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对听到的新曲，并不是很满意，很多个节拍她都觉得太平庸了，她自己试着改了一遍又一遍，感觉修改后的旋律更好听了一点。
    但是她将曲子改好了，却不知道该去找谁，思来想去半天之后，走到了宋山竹的门口，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宋山竹将门打开之后，凌菲惊讶地发现，房间里不仅有宋山竹一个人，还有陆沛，甚至连她们公司的总裁宋元嘉，也在宋老师的房间里。
    凌菲吓了一跳，连忙和宋元嘉打招呼，“宋、宋总……”
    宋山竹看出了凌菲的紧张，语气轻松地说道，“没事儿，工作时间你们宋总是总裁，现在是休息时间，你们宋总的身份就是我儿子。”
    “你是来找我的？那你可以当做没有看见他，或者我让他回避，都行。”
    凌菲哪里敢当做没有看见宋元嘉，更不敢让宋元嘉出去了。她一咬牙，想着自己来找宋老师说，本来也就是想让宋老师转告宋元嘉。
    于是凌菲鼓起勇气，当着宋元嘉的面，拿出了自己修改后的歌谱，“我们的新曲，我试着改动了几个地方，请您看一看，不知道会不会更好……”
    宋元嘉将谱子接过去，噗嗤一下就笑了，伸手指了指一旁的陆沛，“你们两个挺有意思，一个改歌词，一个改谱子……”
    凌菲惊讶地看向陆沛，她没想到，陆沛也是来和她做差不多的事情的。
    宋元嘉叹了一口气，看向凌菲，“你们的想法很好，也是在尽自己的努力，想让女团更好，但很可惜，不行。”
    “第二首歌已经在筹备过程中了，歌词和曲子都已经定稿了，后续工作也都在进行了，如果这时候改动歌词和曲子，后面的很多工作都要返工，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我们的时间很紧张，并没有这样的时间了。“”
    宋元嘉的语气温柔，但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当然，如果你们现在拿出的，是非常优秀，非常让人惊艳的歌，那是另外一回事，即使延期，我们也会选择令人惊艳的作品。”
    “但你们现在只是在原有的歌上面做了一点小的修改，或许修改后更出色了一点，也或许有人觉得修改之后还不如以前，甚至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样微小的修改，改前改后都一样，听不出什么区别。所以不可能因此去返工。”
    听到宋元嘉的话，凌菲只能点头，接受第二首歌已经不能更改的事实。但对于宋元嘉说的“改前改后都一样”，心中其实是不以为然的。
    她如此用心改的曲子，怎么会改了和没改一样？
    凌菲回到宿舍之后，将另外六个女生都叫到同一个宿舍，然后将自己改后的曲子唱了一遍，然后又将之前的曲子唱了一遍，询问大家，“哪个好听？”
    出乎凌菲意料的是，除了她之外的六个女生，竟然真的有三个人说她改过之后的好，三个人说还是原版的好，而且每个人都能说出自己的理由。
    凌菲意识到，原来在音乐上的审美，真的是十分私人的事情，原来宋元嘉说的话是真的，她现在的水平，并不足以让大家惊艳，征服到大多数的人。
    凌菲一直以为，自己对音乐十分敏感，在作曲上十分有灵气和天赋，但是现在她明白自己的不足，然后突然想起来，宋山竹对她讲过的，一个个的音乐学院，“中国音乐学院民族唱法最棒，中央音乐学院西洋唱法最棒，上海音乐学院弦乐最牛棒……”
    如果她能进入音乐学院学习，她在作曲上会不会有更大的进步？
    她是不是就能将自己想表达的东西，更好地通过音乐表达出来，让更多的人听到和喜欢？
    凌菲沉思的时候，她听到陆沛开口说话，也将她修改之后的歌词，唱给大家听。陆沛在做和凌菲一样的事情，她也想听到大家的反馈。
    凌菲只知道陆沛改了歌词，但却是第一次听到陆沛改好之后的歌词是什么样的，她十分专心地听完之后，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改之前和改之后……真的有区别吗？
    凌菲和陆沛对视一眼，凌菲从陆沛的眼中，也看到了期待又忐忑的神情。凌菲想到，大概她刚才将自己修改后的曲子唱给大家的时候，她的眼神也是一样的吧。
    但现在，凌菲看着陆沛，她知道宋元嘉是如何看待她的了。
    沈如熙心直口快，直接说道，“我听不出什么区别啊，不就是这里改了几个词，那里改了几个词吗？”
    “我感觉都是一样的，粉丝也不会在乎吧。”
    最后的统计结果是，两个人觉得改了之后好，两个人觉得原版的歌词好，还有两个人觉得没什么差别，觉得没有差别的，一个是沈如熙，还有一个就是凌菲……
    凌菲无奈地和陆沛对视一眼，一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两个人同时意识到，或许是她们对旋律对文字比一般人敏感，但她们无法在自己敏感的时候，责怪其他人太迟钝，她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提高自己的能力和水平。
    如今这样，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她们的能力不够。
    .
