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
第二天一早,裴清殊便把公孙明召了过来,和他交待了一番娴贵妃中毒的事情。
“朕知道现在慎刑司里有一大堆事等着你去做,不过朕担心娴贵妃的身子撑不了那么久……这件事情,你也上心着点,有什么线索及时报给朕。”
公孙明一针见血地说:“皇上是信不过皇后娘娘和宜贵嫔吗?”
“昭屏和怡然都很好,可她们毕竟是后妃。”虽然宜贵嫔的“爱屋及乌”四个字让裴清殊很感动,可是……娴贵妃接连遇害,让裴清殊感到心中发寒。
这个后宫里,嫉妒娴贵妃的女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不能再把治愈娴贵妃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后妃的身上。
“还有,朕现在没空见燕修,你出宫之后替朕交待一下,让他在宫外寻找名医,看看有没有人会解这种名为‘天上星’的大理奇毒。”
“是,皇上。”
裴清殊见自己交待完事情之后,公孙明还不走,便奇怪地问道:“怎么了,还有事?”
公孙明默了一下,低声道:“皇上,纯妃找到了。”
裴清殊的心跳,陡然间加快了不少。
“纯妃并不是真疯,只是装疯而已。想来太后娘娘见到她之后,便不会再那般相信荣贵太妃了。”
裴清殊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最近怎么这么多事儿。别说娴贵妃,朕都觉得头疼了。”
“皇上,您没事儿吧?”公孙明比任何人都清楚,无论是前朝和后宫,压在裴清殊肩上的担子实在是太重了,“要不要请太医瞧瞧?”
裴清殊摇摇头:“没事儿,朕就是累的。你继续说。”
“不知皇上可否想让此事大白于天下?还是先秘而不发,只告诉傅太后一人?”
虽说裴清殊原本就没打算刻意瞒着傅太后,可纯妃这个关键的证人这么快就找到了,也是出乎他的意料的。
真要让他告诉傅太后这件事情……裴清殊还真是有些难以开口。
他怕傅太后承受不住。
在这多事之秋,如果连傅太后也倒下了,裴清殊真怕他自己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
“先把纯妃安置好了,严加审问一番再说吧。虽说年代久远,但最好除了她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佐证,不然的话,母后只怕不会轻易相信。”
“还是皇上考虑得周到。您放心,这件事情就交给微臣,微臣一定替皇上料理清楚。”
裴清殊心中一暖,朝公孙明笑着点了点头:“阿明,多亏有你。”
公孙明爽朗一笑:“皇上同臣就不要客气了!”
公孙明话音刚落,忽见一八百里加急的报信兵急匆匆地冲了进来,跪倒在裴清殊面前:“启禀皇上,我军火器阵前失灵,北夏大军突袭我军,损失惨重!”
裴清殊不禁皱眉,心脏狂跳起来:“还有呢?”
信兵气喘吁吁地说道:“容大将军已下令撤退,以,以保存我军实力。”说完这话,他便因为疲劳过度,头一歪,晕死过去。
裴清殊摆摆手,便有太监上前,将人给抬了出去。
“皇上,这……”
裴清殊抬起手道:“阿明不必担心。朕相信容漾的能力。”
“臣也相信容大人,只是这好端端的,火器怎么会出现了问题?”公孙明摸摸下巴,“不会和安郡王有关吧?”
“朕就知道你又要怀疑四哥。”裴清殊苦笑一声,无奈地说:“你们都不了解他。”
“可是皇上,这一仗我们绝不能败啊。”公孙明低声提醒道:“您真的要把宝押在安郡王的人品上吗?”
裴清殊默了默,沉声道:“不行的话,也只能打一场硬仗了。”
“皇上的意思是……让承恩公、毅亲王、倪驸马他们合力围剿呼韩邪?”
