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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徐迦宁两指在脸边点了点,似不经意地提起:“我知道,苏家在恒兴那有块地皮,前朝遗留下来的两排院落,其实不值多少钱,我有个朋友想在那修缮修缮建个女子学校……”
    不等她说完,苏谨言已是想起有这么回事了,霍麒麟曾经来找过他,想要低价购买,用来建女校,但他是商人,他看重的是过两年的利益,而非名义,所以他拒绝了。
    这件事很简单,他当即点头:“好,你让你朋友尽管来找我。”
    徐迦宁沉默片刻,坐直了身体:“大哥,你实在没耐心,我想要的,不是你答应她建校,我想要的,是那块地皮,不管你以什么样的名义,我要成为它的主人。”
    地皮容易割舍,名义难成。
    不过总会有办法的,苏谨言继续点头:“好,给你。”
    徐迦宁继续:“还有,我英租界有个铺子,但是不知道做点什么好,大哥在上海出了名的精明,我需要您帮我一把,让我自己有个护身的事做。”
    这个简单,苏谨言点头:“可以。”
    她眨着眼,最后被自己的小贪心愉悦到了,笑了:“还有,我可能需要点钱,愿意给就给我,不愿意给就当我借的,以后发迹了,再还你。”
    客气都是假的,苏谨言如何不知,更是痛快:“给你,你需要多少?”
    徐迦宁心情舒畅,不说钱数,单对他伸出了手来:“好,大哥,我真是很喜欢你,你是个爽快的人,那么我与你站在一起,我也会保护你的。”
    他身未动,她知道他不信自己,更是勾起了唇角,收回手去:“好吧,你信我才是对的,我这个人呢,其实也不喜欢这里,用不了几个月,以后恐怕就没什么机会再见了,所以,都好自为之吧。”
    糖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出来,它直挠着徐迦宁的脚尖。
    她伸手将小猫儿拎了起来,看它蹬着的小腿乐不可支,最后将它放在了桌子上面,直逗弄着猫儿。苏谨言今日从早上起来,就焦头烂额,从早起遇见余百合,到医院出事,医院药品批号在这个时候出了点问题,不得不怀疑有人从中作梗。
    霍澜庭这一手来势汹汹,正是头疼,回来之后余百合又进了碧情园,所有的事情,还不到最坏的地步,但是徐迦宁说她自己是谁,实在击中了他心底的那一块黑暗上面。
    他多年磨炼的心性,总算没有露出一丝脆弱,转身走了出去。
    “好,你莫要轻举妄动,我会安排好一切。”
    他走了,屋里又安静下来了,徐迦宁对着猫儿笑,伸指头点着它的鼻尖,眉眼弯弯的。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她将糖球放了地上,转回床边,抱起了电话来。
    拨通霍家电话,找霍澜庭接听。
    巧的是他真的还在,很快就接过了电话。
    一天当中,他们通电话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点,徐迦宁觉得自己和他指尖,似乎多了些默契了,话筒贴在耳边,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带了几分慵懒。
    她难得调皮,笑:“你应该知道我给你打电话干什么,猜得到么?”
    霍澜庭嗯了声:“知道。”
    是了,她们之间还是有默契的,徐迦宁坦然道:“我已经想好了条件,我出几万大洋,要一股你医院的分红。”
    电话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她仔细辩听里面声音,好半天,才传来了男人些许不快的声音。
    “这就是你特意打电话过来,想要说的事?”
    第61章 贵妃的过渡
    “这就是你特意打电话过来,想要说的事?”
