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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存钱准备养我呀。”方非尔咧嘴笑起来。
    “养得起就养。”骆斯衍说。
    “我很好养的,你当初不也养了我一个多月,又当爹又当妈的。”
    骆斯衍漫不经心地一笑。
    这顿饭方非尔吃得格外香,还多吃了一些,吃完休息了会儿下楼,方非尔瞧见叶叶和萱萱正坐在左边挨墙的位置喝咖啡,她赶紧抓住骆斯衍的手臂藏在他身侧。
    骆斯衍偏头,垂眸疑惑地问:“怎么了?”
    “你别动,”方非尔说,绷直了身子,“那边好像有记者,我们快走。”
    骆斯衍顿时警觉,把四周都扫视一遍,手就揽住方非尔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走出去。
    方非尔就乐了,手顺势伸进骆斯衍外套里,隔着棉白t恤抱住骆斯衍精瘦的腰,感觉到肌肤的紧实,她忍不住下手捏了捏,骆斯衍垂下眼,警告性地拧起眉头,她不理,抱得更紧了。
    两人就这样抱一块儿走,来到室内停车场,方非尔搂着骆斯衍,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问:“你刚才是不是紧张我呀?”
    “松开,我就告诉你。”骆斯衍的声音低低的,脸部线条有些硬,眉峰微蹙。
    方非尔笑着没搭话,手掌心已经贴着骆斯衍的腹部,沿着腹前的肌肉一块块往下。
    骆斯衍看着小姑娘惊喜的模样,他微微仰起头,嘴边不知是笑还是什么,脚往前一步走,小姑娘顺着后退,他再问:“松不松?”
    小姑娘摇了下头,跟他杠,“不松。”
    接着摸。
    他再往前,“松不松?”
    “不要。”小姑娘摇头哼了声,手继续往下摸去,根本没察觉自己已经差不多靠向越野车了。
    骆斯衍最后往前跨一小步,小姑娘整个人便贴住车身,浑身不由自主地颤了下,脸上表情似乎有些受到惊吓,他俯身凑下来,两手抵在小姑娘肩膀两边的车顶,瞧见小姑娘微妙变换的神色,放在他腰间稍往下一些的手也往回缩了缩。
    怕了。
    他忽而浅浅低头一笑,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方非尔。
    在这个无人的室内停车场,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杂音,面前又是个气势凛凛随时可能一口吃掉猎物的完美男人,周身带着诱人的雄性荷尔蒙,随时可能爆发,平常闹着玩没什么,但突然要来真的,不怂有鬼。
    “怎么不继续了?”骆斯衍低眼瞧了瞧腰上小而柔软的那双手,眼尾微微上翘。
    方非尔稍稍仰起下巴,眼神与骆斯衍大胆相撞,手却悄悄地收回来。
    骆斯衍就轻轻握住她放在左边的手,往后拉过去,直接摸到后背脊椎骨那里,声音诱哄着问她:“怕了?”
    方非尔张着大眼睛望他,这次是真的有点慌了,但她继续虚张声势:“我,我才不怕。”
    却未曾想她所有的小表情都被骆斯衍看在眼底,骆斯衍犹自勾了勾唇,笑中带着点坏,面色还痞气,他慢慢低下头来,贴着方非尔的耳朵,声音哑沉,“别轻易惹火上身,怕你灭不掉,下不为例,嗯?”
    方非尔整个人绷着,侧眼看了看骆斯衍,有些懊恼的噘嘴。
    骆斯衍起身之时,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手也缓缓松了,骆斯衍抓了抓她的头顶,笑说:“上车了。”
    说罢,他便拉开前车门坐了进去。
    方非尔不服气地小声说了句:“能不能灭掉,有本事你跟我试试啊,老吓唬人算个屁。”
    按下车窗,骆斯衍看着后视镜里的方非尔,舌头顶顶后槽牙,哼笑了下。
    等方非尔上车,骆斯衍一边开车一边问她:“接下来想去哪里?”
