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路上渐渐有了行色匆匆上班的人,银行的门还关着,不过一晚上,朱妈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腰酸背痛,等了又将近两个半小时门才开。这会儿他们就有事做了,朱玉田说朱清和他们肯定很急,所以应该会很早过来。
果然没过多久,朱妈就看到朱清和和阮穆皱着眉头说着什么走过来,她急得躲到一边冲着往过张望的朱玉田招手。
朱玉田两眼发光,快步走过来,扯住要跟着往进走的朱妈说道:“蠢不蠢?这个时候进去干什么?等他们取到钱了再说。”
朱玉田话是这么说,但是透过外面的玻璃眼巴巴地盯着朱清和,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终于轮到朱清和的时候,他抓了抓胳膊,笑着说:“轮上了,坐那儿了。”
朱清和取的数额较大,受理人员告诉他大额需要提前预约。刚才阮穆和他说这事,他还抱着侥幸心理,被人家给堵回来,也无话可说,无奈之下只得先暂取五万也方便阮穆出面先将地的事情给办下来。以前他只知道存钱汇钱,从不知道取钱还有这么多的规矩,也算是长见识了。
钱放在朱清和特地准备的包里,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出来推给阮穆,免得惹来麻烦。
阮穆扶着额头说道:“昨天真是昏头了,竟没想到这事。这样太麻烦,等回去了再去一趟博西,让她跟着咱们一块把事办了,大额转账也麻烦,还得用我妈的证件,明天让我妈也一块来,早点解决了也省心,免得夜长梦多。”
朱清和点头:“我先取了点,回去看罗叔忙不忙,要是不忙就把地的事儿定下来。这张折子里存得钱足够应付这两庄事,多的就撑不住了。”
阮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急得当裤子。”
朱清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想着也好笑,忍不住咧开嘴,眼看着一切照着自己心中期待的方向走,心里十分舒坦和轻松,等熬过这段日子就更好了。没想到走了没几步被人给拦了去路,他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人,皱眉问道:“做什么?”
朱玉田冷笑几声:“你说做什么?儿子出息了,拿着大把大把的票子过好日子,他爹妈还在家里吃糠受苦,找你来要几个钱养老难道不应该?”说着眼睛紧紧地盯着阮穆怀里的包,贪婪的让人恶心。
朱妈虽然双眼躲闪,但是眼底地渴求和责怪让朱清和的脸色更冷,果然狗是改不了那个特殊癖好的,上辈子为了钱可以把他撵到那么远的地方放任他自生自灭,现在又能因为钱,在大庭广众之下寻事,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人?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没有钱,也没有爹妈要孝顺,找你们该找的人。”
朱玉田猛地拔高声音:“放屁,你刚从银行里抱着一大袋子钱出来,以为塞给别人就能糊弄过你老子去?我倒是要让大家伙评评理,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长大,你能过好日子了,就把我们这些没用的人全都丢在脑后不管了。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吃苦就算了,家里还有个要上学的小儿子,过完暑假就得交学费,让我们从哪儿拿钱去?”