    “嗯?”徐迦宁迟疑片刻,“不然呢?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霍澜庭没有回答她,电话里突然传出了别的声音来。
    她侧耳细听,话筒当中窸窣两声,她听见他应了声什么,有人跟他说什么准备好了,他很快说了知道了,然后回头对着电话说了句我有事,有空打给你,然后挂断了电话。
    有事就忙去吧,徐迦宁放下了电话。
    床头柜上面还放着日历,她翻看了一下,过几天到了周六还得回徐家学习,应该读读书了。她在南边那个院子里坐了一坐,身上也不知道沾了秽气没有,叫了红玉来,伺候着她去浴室去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穿了件睡袍,拿了两本书,靠坐了床上。
    身娇体软,坐了一会儿徐迦宁腰酸背痛,这就躺倒了。
    躺着看书,开始还有精神翻着书页,翻着翻着眼皮就沉了下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就睡着了去。红玉收拾了浴室,顶多也就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再出来时候,人已睡沉了,她没有惊动小姐,轻手轻脚地关了灯,就出了房间。
    二楼上安安静静的,站在长廊上面,从西侧看向东侧,那边站着一个人。
    苏谨言站在窗前,正看着楼下。
    红玉走过的时候,也往楼下看了眼,路灯下面,苏守信牵着夫人的手,她一手抱着个人偶娃娃,正在园子里散步,今天一整天,大老爷竟然没有去工作,一直陪着夫人呢!
    红玉不由在心底感叹了一番,正想下楼,苏谨言却看了过来,对她招了招手。
    她犹豫一下,立即走了过去。
    苏谨言站在窗前,目光看着楼下的夫妇,目光沉沉,红玉到了他面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大少爷叫我?”
    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背后的长廊,长廊上暗灯灯光昏暗,徐迦宁房间门口,什么都没有。
    可他的目光,透过红玉的肩头,却像是看见了什么:“你家小姐呢?”
    红玉如实回答了:“小姐累了,刚才躺着看会书,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苏谨言嗯了声,又看着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她身边的?”
    红玉想了下,也照实回答:“原来她在顾家时候,小姐雇的我,我手脚利落,她说干活干净仔细挺好的,就留下我了。”
    那是没多长时间,苏谨言不着痕迹地问了她几个小问题,都是什么小姐平时爱吃什么,都几点起几点睡,还都有是你吗喜好什么的,这些事情都不是什么秘密,红玉都说了。
    苏谨言叫了娟姐来,让她照着红玉说的那些,让厨房特意做点徐迦宁爱吃的点心,让红玉跟着去了。他回头走了厅中,拿了电话给陆修远打电话,很快律师事务所过户事宜联系好了,挂断电话,又点起了烟。
    不多一会儿,常福办事回来了,到他面前将一个写在纸上的号码递给了他:“民生银行,明天直接带小姐过去就可以了。”
    苏谨言点着头,说知道了。
    常福又是低下眼来:“孙太太已经送了回去,给了她五百块钱,她收下钱了,已经告诉她了,不许她再来碧情园这边,也不许再打电话过来。”
    苏谨言嗯了声:“最后的这一点体面,你让人看着她。”
    常福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的。
    他吸了口烟,顿时抬眸:“什么事?”
    常福回头看了下楼梯处:“我过来的时候,大老爷叫住我了,问我干什么去了,平时从不问的。”
    苏谨言顿时皱眉:“你怎么说的?”
    常福淡然道:“我说去医院了,他没再过问,一走一过就那么过去了。”
    苏谨言点了头,手一摆,常福转身走了,他坐在沙发上面吸烟,扬起头来,客厅的吊灯灯光明亮,明晃晃地照着人头疼。
    徐迦宁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再次醒来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她抻了个懒腰,这两天是越起越晚了,这个习惯可不好,她抻了个懒腰,穿着浴袍下地,小糖球不知道什么时候趴了床脚下面,听见动静了,也抻着懒腰悄无声息走了过来。
