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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节

      她真是很美。
    这世间男人都愿意为她驻足,即使那轻颤的长睫下藏着冰刃。
    一刀一刀刮着人心。
    宋缺在这屋中见了三个人。
    将她藏在这儿的侯希白,还有他跟着来的寇仲与徐子陵。
    她对他们都很温柔,却开始防备起了宋缺。
    多好。
    男人微微俯身,看不清眼底神色。
    怀中人很孱弱,纤腰袅袅一只手便可以折断。宋缺嗤笑了声,指尖鲜血顺着雨水滴落。
    他的吻很温柔,却像是抵死缠绵。
    雨下地越大了。
    吴裙长睫颤了颤终于睁开眼来,她眼中带着笑意。
    潋滟若秋水一般。
    她看着那策衣疏狂的男人柔声问:
    “宋缺,你为何要等我?”
    那是惊鹊台上天真又无情的小公主啊。
    他等她十年,为救她舍弃宋阀助杨广造反,决战霸刀与魔门为敌,甚至如今杀了傅采林的弟子抢夺长生诀至此。
    他知道她怕疼,费尽心思查到长生诀去处,只望那奇书再生之效能让她好受一些。
    他知道她会回来,即使让他一直等下去。
    可她问他:‘为何要等她?’
    男人沉声肆笑,宋缺怎至如此!
    雨雾濛濛,院外脚步声轻隐于墙边。
    侯希白已经走了。
    那杀人者也该来了。
    影子刺客并未亲自来,因为那院内不过是个不通武功的弱女子。
    补天阁的杀手有十人。
    风吹桃花微落,埋于湿泥之中。
    宋缺慢慢转过身去。
    他的刀已经动了。
    那是很凛冽的一刀,刀芒闪过便是凄寒之色。
    这天空中似有闪电雷鸣。
    吴裙静静地看着,直到那刀下血流成河。
    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在逼宋缺入魔。
    她要他手中最锋利的刀。
    最后一个人已经倒下了。
    宋缺策衣上血迹斑斑,未束冠发斜落额前,像青年时一样肆意疏狂。
    他在雨中站了很久。
    任由雨滴洗尽面上血迹,缓缓掩下眼中暗色。
    吴裙静静地坐在秋千上。
    她衣裙沾湿,青罗锦缎上微微染了些泥土。
    赤着的雪足被雨水打的瑟瑟蜷缩,青涩又诱惑。
    她那样看着他,眸光软的像水一样。
    “你受伤了。”
    那美人缓缓自秋千上下来,赤足踏在泥土中向他走来。
    她握着他的双手细细地查探了一番,微垂着的眉眼温柔多情。
    掌心处有道划痕。
    那是很深的一道伤痕,连着掌心纹路一起斩断。
    这是宋缺自己斩出来的。
    “疼么?”
    吴裙静静看着他,忽然低头轻轻舔了舔那伤口。
    云鬓微微散落在掌心周围,无端发痒。
    宋缺眸色渐深,垂眸看着面前美人。
    雨滴打落在雪白的面容上,像是芙蓉徐徐轻展。
    她还像是初见时那般,可宋缺却已没有更多的十年了。
    吴裙轻轻眨了眨眼便听一道叹息:
    “小哑巴,跟我回岭南吧。”
    这雨下的更大了。
    吴裙凝眸看着面前策衣疏狂的男人。
    她初见他时只觉他风姿摄人,比常人都好看些,后来才知这世间越是漫不经心的人越是深情。
    她看着宋缺弯了弯唇角:“我会害死你的。”
    她笑意天真柔软,已不知骗了多少人,可这一句却是少有真心。
    宋缺轻笑了声,将滴着血的刀递给她:“我宁愿被你害死,也不想一个人再等十年了。”
    第88章
    满城飞絮, 正是洛阳好时节。
    画舫之上竹笛悠悠。
    自炀帝继位已有十年,当年裴矩奉先帝之命修建运河,由洛阳至江南一带愈加繁荣。
    运河之事,利于千秋。可奇怪的是运河修成后那位最大的功臣却自请去了西域, 炀帝亦是默许。
    李秀宁说到这儿叹了口气:“炀帝昏庸,重用奸佞,那些有才之士反倒得不到重用。”
    近年来门阀子弟屡遭贬谪,李阀更是首当其冲。
    黄杉女子语气忧心, 寇仲与徐子陵看了眼, 笑着岔开了话题:“说来那裴太傅倒是可惜, 若是我, 必要享上几年高官厚禄再走。”
    他语毕又喝了口酒,躺在甲板上好不自在。
    李秀宁却是摇了摇头:“依我看那裴太傅才真是有先见之明。”
    她这时停了下来,倒是让寇仲有些好奇。
    “李小姐何必吊着我们胃口, 直接说便是了。”
    他皱眉道。
    李秀宁以手点唇做了禁声的动作,又看了寇仲与徐子陵二人一眼,像是下定决心般在桌上蘸水写道:“二位可曾听闻过九公主?”
    一直沉默不语的徐子陵忽然问道:“可是那位先帝在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九公主?”
    李秀宁点了点头:“先帝驾崩后那位原本寄养在华山的九公主便不知所踪,陛下曾动用禁军满城搜索亦是毫无去向。”
    “可这又关裴太傅什么事?”
    寇仲挑眉。
    李秀宁悠悠怅然:“陛下继位后一日内杀了一千七百八十六人, 其中内廷九百人都是曾经伺候过九公主或与九公主接触过的。”
    徐子陵这时也想起来:“那位修运河有功的裴矩曾任公主太傅一职。”
    他说道这儿寇仲已有些明白了,可他还是不解:“炀帝寻九公主不得便如此大发雷霆,若是说是兄长对妹妹的感情,恐怕有些太过。”
    李秀宁失笑道:“你若是知道九公主并非皇室血脉而是先帝在随军途中捡来的, 恐怕要惊掉下巴。”
    便是那样一个身份不明的美人, 早已成了整个天下的禁忌。
    她语气淡淡, 不经意却已透露隋宫辛秘。
    寇仲与徐子陵心中惊骇,面上却不动声色。
    “李小姐今日与我们说这些恐怕意不在此。”
    徐子陵淡淡问。
    李秀宁轻轻笑了笑:“炀帝荒淫无度,如今虽表面太平,但四大门阀皆有再立之心,秀宁于江湖中招揽人才,便是为共谋大事。”
    她眼含期待看向寇仲。
    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她便觉这轻狂少年对她有意。若是这情意能换得李阀多两位俊才助阵亦是未尝不可。
    那目光实在太炙热,寇仲轻咳一声却是笑道:“李小姐所言却是不错,我与子陵二人由扬州街头混混一路至今天,自然也想做番大事。”
    他话说到这儿与徐子陵交换了眼神,话锋一转嬉笑道:
    “不过,男儿自当志为王,恐怕与李小姐不是一路人了。”
    他语气似玩笑,却透了几分张扬不恭,李秀宁面上笑容僵了僵,最终却是叹了口气:
    “仲少果真是初入江湖,少年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