朱妈见朱玉田说着说着还抹上眼泪了,她上去本想拦着,这么多人看着,要是遇到个熟人不是丢人吗?而且她看着朱清和的样子有些怕,这孩子眼里露出来的是恨啊,她就说不要这么硬来……她往朱玉田身边走了两步,还没开口,腰上就被他狠狠地拧了一把肉,突然袭来的剧痛,眼眶里大滴的泪跟着掉出来。
不过片刻间,被朱玉田声音给吸引来的围观者全用指责的眼光看着朱清和,有人更出声抱不平道:“小子,人不能忘本啊,你穿着光鲜,看你爹妈那样子,一看就是受苦的穷人,养活大你不容易,怎么能知恩不报呢?太没良心了是要被雷劈的。”
朱清和最烦这种什么事都不知道,只靠自己两只混沌肉眼看待事物,轻而易举就下评论的人,他理都懒得理,抬脚就要走,朱玉田眼疾手快拦住他:“你心虚了?跑什么跑?今儿一定得给我个说法,不然你别想走,我们要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也不至于来找你。”
朱清和紧皱的眉头松开,嘴角露出一抹笑,连带着眼尾都微微上扬,那轻蔑又嘲讽的目光宛如一把利剑,让朱玉田心中怒火更盛,也让朱妈赶紧停止了抽噎。
“您要是不好吃懒做,也不会活得这么穷困潦倒,更不会来找我这个被你赶出家门的儿子。朱清和开学要学费,我开学就不要学费吗?无耻到惦记别人的钱,还有脸面大哭大嚷。折子上的名字是王咏梅,你们谁是?我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成了王咏梅的儿子,太胡搅蛮缠了,可别惹得人家亲儿子找你们算账。”
朱玉田不信,这小鬼脑瓜子好,肯定是想着法子骗自己,以为这样就能摆脱?当即怒道:“真没想到你这孩子会变得这么坏,为了甩开我们,什么话都说得出来。那把折子拿出来,看看上面到底写的谁的名字。”
其实前两年王老师也说过这件事,毕竟朱清和也已经成人了,他当时觉得麻烦就把这事耽搁下来,谁知道冥冥之中有老天保佑,亏得懒了这么一下,不然可真是被赖上了。他不愿意,还是阮穆撞了下他的肩膀:“给他们看呗,我妈的东西就是我的,我做主了。”说着从包里拿出存折,将紧要的信息给挡了,只露出那个名字给识字的人看。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张咏梅三个字,阮穆瞥了一眼,利落地收好,笑着说:“热闹看够了吧?大伯,您也是当爹的,清和这几年在外面不回家打工才能赚够自己的学费,从十四岁开始就这样了,您又不是不清楚,他去哪儿发财?您不能这么讹人不是?生了他,也没管他死活,就这么追上来要钱,也太不好看了吧?”
朱清和看都不愿意看他们一眼,冲着阮穆说:“回去吧,还有事呢,我可没地方讹人,还得自己找活才能吃得饱肚子。”
第67章
朱妈率先变了脸, 唇瓣抖了抖,赶紧跑过去拉住朱清和,恳求道:“孩子,对不住,妈不想这样,是你爹逼着我这么做的。你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朱清和挣开她, 冷笑道:“你的以后太多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运气让你一个人全占?你当我是什么?你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 我就是你儿子?没用了就把我甩在一边?您这算盘未免打的也太精明了,还真把我当没脑子的夜壶任您提来提去?这里不是朱家村, 早点回去吧。”
阮穆从后面悠悠走过来, 他个子高,又生得健壮硬朗, 懒懒地将手搭在右侧肩膀上, 透出逼人的气势:“伯母, 大庭广众之下咱们都得顾着点面子,别让人看笑话啊。我们还有点事,得赶紧回去。”
朱妈脸色苍白地看着儿子走远, 抬起胳膊抹着眼泪,她是彻底没了主意,要是连清和都指望不上,他们一家子这辈子都没法翻身了。她好说,不求什么好, 能吃饱穿暖多看两眼花花世界就行,可清亮不行啊。她在外头听说了,现在的社会没人提携拉一把一辈子都没法子出头,就算再怎么聪明能干也是白搭。清亮是个有本事的,正经考上的,毕业了没好工作怎么能行?
朱妈走到朱玉田身边,也不管别人看了笑话,捶打着他骂道:“我和你说什么来着?告诉你别来闹,你不听,现在好了?一毛钱没拿到,还把后路都断了,以后清和真不管咱们了怎么办?”
