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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想必五姨太是逛累了,挥了挥手,让佣人帮她将新买的东西提上楼,自己直接在顾舒窈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见顾舒窈旁边还坐在一位小姐,五姨太上下打量了一番,看样子是个女学生。
    五姨太没想到顾舒窈在盛州还有这样的朋友,十分好奇,便问她:“舒窈,这位小姐是你朋友么?”五姨太虽是对顾舒窈说,其实也是在跟孔熙打招呼,她的圈子里大都是些一同打麻将的夫人太太,这样的女学生她也感兴趣。
    顾舒窈笑着道:“这位是孔熙,我在麓林官邸住的那段时间认识的。”她说完便去看孔熙,哪知孔熙心情不好,谁的面子都不给,只冷冷抬眸看了一眼五姨太。
    五姨太的脸瞬间就黑了,她最见不得别人给她脸色看,她算什么?五姨太也用挑剔地眼神睨了回去,不过是个学生,身上穿的衣服是老气的学生装,全盛州的学生都一个模样,料子也不是最上档次的,有什么资格在她这个帅府姨太太面前甩脸子?
    顾舒窈皱了皱眉,这两个人认都不认识怎么就开始较上劲了?
    孔熙突然转过头,对顾舒窈道:“顾小姐,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五姨太以为孔熙是嫌她多余,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的咖啡杯重重搁在茶几上,又去吩咐佣人给她添新的。五姨太虽然没说什么,但意思很明显,她不打算走,要走你们走。
    顾舒窈察觉到五姨太不高兴,更要周全些,连忙跟她道别,“五姨太,我带孔小姐出去走走。”五姨太这才给了顾舒窈一个笑脸,却不去看孔熙。不就是多读了两句书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心气儿再高,要是将来嫁的不好,还不如她这个姨太太。
    顾舒窈也感觉到孔熙应该有话跟她说,来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到帅府就变了脸色?于是拉着她往洋楼旁边人少的草坪上走。
    刚到草坪附近,孔熙轻轻将顾舒窈的手甩开,开门见山:“相比于在这个外头逛,我更想去顾小姐的卧室坐坐,看看您未婚夫给老夫人准备的是什么礼物。”
    哪有去别人卧室的?若是一般闺阁小姐的卧室,闺中密友进去看看也无妨,可这还是她和殷鹤成一起睡的房间。
    顾舒窈这下也明白了,孔熙刚刚听到殷鹤成的那句话了,恐怕是误会了什么。
    见顾舒窈没有答复她,孔熙笑了笑,看着顾舒窈的眼睛,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我原以为你们只是订了婚的关系,怎么还同居了?”说着冷冷笑了笑,“顾小姐,别告诉我你们之间还清白。”孔熙刚才在他们身边站了一小会,明显感觉顾舒窈与殷鹤成,远远要比和何宗文要亲密得多。
    顾舒窈沉默了会,决定还是不去隐瞒。顾舒窈对上孔熙的视线,索性都告诉她,“我之前怀过他的孩子,不过三、四个月的时候就流产了。从那之后,我和他就一直都没有发生过关系。孔熙,我是真的想离开这里,想离开他。”
    “你还怀过孕?”孔熙觉得不可思议,想了想,还是问她:“你是自愿的,还是他强迫你?”
    这个怎么回答呢?她自然不可能自愿,可那件事情的确不能怪殷鹤成,是顾小姐往他酒里下药,而现在她就是顾舒窈,顾小姐犯的错也只能由她承受。顾舒窈只说:“当初他没有强迫我,但是现在我不愿意。”
    当初?她和殷鹤成还没有结婚,当初便自愿和他同居,现在不愿意了又要走?还要何宗文搭上前程!
    “顾小姐,你真是不简单啊,这些事你都跟恒逸说过么?”
    “我为什么要跟他说?”为什么要别人面前自揭伤疤?顾舒窈被她说得也有些恼了。
    “你难道不知道恒逸喜欢你?为了你他准备工作事业都抛下,和你一起去法国!你倒是好手段,这边和你的未婚夫纠缠,那边又去吊着恒逸!你别解释,殷鹤成对你怎么样,我刚刚是看见了的,我看着你也乐意与他那样。”她说的那样,就是殷鹤成搭的那一下腰,和他对顾舒窈亲昵的语气。孔熙其实也是受过西式教育的,也没少与人跳交谊舞,牵一下手搭一下腰其实不算什么,可是刚刚她却觉得刺眼得很,她想或许是因为恒逸的缘故,她和何宗文很早之前便认识了,就和自己哥哥一样,他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两面三刀的女人,孔熙觉得生气。
    若不是从孔熙嘴里说出来,顾舒窈还真不知道何宗文待她的情谊,她一直都只将何宗文当做朋友,他帮她,她也只以为是朋友之间的相助。
    可感情的事又该如何解释?告诉孔熙她既不喜欢殷鹤成,而且只把何宗文当普通朋友?
