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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对于这种现象,裴清殊觉得很正常。朝廷所能起的,只是一个带头作用而已,不可能指望着让所有人都到官学来学习,这是不现实的。
    现在这样,官学和私学同时存在,裴清殊就觉得很好。
    ……
    这股重武之风,不仅仅是在皇宫外头蔓延,就连皇宫之内、供皇子和宗亲子嗣们读书的长华殿,现在也盛行起了武学。
    以往每回一到刀剑、骑射课,就有许多人请假。现在除了极个别体弱的孩子之外,大多数人都非常积极地学习起了武艺。
    包括皇帝唯一的兄弟,排行十四的宝郡王。
    十四虽然不是这群孩子当中年纪最大的,却是辈分最大的。
    如果他这个皇叔在比试的时候输了,岂不是很没面子吗?
    所以十四现在每天都非常积极地练武,整个人都黑了一大圈。
    直到进入冬天,他才算暂缓了黑下去的速度。
    这天裴清殊难得得了一下午的空闲,听说长华殿正在举行三个月一次的比试,他便让人传轿,去往长华殿。
    裴清殊的长子敬坤今年还不到五周岁,没到上学的年纪,所以现在在长华殿里上学的,除了十四这个弟弟之外,全都是他的侄子。
    侄子和儿子相比,自然是差了那么一层的。再加上太上皇有十几个儿子,十几个儿子又生了几十个儿子的缘故,裴清殊的侄子实在太多,他只和个别人比较熟悉。
    没办法,裴清殊实在太忙,与其他侄子很少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所以他能记住这些孩子们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孩子就很不错了。
    不过裴清殊知道,这些侄子如果培养好了的话,将来也能是大齐的栋梁之才。他们的能力,不一定就比他的儿子差。
    所以只要能抽出空来,他就会时不时地去长华殿看一看,考较一番侄儿们的功课。
    听底下的人说,每回他去过长华殿之后,孩子们都会跟打鸡血了一样,兴奋好长一段时间,比平时更加努力地读书。
    不过时间一长,大部分人就渐渐恢复了原样。只有少部分人能坚持下来,一直勤奋努力地学习,并且取得非常不错的成绩。
    很显然,唯一一个和裴清殊一母同胞的十四,并不在此之列。
    十四的功课最早是裴清殊亲自教的,那个时候裴清殊就发现,这孩子的接受能力比较差,识字和写字的速度都很慢。让他做什么事情也是拖拖拉拉的,只有吃饭的时候例外。
    现在裴清殊能看得出来,经过这些日子的苦练,十四的文才虽然还是老样子,不过起码武功进步了不少,已经能撂倒两个小侄子了。
    然而没过多久,十四就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安郡王的嫡长子敬霄。
    第52章
    敬霄和十四是同年生的,敬霄只比十四小不到一个月。
    从身量来看, 却是敬霄要稍微高一些。
    不过, 十四这个小叔叔还是有点优势的——他比一般的孩子都要壮, 或者说是胖上一些。
    所以他和敬霄之间谁输谁赢, 从外表上来看还真是不好说。
    裴清殊过去和安郡王走得很近,所以敬霄是他最熟悉的几个小侄子之一。
    尽管如此,裴清殊内心还是更希望他的亲弟弟小十四能赢。
    不过裴清殊身为皇帝,在别人面前自然要表现得对他们一视同仁。
    他不仅不能给十四加油鼓劲,连脸上的表情他都得管理好了,不能让人看出一点他偏心十四的样子来。
    事实上十四被敬霄反手压在地上的时候,裴清殊心疼坏了, 都差点站起来亲自制止他们了。
    裴清殊真没想到, 敬霄小小年纪, 身手竟然很不错,而且进步神速。
    上一回裴清殊来长华殿的时候,还没听说敬霄的功夫这么好呢。
    赢了十四之后,敬霄又打败了宁郡王嫡长子敬诺。
    不过, 敬霄回到长华殿学习的时间毕竟还短。在这之后, 他就遇到了毅亲王的嫡长子敬章。
    毅亲王虽然断了左臂,但他依旧力大惊人,英勇非常。
    虎父无犬子,他的几个儿子在他的教导之下,也都武艺过人。
    就目前的水平来说,敬霄还远不是敬章的对手。
    最后毫无悬念的, 敬章在裴清殊的所有侄子当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
    第二、三名的获得者分别是敬章的同母弟弟、毅亲王嫡次子敬武,以及安郡王家的嫡长子敬霄。
    裴清殊不仅赏赐了他们,还把名列前茅的几个孩子叫到身边,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勉励、夸赞了他们一番,使得其他人都十分羡慕地看着这几个孩子。
    和往常一样,在裴清殊来过长华殿之后,孩子们的学习热情突然高涨。
    钟娴妃在午休时间来到长华殿找敬安的时候,就听下人说敬安正在练习拳法。
    十月初的京城不冷不热,正是天气最好的时候。里头都是些男孩子,娴妃不便入内,就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很快,敬安便满脸是汗地出来了。
    看着眼前躬身向自己行礼的少年,钟娴妃温声说道:“快起来吧。你不记得我了么?你小时候,你母亲还曾带你去恒王府找我玩儿过呢。”
    敬安站起身来,礼貌而平静地唤了一声:“娴妃娘娘。”
    见他仍旧这般客套,娴妃也不介意,只是示意一旁的轻罗递了块干净帕子给敬安。
    敬安犹豫了一下之后,接了过去,并且道谢。
    “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娴妃浅浅一笑,“好些日子不见,你长高了,还瘦了不少。是不是最近功课太紧了?”
