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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金爷颔首浅笑,然后抬手送行,卿卿觉得他是话中有话,只不过这弦外之音只有哥哥才能听懂。回到百花深处没多久,一头骡子来到百花深处门口,这骡子通体雪白,背上铺着红绒垫,安静乖巧地纹丝不动,见它旁边没有主人,姑娘们都好奇得很,争先恐后探头看着,像是从来没见过骡子一般。卿卿闻讯知道这是师父来接她了,本说是让她住几天的,怎么这么快就要她回去呢?她依依不舍地和哥哥道了别,小手牵着他的袖摆都不愿松开。萧墨很不情愿放她走,可是妹妹想学医他也只好随她去了,他扶小妹上了骡背又低声嘱咐几句,卿卿笑着点点头,让他不用担心,人刚一坐稳,那头小骡子就自个儿跑起来,脖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了一路。卿卿包好五色头纱,回眸往后挥了挥手,萧墨一直站在原处目送着,看着那身孔雀兰袍消失在巷口,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要走的,也是第一次走时没哭鼻子,也许爱哭的小妹真的长大了。
    第53章 想不出标题。。
    日近黄昏,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小白骡悠哉悠哉地跑在道上,无论卿卿怎么使唤它都不愿迈开大步。轰隆隆的一声,天边响起闷雷,这声音滚来着实让人害怕。路上已无人烟,两边都荒凉得很,看不到白日经过的地方,她这才发觉自己迷了路。
    “笨骡子,你走错地方了。”卿卿埋怨,小骡似乎能听懂人话,竟然起了驴脾气停下不肯走了。荒郊野岭又像要下雨,躲也没地方躲,正当她手足无措时,前方突然闪过一道光影,犹如闪电却悄无声息。
    “笨徒儿,让为师好等,你怎么走到这岔道上来了?”
    还是那把玉骨折扇,半展着掩住一抹不知所意的笑。卿卿回头,异色的瞳滟潋夺目,竟将天边的灰压得无踪,不知怎么的,看到这颜色她顿时舒了口气,笑不知不觉得淌出嘴角。
    “这骡子带错了路,我正着急,好在师父来了。”说着,卿卿跨下骡背,拍拍身上风灰。青洛轻笑,一把收起折扇朝骡子屁股上敲了下。
    “笨骡,说过几次了,让你别欺负人。好吧,快些回去,要下雨了。”话音刚落,骡子就迈开大步一溜烟的跑远了。青洛侧首又对她笑着说:“刚才你说它笨,它生气了。”
    “你不是也说它笨来着。”
    “我这可是爱称,它自然听得懂。笨徒儿,你说对不对?”青洛煞有介事,可语气里却带着一股子调皮玩兴。卿卿垂眸不搭话,眉头微皱,似对他的轻挑有几分厌恶。青洛看出她眼中戒备,也就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正声道:“你随我来吧。”
    卿卿点头,然后跟着他穿过一条无人稀径来到三个坟土墩前。三座坟,三个碑,碑上皆无字,隐隐的刻印也被这里的风沙削磨无几。青洛就像一缕孤魂闪进碑下墓道,卿卿紧随其后,这次青洛并没点灯,潮暗狭窄的墓道更显冗长无尽,她浸在漆黑中好似被只大手捏住心肺,两脚一抬一踏像自个儿会动。见到光明前必须要死过一回,这是今早师父送她出去时说过的话。
    终于到了无名居,入了门便是脱离阴郁压抑的那刻,见到银瀑飞流,卿卿顿时舒畅,毫不遮掩地深吐口气。潭中鱼儿又游了上来,她就依着青洛的样子从莲花台上拿了把饵食投入水中,可鱼儿偏偏不吃她的,好像青洛手中的饵沾过香油,争先恐后地抢了个干净。
    “我带你去逛逛,有些地方你还不认得。”青洛拍干净手上碎屑笑着道,卿卿点头应声,紧紧跟在他身后。无名居内她只去过清潭、凉亭还有哥哥住的厢屋,没想到这看似清幽的小居九曲玲珑,怎么拐都到不了头。
    青洛领她到了山侧旁边的石台处,四周皆种奇异花草,闻起来有点薄荷清香,他拨开茂密葱绿引她进去,卿卿抬眸看到一汪泉池,池面上浮有一层朦胧雾气,水里“笃笃笃”地冒起一连串气泡。青洛朝四周望去,然后摘了几片嫩叶投入池中,卿卿好奇往前一探,只可惜水气氤氲看不真切。
    “下去吧。”青洛说。
    “什么?”卿卿不太明白,可话还没说完,青洛突然伸手将她推到池里。卿卿不由大叫一声,没料呛了一鼻子的水,这水味道发苦,闻着就像发霉的药,她扑腾几下想要上去却被青洛的扇柄抵住脑门。
    “泡在里面,不许出来。”他半蹲在那儿严声命道。卿卿不依,死活都要爬出来,青洛又猛地一推,将她推进池中央。
    “这是为了你好,此泉能生肌去腐,调理血气,还能去你脸上的疤,这可是我平时独享的地方,若你不是我徒弟,我才不会带你来。”
    “这水好臭,我不要泡!”