    顾舒窈想了想,只说:“抱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何先生陪我去法国。孔熙,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孔熙不买她的账,耸了耸肩,“我也很抱歉,顾小姐,你今天实在太让我意外了!你闺中密友这个角色我是演不下去了,你的事情我也会从头到尾跟恒逸说清楚!我们不能看谁善良就欺负、利用谁,对吧顾小姐?作为他的朋友,我绝不会看着他被人利用!告辞了,顾小姐!”说完,她便头也不回气冲冲地走了。
    顾舒窈知道依孔熙的性子,她就算吩咐司机送她也会拒绝,免得让她生气,便也没去管她了。顾舒窈知道,他们愿意帮她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可以感激接受,但不能去强求。特别是她知道何宗文居然喜欢她之后,她不能去利用他的感情。
    可她依旧不明白,何宗文为什么会喜欢她?她一直觉得何宗文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像他这样的人,从来都不缺乏异性喜欢。而她与何宗文的接触并不是很多,她也没帮过他什么?怎么会就这样喜欢上她了呢?
    顾舒窈觉得有些难受,帅府的寿宴是一个千载难逢,她真的很想离开,如果何宗文知道她的那些事情之后,又会怎样看待她呢?还会不会继续帮她呢?她又该怎么和何宗文解释呢?有太多都需要解释了。
    顾舒窈从大衣的口袋里取出那条红色围巾,轻轻握在手心里,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孔熙捧着书从帅府大门走出去,走了一会,气也渐消了些,她从来是遇事冲动的脾气,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她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他自己也觉得她刚才揪着别人的隐私不放的做法的确是有些过分,可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生气?
    因为岗哨注意到孔熙刚刚是和顾舒窈一起进来的,也没去拦她。刚走出帅府,一辆汽车在她身侧停下,车窗降下来,她微微弓过身子一看,才发现是殷鹤成。
    殷鹤成看了她一眼,面上有些微的笑,让人觉得礼貌且却不轻慢。倒是靠里有一个人往外探出头来,殷勤地向她打招呼,似乎就是刚刚那个一直在殷鹤成身旁的人,看他的穿着,应该也是盛军的军官。
    殷鹤成回过头,皱着眉看了任子延一眼,又向孔熙道:“怎么这就走了,舒窈没派车送你?”
    孔熙原想拒绝,犹豫了会,殷鹤成又看了她一眼,不知怎地便答应了,她有些勉强,却终是笑了,“谢谢。”
    殷鹤成点头与她致意,不一会儿,便阖上窗让司机将车开走了。
    车开了一会,任子延扶住座椅转过半个身子,从后面的玻璃去看孔熙,愤愤不平道:“明明是我先看到她,才让司机停车,怎么好意都归在你身上了?”见车驶远了,他才坐回来,对殷鹤成感叹道:“第一次发现女人剪短发也这么漂亮!读过书的女人的确不一样。”
    殷鹤成只看了眼任子延,不置可否地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一周后便是殷老夫人的寿宴,顾舒窈在此期间又去了一次法租界。租界的药店正在装修,听顾勤山说,药厂那边也快好了,法国药商那边送了几箱成品过来,又派了专家来协助他们生产。
    顾舒窈跟着顾勤山去药房看了眼后,又去了顾勤山为她准备的房间,在洋楼的顶层,虽比不上帅府,但也算宽敞,往外走有一间大的阳台,从那里看过去,可以看到租界里各式各样的建筑。顾舒窈将顾家的地契、店契,以及新买的厂契、许可证藏放在枕头下,这都是留给他们的。她如一走了之,也要给她这哥哥嫂嫂留条活路。她如果人间蒸发,她的哥哥嫂嫂多少会受到些影响,但毕竟药房开在法租界里,殷鹤成应该也不会太过分。
    她虽然不是真正的顾小姐,可既然现在有了这个身份在,仍要承担属于这个身份的责任。
    顾舒窈始终都没有去敲隔壁洋楼的门,顾舒窈走的时候,罗氏还问她,“看你跟隔壁孔小姐玩得好,怎么今天不去找她?”