裴清殊点点头:“从人数上来说,我们还是有优势的。不过,现在还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起码要等粮食从南方运来了,朕才能让他们行动。”
“算算日子,如果顺利的话,粮食运到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
然而事与愿违,原本应该十几日就能运来的粮食,拖了整整二十天才运到北方,还被海贼劫去了不少。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总算是解决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裴清殊赶紧让襄亲王等人将粮食接了去。不管是让灾民还是士兵饿肚子,后果都是难以想象的严重。
……
虽说南粮北运,暂时缓解了北方的灾情,不过眼下前线战事吃紧,朝中还是流淌着一种不安的气氛。
朝堂之上,又有人开始质疑身为主将的容漾了。
“皇上,此次容漾没有看管好火器,给了敌军可乘之机,此乃大过,理应重罚啊!”
“是啊皇上!臣早就说过,容漾不过一白衣书生,怎能当此大任呢?”
“尔等不必多言。”裴清殊十分坚定地说道:“虽说因为火器失灵一事,我军折损了一些人马,可容漾及时号令全军撤退,保存了我军的实力,朕并不认为事态已经严重到了需要更换统帅的地步。”
战时易帅乃是大忌,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裴清殊绝不会那么做。以防军心涣散,民心不稳。
而且,虽说出于安全考虑,容漾和裴清殊并没有私人信件往来,容漾也没机会给裴清殊解释。不过裴清殊就是觉得,以容漾的智慧,他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敌军破坏整个神机营的火器,再带着一堆坏了的火器上战场。
这里头,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内情才对。
如果他在这个时候插手的话,很有可能破坏容漾的计划不说,还会毁掉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
裴清殊选择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第129章
前线距离长安足有两千里之遥,就算是以最快的八百里加急来回传递消息, 也要两三日之后才能收到。
裴清殊虽有些担心前线的战况, 但他现在就是担心也无用。还不如拿焦虑的时间, 来做些有用的事情。
粮食的问题暂时解决了, 不过每运上一次,就要折损那么多的官兵和粮食,裴清殊实在是心痛。
原先他和简郡王还发愁,该以什么样的契机说服朝中的那些老顽固开放海禁。现在看来,这回倒是“因祸得福”了。
虽说海禁暂时只是对朝廷的官船开放,但等他们肃清了海寇之后,向民间开放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现在最重要的, 就是训练出一批强大的水师, 先保证沿海这条航线的安全。
当然了, 现在旱灾的阴影还未彻底散去,和北夏的战事也还处于最关键的时刻,裴清殊拿不出多余的钱去操练水师。
他只能先吩咐底下的人制定好训练的章程和计划。至于正式开始实施嘛……只能等到容漾大胜匈奴之后了。
简郡王对这方面的事情最感兴趣,裴清殊见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设想, 不由笑道:“九哥, 看来这个吏部尚书,你做的不是很开心嘛?平日里说起吏部事务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兴奋过。”
“不瞒皇上,我的确是对海上这一块儿比较感兴趣。”简郡王笑着说完,不知想起什么,忽然收起了笑容, “很久之前六哥就说过,大齐想要成为真正天下第一强国,就不能固步自封,困居中原。”
“九哥放心,朕心中亦有同感。六哥的遗志,就由我们来完成吧。”
简郡王笑着点了点头。
“你若对海域感兴趣,待战事结束之后,朕便派你去江宁一带做钦差,为大齐打造出一支最强大的水师。”裴清殊说完,忽然心生不舍,“只是九哥,你可不能去得太久了。你不在京城的话,朕怕是会不习惯的。”
简郡王心里听得美滋滋的,口中却道:“皇上,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咱们这些兄弟里头,您最宠信的是大哥和七哥?我又不是宫里头的娘娘,您啊,就别拿好听的话来哄我了。”
兄弟俩正说话间,福贵悄无声息地上前,低声在裴清殊耳边说了几句话。
简郡王见了,便识趣地告退了。
不久之后,皇后和宜贵嫔便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公孙明。公孙明手上亲手捧着几卷卷宗,入殿之后便转交给了福贵。
“这么快便查出来了?”裴清殊不禁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接过那几卷卷宗翻看起来,“是谁下的毒?”