    “药就是这味道,我青洛的关门弟子若是连这点味都受不了,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若嫌臭就忍着吧,忍不了别当我徒弟!”话落,青洛拂袖一挥摇扇离去,听到这话,卿卿只好乖乖地泡在池里直到次日清早。原本就是一晚上没好睡,青洛又说要带她去山上采药,卿卿勉强打起精神,然后背上大药篓随他上山。
    上山时青洛如履平地,一身银袍千尘不染,连鞋都没沾到泥灰,卿卿却是跌打滚爬,一路艰辛无比,跟了半天还把师父跟丢了,一天下来累得倒头就睡,次日天没亮,她又要背上药篓随青洛爬山涉水,吃苦受难。虽然青洛平日看来不拘小节,神神叨叨,但一谈起医术及药草,他都是万分仔细,甚至到了苛刻的地步,为此卿卿没少挨训,每天都要被骂笨,好几次她都不想学了,可想到要完成心愿再苦再累都咬牙撑下来了,没过几日青洛骂得少了,她能分出几个简单常用的药草和方子,上山路也不像刚开始那般累人,唯一让她受不了的就是逍遥小筑里没肉吃,每天都像羊似地嚼些苦菜叶子还得泡臭泉,不过脸颊上的疤印确是越来越淡,肤色更是比往白嫩许多,果然像青洛所说是处不老神仙泉。
    掌灯时分,卿卿吃完菜叶拌香油就拿本医书细心钻研,再过一炷香,青洛得考她书中药草名和药性,若是答不上来,今晚也就不用睡觉了。刚翻没几页,仕女就来敲门,用其平淡无波的怪声让她去青洛那处,一开始听到这声儿心里发凉,如今却是习惯了。
    “不是说好过会儿去的吗?干嘛这么急。”她嘴上嘀咕,手却把书放下然后起身整好衣裳出门去了。青洛住处离她不远,穿过几个月牙门洞便到了。入门之前,她再三理整衣襟窄袍,恭敬地抬手叩门,轻轻地道了声:“师父。”
    “进来吧。”
    声音隔门而至,卿卿细辨一番,觉得听来并无异样,那他今日应该不会太刁难。想着,她便放心地推门而入。青洛坐在案前,一手摇着折扇,另一手持着用来打徒弟的藤条,案上摆满药草,笑意盈盈地等她上前。
    卿卿走到他面前又行一礼,随后低头等他发问,相处几日,她并没和青洛太过亲近,虽然她从没开口说过什么,不过青洛在她眼中仍能看出些许惧意,特别是两人独处之时,她在怕什么?
    “书背得如何了?”青洛收起思绪小声问道。卿卿微微点头。“回师父,差不多了。”
    “那我就好好考你。”说着,青洛拿起藤条指向其中一堆药草。“这是什么?”
    “苏叶;性温;入肺经、脾经;能散寒解表,理气宽中。”
    “这个呢?”
