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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好险,幸好没接他的话,迦宁端起水碗又喝了一口水。
    徐凤举有心留她住几天,坐了一旁了:“我看你在顾家,真是没一样顺心的,他今天要是来了,置换了地契,你离婚算了,现在离婚不算什么事,大家都赶时髦离婚呢,你回家来住,早晚还能找到更好的人家。”
    回来住?
    那可万万使不得。
    这才在一起多一会儿,就几次差点出状况,眼下一天都不能久留。
    还是顾家那壳子好,至少没有人会发现她换了个人了。
    徐迦宁自然是不肯的,她本性身居高位很有脾气,但在父兄面前,也似乎找到了些许亲人的感觉,温顺很多:“我不,我不离婚。”
    置换了地契,其实也还亏呢,再说她喜欢顾家的那祖宅,她还想要那宅院,老宅里面园艺更接近御花园里面的景致,最关键的是,那就像是一个保护壳,没有人会怀疑她不是她。
    她刚开始发现自己在异世时候,谨慎过了几日,后来用梦境试探下人,才弄清楚所在年份和地点。这个世道竟然没有皇帝了,据说最后一任皇帝还在所谓的皇宫里,但是皇朝已经不复存在。
    几千年的皇帝制度,现在变了样,别人相信,她不信。
    她要等,等下一任皇帝,皇帝是一国之君,乱世当中,指不定哪天哪位枭雄突然登基,那时候再离婚不迟,她还要做贵妃呢!
    不若如此,离婚没有任何意义。
    凡夫俗子,岂能入眼?
    徐迦宁打定主意,更是拒绝离婚。
    徐凤举只当她鬼迷心窍喜欢顾家大少爷,也不多劝了:“你不离婚,那就和顾君行好好过日子,铺子放你名下,以后我贴补顾家点,不算什么。”
    顾君行?
    他只能是个摆设,迦宁顿时回眸:“千万别,别浪费那钱。”
    徐凤举很大方:“没事,哥现在有很多钱了,你随便花。”
    徐迦宁心中稍暖:“多谢哥哥惦记,我随便花行,但不能贴补顾家,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这铺子若是置办了来,也在哥哥名下,到时算我借的,我有用,以后挣钱了再给哥哥。”
    她当贵妃时候,在兄弟姐妹当中,也有要好的。
    但凡是能沾光的,那可都是封爵封地风光一时,这世道还能这么掏心掏肺对妹妹的好哥哥,她当然也想要让他有那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光。
    徐凤举笑:“还什么,我的就是你的。”
    迦宁摇头:“我说借就借,日后也想挣钱了给哥哥置办大宅院,给爹买好东西,是份心意,你的怎么能是我的,你的是将来我嫂子的。”
    说到嫂子了,她心中一动,面上顿时露出几分笑意来。
    徐凤举先听她说要孝敬他和他爹很是高兴,听到后面有些警觉:“好端端,说什么嫂子嫂子的……”
    他都二十八了,还没结婚,这不正常。
    他要是结婚了,有了嫂子,也不会把注意力都放她身上了吧,迦宁下意识想磨茶碗,手边还只有一个大碗,心中琢磨着怎么开口问他才好呢,他又急忙开了口。
    “你哥这辈子,怕是不能娶媳妇了,你不离婚以后我也不问你,哥不想结婚,你也别问哥。”
    “……”
    好吧,早晚知道怎么回事,她不问。
    兄妹两个都有心事,各自坐了一旁。徐迦宁有些口渴,低眼看着那碗白水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喝一口,她哥突然在桌边倾了身,靠近了些。
    “等等,我才发现,你有点不对劲,怎么这么文静雅致还懂事起来了……”
    蓦地抬眸,她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恰在此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徐老爹的惊叫声,他迎着人往屋里走,高兴得像个孩子,进门就笑。
    他戏服已经脱下去了,粗布衣裤,身上挂着一个大围裙:“今天什么日子啊,我姑爷登门了,迦宁凤举快看看,我姑爷还给我买酒了呢!”
