下她。
    “既然姑娘决定了，小的也不好阻止，这个婆子很便宜，十两银子，处理价。”小厮再三确认之后，才开口报价，掌柜的早就说了，如果谁要是买的多，这个婆子就当赠品送出去也是可行的。
    处理？听着小厮的口气，蔷薇忍不住勾起嘴角，她发现那个妇人也抬头看着她。因为蔷薇说要买下她的声音也不小，其他人都听见了，她当然也不例外。
    “春枝，给银子。”她这算不算捡个便宜？
    小厮接过银子之后，就拿出钥匙打开栅栏门指着那个妇人喊道：“你，出来吧，姑娘看上你了。”
    其他的婆子看着蔷薇这么爽快的就把人给买下了，有些人眼里闪过不甘，有些人闪过嘲弄，更多的人却是无所谓。
    对于她们的表情，蔷薇懒得理会，直到这个妇人走到蔷薇跟前，福了福身，“谢主子看得上。”
    “怎么称呼？”蔷薇看着她的礼节，就更加确定了她的身份不一般。
    “回主子，奴婢夫家没人了，娘家姓梁，名意如，主子称呼奴婢为梁婆子就行。”梁意如低着头，轻声回答。
    蔷薇抽了下嘴角，能称为婆子的都是当奶奶的人了，虽然她头发有点花白，人也够苍老，但是一看就知道那不是年龄的留下来的痕迹，而是经过重大变故产生的颓废和消沉。
    蔷薇看了她一眼，算是默认了，这个地方人员复杂，也不是个问话的地方，等回家再说也不晚。“好吧，梁婆子，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走吧。”
    “是。”梁意如又福了福身，低着头跟在蔷薇身后。
    小厮松了一口气，笑着问道：“姑娘还需要什么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