    “半夏;性辛,温,有毒;入脾胃经;主伤寒寒热,心下坚,下气,喉咽肿痛,头眩胸胀,咳逆,肠鸣,止汗。 ”
    青洛颇为满意地点头,然后又随意指了几堆药草问。卿卿对答如流,丝毫不差,只是问到麝香时,略微有些停顿。她想起新婚之夜喝下的那碗汤药就是麝香的味道,房内睡的绣枕、熏的炉香、穿的衣裳,甚至是家俱摆设木梁里都有这股味道,没学医前她不知道,看了医书之后才明白其中奥妙。
    青洛看出些端倪但没有追问,可过了会儿,他轻叹口气,然后放下手中藤条朝她招手并让她坐下,卿卿小心翼翼地照做了,青洛拿出脉枕让她把手搁上,接着细细地替她把起脉。卿卿心如鼓擂,可平时话多的师父此时却惜字如金,半晌,他才把手收回,然后小心缓声道:“明天起,我教你一套吸纳吐气之法,早上起床之后就跟着我一起练,每日一次千万不可断。还有每天煎的药你也得按时服下,明白吗?”
    “明白了师父。”卿卿点头,看来青洛已经从她脉象中知道了些什么,但他的脸上并没露出往日自傲,心一下子就沉下了。喝过绝育汤又在水牢里住了这么久,体内寒气早已入了骨,怕是这辈子都与治不好了,不过后半生她别无所求,更不会奢望嫁人,所以生不了子也没什么关系,这般想着心里也就好受些。
    “以后有不懂之处就问吧,我是你师父,自然知道为师之道,你不必太过拘谨,也用不着担惊受怕,你越是这般,我越会不自在,有些东西也不好意思教你。”青洛一边说着一边收起脉枕药草,卿卿心里一紧,顿时无语,只好低头再道:“明白了,师父。”
    “明白就好,明天你回去住两日,后天再回来,不过要仔细看书,别把书上的全给忘了。”
    听到青洛肯放她回去,卿卿一下子就高兴起来,连连点头道好。青洛拿起扇子随手往她脑门一敲,装模作样地扳起脸。“一天到晚只想玩,时候不早了,快去睡吧。”
    卿卿摸着隐隐作疼的脑门,笑嘻嘻地起身行礼,接着就退出门外,她刚一走,青洛便收起浅笑,径直走到书架旁找出一大堆古藉逐一翻了遍,可是古书上都没有他想要的东西,他又拿来残卷若干,在上面细寻踪迹,直到日出东山仍未找到头绪。他深吐口气,将手中破卷扔入书堆之中,转眼望着窗外晨曦皱眉凝神。
    “为何她会和你生一样的病?”
    第54章 有人提亲
    一大清早,青洛就派人把卿卿叫醒。卿卿想着能见到哥哥,早就睡意全无,人来的时候她已经理好东西,等着师父准她回去。青洛像昨天所说那般教了她一套招势用来健体防身,无奈她根基太差,青洛只好摇头苦笑道:“以后遇到高手,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别去鸡蛋碰石头。”
    卿卿听后未免有些不服气,小声咕哝说:“为何师父不教我轻功?像您脚一点叶子就能飞老高的那种,这样我也能逃得快些。”
    青洛皱眉,又拿扇子往她脑门上敲。“我练了四十年也不过到此境界,你不会走还想跑?!”
    四十年?卿卿斜眼偷偷打量,师父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何来四十年?她很是怀疑,但也不能明目张胆问他多大。她一脸纠结,青洛视而不见,伸手从旁拿出几副包好的方子塞到她怀里,千叮万嘱:“这几副是给你喝的,还有那些是给你哥哥的,你要记得后日午时前回来,晚回来一刻,看我怎么罚你!”