    顾舒窈只笑了笑,便上车了,汽车途径隔壁洋楼的时候,她只看了眼,便收回视线了。
    她已经对孔熙做过解释,其他的她不能勉强,毕竟人家帮她是可能招致灾患的。孔熙之前帮她那些,她已经很感激了。她现在贸然前去,说不定会给她给孔熙都带来麻烦。
    从洋楼走后,顾舒窈又去了三旗银行取了部分现金出来备用。无论能不能走,她都要做好准备。
    第37章 帅府寿宴
    殷老夫人的生日是在腊月初一,那天从一大早,天上便开始飘细雪。帅府里到处张灯结彩,灯笼寿字喜庆的红搭配着碎雪纷飞的白,别有一番景致。
    因着是好日子,顾舒窈穿了一条玛瑙红的旗袍,外面披了一件狐裘斗篷。她先跟着殷鹤成去老夫人的院子为她贺寿,院中廊下放着心盛开的牡丹花,正厅一入门则可看见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百寿图。
    顾舒窈和殷鹤成的时候,几位姨太太和殷鹤闻都在,殷老夫人穿着一件五福捧寿的绛色袄裙,笑得和煦,见殷鹤闻和顾舒窈进来,笑着招呼他们进去。
    顾舒窈和殷鹤成先是一起说了段吉祥话,然后殷鹤成又让人将他备的那尊银累丝梅寿万年的红宝石盆景端上来,然后以她和顾舒窈的名义送给殷老夫人。顾舒窈上次听颂菊和几个佣人私下议论,说少帅要送的那尊盆景还是前清宫里头的东西,贵重得很。
    殷老夫人眉开眼笑地接过了这份寿礼,却又说:“你们两个呀,什么梅寿万年都是虚的,明年赶紧给我生个曾孙才是实在!”
    殷老太太说完,五姨太也在一边调侃,“雁亭可要多费点力呀。”
    顾舒窈知道殷鹤成不是喜欢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她也觉得尴尬,却不料他想都没想,爽快应了声,“好!”。说完还笑着看了她一眼。
    一大早来给殷老夫人贺寿,不好拂了老夫人兴致,而她又有离开的打算,因此也没表露什么,只将头往下低了些,看上去像在害臊。
    此情此景,一屋子人都笑了。只有殷鹤闻不懂其中的意思,扭过头左顾右盼,看着大人们都笑得开心,他一个人不明所以,呆头呆脑问了句:“大哥,她们要你费力做什么呀?”
    殷鹤闻话音刚落,方才谈笑风生的场面瞬间就冷了下来,四姨太刚好站在殷鹤闻跟前,拎起他一只耳朵,笑道:“平时姨娘叫你做什么事,你总听不见,不该听见的倒都听见了!”
    顾舒窈看着这场面,没忍住也笑了。她环顾了一周,帅府除了殷司令外,长辈同辈几乎都在这了。老夫人也好,姨太太们也罢,她们除了总惦记着让她生孩子,平时都是和善好相处的,待她也不错。而殷鹤闻虽然是懒惰好玩,但这个小胖子其实也挺有意思的,心眼也不坏。
    人都是有感情的,她一穿越就一直待在这帅府里,一想着今天离开后就再也难见一面,以后即使再相见估计也尴尬难堪,她心里稍稍有一点伤感,虽然她还是坚定地想离开帅府。
    屋里正说着话,突然有人掀了帘子进来,顾舒窈回头一看,是殷军长和殷夫人进来贺寿了。殷军长一身戎装,肩章上的军衔和殷鹤成一样,他带了一副眼镜,添了儒将的风度。反倒是一旁挽着他手臂的殷夫人,因为发福身材走样,显得又矮又臃肿。
    殷老夫人一直对殷军长有些偏见,顾舒窈听五姨太说过,好像说殷军长的娘亲以前做姨太太的时候,是个口蜜腹剑的,殷老夫人还差点在他娘亲手上载过跟头,因此将对他娘的不满转移到了这个儿子身上。后来连带着整个帅府都和殷公馆那边关系一般。
    殷军长贺寿的时候喊的殷老夫人“娘”,殷老夫人许是看在生辰的份上也应了声,但神态语调上仍旧有些不乐意。
    不过殷军长也没介意,又吩咐殷夫人要她把准备好的寿礼拿过来,殷夫人一直是个糊涂的,一拍脑门,“哎呀,你刚才没交代我拿呀,我以为你另外吩咐了人,还在车里呢。”
    殷军长一听她这么说,即刻就怒了,“你这个蠢婆娘!还不快去拿!”
