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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但是产妇明显不符合顺产的条件,最终的结果大家早已经预料到了。
    杨振华浑身失去了力气,抱着陈瑜的遗体,看着她高耸的肚子,突然问道:“孩子呢?现在开刀把孩子拿出来,还有没有救?”
    护士摇了摇头,意思是早就没救了。
    杨振华放声大哭,没了,什么都没了。小瑜就这么走了,带着他们的孩子,一点念想都没有给他留下。
    “小瑜的事我们都不是故意的,人都走了,你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杨长福走到儿子面前,正气凛然的教育着儿子,让周围的人十分不齿。
    王春华还在那边纠缠着医生,撒泼打滚的要医院赔偿他们的损失。杨长福不去阻止自己老婆,却劝儿子不要为刚去世的爱人伤心。
    其实,陈瑜的死对杨家有什么损失呢?在知情人眼里,这一家心里估计恨不得放鞭炮庆祝吧?
    从此以后,王春华两口子再也不用面对一个不讨喜的儿媳妇,也不用担心生个孙子还随儿媳妇的户口。
    至于杨振华,再也不用夹在中间为难。以后娶个父母认可的妻子不是皆大欢喜?
    杨家人的作为被医院的人看在眼里,他们针对这个事情开了一个会议。
    最后,院方认定陈瑜的死亡主要是由杨家人导致的,应该负主要责任。但是陈瑜毕竟是在医院生产的时候死亡的,医院出于人道主义的精神,愿意赔偿一定的损失。
    但是,医院决定,这个损失不能给杨家人,而是要给陈瑜乡下的父母。
    陈瑜现在的户口还在老家,按照上面的规定,就算她生了孩子,孩子也要随母亲的户口。所以她难产而亡,这赔偿也要给她乡下的父母。
    虽然这个解释有些许的牵强,但是医院并不怕他们。杨家两口子都是有工作的人,医院提醒他们,如果再闹下去,就去他们单位反映。看他们为了这点赔偿,丢了工作值不值得。
    杨长福和王春华看占不到便宜,只能放弃了讹医院一笔的主意。不过他们也没有空手回去,至少把陈瑜住院的花费赖了回来。
    杨振华却守着陈瑜不肯离开,他跟医生央求道:“我能不能把小瑜先带回去?等她家里人来了见她一面再送回来火化?”
    “对不起,你们不能再把死者的遗体带回去。我们是按规定办事,希望您能谅解。”院方直接拒绝了杨振华的请求。
    王春华虽然没有发成死人财,但是一想到这个农村来的女人终于不占着她儿媳妇的坑了,就兴致勃勃的开始为儿子相看儿媳妇。
    还是邻居同事看不过眼,说她在儿媳妇尸骨未寒的时候做这事太缺德,王春华才怏怏的罢手。
    陈瑜死亡的前因后果像长了脚一样飞了出去,很快就传到了杨振华的单位。领导虽然对杨振华的做法有微词,但还是批了他几天假,让他处理妻子的后事。
    陈瑜的遗体要等陈家人来了才能火化,杨振华就日日在她去世的那间产房外徘徊,痛哭流涕,口中念念有词:“我的小瑜,我的孩子……”
    旁边病房有不知情的产妇家属想要出来劝劝杨振华,却被自己媳妇拉住了,低声跟他解释着陈瑜生产时的惊心动魄,还有杨家人是如何拖延不肯剖腹产,才导致产妇死亡的。
    “真是,这是跟儿媳妇有仇,还是心疼那几个钱啊?”同产房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唏嘘的说,幸亏她没有远嫁,爹娘也经常过来看望自己。
    她决定,生产的那天,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让爹娘放下来陪着她。虽然公婆丈夫对自己也不错,但是谁也不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一个生二胎的女人感同身受的说:“不生一回孩子,就不知道自己嫁的是人还是鬼。”她当初也是难产,胎儿头围太大,医生说让剖腹产,她没同意,自己硬是撑了下来。
    她下边撕裂得都不能看了,男人还高兴的说医生骗人,净忽悠人做手术,还夸她有能耐,省了几十块钱手术费。
    杨振华好像没有听到身周的窃窃私语,游魂一样从产房到了太平间,想要再看看陈瑜。
    但是没有工作人员带着,太平间哪有这么容易进的,他只能趴在门口呜呜咽咽的哭,哭得路过的人都心里发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哭呢。
    医院的电话一层一层的转到太平村大队,老支书一听是四队那个跟着知青返城的闺女死了,慌忙让人去通知陈家人。
    当初好多知青都丢下妻儿回了城,只有杨振华死活都要带着陈瑜回去。老支书还夸杨振华有责任,有担当,是个男人。
    但是谁知道,才几年,这个闺女就死了。听说是杨家人不肯签字,生孩子的时候硬生生被拖死的。
    陈佩在家里招了一个上门女婿,虽然没多大能耐,唯唯诺诺的,但是王金兰已经很满意了。上门女婿还能有多高的要求,能招个年纪相差不大的,不磕碜就行了,越老实越好,心眼多的他们可不敢要。
    王金兰坐在陈佩身旁,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唠唠叨叨的说:“你都结婚了,也不知道你姐有孩子了没。她年龄也不小了,再不生婆家就该挑理了。”
    闺女来信说公婆和振华对她都不错,但是他们也没有亲眼见过,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昨天她突然心口疼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惦记起这个远嫁的闺女了。等今年收了秋,攒点钱去看看她吧。
    “卫国家的?我跟你说个事。”老支书从院外走进来一脸沉痛的看着王金兰,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
    王金兰这两天一直觉得心里不踏实,看到老支书的时候右眼一直跳,她总有一种预感,老支书说的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她手里的动作停下了,不安的问:“有啥事,还要支书您自己过来说?找个人跑个腿不就行了……”
    “你们家那个大闺女,叫陈瑜的,昨天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医院通知你们去接孩子回来。”老支书叹了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
    王金兰手里的鞋底子突然掉到地上,骨碌了几圈,她站起来,颤抖着嘴唇说:“支书,你说什么?我家小瑜怎么了?”