    虽然嘴上这么说,不过看他样子定是舍不得罚的,卿卿点头应声,鞠身拱手行一大礼后便欢天喜地出了逍遥小筑,然后骑上那头白骡子。青洛一直送她到岔口,临走之前又不忘叮嘱她仔细用功。虽说逍遥小筑人多,其实都是活死人,他一人留在那儿看来的确寂寞,只是他自己不知。见师父孤寂的身影,卿卿隐隐心疼,一路上都在想:这次回去是不是给师父带点些东西好让他开心。
    近晌午时,卿卿才到胭脂巷,白骡子半路上又发起脾气,半天都不肯挪一步,千哄万哄它才肯抬起贵脚慢吞吞地小跑。看胭脂巷里姑娘们都起了,她觉得往里走不方便就从侧边绕到百花深处后门,不知怎么的,走到一半小白骡突然兴冲冲地跑了起来,一路狂奔直冲后门口,冷不丁地就撞到个路人,那人大惊失色,还好扶住身边板车,才没摔个人仰马翻。
    “唉呀,您没事吧?。”卿卿慌了神,死命地拉住缰绳,然后跳下骡背连声赔不是,那人显然没被头骡子撞过,双眼焕散晃悠了半晌。
    “没事,没事。”那人扶额摆手,笑得生硬。卿卿实在不好意思,见他晕得厉害又不敢上前去扶,只道:“这位公子要不旁边坐下,我帮你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真的没事,姑娘不必客气,刚才不过……”那人再三推辞,无意间抬头看到那张焦容顿时没了声音。他看来年纪不大,身上衣饰光鲜,不像出自普通人家,卿卿见人还没回神心里又急又气,回头咬着骡子耳朵骂道:“笨畜,发什么疯呢?你看闯祸了不是?!”
    小白骡子就光顾着在拉板车的灰骡子前打圈甩尾,看来是碰上心仪姑娘了。这更让卿卿尴尬,不由蹙起眉头,见百花深处的小门近在咫尺,她便两三步走过去叩门,不一会儿就有个婆子过来应门,她忙拉着婆子的手说:“马姨,快帮我把那个人扶进去,刚才不小心撞到他了。”
    那婆子探头一看大舒口气,连忙把门打开然后扬起花绢对那人笑着道:“周老板,原来是您啊,今天怎么亲自来送酒了?”
    那人闻声回神,忙直起身子牵好骡子缓缓走来,道:“店里伙计不够,所以就亲自来了。”
    话落,婆子又寒暄几句,暗地里悄悄拉下卿卿衣袖使了个眼色。“没事,这是周老板,专门替我们送酒的,老相识了。”
    原来是认识的。卿卿松了口气,讪讪地朝那人笑了笑,然后又低头向他赔了不是。周老板看起来宽厚老实,没说几句脸都红了,见他行动自如没有大碍,卿卿也就放心地牵回骡子进了后院,刚刚把骡子栓好,后面就传来细细的声响,回过头只见一抹淡蓝悄然到了身后,那张笑颜灿如初阳,眼波中则是道不尽的似水温柔。
    “哥。”卿卿笑着轻唤,然后摘下五彩纱,露出一头乌缎般的发、雪凝似的颈。萧墨略微恍惚,似乎是被这光艳慑住了魂,一时半会儿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卿卿,你回来了呀。”
    不远处响起春娘的声音,立即将他的魂招了回来,侧首望去春娘已经走到身侧,纤纤素手如细蛇盘上他的手肘。
    “这些日子过得如何?师父没骂你吧?”她笑问,紫红的纱正好配上他的淡蓝,艳媚至骨。卿卿心里起了一丝痛,转眼又变得麻木,她笑着说师父如父,无微不至,在那里没受多少苦。春娘听后颔首浅笑又转头与哥哥耳语几句。卿卿垂眸避开,然后取下骡背上的包袱说先要回房。
    “哥替你来拿。”萧墨伸手,卿卿故意扭身把包藏到身后。“没事,不重,我自己拎上去就好了。”
    话落,她扯起一笑,然后扛着包袱匆匆上了二楼。若说不难过那是假话,卿卿当然希望哥哥心里只有她一个,她能肆无忌惮地拉着他任性耍脾气,毫不顾及享受他的疼爱,可是他们都长大了不能再像儿时那般亲昵,而且总有一天哥哥要成家,她不能光着想自己去毁他一辈子。心底难过化成一声轻叹,几分无奈几分怨。
    “卿卿。”
    外面响起几记叩门声,卿卿听是哥哥来了,连忙收起愁容前去开门。萧墨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怎么了?是不是生气了?”