宋皇后正色道:“回皇上,是谢氏,嘉嫔。”
裴清殊皱起眉头,看向宋皇后:“到底怎么回事?从头到尾和朕说清楚。”
宋皇后和声道:“皇上,这件事情,说起来和臣妾还有宜妹妹都有几分牵扯,还是由公孙大人来说比较合适。”
裴清殊闻言便看向公孙明道:“阿明,你说。”
“回皇上,事情是这样的。您还记得先前嘉嫔说过,她并不知韩家的底细,只是因为图谋后位,才会让妹妹和韩歇联姻的吗?当时因为她只是有此心思,并没有对皇后娘娘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您才对她从轻发落。可事实上,嘉嫔早已经开始动手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裴清殊听得云里雾里的,“她给皇后也下了毒吗?”
公孙明摇摇头:“皇后娘娘身边服侍的大多是宋家旧人,嘉嫔寻不到机会,便先对娴贵妃娘娘下了毒手。去年正式迁都之前,嘉妃提前来到长安宫城之后,她便开始谋划这件事了。”
裴清殊听了这话,不禁看向宜嫔。
当时就是为了避免这类事情的发生,他才会让宜嫔跟着一起来的。
却没想到……
孟宜嫔接触到裴清殊的目光之后,立马跪了下来,羞愧道:“皇上,嫔妾有罪,都怪嫔妾疏忽大意,当时没能发现嘉嫔的勾当……请皇上降罪!”
“罢了,娴贵妃自己都没能察觉到异样,又怎么能怪你呢。”裴清殊说着,又看向公孙明:“阿明,你继续说。”
“臣能这么快就查清事情真相,主要归功于韩歇的那个假妹妹韩氏。韩氏因为受不住酷刑,供认了她和韩歇的关系不说,还把她入宫以来的所作所为全都招了。据她所说,谢嘉妃除了给娴贵妃下毒之外,还……还让她也给傅太后下了同样的毒。”
“什么?!”裴清殊惊讶不已,“她给母后也下了毒?来人,快传太医!”
“皇上稍安勿躁。慈安宫不比襄乐宫好下手,所以韩氏得手的机会不多,太后娘娘应当并无大碍。”
裴清殊听了,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还是坚持传了敏妃,让她和太医一起去慈安宫,以确保傅太后的安全。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不解地问道:“嘉嫔嫉妒贵妃也就罢了,对母后下手,她的意图是什么?”
公孙明往皇后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嘉嫔之前有一句话是真的——她想做皇后。可是她的头上不止有皇后,还有娴贵妃、裕贵妃二人。她的计划是,先毒死娴贵妃,然后嫁祸到皇后娘娘身上。再毒死傅太后,这样裕贵妃娘娘就没了倚仗。她有自信,和没了太后娘娘的裕贵妃相比,她能更胜一筹。”
“疯了,这个谢珺,简直是疯了!”
她竟然妄图一口气伤害裴清殊最在乎的几个女人!简直罪不可赦!
亏他之前还那般给谢嘉妃脸面,不仅让她和皇后一起管选秀的事情,还让她提前来了长安操持后宫。
那个时候,他误以为谢氏是个好的,主要是因为在之前娴贵妃血崩的那件事上面,高位后妃里头牵连到了皇后、裕贵妃和敏妃,只有嘉妃的手是干干净净的。
可是他没想到,这几个女人当中,最狠的也是这个嘉嫔。
“韩氏招供之后不久,嘉嫔娘娘的贴身宫女知书和知棋也都招了,还拿出了嘉嫔和其妹妹谢琬的信作为佐证。嘉嫔见自己无从抵赖,这才供认不讳。”
裴清殊想了想,道:“谢琬?就是嫁给韩歇的那个女子?”
公孙明点点头:“谢琬怕是在成婚之后不久,或者更早之前,就已经被韩歇收服了。她写的那些信,八成是出于韩歇的授意。”
“这只毒蝎,心思竟如此狠毒……”裴清殊握紧拳头,在心里发誓,迟早有一天,他要让韩歇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