    俩人一前一后进屋,徐老爹的身后,果然站着顾君行。
    他一身立领学生装,手里还提着两瓶洋酒。
    来得刚好,来的刚刚好,徐迦宁暗自松了口气,她得尽快离开这里,他既然来了,铺子应当能拿到手了,借他遁走,赶紧回她的壳子里面去,两全其美。
    这么想着,看着他的目光,自然多了两分期盼,还真情流露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贵妃这个人,就说男的吧,其实可以扶她,因为宫里的太监公公也经常搀扶着,她可以不怎么太在意,但是你要摸她,她肯定要发飙的~
    第7章 贵妃你好吗
    华安街本身就是小吃一条街,这个时候了,吆喝的小摊贩都要收摊了,什么鲜花饼滋饭团红枣糕葱油饼,叫卖声不绝于耳。顾君行走在街头时,想起儿时曾坐车来过,那时家境尚可,想起来唏嘘不已。他这是继求亲和迎亲之后第三次来,一进门,就被他那个大嗓门的岳丈叫住了。
    登门拜访,出于礼貌,来之前,他拿了家里的洋酒。
    徐老爹一生爱喝酒,见了姑爷特别高兴,见了洋酒更高兴,亲亲热热迎了他往前堂去,迫不及待叫着女儿和儿子,嚷嚷着说他姑爷来了。
    他每叫一次姑爷,顾君行心中的愧疚便多一分。
    徐家无辜的,徐迦宁在他眼里,若说错的话,那就是她在顾家走投无路时候闯进了进来,给了她们一丝希望。传统的封建思想束缚下,非说出个错处,那就是她喜欢他,当初提出结婚这个建议,令他蒙羞。
    祖父还活着的时候,顾家还算有头有脸的人家,顾君行从小聪慧,颇有文识,后期求学路上良师益友相伴,生来骄傲。没想到会娶一个不识字的妻子,结婚那天,掀开盖头之后他甚至不想看她一眼。坐了一旁,问她可读过什么书,平时都做什么,新娘子说她不认识字,她在新房偷喝了点酒,说话语无伦次,可言语之间粗鄙得很,他震惊得很,逃了出去。
    他母亲也知道他委屈,直安慰着他,说她和他爹也这么过来的。
    他爹这一辈子,憋屈一辈子,成日喝酒吸大烟,更觉恐怖,当夜,顾君行收拾了行李,在书房坐了半宿,天一亮就离开了家里。
    他摆脱还来不及的婚姻,完全就是个失败品。
    今日登门,还好。
    毕竟,他怀揣着地契,如同交易,很平等。
    只不过徐老爹好像还什么都不知道,见了他特别热情,直引着他往里走,他在门口站了一站,一眼就看见了徐迦宁。
    她脸色不太好,似有点疲态。
    但这并不妨碍她带给他的意外,婚前见过她两次,这姑娘平时穿着打扮就像个大傻妞,开口之前必定傻笑,说起来这次回家之后,还真的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
    正面看着迦宁,她额前的刘海让她看起来更小一些,耳边的短发服帖得很,显得她巴掌大的小脸,更为精致多了些少女姿态。徐老爹一嚷,她看了过来,那目光带着几分欣喜几分期盼,看得出来,她一直在等他。
    毕竟是他妻子了,真心为他,他心中一动,对她安抚地点了点头,这才走了进来。
    徐老爹特别热情,拉着他往里走:“来得正好,来得正好,我正要做饭,可得烧几道好菜,平时家里就我一人,今天热闹最好,我就喜欢人多多的……”
    按着他就坐了桌边,顾君行手里的洋酒也被他伸手接了过去。
    想老爹还显摆似地在闺女儿子面前吊了一吊:“看见没有,这是我姑爷孝敬我的,看看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能想起给爹买酒了?成日不愿我喝酒,我喝酒怎么了?唱唱小曲做做饭喝酒更添雅兴不是?”
    说着,到了女儿面前,戏兴大发,还摆出兰花指模样,对她点了一点:“嗯?你说呢?小宁宁?”