朱玉田也是火冒三丈,推开不停打他的朱妈,吼了一声:“他要不管,我就去法院告他,他想划清界限门都没有。回家,剥你的核桃去。骂了一顿嘴里不得劲,一会儿路过铺子你给我买包烟去,要是有剩再吃点东西去,饿了一晚上肚子都要造反了。”
朱妈越听眉头攒得越紧,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几年不往家里带一分钱,还有脸抽烟吃东西,心里虽恨,可也得跟在身后走,等到了树底下取车子才发现那里早已经空了。
朱妈原本沉重的心此刻提起来,控制不住的眼泪又从眼眶里冒出来,也不顾害怕破口大骂:“让你再得瑟,现在好了?在城里丢了人不说,连人家的车子都丢了,你拿你的脑子赔人家?我怎么这么命苦,嫁了你这么个不是男人的东西?我可怎么活呀……”
她知道自己是真的没活路了,这个时候对村里的女人来说真没什么赚钱的活计,剥核桃还是她磨破嘴皮子才添了她一个人,一个月不停歇的剥也赚不了几个钱,最可怕的是整个家的担子全在她一人的肩上压着。怪不得老人总说年轻的时候吃苦受累压根不是事,她也年纪不小了,别人家都开始过红火日子了,只有她反倒过起了苦日子,这口气怎么能喘的顺?
朱玉田低声呵斥一句:“这事能要你的命?看你哭喊的嘴脸我就倒胃口,丢就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一个月再多剥几斤核桃不就成了?”
朱妈看他一点不当回事悠哉悠哉去问隔壁大爷的样子,一口气喘不上来,两眼一黑差点晕了过去。她这几年累得身子出了毛病都不敢说,这个男人竟然说的这么轻松,真把她当牲口使?凭什么?她不会再忍了,转头就往坐车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抹眼泪,这真是老天给她的报应。当初村里人劝了她好几回,做人父母不要那么绝情,她逆来顺受惯了,只会听话,现在过成这样全是她活该。
朱玉田和那老伯说了两句话,知道这老人眼神不好,也就放弃了,转头却见自家媳妇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当下又怒又急,还得急匆匆地找人,他身上一毛钱都没,连家都回不去。只可惜,等他好不容易快要追上的时候,她上了一辆摩托车,一阵烟似的走远了。
却说阮穆见朱清和沉默了一路,一阵心疼,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用力捏了捏他的肩头,安慰道:“别难过了,不值得,下次咱们小心点就好了。凡事用我的名头,我又不欠他们,他们还能找我来要钱?你愁眉苦脸,我也跟着难受,清和……”
朱清和笑了笑,在阮穆的手上拍了拍,然后拿下他的手:“没有的事,他们是谁我早忘了,回去办正事吧。明天把钱的事办完,接下来就是跑手续了,对了,我打算高薪聘请一个煤炭行业的人才来帮忙,年纪大点,经验足,就当为厂子上了道锁。”
阮穆抿嘴笑,朱清和还是排斥他的亲近,让他有些挫败,却还是说道:“你来做决定就好,谨慎点总没错。争取利用下个月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将这事给落实下来,打开门好做生意,我怕你卡里没钱没底气,心里也不踏实。”
朱清和倒是没遮掩,大大方方的承认:“揣着钱不敢花,终于花完了,心里又空落落的,以后怕得多麻烦你镇场子了。”
朱清和是真没那两个人放在心上了,多说无益,他们充其量也不过是他的仇人而已。两人回到家就马不停蹄地去罗叔家,想要将地的事给办下来,不想罗叔有事不在,两人本想到晚上再来,罗婶非得要留他们吃晚饭。
罗勇高考完之后才去别的地方待了几天,今天刚回来,一身疲惫本想睡一觉的,谁知道朱清和和阮穆在家里,匆匆洗了澡,头发没擦干就拖个小凳子坐过来,笑着说:“哥,你又捣鼓啥呢?我前天往家打电话,他逮着空就数落我,说我不和你好好学,你在外面是学知识,我在外面是放鸽子,你说这得多冤枉?”