    方非尔想了下,“去看电影吧,我演的一部野战情爱片刚上映。”
    骆斯衍一笑,说了声“好”后,车载显示屏上提示有人打电话进来,他看了一眼来电人,爸,没接,等那边自己挂掉,他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直接关机。
    “干嘛不接,怕我乱说话?”方非尔问骆斯衍。
    “不是。”骆斯衍说,神情凝了起来。
    第14章 苏格拉底(2)
    在电影院选了片,是费南主演的民国片子,方非尔就在里边客串一乱世美人,野战情爱的片段倒是有两三个镜头,但都是说点勾引的话然后拉灯拉床帘,不过方非尔穿上旗袍,身段婀娜,妆容美艳得如同妖精一般,那双清淡的眉眼朝镜头一望,无情无欲却委实狐媚勾人,当初选中她来演这个角色,导演就是看中她穿着旗袍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勾人劲儿。
    放映厅基本满座,来看的大多都是男女结伴,方非尔和骆斯衍坐在第四排边上的位置,骆斯衍坐里头的座儿,让方非尔坐外头,下车时还找了顶鸭舌帽给她戴着,免得被人认出来有麻烦。
    在保护她这点上,方非尔觉得骆斯衍的工作做得很到位,另外还有一进场他看见别人都拿着可乐爆米花,就也去买,但方非尔不吃那么高热量的东西,他才作罢。
    影片放到四十多分钟的时候,方非尔演的苏悦儿一出场就是一场露身材的出浴戏,水汽氤氲朦胧之中,镜头给到锁骨以上腿根以下,苏悦儿披衣从飘摇的帘障里走出来,到妆台前坐着梳头发,这时就有个穿军装的男人推门进来,把她抱上床,接下来就是方非尔口中所谓的野战情爱。
    骆斯衍听见旁边男的都在小声感慨谈论方非尔的身姿容颜,他盯着屏幕,眉心紧了紧。
    确实以前都没看过方非尔演的电影,但这他妈演的都什么烂片段,广电那边居然能过审。
    方非尔歪头望着骆斯衍一本正经的模样,就用胳膊肘去捅他,低声问:“怎么样,我演的真不真?”
    男人眉眼清淡,没理,她继续捅,“骆斯衍?”
    不理,又捅,还是不理她。
    方非尔挑眉一笑,凑到男人耳边说:“其实这个不算什么,我还拍过更大胆的照片,现在就发给你看。”
    “再张嘴就回家去。”骆斯衍终于说道。
    最后到底是没把电影看完,方非尔就被骆斯衍拉出了电影院。
    那片子根本没法看下去,一看见小姑娘在别人身下承欢,虽说是演出来的,可那也忒真实了点儿,偏偏小姑娘还是一副无所谓之的样子,或许就印证了沈泽说的那句话“咱都无法理解那些富二代富三代酒池肉林的生活”,还有搭戏那男的长得有点不错,他要再看下去就是给自个儿心里添堵。
    到小区的地下停车场,骆斯衍一下车就往电梯口走去,方非尔小跑上来握住他的手,他没动,方非尔也就握着,跟着他的脚步边走边说:“其实那些都是借位,几个镜头剪在一起就成了,我没被占便宜。”
    骆斯衍无动于衷。
    “骆斯衍,”方非尔推推他的肩,忍住笑说,“再悄悄告诉你,只有出浴那场戏是我本人,剩下的床戏是李景言给我找的一替身演的,当时拍那场戏的时候,李景言死活不让拍,揪着导演让把这场删了,但导演又是个追求艺术的艺术家,当然不肯删,最后商量好让替身拍。”
    “意思你本来也想拍的是吧?”骆斯衍开口。
    “没有,”方非尔望着骆斯衍突然笑起来,“也怪我经纪人接戏的时候没好好看剧本,演到那儿的时候确实有床戏,但露的那些是导演临时加的,我想跟导演说删戏的,要是不同意,我就不拍了,我也不知道李景言会突然冒出来。”
    “以后要还是不好好看剧本,你那经纪人该炒了。”骆斯衍说。
    方非尔点了下头,捏了捏骆斯衍的掌心,笑着问他:“骆斯衍,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呸,”骆斯衍用眼睛斜睨方非尔,“我就是无法理解你们演员干嘛非得露那么多去演戏,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对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有意思吧?”
    “口嫌体正直,”方非尔抬起两人牵在一块儿的手,“你的行动出卖了你的真心哦队长。”
    骆斯衍不以为意,伸开五根手指,冷淡道:“把你手拿开。”
    “不要,”方非尔一根一根把他的手指按回去,使劲握紧了,“牵都牵了,我要是放开就亏大发了。”
    此时电梯在负一层停了,骆斯衍拉着方非尔走进去,按了五楼,方非尔顺势靠住骆斯衍的肩膀,骆斯衍淡淡开口:“别得寸进尺。”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反正都是你惯的,你惯的。”方非尔说,又挨近他几分。
    骆斯衍没说话,嘴角却不知所然地隐隐带着一丝笑。
    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骆斯衍看见骆文义正站在他公寓门口,眼神往这边扫来,他忙将与方非尔握在一起的手别到身后,侧头低声对方非尔说:“先松开,以后让你怎么都行。”
    “不要,你比我还忙,以后我肯定更难找到你。”方非尔说,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骆文义。
    “听话,”骆斯衍的语气有些像哄孩子一般,“明晚我跟你吃饭,不会骗你。”
    方非尔闻此立马应下,“好,骗人是小狗。”
    “嗯,”骆斯衍点头,“你先回家去。”
    两人走到骆文义面前,骆文义看了方非尔一眼,骆斯衍就道:“爸。”
    方非尔一愣,还以为眼前这位穿着军装常服手拿军帽的男人是骆斯衍以前的上级什么的,所以她刚刚才胆大的跟骆斯衍扭捏,脸上立即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叔叔好。”
    骆文义朝她点了点头,对骆斯衍说:“开门,有话要问你。”
    方非尔就自觉地回自己家了。
    ——
    “那姑娘谁?”骆文义一到客厅坐下就摆脸色问骆斯衍,“你怎么会跟她混在一起?”