    徐迦宁:“……”
    好在徐凤举嫌他爹碍事,让他做饭去,直催着他:“快去做饭吧,既然君行来了,正好喝两杯。”
    这个主意好,徐老爹将洋酒往桌子上面一放,豪气冲天:“好,老夫去也!”
    说着,况且况且况且地走着台步出去了。
    徐迦宁盯着他的背影,莫名想笑。
    可她可是贵妃,当然不能失态,更不能在这个时候笑,抬眼一看,顾君行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帕子。
    他打开帕子,里面是折着的地契和他已经写好的文书,统统推到了徐凤举的面前。徐凤举上下看了一遍,满意地点了点头:“好,既然你这么痛快,那我也不说什么了,按了手印再去公证下,从前旧账一笔勾销,我一会去钱庄取钱……”
    徐迦宁在旁低着眼帘,没想到竟然会这么顺利。
    她自怀中摸出怀表来,啪嗒,打开看了眼时间,又扣上了。
    下午了,她困乏了,也是该回去换衣服写字了,今日应对父兄,真是身心疲惫,许是今日走路多了点,高跟鞋磨着脚也有点疼。徐凤举和顾君行说着话,两个人都按了手印商议着要去公证的事,徐迦宁正有点困顿,院子里传来杂碎的脚步声,一个半大小子奔着前屋就跑了进来。
    “凤举哥!七少叫你出去,说是六号仓库那出事了!”
    “……”
    徐凤举一下站了起来,他往出走了两步,脸色沉重,到了门前,又转回来将地契什么的,都推了徐迦宁的面前来:“你先替我收着,出大事了,我怕一时回不来,钱的事不用担心……”
    说着,他看向顾君行:“若是信得了我,那就先去逍遥馆,告诉他们,凑着钱了,但是得等晚上再送过去,人给照看好了,一手交人一手交钱,少不了他们的。”
    顾君行见他有事,当即点头。
    徐凤举还有点不放心妹子,回头看她:“哥没事,不用担心。”
    说完跟着那半大小子快步走了出去,两个人脚步匆匆,一边走还一边说着什么仓库的事,徐迦宁将地契连同帕子都卷了起来,跟着往外走。
    院子当中静悄悄的,仿佛没有人来过一样。
    她站了屋檐下面,听见大门外有汽车发动的声音,顾君行也走了出来,站了她的身边。
    窗外不知名的虫儿叫得欢快,两个人却是相对无言。
    过了好半晌,徐迦宁才是开口:“回去吧,你跟我爹说声,不吃饭了。”
    她言语之间,都和原主不一样,吃饭时候规矩更多,只怕惹人怀疑。徐凤举一时半会回不来,她对着那个太过热情的爹,也怕应付不来露出马脚。
    让顾君行去说,可能更好些。
    顾君行其实也不想留下用饭,转身去了后院。
    徐迦宁下了石阶,站在空旷的院子当中,四下打量。不同于顾家的深宅园艺,徐家院子当中空荡荡的,只墙边摆着一排花架子,上面插着几样兵器似地东西。
    她远远看着,没有过去。
    片刻之后,顾君行自后院快步出来,到她跟前:“跟你爹说了,咱们走吧。”
    点头,迦宁同他一起往出走,她脚疼,走得很慢,落了他身后。
    大门口还有汽车车印似才走过,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院子,站着张望一下,巷口并没有黄包车。
    才要再往前走,顾君行一手拦住了她,他站在她的面前,头也未回:“脚都磨破了,你别动,我去叫车。”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巷口去。
    徐迦宁看着他背影,未动。
    她习惯了疼痛,即便是当贵妃时候,也有各种的痛事,可痛着痛着就习惯了,她自己都麻木了,只会调养,不会外露。
    没想到他竟然发现了。
    不多一会儿,顾君行果然叫了黄包车来,他虽未上前搀扶,但站在一旁,等她上车了之后才上来。
    迦宁靠坐车内,松了口气,好歹还知道让她坐车回去。
    才要吩咐车夫走,徐家大门中,一人又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