    凌菲和陆沛自己改动曲子和歌词的事情，让安卉仿佛找到了知音。第二天的时候，安卉没有忍住，跑去询问两人，“你们是不是也有一种，自己什么也无法做主，什么也无法参与，大脑的功能好像被背后的团队代替，自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的感觉啊？”
    凌菲和陆沛对视一眼，感觉安卉说得有点太深奥，她们好像听懂了，但好像又没有听懂，“啊……”
    安卉惊讶地问道，“你们没有这样的感觉吗？那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坚持改歌词、改曲子啊？”
    凌菲和陆沛异口同声地说道，“因为原版真的不够完美啊！”
    安卉的目光在凌菲和陆沛脸上游动，她终于发现，她们三个人之间，谁和谁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唯一一样的，就是她们在出道之后，都并不适应当初梦寐以求的当偶像的生活。
    第85章 女团的数学老师（15）
    第二首歌发布之后, 反响依旧十分不错, 没有粉丝表示失望, 都说和第一首一样好听。
    宣传和之前一样不能停，后面的安排也十分清晰了，大概在好几年内, 她们都需要多发曲、多宣传、多开演唱会、多和粉丝见面互动、多更新社交媒体信息……
    总之要一直活动, 千万不能停下来, 一停下来就会掉粉。
    毕竟现在的偶像和明星如同雨后的蘑菇一样, 一茬一茬地往外冒，只要她们稍加停歇, 粉丝就有可能被其他新出现的女团吸引走。
    在这样的忙碌中，安卉以为自己会习惯当偶像的生活, 但事实证明, 她并没有逐渐习惯, 反而是越来越不习惯。
    每天身体都很累, 但躺在床上的时候，同样的问题还是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让她反反复复地思考。
    安卉一直纠结于这些想不通的问题，最终忍不住，去询问她们几个人中，看起来最开心最享受的方清甜，“你不觉得, 我们现在这种, 公司团队叫我们干什么, 我们就只能干什么的日子，很难过吗？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
    方清甜有些惊讶安卉的想法，“我们才刚刚出道，现在是没有任何根基的新人。实力和经验也都不足，自然要听从公司的安排。而且我觉得公司对我们的安排很尽心，也很合理啊？”
    元嘉娱乐的各种决定，都是为了让她们更好的更长远的发展，和那些将艺人当做摇钱树，甚至捧红了艺人就过度消费人气，赚一笔钱之后就将过气的艺人扔在一旁不管的无良公司不一样。
    方清甜问道，“最近公司的做法，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吗？还是我们女团的定位，和你自己的什么想法哟有些冲突？”
    安卉摇头，“那倒是没有……”
    她没有什么具体的不满，只是不喜欢这种一切都要听命于他人的生活。
    方清甜说道，“就是这样的，明星这个职业，只是产业链的最后一环。其实每一次造星，都是一条长长的流水线，背后都是团队的力量，我们是在流水线上最好最后一道工序的人，只需要将歌舞完美地呈现出来。”
    “我们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自己做，自己写歌、自己作曲、自己给自己化妆、自己为自己设计衣服？”
    方清甜大概能看出安卉心中的煎熬，没有说任何空泛的安慰的话，而是说道，“如果你想自己做主，等你以后足够红，足够强的时候，就可以了。你可以自己开公司，自己当自己的老板，让经纪人服务于你。”
    “想唱什么歌，就找人为你量身定做那样的歌，写的不满意你就可以让他们改，或者干脆不唱。”
    “当然，想要有那样的一天，现在要好好努力。”
    方清甜这样说的时候，安卉看到她的眼睛在闪闪发亮，她忍不住问道，“这就是你的梦想吗？”
    方清甜愣了一下，还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啊，梦想总是要有的嘛。”
    安卉连忙说道，“我没有觉得这个梦想你实现不了的意思，我觉得你肯定能实现的……真的！”
    在安卉眼里，方清甜就是天生适合舞台的人，如今的粉丝俱乐部里，有超过一半的都是方清甜的粉丝，剩下的那一小半粉丝，是喜欢她们六个人的，加起来也没有喜欢方清甜的多。
    方清甜身上好像自带光芒，永远都是人们注意的焦点。
    安卉知道方清甜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却没有说到她苦恼的根源。安卉想象了一下，她成为超级巨星之后，自己成为核心，整个团队都是为她一个人服务的，她可以自由地决定自己要唱的歌要跳的舞……
    那样的画面，依旧没有让她觉得开心。
    大概问题的根源就在于，方清甜在走上这条路之前就明白，明星只是产业链里的最后一环，但她依旧热爱这个职业，想尽全力将最后一环做到最好。
    但安卉从前对明星的定义，并不是这样的，如今真的走上这条路之后才发现，一切都和她的想象不一样。
    她更喜欢做从头到尾都能自己做主的事情，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小事。
    方清甜听到安卉的心里话之后，微微皱眉，“你这个有点难办……其他的工作，也是要听老板的呀？听老板的，听客户的，没准还有意见不合的同事在旁边指手画脚……”
    安卉想象了一下，也只好苦笑，“那看来我只能自己创业当老板了。”
    方清甜笑道，“加油啊！”
    用开玩笑地语气说道，“如果你以后成了大老板，记得来娱乐圈投资，娱乐圈需要你。”
    安卉脑补了一下那样的画面，也笑了，“没问题！如果我真的有钱，还真的决定投资的话，我肯定还不会指手画脚，只出钱、不说话。”
    方清甜诚恳地说道，“那你以后一定要发财啊！只出钱不说话的投资人，绝对是最需要最受欢迎的投资人，到时候你恐怕要被娱乐圈抢疯了！”
    安卉畅想了一下方清甜描述的画面，嘴角忍不住地上翘，“到时候优先给你投资……如果你很红，不需要投资的话，就优先给和你关系好的明星投资。”
    方清甜眉眼弯弯地答应下来，“那就这么说定啦。”
    .