朱清和也没瞒他,一起长大的兄弟,比亲的还亲,喝了口水,他说道:“地能生金子,先占着总能有碰上用场的时候。你也别太给自己压力,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大学给念好,以后在社会上打拼闯荡的时间多了去,能偷懒就偷懒。”人活一辈子,太累了,从肩膀上压着柴米油盐酱醋茶那天起,就不得自由了,活的麻木,只有靠心里那点希望撑着才像个人样子。
罗婶切了水果端进来,笑着说:“就是这个理儿,他爸也不知道急个什么劲儿。对了,清和,你放暑假要是没什么事就来厂子上待阵子吧,你叔死扛着连命都不要了,两头跑不过来,我们都信任你,你去搭把手,再帮着带带勇子,省得他出去找人家小姑娘玩去。”
朱清和笑了笑说:“罗婶,我也是半瓶子醋,没弄过这些,您把我想的太好了。这阵子我得去城里几趟,把事情办妥了,我再来打扰吧。”
一直到天擦黑罗有望才从外面回来,坐在一起说起弄地的事来,差不多都没问题了,罗有望说这事还得去村里和干部们通个气儿,商量一下。朱清和这才觉得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他的名字肯定不能出现,他是想出人头地,让所有人都为当初轻视他而后悔,可他更知道的是,少不了有人心理不平衡没事找事。所以他还是将阮穆推出来,再没有谁比他更可靠了。
两人离开罗家,阮穆本来要回自己家,想到明天还得去找那个老板娘,来回跑也费劲,当下说道:“早上把事情都谈利索了,下午去银行转钱。”说着抓了抓头发,一脸无奈地说:“那么多麻烦事,还得自己跑,头大。”
阮穆过惯了发号施令的日子,凡事只要张张嘴,自有人会帮他办妥,不过身边只要有朱清和那他还能忍耐。
而两人不知道的是,朱玉田好不容易在路上遇到熟人才搭车回来,不然只怕走个一天一夜才能到家。他回家二话不说走到坐在那里剥核桃的朱妈身边,伸手扯着头发将人给拉起来,怒道:“你个臭娘们能耐了啊?把我一个人丢在城里自己就回来了,几天没教训你皮痒了是吧?吃住老子的,你就得听老子的话,用你几个钱怎么了?咱们这辈子除非死,不然永远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去给凤喜大妹子陪不是去,就说有钱了给她买辆新的。”
朱妈抓起手边敲核桃的钳子就往他身上砸,泼妇骂街似的又哭又骂:“你个不是男人的东西,整天除了喝酒抽烟打老婆,你还能做个正事吗?也不嫌丢人,靠我一个女人家养家,谁做的事谁去赔礼道歉去,别拉我进去。”手里的力道不含糊,疼的朱玉田跟受了惊的鼠满院子的窜。
“朱玉田我再不怕你,大不了咱们就一起死,想把我当丫鬟奴才,你想都别想,反正这日子也没法过,谁打死谁都安生。”
在里屋的朱老爷子听到家里这么一阵闹,赶紧出来劝道:“好好的这是干嘛?日子太过了?快回屋去,别给人笑话。”
朱妈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直接顶了回去:“你就是头号坏人,要不是你,我儿子哪用受那个罪,现在连他妈都不认了,你还不长张大你的眼看看,老天不会给你好下场的。”
第68章
朱老爷子气得枯瘦的两颊直颤, 拍着大腿直骂:“真是反了天了,你怎么能这么和我说话?玉田,你也不管管你媳妇?看着我老朱家不风光了,就踩在我头顶上来说道起我的不是了?”