    殷军长似乎忘记了还当着老夫人,他刚才那怒发的实在不妥当,老夫人脸色已有些难看。六姨太轻轻咳了一声提醒他,殷军长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又转过身子对着老夫人赔笑。
    殷军长见殷鹤成也在,便和他寒暄起来。殷鹤成脸上虽有笑意,但也都只是些客套话,顾舒窈就在一旁站着,听着他们两的谈话,感觉这叔侄两个人看起来比上回见面更要生分了。
    老夫人因为喜欢听戏,院子外还特意搭了戏台,殷鹤成便喊了一个戏班子来帅府里唱堂会,从早到晚连着唱上三天。正好班子里的人准备好了,进老夫人屋来贺寿,殷老夫人便带着女眷们先去戏台那边看戏了。
    殷鹤成也带着顾舒窈过去赔了会,老夫人喜欢看武戏,于是先点了出《麒麟阁》,六姨太后来又为老夫人点了台《麻姑献寿》。点完戏,六姨太便出去招待客人了。
    顾舒窈对戏曲什么不太感兴趣,看了两出戏后就已没了兴致。
    殷鹤成正在一旁招待几位盛军的将领,过会也要去帅府正厅招待来客,顾舒窈一直在担心何宗文是否还会来接她,所以也想跟着殷鹤成去外头看看,至少她可以知道何宗文的那位堂弟来了没有,说不定还能问到点眉目。
    顾舒窈正准备站起身来,却看到陈师长扶着他的那位姨太太过来看戏,那位姨太太的肚子已经十分大了,看着已快临盆。顾舒窈才想起她这段时间忙着药房的事情,已有好久没去看过陈夫人了。正出着神,她听见有女客跟陈师长与那位姨太太寒暄:“看着肚子,夫人快生了吧,想必是个大胖小子!”
    虽然这些军官都兴纳姨太太,家里十几二十个也见怪不怪,但夫人和姨太太还是差了许多的,一般也不会被叫错。
    顾舒窈有些纳闷,去问一旁的五姨太怎么回事。五姨太看戏正在兴头上,伏在顾舒窈耳侧随口答道:“这你还不知道么,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那位姨太太仗着自己有身孕,直接和她娘揽走了陈公馆的管家的权,有让陈师长另外辟了间卧室做主卧,因为在西端,便让底下的人叫她西楼太太,直接摘了姨太太的姨字,又让人管陈夫人叫东楼太太,现在在陈公馆里早就和陈夫人平起平坐了。”
    叫她西楼太太也就罢了,还要让佣人改口叫陈夫人东楼太太,陈夫人听到会怎么想?顾舒窈是见过那位姨太太和她娘亲的手段的,陈夫人本来就软弱善良,她在家过的会是什么日子?顾舒窈有些惶然,可她已经没有机会去探望陈夫人了。
    许是见顾舒窈神情恹恹的,觉得她对听戏不感兴趣,殷鹤成过来牵她的手带她去前厅招待客人,顾舒窈正有这打算,立即站起身来,自觉挽了他的手。她的配合让他稍有些诧异,侧过脸特意看了眼她的神情。她见他打量她,索性对着他嫣然一笑。他很受用,虽然抬起头去不再看她,嘴角却也带了笑。
    虽然那天天气并不是很好,但依旧来了很多人,盛军的将领几乎都来了,各国驻盛州的领事馆也派了人来,除此之外乾都的长河政府、日本政府都有高官政要前来贺寿。
    她虽然和殷鹤成还没有成婚,可他看上去并不顾忌,十分自然地搂着她与来客寒暄,以至于有些来客失口直接唤了她“夫人”。
    上回在殷公馆见过的那位田中君也来了,身后带了许多日本的要员,殷鹤成上前用日语与他聊了几句。顾舒窈虽然站在一旁没说什么,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那位田中君说过段时间想去燕西跑马,问殷鹤成是否愿意陪他。算起来他在燕北已待了好几个月,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
    田中君刚进去落座,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位乾都的高官,是长河政府的副总理,叫何昌任,他也与殷鹤成寒暄了一阵才进去,这位何副总理个周到的人,还不忘与顾小姐问候,“少帅好福气,明年再过来喝少帅的喜酒!”这位何总理是代表长河总府过来贺寿的,身后亦随了一群长河政府官员。顾舒窈记得何宗文说过,他的表弟何宗平就在长河政府任职,因此特意留意了下,果真人群里有一个长得和何宗文有几分像的人,在她跟前走过的时候,冲着她轻轻点头,只不过他似乎也看到了殷鹤成对她的亲昵。