    “没谁,就对门邻居,”骆斯衍回答,“喝茶还是白水?”
    骆文义一拍桌面,严词厉色地吼道:“还喝什么茶,我骆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今晚让你去陪苏影吃饭,你小子上哪儿鬼混去了!电话还给我关机,我这张老脸在老苏他们面前可算是丢得一干二净,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因为对门那姑娘?”
    “不是。”骆斯衍站着一动不动。
    “少给我装!”骆文义怒气冲冲地盯住他,起身背着手,“就那姑娘的样子,你是我从小养到大的,什么品性我不知道!但我今天也就把话跟你讲清楚,我需要的是一个门当户对将来能为骆家长脸的儿媳妇,能让我承认的只有苏影,不管你喜不喜欢,你将来都必须给我娶苏影进门!”
    “我也跟您说明白,我不喜欢苏影,更不会娶她,谁爱娶谁娶去。”骆斯衍说,眼睛淡漠地直视骆文义。
    “你……”
    骆文义勃然大怒,一口气堵在气管没及时吐出来,引起一阵强烈咳嗽,骆斯衍赶紧上前来扶住他:“爸!”
    “没事,老毛病犯了,”骆文义抚着胸口顺气儿,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脸上也没那么多怒意了,他推开骆斯衍,俯身拿来军帽,摸着帽子上的军徽对骆斯衍说,“这军徽是一名军人的信仰,更是军人的魂,当初你脱下军装离开部队,但你永远是猎狮的兵,多少苦难都过来了,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现在却连个小小的美人关都过不了,我看你是在外边待得太久连本都忘了!”
    “您说得没错,我就过不了美人关,”骆斯衍的声音淡下来,“我不像您是名职业的特种兵,心里只有你的部队,所以当初我妈死的时候,您连救她的资格都没有!”
    “混账!别提你妈!”骆文义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本来压下去的怒火在此刻又冒了上来,“以为自己当了两年特种兵就懂什么是荣誉什么是使命了吗!你根本连个干蛋都不懂!过几天我会让孟文书把猎狮预备役队员的申请资料送过来,你给我回特种部队里去!”
    骆斯衍咬了下腮帮子,有点疼,但眼神仍旧漠然,“我不回,您没权力替我做决定。”
    “我是你老子!你不回也得给老子回!”骆文义戴好军帽,板着脸看了眼骆斯衍,而后负手离开公寓。
    好长一段时间,阳台的玻璃门只开了一道缝隙,屋里都是烟草的气味,桌上烟灰缸里捻满了烟头,些许烟灰落在桌面上。
    他从小跟骆文义都不能耐心地坐下来促膝长谈,父子俩也从来不会为一件事打商量,都按照自己的方式来做,不管对方心里怎么想,就针锋相对了十多年,为此这些年来两人吵过无数次,脾气一个比一个还臭,谁都不肯先服软,能吵到差点干仗的那种程度,但骆文义毕竟是父亲,年龄也大了,也不能真的干仗,于是很多时候他都选择避让,能不吵就不吵,死命压住骨子里的桀骜不羁。
    而他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母亲之前是在墨菲特做派驻外交官员,自他记事起就一直是家里阿姨在照顾他,那时通讯还不发达,他很少能见到父母亲,后来在他十岁的时候,墨菲特发生反政府示威游行,母亲被抓去做了人质,骆文义接到解救任务立即赶往墨菲特,可却在任务行动过程中,骆文义为了心中那所谓的职业特种兵称号,没能及时救出母亲,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那时他是恨着骆文义的。
    所以他才会去读军校,进入猎狮特种大队,无论多苦多累多难他都必须坚持下来,只为了向骆文义证明他们不一样,就算有天真的要在国家与爱人之间选择,他也绝不会重蹈骆文义的覆辙。
    绝不会。
    骆斯衍靠着沙发背吐了口烟圈,烟雾缭瞭往上飘,压在抱枕下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伸手拿来一看,屏幕上跃然显示着“宝贝尔尔”四个字,之前被方非尔悄悄存进来一直到现在,他都没记得改一下称呼,索性就这样了,有时候看着还觉得挺亲切舒服,又瞧瞧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
    “喂。”骆斯衍点了接听。
    这厢,方非尔正窝在床上跟他打电话,“骆斯衍,你还没睡呢。”
    “还早,睡不着。”骆斯衍说,指尖夹着的烟已燃到尽头,他起身把烟头捻在缸里,又回来靠着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