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陈越不知道，但张建立怎么可能不知道？
    农科院丢了一包种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张建立早有耳闻，此时听陈越一说，立刻把两件事联系上了。
    女国安？
    秦立果然把她纳入了羽翼之下！
    只不过这丫头掺和进这件事应该不是秦立的主意，毕竟秦立现在自身难保，种子的事明显是个烫手山芋。
    黔江……西南边境……种子样的东西……凶杀案……
    叶明晓为什么那么巧合地出现在那里？凶杀案跟她有什么关系？种子是不是跟她也有关系？
    张建立脑海中一连串的问号，他快速拨出一个电话：“帮我查查，8号晚上在黔江国际大酒店发生的凶杀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天晚上的监控也给我弄一份来。”
    几乎在他挂断电话的同时，一道陈越有些熟悉的声音从电脑中发出：“东南战区总司令黄成军向首长报道！”
    张建立视线扫向陈越，他会意地行了个军礼，退出司令办公室。
    门外站岗的卫兵迎上来，将他领进了一间空置的办公室等候。
    …………
    黑沉沉的天空尽头透出一丝金光，地平线那头的天空像洗褪了一层色一般，青得放出了蓝光。
    陈越在陆军总部的办公室焦灼地等候领导的下一步指示时，农科院，曹洪健从操作台上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真是不可思议，这一小块东西里竟然含有比鸡蛋还高的蛋白质，还有单位体积中那丰厚的淀粉含量，是现有的所有粮食都比不上的，还有一些活性物质，还得再检测。不过，大自然，真是太奇妙了。”
    通宵达旦的工作不但没使这位古稀老人精神萎靡，对未知的探索，反而令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勃勃的生气和干劲。
    他沉吟片刻，说道：“这件事，我们得马上上报。小林，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说出这个东西是在哪发现的吗？”
    叶明晓活动了一下身体，道：“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教授想好怎么汇报了吗？”
    曹洪健道：“一般情况下，我们是汇报到农业部种植业管理司，由他们核定之后再报请立项，申请资金和设备。”他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出了不妥：“是啊，这么做，泄露出去的机会就多太多了。”
    这位老科学家还没有适应自己研究的东西突然成为了各方势力争夺焦点的生活，他太焦虑了。说起来，以前粮食虽然重要，但全世界都有它，并不是缺少了某一个品种，世界人民就过不下去了。
    可是，从黔江大酒店会议开始的那一刻起，只要土地问题一天没有解决，粮食势必会成为所有势力团体争夺的第一焦点！
    他猛地起身，不防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差一点就摔到地上！
    叶明晓眼明手快地扶住他，迭声问道：“教授，您没事吧？”
    曹洪健从衣袋里掏出一把奶糖，说道：“没事，有些低血糖，老毛病了。休息一会儿，我吃块糖就好了。”
    叶明晓看看天色，老人一晚上没睡，肯定疲惫极了，她起身说道：“您好好休息，不要急，我先去楼下买点吃的来。”
    下楼之后，叶明晓却没有马上去对面的早点铺。她找到大门外一个监控的死角，那里停着一辆黑色吉普车，她直接拉开了车门。
    “老大。”驾驶位的女生打着呵欠，跟她打了声招呼。
    叶明晓关上车门，问道：“盯了一晚上，有什么发现吗？”
    “我这里出去了三个人，两个人开车，一个人步行，回来了五个人。截获了十六个电话，其中有三个电话里提到了曹教授。”
    “嗯，继续盯着。对了，你们去借车时，局里有什么地方跟平常不一样吗？”
    这两个下属跟她一样是坐飞机来的平京，他们这么快有辆吉普车，只可能是通过国安借来的。
    “没有啊，一切跟平常一样，值班的还是郑阿姨。老大怎么这么问？”
    叶明晓一顿，道：“这段时间局里出的事不少，我在想，总部肯定也有不少变化，你没有注意到吗？”
    她说着话，也在自我反省：是她焦燥了，秦立自从那天之后就沓无音信，连两人之间联系的网盘都没有再登陆过，他肯定出事了！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在得知对方去了平京国安局后，贸然询问这个叫江雨诗的新下属有关国安局的事。可她只是个外勤人员，又会知道什么呢？
    前世她到秦立身边已经是末世几年后了，对他之前的经历，她一无所知。不知道他这回出事是命有此劫，还是因为她的重生改变所致。
    这一回，他能平安脱险吗？
    虽然他为自己安排了梁胜，但对她要做的事而言，梁胜的级别远远不够给她方便。
    “是啊，真是可怕，没想到系统内也被敌人渗透了。”
    江雨诗感慨着，脸上露出后怕的神色。
    只说这一句，办公楼里突然传来高声喊叫的声音。
    叶明晓脸色一变，低喝一声：“你继续守着！”她右手按住枪套，冲出了车子。
    等她冲上曹洪健所在的办公室时，战斗已经结束。
    一个人被铐倒在地板上，她的另一个助手陈起微微一点头：“等会儿警察就来。”
    曹洪健神色还好，上飞机前，叶明晓就跟他商量过，回京后先出其不意钓一波鱼。
    机场上曹洪健对箱子的紧张，回来后就迫不及待地投入研究，虽然有真实的情绪在，但大部分还是为了配合她的钓鱼行动。
    叶明晓的离开就是为了给他们创造机会，想不到这么快就有咬钩的了。