    又过了一会儿,顾勤山也带着罗氏来了,顾舒窈先前忙昏了头,忘了他哥哥嫂嫂也会来,于是上前告诉他们去哪就座,她还是害怕连累他们,但殷鹤成在,她也不好多说。
    中午午宴结束后,顾舒窈回楼上换衣服,何宗文与她说过,要她穿一件深色大衣,想必除了好让何宗平辨认,深色衣服不惹眼也是其中之一。
    顾舒窈打开衣柜,挑了几件深色大衣,有黑色的、深蓝色的、还有紫红色的,她拿着正出神比对着,突然感觉有一双手从后握住她的腰,他的下巴就抵在她颈边,“挑什么呢?你刚刚穿的那件皮草就不错。”
    她不管他,自顾提着衣服走到穿衣镜前比对,他站在她身后帮着瞧了眼,“就那件紫红色的吧,和你身上那条旗袍也搭。”
    她没驳他的面子,将其他几件递给他,将那件紫红色的大衣穿上。她虽然看着前方,可镜子里映出他的面容来,她瞥了他一眼,才发现他也在通过镜子看她。
    殷鹤成是上来取文件的,便先下去了,顾舒窈过了一会才下去。刚到二楼便看见殷军长和六姨太刚从殷司令房里出来,她有些奇怪,刚刚殷鹤成带着一些盛军将领明明已经看望了殷司令,怎么看了一遍又去呢?她的脚步稍微停了一下,不料殷军长也看见了她,许是没想到她也在,稍微顿了一下。六姨太顺着殷军长的目光看过来,见是顾舒窈,连忙打招呼,“舒窈,怎么没去听戏?”
    顾舒窈应付了一下,便下楼了。她本想着跟顾勤山交代几句,让他们吃了饭先回法租界,哪知刚下楼梯,便有人扯她衣袖,顾舒窈回头一看居然是戴绮珠。
    顾舒窈对戴绮珠没什么好印象,不愿与她纠缠,哪知戴绮珠笑了笑,开门见山,“顾小姐,我想说的我相信你一定感兴趣。”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但听也无妨,顾舒窈也笑了笑,“但愿这回与我哥哥无关。”
    戴绮珠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微微一僵,不过一会又恢复镇定:“你想不想知道少帅为什么现在又答应娶你了?”
    她随口答了句,“想。”
    戴绮珠因着她的态度稍稍有些失望,却也道:“殷司令之前跟少帅交代了,他如果不娶你,盛军里头的副司令的位子就轮不着他。”说着,她又看了一眼顾舒窈,眼底含笑,“所以你懂了吧。”
    “说完了么?那我走了。”虽然弄清缘由让她反而有些高兴,至少知道原因之后,她要是和他解除婚约起来,也更好对症下药,但现在顾舒窈并不是很在乎这个了,她已经准备走了。
    顾舒窈去看了会戏,殷鹤成在前厅与人应酬,自顾不暇。眼看着天色渐渐转暗,顾舒窈悄悄离席,带上围巾往侧门走去。
    那一边,赵副官和戴绮珠也在帮着招待盛军的军官,突然有人过来向赵副官禀告什么,他们便一同走开了。
    赵副官对戴绮珠说,“何宗文的车就停在帅府的侧门外,顾小姐也不在戏台底下了。你没猜错,他们应该就是准备趁着今天逃出去。”
    戴绮珠微微一笑,“那就按原来说的办!”
    “你不是一直想让她离开少帅么?今天让她走不是更好么?”
    戴绮珠摇了摇头,“这你就不动了,要是她想通了又回来了怎么办?我可不能再给她机会。”说着,她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你说。这顾小姐要是当着这么多高官政要的面被抓住与人私奔,少帅和老夫人会怎么对她?”
    赵副官还是有些犹豫,“姓何的家显赫,你确定要这样?”
    “那是他们要自寻死路,与我可没关系。我还真怕顾小姐舍不得走呢,刚刚还去扇了一把火呢,可别辜负我一片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