    卿卿听后扬眉浅笑,一边收拾包里的东西一边装作不以为然。“我干嘛要生气呀?那可算是好事,哥哥也到成家的年纪了,是该好好考虑,总不能打一辈子光棍。”
    她往后一退,无意间撞入萧墨怀里,萧墨伸手环住她的腰际小心护着,柔缓的气息如微风拂过她的耳侧。卿卿心弦一颤,只觉得一股暖意从背后渗入心间,她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却硬逼自己抽身。
    “哥,没踩着你吧?”卿卿故作惊讶转身后退小步,不料撞到凳椅一个不稳便往后仰去。萧墨忙搂住她的腰用力勾回来,她不自觉地伸手紧勾住他的脖颈,身子贴上他的胸膛。四目交错,意乱神迷,脑中闪过依稀错觉却寻不到头绪。卿卿抬起头,那张俊颜就贴在眼前,稍稍往前便能触碰到他的唇,不知不觉心跳得厉害,人也变得恍惚,混身力气像被抽走了,不禁头昏目眩。
    萧墨凝神而望,一点点低头凑近,像是要将唇印落上那点鲜红朱丹,他们是彼此的影子,无论少掉那个,魂魄也就少去一半,她心跳急促,他的呼吸也随之杂乱无章,彼此相连,密不可分。
    “哥,我腿疼。”
    卿卿突然冒出一句,如入水的石子扰乱静默。萧墨顿时回过神,迫不及待地将小妹扶正。卿卿满脸通红,仿佛梦游不知自己在干些什么,她转过身慌乱地收拾包袱,看到里面的几副药不由舒了口气。
    “这是师父给你去毒的,吃完饭我替你煎。”她笑着说道,三言两语化去尴尬。萧墨垂眸看着,随后问:“还没吃过饭吧?你想在外面吃,还是在这里吃?”
    “外面。”卿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话落又忍不住捂住嘴,好似不小心说漏了心事。萧墨轻笑着摸了下她的头心,先前之事像是谁也不记得了,只是卿卿转身刹那,他不由深吐口气。
    萧墨领小妹去了酒楼,吃完之后又顺道带着她在市集上逛了圈。好久没有出门,卿卿自然欣喜万分,一头扎进人堆里凑热闹,萧墨担心她又像上次那样被人劫了,紧紧地将她牵在手里寸步不离。这里不像都城那般拘谨,上街男女大有人在,卿卿也就混着这混水,拉住哥哥无拘无束。
    “这位小爷,替你家娘子买朵簪花吧,她带着一定好看。”路边摆摊大婶笑得殷勤,又热络地拿簪花插上卿卿发髻。被她这么一说,卿卿脸颊飞红,摇头不是点头也不是,更不好意思说这是我哥哥。
    “带着挺好看的,那就买下吧。”萧墨微微一笑,伸手将簪花摆正,天底下没有人比他更温柔体贴了,卿卿不禁浮想联翩,真希望自己能有这么一位良人,只可惜她生错了地方。
    “多谢小爷,祝二位白头到老,早生贵子啊。”摊贩收了钱后笑逐颜开,连忙奉上两句吉利话。卿卿听后羞得无地自容,赶忙将哥哥拉到一边,嘟嘴跺脚急急说道:“你怎么也不说清楚,我是你妹妹。”
    “说了反而奇怪,何必多此一举?”萧墨倒很坦然,这无心之言反而让卿卿有些不悦,以为哥哥定是不喜欢他们太亲近,所以才说这话。想着,她也就没心思再逛,匆匆地回了家。
    到了晚上,胭脂巷便热闹了起来,满楼红袖招摇,寻芳客络绎不绝。卿卿早已习惯此处嚣闹,挑灯夜读苦钻医书。萧墨担心她受累,就陪在身侧削梨端茶细心照顾,殊不知这样更令她分心。卿卿仍有不快,横竖看都不顺眼,见他坐着便蹙起黛眉,嘟嘴将他赶到别处。原本想和妹妹多处一会儿,没料吃了闭门羹,萧墨无奈,只好回房歇息。次日清晨,他又起了个大早去替小妹买豆花,刚刚捧着热腾腾的早点进门就见春娘立在庭中,像是在故意逮他。
    “我买了蒸糕,吃不吃?”萧墨轻问,脸上并无半点诧异,春娘看惯他这张无情无绪的脸也不觉得什么,轻启胭脂口笑着说:“不了,我刚用过早饭,不过有事正好找你商量。”
    “什么事这么早?”