    “难产死了。我刚接了医院那边的电话。”老支书怜悯的看着王金兰,不忍心的重复了一遍。
    王金兰捡起鞋底子重新坐了下来,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弧度,笑着说:“怎么可能难产?我都没听说小瑜怀孕的事,是医院弄错了吧?”
    她手里的针胡乱的扎在鞋底上,然后脱了出去,扎到她左手的食指上,针尖没入手指足有半寸,很快就沁出了一个豆大的血珠,然后一小股鲜红的血液随之汩汩流出。
    “娘,你手流血了!疼不疼?”陈佩抓着王金兰的手哭着说,手忙脚乱的把针拿开,帮她擦着手上的血。
    陈佩的心里有些复杂。开始,她是恨大姐的。她跟着一个男人说走就走了,去了城里享福,就不管在乡下的爹娘了。除了偶尔有封信说她过得很好,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现在突然听说她死了,心里怎么那么难受呢?
    王金兰盯着地上滴落的血,怔怔的想,她的手疼吗?不疼。
    都说十指连心,但是手指毕竟不是心。现在她的心硬生生被人挖去了一半,哪里还能感受到手上的疼痛呢?
    陈卫国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看到院子里乱糟糟的,问了一声:“这是怎么了?你们娘俩哭什么呢?”
    “卫国!小瑜没了,咱们家大闺女没了啊!”王金兰抓着陈卫国的衣服,放声大哭。
    陈卫国的眼圈顿时红了,他压抑住内心的悲伤,冷静的问老支书:“我闺女是怎么没的?谁报的信,信里是怎么说的?”
    老支书把电话里得到的消息都告诉了他,医院那边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为什么是他们来通知死者家属的,反正陈瑜的死,医院是不会背这个责任的。
    陈卫国一滴泪都没有掉,他扛着锄头没有放下,拉起王金兰说:“走,我们把闺女接回来。”
    杨振华那个王八蛋,他要杀了他!当初说得多好,会一辈子对他闺女好的。要不是看在乡下那几年他确实表现得不错,他就是打断陈瑜的腿,也不会让她进城的。
    谁知道这个软蛋回了自己爹妈跟前,就一点主见都没有了!
    老支书跟生产队说明了情况,生产队十分配合,很快就开了证明,还报销了陈卫国两口子的路费,让他们去接陈瑜回家。
    陈卫国并没有先去杨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医院听说陈瑜的父母到了,马上就派人领他们去了太平间。
    在太平间门口,他们见到了失魂落魄的“好”女婿杨振华。王金兰看到他眼睛就红了,抓着他的领口就给了他十几个耳光。
    杨振华一动不动,然后突然扑通跪了下来。他对着二老说:“爹,娘,对不起,都是我害了小瑜。”
    “你也知道是你害死了小瑜?那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你怎么不去死?”陈卫国一脚把杨振华踹到在地上,愤怒的说道。
    陈家二老在太平间看见女儿冰冷僵硬的尸体,哭得要背过气去,看到一旁跟着哭得死去活来的杨振华更不顺眼。
    陈卫国把杨振华推到门外,一拳把他打倒,压在他身上就是一顿暴揍:“你不是说没了小瑜就活不下去了吗?我现在就打死你,给我闺女陪葬!”
    两个医院的小护士冷漠的站在一边,看杨振华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这种男人,打死都活该。
    杨振华被揍得鼻青脸肿,满脸都是血,不知道是鼻子还是嘴里流出来的。护士正在考虑要不是劝架的时候,就看到杨家两口子跑了过来。
    两个小护士连忙上前装模作样的劝阻,把两人拉开。
    王春华一看儿子被打成这样,大呼小叫的就往陈卫国脸上挠去,哭着喊着:“你要打死我儿子了,我跟你拼了!”
    杨长福上前推了陈卫国一把,拎着拳头正要砸下去,就被医院的工作人员拦住了。只能憋着气把儿子扶起来,痛心疾首的骂他:“你是死人吗?挨打都不知道还手?”