朱玉田本就狼狈,这会儿又被爹这么骂,一张脸上更是挂不住,瞪着媳妇骂:“这是你对老人的态度?你要是把我爹气出个好歹来, 我扒了你的皮。”
朱妈现在一头头发乱如鸡窝,眼眶红肿, 满脸戾气:“你现在就扒了我的皮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跟着你老朱家我沾了什么光?一个个好吃懒做, 还指着我干活养家,被村里人捏着鼻子笑话, 脊梁骨都快被戳碎了, 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只有你们还把你们当什么尊贵人, 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朱玉田伸手就要打,朱妈一钳子敲在他手指上,怒道:“朱玉田咱们就比比心眼, 看谁先死。反正我这辈子也人不人鬼不鬼了,从嫁给你就大气不敢喘,这回我豁出去了。你要是再敢这么歇在家里拿不回一毛钱,我真不给你好脸。”
朱玉田疼的脸色都变了,他真没想到这个娘们敢真的下手, 他活了大半辈子还能怕她?用未受伤的那只手麻利地夺过她手中的钳子扔到一边,接着就是一顿暴打,几下就打得朱妈满嘴血,鼻青脸肿的,在外面看热闹的人赶紧上来拉架。
朱玉田还不解气地骂:“能的你,能翻了天?你这辈子都别想翻出老子的手掌心,这两天去把大妹子家的钱给还上,慢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村里人都面面相觑,这两口子活的跟仇人一样,这老朱家这阵子是怎么了?里里外外就没一件顺心事。有人走到老爷子身边,小声地说:“大伯,我看您还是请个大神来看看吧,你家是不是冲撞了什么?要真是这样,早点把那坏东西给处置了,好翻身啊。您也劝着玉田些,这样的坏脾气,常打老婆怎么能行?一家人和气才行啊。”
朱老爹将这话给听进去,当即拦下儿子说道:“行了,都说家和万事兴,你两口子这么闹腾,把点好运气都赶走了。玉田,这回我就当你媳妇不懂事,你以后也收敛点,给我出去找活干去。”
朱玉田这才收回手,没好气地撵人:“看什么看,都回去,没见过两口子吵架?”
朱清和还是第二天去博西的路上听到这事的,朱妈那打也没白挨,朱玉田没得了什么好处,反倒是被朱清亮又揍的跟孙子似的。
朱清和勾了勾唇,大步离开了,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倒是不假。朱玉田应该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落到自己最疼的儿子手里,这些他都当成耳边的笑话听了就是。
两人到了博西,正巧碰上那些“皇亲国戚”和老板娘吵的正厉害,办公室里像是点了炸/药一般,硝烟味极浓。
老板娘想来不是个牙尖嘴利的,处处落下风,被她那大伯顶的脸红脖子粗,要是天天这么闹,还真吃不消。
朱清和敲了敲门,故作惊讶道:“老板娘,您这是忙着呢?我们有事想和您商量,不知道您有没有功夫?”
那老板娘正头大,看到眼前的人宛如见了救星一般,也不顾强词夺理的人,赶紧迎上来,笑道:“你们来了啊,有什么事吗?我们出去说。”
那些人怎么能答应,他们这几年靠着这个煤矿鼓了自己的腰包,加上这个侄媳妇又是个没本事的,他们更是逍遥,但是她要把这个厂子卖掉,他们喝西北风去?肯定得让这事给黄了。
“就是你们两个想买厂子?我告诉你们,这厂子不卖,赶紧走,不要再打主意,不然可别怪我抡起扫把来将你们撵出去。”
阮穆刚要开口,被朱清和给拦下来,只听他笑道:“我们和博西的老总谈买卖,你在当中插什么话?公司的事情是你说了算?我只认这个公司的主事人,其他的闲人……要是闹的过分了,别怪我打电话请人来。”
那大伯是个愣头青,不管朱清和说什么话,他都不放在眼里,只揪着说这公司不能卖,一帮子人指着这个吃饭,要是非要买卖,可别怪他们全部辞工,让厂子都转不开。
阮穆靠在墙上,悠悠地说:“慢走不送,正好我们打算重新招人,把这厂子里的祸害给清除干净,免得以后惹麻烦。您一大把年纪了,说出去的话在地上还能多停留一阵,可别光说不动,让这一帮子指着你的怎么往下唱戏?老板娘,别磨蹭了,我们还得借你的车用一下。”
老板娘提着包就往出走,边走边说:“这阵子司机不在,我就没用过车,没人会开怎么办?”