    “也算是件大事,早上睡得正香就被人吵醒了,有个人托我做媒,想去娶你妹妹为妻,虽然是个填房,不过也算大红轿子进门,不知你肯不肯?”
    萧墨顿时呆怔,半晌才问:“是谁?”
    “福兴酒楼的周老板。家底丰厚,为人厚道,最个不错的亲家。”
    萧墨垂眸思忖片刻,沉声道:“进房里说吧。”
    第55章 他乡遇故人
    春娘回了房,萧墨并未跟其身后,侧首望去只见他去了卿卿住处,也不知道两兄妹在房里做什么,一盏茶凉透了,他还没过来。春娘坐到镜前,细细描起秀眉。眉如远山,色如黛,本是极美的一双眉眼,她却觉得不够。眉描完了,嘴看着有些单薄,她又淡晕燕脂轻点菱唇,然后折下一枝玫瑰插上云鬓。镜中人嫣然一笑,花便失了颜色。
    “叩叩叩。”
    不多不少三下磕门声。春娘收起妆盒起身相迎,醉人笑颜却撞上一副冷瞳。萧墨进门,春娘跟着把门合上,还未转身只听他问:“怎么回事?”
    声音平静无绪,仍和初遇时的那样。春娘极其自然地一笑,然后拉着萧墨的手引他坐下。萧墨却把手收回去,然后倚上门柱两手双胸,面无表情地看着。春娘无奈,转身从柜中拿出一只锦盒,打开之后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粗扫也有上百两。
    “这是周老板给的聘礼,原本我不想收,可他再三求我,也不好推脱。”话落,她偷睨眼萧墨神色,萧墨只看着她,没看过她手中银两。春娘察颜观色的功夫了得,片刻,她便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周老板是福兴酒楼的东家,去年刚丧妻,膝下有个不满周岁的儿子。昨日酒楼缺人,他就过来送酒,卿卿回来时不小心撞上他,没料他就相中你家妹子了。今天一大早便找上我说昨日对那姑娘一见倾心,茶不思饭不想的整晚都没睡,望我能成全他美意,替他做个媒。我知道卿卿是好姑娘,也不想委屈她,虽说周老板娶过妻,但厚道老实,持家有道,若是跟着他你妹子定不会吃亏。说句不中听的话:卿卿不小了,总得有个依靠,不见得要守她一辈子,误她终生吧?”
    萧墨不语,眼中也没起任何波澜,就像铁打铜铸的假人杵在那儿纹丝不动。春娘猜不透他的心思,笑也显得刻意,她走上前极缓极柔地握住他的手掌,似乎想把他的冷化开。
    “你该不会生气吧?其实我并没别的意思,若不是周老板人品好,我也不会开这个口。倘若你不同意,我马上就把这事回绝了,到时再帮卿卿找个好人家,早日安定下来,你说好不好?”
    “你说好不好?”萧墨反问,语气听来不重,他的表情仍和刚才一样,而那双墨瞳却暗得见不着底。春娘心底起了丝寒意,不由自主将手收回,他突然扼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入怀里,另一只手摸上她的后颈。
    “别再有下次,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阴沉的声音压在她耳边,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意。一时间,春娘动弹不得,仿佛被这沉铅似的话压得无法喘息。片刻,她轻笑起来,唇角勾起,秀眉微挑,然后伸出纤纤细指轻点下他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