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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

      谢琬摇摇头道:“不,我很庆幸……自己糊涂了一辈子,终于做了一件对的事情。”
    “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我?”左逍不明白,“你不是很讨厌我的吗?”
    “我……我那不是讨厌你,我只是……只是嫉妒你。嫉妒你比我命好,有两个那般优秀的男子如此深爱你,可你却不知道珍惜。不过后来……后来我就明白了……”说到这里,谢琬突然哭了起来,“你和我,都是苦命之人。活了一辈子,什么都由不得自己。”
    左逍颤抖着说到:“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一下,我,我背你离开这里,带你去找大夫……”
    谢琬还是摇头,明明还很年轻的一个人,看着左逍的眼神里却满是沧桑:“早从呼韩邪将我丢给那些人亵玩的时候,我就已经死了。死之前还能清醒一回……我很高兴。”
    左逍咬住嘴唇,抬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砸到谢琬的脸上,可她实在忍不住泪意。
    在她怀里,谢琬低声说道:“过去……我和我姐姐还在闺中的时候,我们两个没少说你妹妹的坏话。说她那么大年纪了还不嫁人,说她抛头露面,不知羞耻……可是现在我才发觉,我这辈子最羡慕的人就是她。无爱无牵挂,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倒也挺好……女子啊,若是爱错了人,可比孤独终老可怕多了……”
    左逍泣道:“阿琬,你好好休息,等咱们回了家,你也可以过上那样的生活!”
    “来不及啦……”谢琬轻轻一笑,用尽全力眯起眼睛,逆着光看向满脸是泪的左逍,“希望那样的生活,你……你能替我继续过下去。别以为你这就轻松了,解脱的人是我才对。有的时候啊,死了……可比活着更容易。”
    说完这句话之后,谢琬便头一歪,再也没了声息。
    第137章
    听完左逍的叙述之后,容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他让随从取了一件披风过来, 替谢琬盖上, 然后便让人护送左逍和谢琬的尸体先离开这里。
    这些日子以来, 左逍受了太大的刺激。离开的时候,她一会儿哭,一会儿自言自语,看起来精神状态非常不好。
    容漾见了,便多嘱咐了一句,让人给她请个大夫瞧瞧。再为她买两个婢女,仔细伺候着, 以防左逍突然想不开会自尽。
    容漾知道, 经过此役之后, 裴清殊很有可能重新启用左家。
    现在他做一个顺水人情,也不指望着能得到什么回报,只不过是多结一个善缘罢了。
    做完这些之后,他便踏着月色, 根据左逍所提供的线索继续寻找呼韩邪。
    “将军, 您要不要歇一歇?”眼看着容漾已经不眠不休地追了呼韩邪这么久,一身白袍都已染上了灰扑扑的尘埃,副将不禁上前劝道。
    容漾摇摇头,声音低沉地说道:“他害死了钦墨,我一定要替钦墨报仇。”
    副将见容漾双眼通红,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便知道容漾主意已定,不再多费口舌了。
    ……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天将亮未亮的时候,容漾他们终于在山脚下的一个湖边发现了呼韩邪的踪迹。
    看样子,这里不久之前才刚刚有人来过。
    容漾蹲下身,捻起一点地上的泥土,用指腹轻轻捻了捻。
    之后他抬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那一片湖。
    夜色之下,湖水的颜色显得越发幽深。
    整个湖面看起来十分平静,甚至是……过分的平静。
    “出来吧。”容漾笃定地说道:“你逃不掉了。”
    没有任何人回答他的话,还有人悄悄地瞄容漾两眼,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太过劳累出现了幻觉。
    容漾见了,便冷笑一声,吩咐道:“来人,把这个湖围起来,一点一点地下水去找。不过你们可要小心一点,这里头可藏着一只会蜇人的毒蝎呢。”
    士兵们听了,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左右。不过他们跟着容漾也有一段时间了,都十分佩服容漾的“神机妙算”。所以说,尽管他们心里头多少存有一些疑惑,在听容漾的命令之后,他们还是乖乖地照做了。
    ……
    许是出于贪生之故,呼韩邪竟在水底下潜了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
    一般人是忍不了这么久的。所以容漾的手下们一度还在心里怀疑起了容漾的判断。
    不过一刻钟之后,他们便成功地将呼韩邪从水底下给逼了上来。
    将士们见了,不由露出十分欣喜的笑容。
    虽说现在已是夏季,不过夜间湖水冰凉,呼韩邪还是被冻得瑟瑟发抖。
    浮出水面之后,他仍泡在水中,用一种仇视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容漾,大声地质问道:“容漾!过去你我从未有过任何过节,你究竟为何不肯放过我!”
    容漾讽刺地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怎么还好意思问?你辱我同胞,杀我手足,不杀你,如何解我心头之恨?!”