    徐迦宁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糖球跟了她的身后,见她停下,直扒着她。迎着风,脸边发丝被吹乱,长发在肩头飞扬,从这个角度看着碧情园,只能看见东园的一角,园艺美景多是自然风光,有一种恍惚回到了御花园的感觉。
    当然了,这个时代要比那时候好得多。
    有了太多先进的东西,通讯方便,交通方便,甚至离婚也方便。
    在她们那个时候,女人受了苦,娘家人多半会让你打掉牙往肚子里面咽,除了被休妻之外,想离婚的话,其实很难。
    只不过是,她少了一个依靠。
    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徐迦宁弯腰抱起糖球,让清早的凉风也吹着它,小家伙一激灵拧着身体直往她怀里钻。她笑着低头,放了脸边蹭了蹭,才将它放下。
    红玉按时上楼了,伺候她洗漱换衣,自从见了苏婷之后,她的衣柜里多了不少新衣服,有些是苏婷送的,有些是她重新买的,每日都穿得美美的,这是她的习惯。
    从房间里出来,苏谨言已经坐在餐桌旁边等着她了。
    平时时候,都是他们兄妹一起吃饭,徐迦宁走了过去,餐桌上面还放了两样小点心,都是她平时爱吃的,她心中一动,知道苏谨言对她私下里,开始上心了,也未说破。
    早饭过后,陆修远来了。
    这是第一次正式相见,苏谨言叫了徐迦宁,迎上前去。
    陆修远西装革履,神色淡淡的,相见之余,先伸出了手来:“陆修远。”
    苏谨言连忙介绍了一下:“是我的合作律师,你见过的,苏婷的呃……前夫。”
    徐迦宁立即伸手,与他握手:“陆律师,您好。”
    轻轻一握,陆修远面色稍缓:“是丈夫,还有,不用那么客气,叫姐夫也可以。”
    苏婷这两日都没看见她,不知道她忙什么呢,作为局外人,也不得不说,这个前夫,真的管的宽,他偶尔还会来碧情园,他们的关系也扑朔迷离的。
    不过,自古以来,攀上亲戚,说话都是方便的,所以,她还是叫了声姐夫。
    陆律师满意于她的乖巧,提议这就下楼,徐迦宁看向苏谨言,解释了下:“苏家有些东西,已经在我名下,恒兴那地皮,刚好是其中的一块,变更手续有点麻烦,不过不用担心,我答应的事,不会改变。”
    苏谨言果然痛快,徐迦宁满意他的态度,当即跟着下楼。
    有陆修远亲自出面,她当然放心,变更手续很顺利,苏谨言这个人吧,做事从不拖拖拉拉,答应她的钱也立即变成了民生银行的存单,下午时候,他带着她去了英租界,观看了她的铺子,说得回去想一想。
    他做事,她还是放心的,恒兴那块地皮一到手,徐迦宁心境又不大一样了。
    她故意磨蹭了几天,到了周六这日一早,可早早起来了。
    几天的时间,天气好像凉了不少,徐迦宁向来随心所欲习惯了,洗漱换衣,她穿了一件背带裤,里面是墨绿色编织衫,她让红玉将长发编结起来,左右两侧接了一起,最后用发夹固定在了脑后,既英又美。
    给徐凤举打电话,可能因为时间还早,他刚好在家。
    打听了下这几天他的情况,他说没有看见霍麒麟,不仅是霍麒麟,连霍澜庭也没有见到,只不过是有人带了话给他,说霍少让他在码头看着仓库和邮轮。
    这么一说,徐迦宁也想起来了,的确是自从那日通过电话之后,就没再联系过。
    她差点将医院的入股的这么大的事情忘记,不过衡量一二,还是将变更好的房产地契都收了包里,然后回床边拨通了霍家的电话。
    电话还是平日厅里的佣人接的,听见她的声音,先就说了,说七少不在家里。
    徐迦宁连忙拿紧了话筒:“我不找你们七少,霍麒麟小姐在吗?之前同她约好了的。”
    佣人似乎怔住,随后说道:“我们大小姐应该在后院,您稍等。”
    说着她将话筒放下,听着她的脚步声慢慢远去了,徐迦宁一手卷着电话线,耐心等着霍麒麟,可不由自主地,又有些懊悔,刚才怎不多问一句,霍澜庭不在家里,去哪里了呢。
    他消失了好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奇怪的是,苏家这几天也异常地安静,老太太身子好些了,苏夫人也似乎忘记了那个女人,苏守信每日陪着她,偶尔遇见,她还叫着女儿的名字,只不过言语之间,还总说些对不上现实的话。
    倒是苏谨言,早出晚归,忙碌了起来,至于那个孙太太,这几天一直没有出现。她偶然见听见过常福向苏谨言汇报,说过两句,好像有人盯着她。
    苏谨霖送走了老兵,又回了园子里,不过他干什么,她不在意……
    她现在就有点好奇,这么一大早,霍澜庭干什么去了呢?
    正是胡思乱想,话筒被人拿了起来,霍麒麟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至极,好像还没有睡醒,也怪下人没有说清楚,她拿了电话就问,是哪位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