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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长公主还未出言阻止,却见宋默微微躬身,道:“那就劳烦四皇叔了。”
    “姑姑也不要担心,爹爹那里宋默自会交代。”
    宋默这话长公主听了初觉安心,但是细想起来有些狐疑,总觉得宋默像是知道了什么。
    但又不愿意相信这丫头真的猜出了什么。
    “既然宋默答应了,皇姐,我这就直接带宋默去了。”
    第51章 试探
    四皇叔答应的这么爽快, 倒是宋默不曾想到的,她唇边带笑低头思索跟着四皇叔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可容四人的马车四平八稳的跑在京中道上, 车内的气氛却并非也是如此。
    一进马车,四皇子便将微散的青丝轻轻一拢,只用一根绛紫色的绳子系了, 慵慵懒懒的搭肩头,轻言道:“听闻你前些日子身在岭南, 岭南到底是偏远之地不养人,好好的皇室中人这一双手竟像那山野丫头了。”
    “四皇叔说笑了。”宋默听了这话立马明白四皇叔说这话的缘由,她早知自己的一双手是瞒不过也没打算瞒,只是即便是想到了应对的法子,当真与四皇叔两人面对面相谈, 不免还是有些气势不足。
    只见她虽是面色如常语气平静的缓缓而应答, 手中的帕子却不由得绞紧又绞紧。
    “你师父是孟元君, 是个极厉害的人, 你师出于他,想必武艺也是不差。”四皇叔的神态依旧懒散, 一改他曾经精炼的模样。
    孟元君的声名远播朝野内外, 绝非乔先生可以比肩,而但凡打探过宋默一丁半点的人莫不知道她师承孟元君。
    意料之中的话传到宋默耳朵,宋默无奈的一笑将手心缓缓的摊开, 往着手心中的老茧徐徐的叹了一口气道:“四皇叔高看了侄女。我初到岭南水土不服, 身体孱弱, 孟元君看着我可怜不过只教了一套强身健体, 如今已忘了,这老茧倒是唬人的很。”
    四皇子听了侧过头来,宫闱中出生的孩子终究是与外头不同,小小年纪心中已经颇有城府。
    但是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个孩子,所学所藏想瞒过他们这些侵染多年欲登大宝的皇子而言,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不足一提。
    “强身健体。”四皇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道:“是个好由头,不过说来孟元君那样的武艺学了只是用来强身健体还真是浪费了。”
    “因而对此侄女也是愧疚的很。”宋默亦是装出懊恼的样子。
    四皇子道:“四皇叔心中有疑想你替皇叔解上一解。”
    宋默听了这话甚有大厦将倾的错觉,隐隐觉得不安,便不由得欠了欠身子,道:“侄女愚钝无能,怕是不能替皇叔解惑。”
    “你尚未听我说是什么,就急急拒绝,看来是心中有鬼。”四皇子斜斜的看上一眼宋默,似笑语似真言道:“侄女又何必自谦,能有幸被孟元君教导自然不会是愚笨之徒。”
    宋默感到一丝的慌乱,身子往后缩了缩直到后背碰到了车壁,做好了防卫的姿态才回;“正因侄女知道四皇叔的性子,才了解刚刚四皇叔是在跟侄女开玩笑呢,不知道想必早就已经恼了。”
    “所以比起宋平来,还是你好玩一些。”四皇子一句接一句,或虚或实,都是抓住了宋默的三寸敲在点上。
    他知道她在乎的是什么,便总是能一抓一个准。
    宋默感到头皮发麻,心里不由得揣测四皇子曾对她弟弟说过什么亦或是做过什么,神色也添了些焦急。
    这一切自然是落到了宋景城的眼里,他道:“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心里藏不事,我不过才说了几句,你就坐都坐不住了,若是真发生了大事,你又如何?”
    宋默闻言大惊,这话里里外外充满了挑衅的意思她如何不知,她望着车壁上的七彩祥云的花纹,那样鲜艳分明的颜色糊成一片,她仿佛是不能视物了。
    “侄女还小,不得体的地方皇叔多多指教便是,何苦说这些伤人的话。”以退为进,宋默幽怨的回。
    四皇叔唇角微弯,见这样子本是稍稍放下的疑惑又起便道:“四叔知道错了,给你陪个不是。”
    宋默愈发琢磨不清她这个四皇叔的脾气了。
    “跟侄女绕了这么久,自己想问的却还未能问个一句半言。”
    “四皇叔想问什么,宋默洗耳恭听,知无不言。”宋默的语气强硬,既是摸不透他的性子便不再琢磨了,自己是怎样便怎样,与他唯唯诺诺的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心性软好欺负了。
    “晋阳王一身煞气,便是宫中文官初见他心里都会觉得害怕,可是侄女你小时候第一眼见他却不曾害怕。”
    “宋默见晋阳王时太小,为何不怕我也不知道原因,至于后来醒事了养在晋阳王膝下自然便不怕了。”宋默回的倒是合情合理挑不出错来。
    四皇子却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想问的并非这个。”
    “哦?”宋默侧过头来,蹙着眉头望着他。
    “四皇叔想问的是,晋阳王如此这般你都不怕,而皇叔我是你的亲叔叔,你为何见了叔叔不是怕便是躲?”
    宋默心里恨不得咬牙跺脚,这人真是无赖怪会装佯的,为何见了他便躲,他心里难道不清楚么?