    敬安还是中规中矩地说道:“多谢娴妃娘娘关心,敬安一切都好。”
    “那就好。你用功读书、练武是好事,可你记得,一定要保重身体。逍姐姐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没法活了。”
    敬安犹豫了一下,想要反驳娴妃,自己已经记在庞氏名下了。
    但他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头答应下来。
    娴妃温柔地说道:“好了,那本宫就不耽误你练武了。回头得空的时候,就来襄乐宫坐坐吧。你有个三岁的堂弟,正是最调皮的时候。你要是不嫌麻烦,就来襄乐宫陪他玩儿可好?”
    敬安闻言,不禁有些错愕地看着娴妃:“娘娘……我这出身……别人都嫌弃我。您还肯让我和二殿下玩儿?”
    “你这出身怎么了?先不说你的出身是好还是不好——好也罢,坏也罢,这都不是你能所选择的。我只需要知道,你是一个有上进心、懂礼貌的好孩子,这样就足够了。”
    敬安抿着唇,沉默地向娴妃行了一礼。
    ……
    其实,娴妃关照敬安,不仅仅是为了帮左家人的忙,这里面也有皇后的意思。
    皇后和娴妃向来走得近些,两人闲聊之时,也曾经提起过这个孩子。
    敬安不仅仅是娴妃的表外甥,也曾是皇后的堂侄子。在敬安七岁之前,宋皇后都是把敬安当成亲侄儿疼的。
    不过和娴妃不同的是,皇后是宋家人。对于宋家来说,敬安的存在就是天大的耻辱。所以宋家早就下了死令,禁止族中人再和敬安有所往来。
    宋氏虽然贵为皇后,地位尊贵,但宋家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后也面上无光。所以她不好再和敬安见面,以免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再影响宋家的名声。
    不过如果能够通过娴妃帮助敬安一些的话,宋皇后还是很乐意的。
    所以说,当后宫里有人非议,说娴妃竟然让敬安这个私生子去襄乐宫做客的时候,宋皇后就会严惩这些乱嚼舌根的宫人或是妃子。
    大公主的生母惠贵人就因为这件事,被罚去了三个月的俸禄。惠贵人本来就不富裕,现在更是不得不为了生计,天天抱着孩子去裕妃那里打秋风了。
    宋皇后所做的这一切,不仅是敬安,裴清殊也都看在眼里。
    这些年来,他一直敬重皇后,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知道皇后不是装出来的大度,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心地善良之人。
    与这样的人做夫妻,裴清殊会觉得很安心。
    ……
    虽说有宋氏在,后宫这边暂时不需要裴清殊操心。不过作为一个皇帝,现在还远远没有到了他可以安心度日的时候。
    是夜,安郡王府书房。
    安郡王端坐在书桌之前,正在画一幅墨竹图。
    一名身着黑衣斗篷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安郡王头也不抬地说道:“本王过去还真是不知,你的功夫竟然这样好。”
    “殿下过奖了。在大夏,是个人的功夫,都胜过我百倍。”那人顿了一下,慌忙补充道:“不过,您放心。我进来的时候,保证没有任何人瞧见。”
    安郡王不无讽刺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皇上就没有派人监视着安王府呢?”
    黑衣人笑道:“裴清殊现在,对您是越来越信任了,不是吗?”
    安郡王冷笑一声,道:“怕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你真当本王不擅武功,就看不出你们派人监视了安王府吗?”
    那人忙道:“哎呀呀,殿下,您可千万别误会。我们可不是在监视您,而是派人保护您才对。这么做,也是为了保证彼此的安全嘛!”
    “废话少说,拿着你的东西滚。”安郡王说着,瞥了一眼放在桌角的一个信封。
    黑衣人有点不满意地说:“这是齐国国库的情况?安王殿下,不是我说您,您也太没有常识了吧,这种事情怎么能写在纸上呢?您就不怕万一这信被人截了,会暴露您的笔迹吗?”
    “看完就在这儿烧了,用脑子记。”安郡王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本王懒得跟你多费口舌。”
    “您这样子,可真是叫人伤心呐。”黑衣人说着,掏出了那封信,飞快地看了一遍之后,竟是过目不忘,看了一次就记住了。
    等把信件烧成灰烬之后,那人又闲谈似的说:“听说最近,裴清殊他,想让您重回工部?”
    安郡王微微皱起眉头:“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据我所知,您以前,在工部的时候,画过一些,改良武器的图纸吧?”黑衣人幽幽笑道:“您这么、爱画画,不如也画给我们一些呀?”
    安郡王握紧了拳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本王劝你一句,做人,不要太贪心了。若是当真触及了本王的底线,大不了本王和你们同归于尽!”
    “您的底线,怕是,不在那些图纸上吧?”黑衣人笑着说完这一句之后,也怕当真惹恼了安郡王,便道:“好了、好了,我也不逼您了。这回的情报,很有价值。最近,我不会,再来打扰您了。”
    安郡王一个字也不多说,直接扬声招来门口的下人:“送客!”
    ……
    几个时辰之后,京郊马场。
    黑衣人如同上回一般,悄无声息地来到一棵大树的附近,对着躲在树后的一个暗影,用一口流利的匈奴语说道:“告诉右贤王,情况不妙!齐国人的国库比我们想象当中的还要充盈。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恐怕还不足以攻占整个中原。”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北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