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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60

      下班。没有能撒娇的对象,方棠刹那间觉得更加筋疲力尽了,敷衍了事的洗了澡,把之前收妖时留下的血迹清洗干净,又随便扒拉了两口他做好放在冰箱里的饭菜。
    “唉……”
    简直食不知味。
    鬼使神差的和鱼缸里的红鱼对视了一眼,她仿佛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哀怨。
    于是走过去和鱼大眼瞪小眼,叹息一句:“怎么啦,你也想我二哥了?”
    红鱼吐了串泡泡,如果它能说话的话一定先甩她一脸水再吐槽一句:我特么是饿了,你哥出门前没喂我吃饭!
    原因是某人为了自己五谷不分的妹妹不会在他回家之前被饿死,给她做好了好吃又管饱的饭菜,以至于差点没赶上发车时间。
    也自然把鱼忘到了后脑勺。
    而方棠颇为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她明明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呢……
    比如,想告诉他自己已经收服了最后一只从镇妖瓶中逃脱的妖怪,父母在天之灵应该可以安息了;
    比如,她还是没能救到那个女孩子,看着聂湘芳担忧刘彤彤的时候,她其实好想妈妈……
    比如,她想告诉他,从今以后他们不会再聚少离多、提心吊胆,可以一直一直安心的活下去。
    相依为命。
    不知不觉间,她红了眼眶。呼出一口气,伸手敲了敲鱼缸,然后看着这条被哥哥养得肥胖的红鱼惊到一般四处乱摆着鱼尾,心情这才舒展了些。
    “我们一起等他回来吧。”转过身后又自言自语:“不过这鱼真的好胖啊,不知道红烧起来好不好吃……”
    红鱼:mmp哦。
    方棠靠在沙发上,努力着保持清醒,眼睛就没离开过玄关,期待下一秒那个人就会推门而入,带着温暖的笑意唤她的名字。
    可是真的…好想睡……
    怎么还不回来啊…
    …二哥。
    这个春风沉醉的夜晚,花枝压得低低的,吐露馥郁芬芳,却也连一片花瓣也不敢掉落,怕惊醒了谁的相思梦。
    “辛苦了小方。”老陈一边递给从车底下钻出来的方厉一杯水,一边感谢他道。
    方厉笑着摆手:“不打紧,一点小事。”
    “你别谦虚,要是没有你,我这老伴就报销了,到时候拿去修车行又得废不少钱。”
    老陈口中的‘老伴’其实是一辆货车,他五十多岁了也没成家,一辈子都在送货的路上,故而把车当成归属,当成他唯一的家人。
    “话不说了,过两天我请你吃饭!”老陈看方厉又要推脱的样子便赶忙补充道:“不来就是不给老哥面子。”
    方厉只好无奈答应:“那就有劳了。”
    老陈哈哈一笑,他其实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小伙子,话也不多实诚得很,活干的爽快麻利,让他送的货从来没有差错,偶尔还蹦出几句文绉绉的话,十分有趣,和他们这种大老粗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我也不耽搁你了,快回家休息去吧。”
    方厉心里飞快的出现一个人影,不由笑道:“那我先走了,您也快回家吧。”
    “好好。”
    老陈目送方厉走远,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方这趟就跑回来了啊?”
    “可不是,都说山路难走,你看人家就四平八稳的回来了,比起我们这些老东西也不差哪吧!”
    那人点点头,然后又惋惜的叹口气:“真是哪哪都好的小伙子,怎么就……”
    老陈知道他的意思,心里也不是没可惜过:方厉模样端正,谈吐不凡,会来开货车大概也有这个原因吧……
    他缺了一条腿。
    此时天将放白,一丝光亮从遥远的地平线乍起,春天的冷露和着晨风,倒是有些浸人肺腑的冷冽。
    他不禁有些担忧,那个小丫头不知道这时候有没有回家,还是仍旧在外做那劳什子的天师除妖。
    方厉叹出一口浊气,这么冷,可别冻病了才好。
    他能做的似乎只有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瞎担心,掬一把冷风狠狠揉了脸,步伐加快的往家里赶。
    总归要亲眼看见,不然怎么都放心不下。
    他知道自己的异常,和这世界的法则相冲,格格不入,但他控制不住的,要把自己的心装入那人胸膛,也恨不得再把那人的肺腑熨帖到自己空荡荡的软肋之下。
    这世上心意相通的情爱那么多,他偏偏选择了最难的那一种。
    方厉打开家门,目光在接触到沙发上的可人时连呼吸都屏住了,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深怕一个不小心惊醒了她。
    他缓缓跪坐下去,目光炯炯的落在她宁静的睡颜上。
    她睡着了可真是乖巧可爱。呼吸冗长,就像春天最和曛的一道暖风,仿佛氤氲着白露和晨光,他不自觉将脸凑得近些,再近一些……如果可以,他想听听她胸腔里炙热跳动的那颗心,到底和着怎样的一种韵律,才能让她长出那么灵动明媚、让他沉醉的肉体。
    她的皮肤白皙极了,或许是收妖都是在晚上的原因,导致她昼伏夜出,久而久之苍白病态起来。她的唇色,眉眼都淡淡的,头发也是浅褐色,就像秦淮河上的烟雾缭绕,波谲地宫下微弱的夜明珠光。
    只有他知道,那究竟有多美。
    “唔……”她突然微弱的呻吟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
    仿佛在梦里被什么纠缠不休。
    方棠从未梦到过七年前那个夜晚,火舌燎燎,吞噬了黑暗,将全部视野都占据了起来,风把火焰扯成长条,带向四面八方,看起来竟有一种壮烈的美感。
    可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父亲母亲被开膛破肚,倒在她的面前,二哥紧紧护着她,右腿膝盖以下被妖怪撕扯殆尽,血肉模糊,露出深深白骨。
    她眼睛酸涩,满心疼痛。
    想呼救,却无计可施。
    直到头顶传来一阵响动,她缓缓抬头,然后瞳孔紧缩,呼吸困难。
    房梁之上正盘旋着一条巨蟒,它的鳞片泛着寒夜的光芒,黄金的竖瞳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蛇的腥味充斥在鼻间,她想呕,也害怕得浑身发抖。
    它不惧烈火,安然自若的模样仿佛睥睨着苍生一般,让人觉得多么的肃穆又畏惧……
    她喉咙干涉:“你……”
    “棠棠。”
    她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棠棠……”
    不对,这个声音是……
    “快醒醒,棠棠!”
    方棠蓦然睁开了眼睛,从那个诡异的梦中逃脱,映入眼帘的是他焦急的脸庞。
    方厉松了一口气:“终于醒了,你刚才被魇住了。”
    她不待他说完,便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带着哭腔:“二哥,我好想你。”
    他轻柔的拍着妹妹的后背,安慰道:“乖,我回来了。”
    “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嘘。”
    “我都知道。”他口齿温柔,气息呼在方棠的耳畔反而激起一片战栗,她却也不解:“你怎么知道?”
    他失笑,吻在她的发间,顿时清香萦绕鼻间,“有关你的,我当然应该全部知晓。”
    方棠红了脸颊,这才觉得两人的距离太过暧昧了,已经逾越过了兄妹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