    是,他心里是不清楚。
    他若是真是能确定自己看到了当夜发生的事,即便有爹爹护着他也早就想法子把自己给除了,何来今日这些话。
    “唬的我一跳,我还以为四皇叔有什么大事要问,原来是这个。”
    “说来宋默儿时东宫事变之后只见过四皇叔一面,便是那日四皇叔亲自来接宋默回宫。那时候宋默才丧双亲,除了晋阳王之外一切皆怕,并不是只怕四皇叔一人。却不想四皇叔会因此多心。如今回来,怕皇叔这样的话更是无从说起了,毕竟若是宋默真的怕四皇叔,今日也不会与皇叔同坐一辆马车上了。”
    “我不过好奇一问,侄女竟急了。”四皇叔笑的虚假。
    宋默心里却堵了一口气,道:“侄女何尝急了,只怕是四皇叔疑心生暗鬼,旁人没有说没有做的事自己先慌了又倒打一耙。”
    四皇子面色微僵,这孩子当真是个不好惹的,正欲出言,马车却是一停,车外传来的声音清朗温润。
    第52章 宜周
    “鲁莽拦车不合礼仪, 但请诚王见谅。”马车外传来的声音温润清爽,甚是熟悉。
    闻声宋默脑海里闪过一个浅浅的人影, 这里与他隔着路迢千里,来人应该不会是他。
    “是谁?”四皇子低声问道车夫, 若是常人拦车车夫必然不会停车, 而如今停了必然是这个拦车的人有足够的身份让他停下。
    “南陵十三子,唐公子。”车夫道。
    “何事?”四皇子又问。
    “唐公子问珏郡主是否在马车上, 若是在是否能下车相谈。”车夫回。
    四皇子拉开马车门帘的一角, 车外逆光而站的少年, 一身靛蓝色的夏衣, 持着一把淡青色的伞, 炽热的阳光透过伞面落在他近乎透明的皮肤上, 他只是静静站着,便觉得岁月静好。
    唐门独子, 孟元君的大徒弟,这样的风姿也倒是担的起这两项虚名。
    四皇子偏头去问宋默的意思。
    宋默本想拒绝, 转念一想,宜周不远千里提前进京怕是有要事相商,便起身告辞。
    “宜周!”宋默下了马车, 宜周的伞便将她罩住, 他听了唇角携了笑,唇色却是苍白。
    见了宋默安好, 他总算将悬着的心放下, 一路的舟车劳顿也不觉辛苦了。
    “嗯。”他浅浅的应了。
    “四皇叔, 我们先走了。”宋默与宜周并肩而立,目送诚王的马车渐渐走远。
    两个人同立伞下,她的身高还只在他胸前。
    “我在徽园定了位置,过去吧?”
    “好。”道上人来人往,确实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在岭南,宋默也算是跟着孟元君唐宜周二人混迹酒肆画坊,恣意洒脱。如今回了京城,便也将已养野的性子略微收敛。
    “徽园我只听过,倒还没有来过,宜周,若是不好吃我可要告诉师父。”宋默道。
    “你告诉就是,师父一直都偏袒你,你不管说什么他都信。”
    “这股子怨气呦!”宋默哼了一声,心安理得让宜周给打着伞,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着。
    宜周听了也只是温润的笑着。
    “话说,宜周你怎么提前来了?”进了徽园的包间,宋默拿着茶盏问道。
    “我提前来是因为你。”宜周慎重的答。
    宋默仰头疑惑的望着他。
    “我现在问你话,你只用点头或摇头,其他的都不要说。”宜周道。
    宜周庄重而忧虑的神色,让宋默禁声点了点头。
    “你今日是不是准备进宫,还打算让诚王带你去?”宜周问。
    这事她确有预谋却并无同旁人说道,因而宜周即便是不再岭南也不应该知晓。
    她点了点头,毕竟他所说无假。
    “你进宫是为了找人。”唐宜周的语气笃定。
    宋默只得又点头。
    “你要找的人是个女人,她很美也很善良。”宜周说到这里,定定的盯着宋默的双眼,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她早就应该死了,你却觉得她还活着。”
    宋默拿着的茶盏手在微微的颤抖。
    他怎么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
    “宜周。”宋默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唐宜周静静的道:“你要找的人已经不在宫里,而且,我要告诉你,四皇子本就不打算带你去宫中。”
    “他今日的打扮是不适合去宫里头的,你难道忘了,今日是八月初九。”
    八月初九,不说宋默都差点忘了,这日子是当今圣上的母妃故去之日,四皇子这样懒散的打扮去了宫中无疑是招惹皇帝不喜。
    “宜周,你如何知道这些?”
    “我也想我不知道,只是偏生我就知道了,甚至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准备做什么的时候我便知道了。”宜周这话颇为绕口。
    “你只用记住,我若有一天告诉你千万不要去,你就一定不能去,不然即便是晋阳王也救不了你了。”唐宜周道。
    “至于你想找你母妃,我带你去找,你信不信我?”话到此处,唐宜周便索性直接说出来了。
    “我信你。”宋默急忙道:“若这世上有我能信的人,第一是我爹爹,第二便是你。”
    “好。”唐宜周的脸色愈发的苍白,心里却感到欣慰。
    “你这次来看上去身体愈发的不好了,师父的药你可有按时吃?”宋默问。
    “师父的药一直再吃,只是有些事情自有定数,不是人力可以扭转的。”宜周道:“你何必分心去想我的事,你那一堆事还不够你烦的么?”
    “我虽有事可烦,但是你终究是我师兄,我再烦也是会分神来烦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