    看来，很多人都觉得华国留了一手，曹洪健这里以后一定是他们重点关注对象。
    等陈起把人带出去后，曹洪健道：“小林，我想好了，今天你就跟我一起去见首长。”
    …………
    天边现出一片鱼肚白时，张建立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让陈越进来。”
    他开门见山道：“刚刚我收到消息，黔江那边监控级别升级了，我们调不出来。但是，这个案子在黔江是有些轰动的。因为，死的那个，是曹洪健的得意门生，冯艳。”
    “曹洪健？您是说两季麦之父曹洪健？这事还是跟粮食有关系？”陈越立刻想到了伍刚说的“种子”的话题。
    张建立道：“目前还不肯定叶明晓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但是，我感觉，那个‘女国安’可能跟曹洪健有点关系。”
    陈越点头：“我明白，我会先从最近出入曹洪健身边的人查起。首长还有其他指示吗？”
    **立已经闭上了眼睛：“没有了，去吧。”
    s国居然使出了这样的毒计，接下来……
    第62章 062
    对很多人而言, “首长”只是下级对上级的称谓, 但是，从曹洪健嘴里说出的“首长”, 只有可能是指那一个人。
    曹洪健以为她不懂, 还想解释：“我是说——”
    叶明晓微一点头：“首长答应见您了吗？”
    她的态度太过平常, 曹洪健有些不确定：她真的知道他说的是谁吗？
    叶明晓见他没回答，以为事情有些为难, 说道：“我明白的, 这个时候，首长他们一定是最忙的人。但是, 这件事只能让首长来安排。”
    曹洪健双目一凝：她还真的知道？为什么提起一国领导人，她的态度这么平常？
    看叶明晓还想再说下去, 曹洪健忙道：“他答应见我。”
    叶明晓微松了一口气：“好，我们这就去。”
    这位首长她也没见过，末世之后不到一个月，在她还耽搁在回平京的路上时，他便因生了一场大病不得不退下, 据说他是中风偏瘫了。
    他死之后, 华国国内的形势像失缰之马一般, 一泄千里，急转而下, 再也没有回到从前的机会。
    9月10号的早上, 平京街头略有薄雾。
    一个小时后, 叶明晓扶着曹洪健站到这座古朴威严的建筑物面前, 朱红大门的背后，是华国最高的权力机构。
    曹洪健原想向叶明晓叮嘱些话，却发现这个他有些看不透的小姑娘眼皮微敛，抿着嘴唇安静地跟在引导的卫兵身后，并不多看，仿佛一点也不好奇这个对普通华国民众而言最神秘的所在。
    难道她以前来过这儿？曹洪健忍不住在心中猜测。
    “两位请稍候。”卫兵将两人引至廊下的一个厢房，行礼离去。
    穿着制服的中年女子微笑着奉上茶，视线滑到叶明晓的脖子，微笑道：“这位同志，能把你的丝巾解开看看吗？”
    在曹洪健震惊的目光中，叶明晓将丝巾解开，把附在丝巾上的变声器卸下，说道：“对不起，我忘了还有这个。”
    这个变声器不能直接佩戴，需要用丝巾掩饰。作为时常游走在危险中的行动人员，她非常忌讳佩戴丝巾等脖饰。那天冯艳被杀后，等待警车到来时，她才找到机会戴上。从那天起，只要出门，她就没取下来过。
    中年女子含笑摇头：“不要紧，有些特殊人员有这个需求，我们是理解的。只是，我们也有规定，谢谢您的配合。”
    她放下茶盘，走了出去。
    中年女子一离开，曹洪健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他指着叶明晓，话都快说不利索了：“你是，你是——”
    叶明晓眼含歉意地望着他：“对不起，教授，我不是有意隐瞒您的。”
    虽然那天在农科院她没有说出自己的全名，但以“叶明晓”这个名字和她相貌目前的知名度来说，曹洪健将她和“叶明晓”对上号，太容易了。
    曹洪健心不在焉地摆摆手，一双睿智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似有千言万语要问，但知道眼下不是解惑的时候，好歹忍住了。
    大约十分钟之后，中年女子再次进门：“两位请跟我来，首长在等你们。”
    曹洪健有点紧张地理了理衣襟，跟在中年女子身后，叶明晓恢复了垂首合目的神态，落后他一步，走了进去。
    首长在门口双手握住了曹教授的手，将他往里引：“对不住，这些天我太忙了，让教授你们久等了。我们就开门见山吧，您说的重要发现，是指什么？”
    叶明晓跟在曹教授身后，将厚重冰冷的大门关上。
    曹洪健直接将叶明晓给他的那块标本递上：“首长，这种植物是这几天这个小姑娘发现的新型植物。我分析了一下成分，它的营养价值非常高。它外面的根茎主要含量是淀粉，里面有点像溏心一样的东西几乎全部是蛋白质，如果能够适应现有的土地环境，它完全可以当主食食用。”
    “真的？”首长有些急切地拿过这块黑乎乎的海薯，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
    叶明晓皱眉，刚刚首长接过海薯时，她注意到，他的手有点发抖。
    曹洪健并没有看到，他眼含喜色地补充：“是真的。而且，它的营养价值比现存的任何一种主食都高。”
    “这东西是在哪发现的？”
    曹洪健面色一滞：“东西是这个小姑娘发现的，但她坚持见到您之后再透露详细情况。”
    首长这才第一次正式将目光放到叶明晓身上：“这位是？”
    曹洪健正要张嘴，突然卡了壳：他要怎么介绍？小林？小萧？还是，小叶？
    叶明晓踏前一步，直视着这位华国目前的最高领导人，唇角含笑：“首长您好，我叫叶明晓。”
    …………
    s国，首都
    总统回望一眼清晨中的官邸，猛地回头钻进汽车，不知是在讲给谁听：“再舍不得，也是要走的，趁人还没发现，快走吧！”
    他柔顺的妻子抹着眼泪，在后座上频频回望那座笼罩在烟雨中的古朴建筑：“我们真的再也不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