    “让我死了吧,死了就能见到小瑜了,还有我们的孩子……”杨振华流着血的嘴角扯出一抹心如死灰的惨笑,喃喃的说道。
    看儿子这个不争气的样子,如果不是他已经被打成这个样子了,杨长福都想再上前打他一顿。女人不就是一件衣服,这件没了再换不就行了?要死要活的,像个什么样子!
    陈卫国和王金兰打了杨振华一顿,去了他半条命,在医院的帮助下,把女儿火化了,抱着骨灰回去了。他们要带女儿回家,永远的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临走前,王金兰还在不停的诅咒杨家一家不得好死,断子绝孙,家破人亡!
    然而,王春华此时的心情却异常的好,她给儿子相中了一个好姑娘。
    先前,王春华看着儿子跟个活死人一样,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就是个女人吗,再给他找一个就行了。
    王春华找儿媳妇的标准简单粗暴,她的原话是,宁愿找个掏粪的城里姑娘,也不找农村万元户的闺女。
    当然,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不是这样就不知道了。不过他们一家害死儿媳妇的事情传了出来,知根知底的好人家没有人愿意嫁过去。
    长得太丑的,太黑的,太瘦的,二嫁的,或者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王春华都相不上,但是更好的她也找不到。
    但是王春华可不打算将就,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不知情的姑娘。
    那姑娘名叫苏怡,今年才二十岁,是城西肉联厂的正式职工,一个月工资有36块。一米六五的个头,白白净净,看着就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长得虽然不怎么好看,但是一白遮百丑,也还能看。
    苏怡看到杨振华斯斯文文,带着点小忧郁的样子,当场就被迷住了。哪怕后来有人提醒她杨振华上一个媳妇的遭遇,都没有打退她。
    可笑杨振华先前还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但是在爹娘的软硬兼施下还是一步步退让,从陈家老两口离开,到他同意相亲,再到定亲,结婚,只用了半年的时间。
    王春华美滋滋的看着儿媳妇带着不菲的嫁妆进门,就等着享福了。
    儿子新婚第一天,王春华躺在床上等着儿媳妇做好早饭叫她起床,等到日上三竿还没有动静。她抵不住肚子里的翻江倒海,还是忍不住爬了起来。
    她在新房门前敲了半天门,才看到儿子睡眼惺忪的起来开门,床上的儿媳妇一动不动,睡得正香。
    “几点了?还不起来做饭?”王春华提着嗓子对着屋里大喊,震得杨振华的耳膜都在颤动。
    新媳妇苏怡终于懒洋洋的睁开眼了,娇羞的说:“娘,我身子不舒服,今天就麻烦您做饭了。吃了饭我跟振华去一趟百货商店,我看中了一支男款的浪琴手表,想让振华去试试。”
    王春华一肚子的气被浪琴手表浇灭了,算了,今天她就去做饭吧。儿媳妇这么善解人意,肯定不是故意不起来做饭的。
    可惜,之后苏怡每天都有无数个理由躲避家务,再加上她有工作,自己不差钱,时不时还喜欢给杨振华添置衣服配饰,把他打扮得精精神神,王春华还是忍了一顿时间。
    等到发现自己成了儿子儿媳妇的免费保姆时,王春华终于爆发了,跟儿子各种数落儿媳妇的不孝顺,好吃懒惰等等。
    杨振华冷漠的说:“不就一天三顿饭,收拾个屋子吗,能累到哪里?苏怡身体不好,您就辛苦一点吧。”
    王春华总是习惯跟儿子洗脑说,女人做家务是本分,尤其是他们家人口少,那点家务累不着人,省得他心疼儿媳妇。
    洗脑很成功,杨振华根本不觉得他娘一大早起来做早饭,吃完就去上班,下班回来继续做饭洗衣服有什么辛苦的。
    也许他不是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而是在发泄自己的怨恨吧。他不敢当面指责父母,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王春华这回没辙了,指桑骂槐人家当没听见,跟儿子抱怨他不配合。她也知道陈瑜的事伤了儿子的心,但是她觉得最大的责任还是在苏怡身上。
    之后她也不给儿媳妇留那一点脸面了,直接对着她破口大骂,污言秽语,脏话连篇,直接辱及人家的父母和祖辈。
    苏怡冷冷的看了王春华一眼,二话不说掉头就回了娘家。不多时,一排四五个铁塔一样的汉子来到杨家,堵住刚下工的杨振华,上去就是一顿毒打。
    王春华和杨长福想要上前解救儿子,但是自己反倒被人推了一跟头。直到苏怡大发慈悲说了一句“好了”,杨振华的这几个舅子才放开他。
    杨家老口子顾不得跟苏家人算账(也可能是不敢),急急忙忙把儿子送到医院。结果,杨振华的肋骨断了两根,左腿也骨折了。
    诡异的是,杨振华那张斯文俊俏的脸却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损伤。
    杨振华的几个大舅子说了,妹子就是看上了他这张脸,就算人给他废了,这张脸也要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