阮穆接过车钥匙:“这点小事有什么可愁的,您请吧,咱们早点把这是给办利索,可别忘了,您自己的烂摊子,记得处置了,之后的事情就不劳烦您操心了。”
老板娘有些尴尬地点点头,这堆难缠的亲戚,贪得无厌,幸亏这钱全是要往正经地方用,不然怕是要全被这些人给盘剥干净。
临出门,阮穆状似不经意地回头:“等我们把事情办完,要是您还在这里待着,到时候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别怪我对你动狠的。花钱让鬼推磨的事儿,您应该也没少见吧?”
几人一前一后下楼梯,老板娘无奈地说:“不怕你们笑话,这里面最难搞的就是我这个大伯,我丈夫看他们老了没依靠,就好心让他们进来混着赚个养老钱,谁知道他们这么得寸进尺,到头来我成了外人,一个劲地把我往出赶。”
阮穆替朱清和打开车门,等他做好,这才转身走到前面,坐进车里笑道:“外强中干的人,也值得你这么惯着,老板娘,人弱被欺负,没什么可救。”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朱清和。
朱清和接到他的视线,扯起嘴角笑,这人到这会儿还不忘拿这些事来刺自己。对待蛮横的人就得用更狠的法子才行,大道理完全说不通,他方才与人客气,说不定已经被那人给看低,倒不如阮穆跟流氓似的一阵嘲讽加威吓,那人心里还能忌惮几分。
阮穆将车开到巷子外面,自己回家里去叫王咏梅,这两天妈难得闲在家里,所以他才敢先斩后奏。
王咏梅对儿子的决定从没什么异议,管束只会激发孩子的叛逆心,只要他自己知道分寸一切都好说,所以没多问,直接跟着去办事。
今天的时间比昨天预想的要走,阮穆一边稳着扯一边说道:“昨天就预约好了,我们把钱直接划到您的账户,到时候全部由您自己支配,可别忘了,把该补的窟窿补好,我们接手的时候可不希望这个烂摊子还在。”
老板娘尴尬地笑笑:“这个你放心,工人的工资欠的不多,稳住他们就不会有事。只是我那大伯,我怕他要想法子找麻烦,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阮穆因为妈在身后坐着不敢放肆,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件事情办得还算顺利,没费多少力气,正逢吃午饭的时候,四个人坐在饭店点了几个菜,王咏梅偶有说话,更多的时候却是盯着自己的儿子,这小子才多久没见,变得连自己都快不认识了。这些商场上的话,他倒是说的溜,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本事,只是一举一动间多少透着阮宁的影子……
一直到三人一起回家的路上,阮穆才说道:“看来当初很多人都是不愿趟浑水,所以让博西留到现在,不然也轮不上咱们。”
王咏梅点头头:“小鬼难缠,你们两个也得注意点,能不惹那些人尽量少惹,把他们逼急了谁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我真不放心你们。”
阮穆赶紧说道:“妈,你不放心我,还不放心清和哥吗?他是您的得意门生,做事小心谨慎,有他管着我,你还担心什么呢?我要是手往不该去的地方伸,您让他敲我下,我肯定长记性。”
朱清和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人怎么什么时候都不忘占人便宜?他以为这样,自己就能对他改观?不过他好歹是自己长久的合作伙伴,有些话不能说,说了反倒伤情分。
可惜王老师并不知道两人间的那点事情,拍着朱清和的手说:“你比他大,又稳重,事事盯着他,免得他做坏事。这几年我不在身边陪着,估计这胆子也大的没边了。他要是真做了不规矩的事,你就代我教训他,他要还是不认错,看我怎么收拾他。”
朱清和笑着安抚道:“王老师,这点您可错了,他年纪虽小,但在做生意这事上比谁都稳重,我才是自愧不如,处处要跟着他学。”
阮穆对朱清和的这番话十分受用,眼睛里都承着点点笑意,璀璨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