    “你少在这里装得道貌岸然的了!裴钦墨早就告诉过本王,当年如果不是你背叛了他,他也不至于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现在他死了,你倒做出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来了,恶心谁呢你?我要是裴钦墨,看到你这般虚伪的样子,恐怕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
    “闭上你的狗嘴!”容漾向来很有风度的一个人,也不禁被呼韩邪给激怒了。
    他拿起背在背上的箭,正想一箭射死呼韩邪,却见呼韩邪忽然闭上了眼睛,嘴角甚至还带了一丝微笑。
    容漾瞬间明白了呼韩邪的目的。
    他动作一顿,不过弯弓瞄准的动作却没有停。只是从瞄准致命的部位,转到了肩上。
    羽箭离弦之后,湖中很快便传来呼韩邪的惨叫之声。鲜血将一片清澈的湖水染成深红色,在月光的照耀之下,犹如一朵诡异的血色鲜花,以极快的速度在湖中蔓延生长着。
    “容漾,你……你卑鄙!”呼韩邪痛苦地说道:“你到底为何……为何不杀我?”
    “这样就杀了你的话,未免也太便宜你了。”容漾寒声道:“带走。”
    眼看着呼韩邪被抓,并且五花大绑之后,容漾才准备往回走。
    谁知容漾转过身之后才刚刚走了几步,便因体力不支摔倒在了地上。
    “将军!”
    容漾抬起手,低声道:“我没事。快去将人看好了,命重兵把守。这一次,可不能让他再逃了。”
    “是,将军!”
    ……
    此次北夏与大齐交战,虽说中间出了一些“小小的意外”,不过最终还是以大齐压倒性的胜利而告终。
    因为战况最激烈的一场战斗发生在陵川,所以此次战役也被称作是“陵川之战”。
    北夏这回号称发动了十万大军,实际上的士兵人数大概在九万人左右。
    这九万人当中,除了一些逃兵之外,有三万多人死于战场,四万左右被俘。
    匈奴左贤王董木合身负重伤,不治身亡。右贤王呼韩邪被容漾活捉,带回长安。
    这一仗,北夏可谓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匈奴单于得知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当场晕死过去。
    他不仅仅是心疼他的士兵,更是心疼他最优秀的两个儿子。
    单于本就年迈,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便直接病入膏肓,不省人事了。
    他的孙子、董木合之子呼屠吾斯趁此机会发动兵变,取代了他的祖父,成为了新一任的单于。
    因为此时匈奴大败,兵力孱弱,呼屠吾斯生怕大齐会趁热打铁,将匈奴一网打尽,于是便主动向大齐求和,甚至表示愿意向大齐称臣。
    而大齐并没有立即对呼屠吾斯的请求作出答复。
    尽管这一仗大齐胜得很漂亮,可身为大齐皇帝的裴清殊,却无法全身心地沉浸在打了胜仗的喜悦之中。
    因为他曾经最敬重的哥哥,没能活着回来。
    裴钦墨为国捐躯的消息,比容漾大军更早一步传回了京城。
    可裴清殊一直不肯接受这个现实。
    他总觉得他的四哥还在。只要一日没有看到尸体,他便一日不相信他的四哥已经死了。
    直到大军班师回朝,容漾亲自扶棺,将裴钦墨的尸体抬了进来。
    “皇上,请节哀。”容漾跪在裴清殊面前,低下了头。
    裴清殊皱起眉,痛苦地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可他实在是忍不住。
    他想起那年初见时,四哥才刚刚十二岁。他站在宝慈宫的凉亭里作画,一身墨绿色竹节纹长袍,衬得他身姿挺拔,玉树临风。
    少年裴清墨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就连对待向来与他十分亲近的七皇子,也是经常不假辞色地加以训斥。
    只有对待裴清殊时,四皇子的态度才会稍有缓和,甚至还会有一些隐隐的维护。
    裴清殊记得,那会儿九皇子年幼不懂事,还曾笑话过裴清殊的出身,是四皇子出面替他解围……
    后来他要上学了,父皇怕他跟不上,就让四哥来给他启蒙。
    那时候的裴清殊还什么都不懂,只是一个平民出身、还没有完全适应新身份的小傻瓜。
    养母淑妃虽然给予了他生活上的照顾,却从未在学业上引导过他,甚至还偷偷地帮裴清殊完成课业,只为了让他能够多睡一会儿。
    那个时候,是四皇子一脸认真地告诉他,读书习字是大事,一日都不能耽搁。
    直至今日,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裴清殊还能清晰地记得四皇子当时说过的话。
    “十二弟,你不要觉得自己年纪小,就可以整日玩乐,不思进取。”
    “六弟他三岁便能识千字,五岁就会作诗。你同他当年比起来,已经差得远了。这会儿若再不努力,将来可怎么办?难道叫淑妃娘娘护着你一辈子么?”
    “你要是写的好,回头四哥就给你……带糖吃。”
    “……”
    裴清殊记得,他全都记得。
    他还记得,不管自己写歪了多少字,四哥都会耐心地帮他扶正。
    他还记得,当年长华殿改制,每季度都要进行考试并且排名。那时候的裴清殊根基尚浅,成绩连才学平庸的五皇子都比不过。是四皇子抓着他去修竹馆,不求回报地替他补课……
    后来,他们都长大了。
    裴清殊发现了四皇子的秘密,私心里对四皇子的观感已经变了。
    可四皇子依然待他如初。
    他想夺嫡时,他便去寻求裴清殊的帮助,从未对裴清殊有过一丝怀疑。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缘皇位之时,就把自己所剩下的资源全都转交给裴清殊。
    当他知道匈奴人盯上了自己,想要利用他为北夏做事的时候……他选择了第一时间向裴清殊坦白,并且冒着生命危险潜伏了整整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