    heroine已经发布了两支单曲，如今正在筹备第一张专辑，专辑里预计会有十首歌曲。
    女生们马不停蹄地学习新的歌曲，还要兼顾各种活动，安卉偷偷地告诉宋山竹，“和我一个宿舍的赵新云，还有京晓晓，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偷偷哭，压力太大了。”
    宋山竹有些震惊，询问道，“那怎么办呢？是不是日程安排太紧张了？我和宋元嘉说一声，让他不要安排那么多，给你们一点休息的时间？”
    安卉连忙说道，“不行不行！那你怎么行？女团吃得就是青春饭，趁着现在年轻的时候，当然是要努力拼一把！”
    “趁着年轻的时候，拼出头了，也就出头了。如果年轻的时候没有拼出头，以后就几乎没有机会了。”
    安卉对宋山竹说这些的时候，陆沛正好来找宋山竹，听到安卉的话，也感慨道，“是啊，我们这行就和运动员一样，甚至比有些运动种类的运动员对年龄的要求更加苛刻。”
    “二十岁就算年纪大了，二十五岁之前如果还没有很红，随着年龄的增长，剩下的只有过气一条路。”
    “就像有个倒计时的时钟一样，随时都提醒着我们时间不多，真的太让人焦虑了，我宿舍里沈如熙最近就很焦虑，经常整个晚上得睡不着觉。”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能改一改这样的现状，难道三十多岁就跳不动舞了吗？难道四十多岁就唱不动歌了吗？难道三四十岁的女人不美吗？我觉得三四十岁的女人很美啊……每个年纪都很美，年纪大的人因为有故事有阅历，会有经过沉淀之后的魅力。就像宋老师这样，五十多岁也很有魅力啊，而且心态很年轻，我们都觉得宋老师给我们的感觉很年轻，一点也不像是奶奶辈分的阿姨，顶多像个温柔的阿姨。”
    宋山竹：……
    看来你们的感觉也不是很准。
    其实她连阿姨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个温柔的姐姐。
    .
    安卉和陆沛说的话，被宋山竹记在了心里。
    她和宋元嘉说了有女生因为压力太大，会在晚上偷偷哭，甚至整晚失眠的情况，“你帮她们找个心理医生吧，该开导开导，该吃安眠药就吃安眠药。每天白天都这么忙这么累，晚上再睡不好，身体会出问题的。”
    宋元嘉立刻请来了心理医生，但收效甚微，不是所有的问题心理医生都能解决。
    几个女生在没有出道的时候，万分期盼地想要出道，如今出道了，发现一切才刚刚开始，怎么能更红，怎么能一直红，恐怕是她们日日夜夜都要思考的问题。如果心理素质不好的话，真的很难承受。
    长时间的失眠，让沈如熙在白天学习新曲的时候反应很慢，在拍摄新曲mv的时候，也是犯错最多的。
    总是犯错误，总是拖队伍的后腿，不可能不被批评，但沈如熙被批评之后，不但没有改观，反而因为心理压力大，犯错的次数更多了。
    最后大家实在是没办法了，老师们也不批评沈如熙了，女团的其他几个姑娘更是只对沈如熙说安慰和放松的话，沈如熙的状态才稍微好了一点点，但依旧是女团里表现最差的女生之一。
    而且因为长时间的失眠，沈如熙的皮肤状态也很差，即使化了妆，在特写镜头下，也能看出来她的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