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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节

      “我的年纪也大了。”李朝宗说道。
    “你自己一点头绪也没有?”南风问道。
    李朝宗没有立刻接话,沉吟片刻方才说道,“有一点。”
    “可以再多一点儿。”南风说道。
    李朝宗摇头,“那也是杯水车薪。”
    “我以后可能还会疏忽大意,每次疏忽,我都愿意为之付出代价。”南风说道。
    “你自己也知道,你很少疏忽。”李朝宗说道。
    “只是很少,不是不会。”南风说道。
    李朝宗摇头,“我年纪大了,不似你们年轻人,有大把时间去寻找和等待机会。”
    “你需要多少?”南风问道。
    “你有多少?”李朝宗反问。
    “你猜我有多少?”南风再度反问。
    “五个,若是你嚼烂的那张黄纸是金玉观龟甲的拓本,就是六个。”李朝宗说道。
    南风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需要多少?”
    清醒和冷静至关重要,二人此时都在谨慎的拿捏尺度,同时也在小心翼翼的试探对方底限,二人都清楚,若是要求超出了对方能够接受的底限,谈判立刻就会失败。
    南风言罢,李朝宗没有立刻接话,要少了,就会白白吃亏。要多了,又担心南风翻脸,届时连一片都得不到了。
    沉吟良久,李朝宗伸出了右手五指。
    南风见状,伸出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他此时和李朝宗是一样的心思,被别人拿住了,就一定得付出代价,只要这个代价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他就会付出代价换取自由。这与有没有骨气无关,与是否吝啬贪婪有关,做错了事情还想不付出代价,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李朝宗五指未动,南风二指也不动。
    僵持,长时间的僵持,僵持并不只是僵持,僵持的同时二人也自心中急切思虑权衡,李朝宗怎么想的不得而知,南风此时想的是李朝宗不知自何处得来了一部天书,再得两部就是三部,若是能参透三部天书,李朝宗应该可修至地仙品阶,这对李朝宗来说已经有不小的诱惑了。
    僵持许久,李朝宗压下了拇指。
    此时若是犹豫,会让李朝宗后悔主动让步,谈判既得勾心斗角,又不能缺失诚意,李朝宗让步之后,南风立刻伸出了无名指。
    僵持,又是僵持,此时二人已经各让一步,再让就会非常危险,若是给李朝宗四片龟甲,李朝宗就有五片,若得参悟透彻,日后当至天仙境界,此人虽然聪明,但心术不正,若是尝到甜头,怕是会得寸进尺,死咬着他不放。
    “我是历经艰险,你是坐享其成。”南风正色说道。
    “放你离开等同自绝后路。”李朝宗也是一脸凝重。
    “被我得到的龟甲,已经全部被我记下并将龟甲烧毁了,除非我主动给你,否则你永远也得不到。”南风说道。
    “换做是我,也会那么做。”李朝宗点了点头。
    “各退半步,”南风伸出了小拇指,“我要你的那片。”
    李朝宗眉头微皱,急切思虑之后点头同意,“可以。”
    李朝宗言罢,站起身自一侧书案上拿过了文房四宝,“写下来。”
    “解开我的穴道。”南风说道。
    “先写。”李朝宗坚持。
    “先解。”南风也坚持。
    “只要你不耍诈,我便不会食言。”李朝宗正色说道。
    “解开我的穴道,我立刻写给你。”南风不再让步,确切的说是不敢再让步,李朝宗若是得了他的四片龟甲,手里就有五片了,只要将他杀掉,李朝宗就是拥有龟甲最多的人。
    李朝宗被南风坑了好几回,认定南风刁钻诡诈,哪里还敢相信他。
    再度僵持,但此次的僵持没有似之前那两次那般找到平衡,双方谁也不敢让步,一直僵持到四更天。
    “我困了,你回去仔细斟酌斟酌吧。”南风站了起来,僵持到现在,谈判功亏一篑,二人之间有个解不开的死结,那就是谁也不相信谁,这就完了。
    “也好,来日方长。”李朝宗也站了起来。
    南风自回石室。
    “莫要让我难做。”李朝宗说道。
    南风瞥了李朝宗一眼,自己套上了脚镣。
    “日出之后天鸣子就会前来,你多保重……”
    第三百六十六章 揶揄戏弄
    “他来干嘛?”南风撇嘴笑道,“找气受?”
    李朝宗无奈摇头,推上石门,反背双手,缓步去了。
    南风将被褥铺展开来,躺卧其上,闭眼思虑,天鸣子毫无城府,不足为虑,难对付的是李朝宗。
    之前的谈判二人都曾经试图拿出诚意,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原因也简单,他不相信李朝宗,李朝宗也不相信他,他先前曾经屡次坑害李朝宗,李朝宗不相信他也在情理之中,而李朝宗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他也不敢相信李朝宗。
    想与李朝宗进行交易没什么指望了,这是一条走不通的死胡同,接下来就要看谁斗得过谁了,胜者大获全胜,败者一败涂地,没有就中取平的可能了。
    想要脱困,赶早不赶晚,拖的时间越长,变数越大,倘若八爷喊了胖子过来,李朝宗再把胖子拿了,那就难办了。
    但李朝宗和天鸣子刚刚拿住了他,一定会严密看守,而他穴道被封,又有伤在身,想要脱困谈何容易。
    下半夜南风一直闭着眼睛思虑各种脱困的可能,穴道被封不得使用灵气也有办法冲开,自己是冲不开的,但有人能,确切的说是神仙能,请神作法时需要付出一定灵气作为代价,届时天庭会强行抽取,被抽取的灵气需要通过四肢百骸散出,被封的穴道自然会被冲开。
    难的是没有作法所需的符纸朱砂和法印,想获得符纸相对容易,没有黄纸,寻常纸张亦可代替。毛笔也好说,难的是拿到朱砂和法印,这两件东西只能自天鸣子身上想办法。
    此外,八爷不在附近,便是冲开穴道,也跑不过李朝宗,就算这条路能够走得通,也需要李朝宗不在附近时才有可能逃脱。
    打定主意,便睡了,没睡多久,天鸣子就来了,反背双手,踱着下来的。
    若不是头上裹着头巾,举止还真有几分超然洒脱,但裹着头巾就成四不像了。
    与昨天的气急败坏不同,过了一夜,天鸣子一脸的平静,也不知道这家伙昨天晚上都想了些啥,亦不知道这家伙今天想干啥。
    与天鸣子一同下来的还有昨天送饭的那个年轻女子,除了石盒,还带了水罐下来,年轻女子为南风递送早饭的时候,天鸣子自石桌旁坐着慢条斯理的泡茶。
    早饭是米粥,里面有菜蔬,还有肉糜,南风喝了两碗,将碗筷交还年轻女子,年轻女子收拾离去。
    天鸣子此时正端着茶杯抿茶,他不来寻衅,南风主动去惹人家,“大师,喝茶呢。”
    都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南风是反其道而行之,专门儿揭短打脸,可想而知大师二字传到天鸣子耳朵里是天鸣子是怎样一种心情。
    令南风没想到的是天鸣子竟然没有发火儿,而是缓缓歪头,平静的问道,“是啊,你渴不渴,与你一杯。”
    南风闻言好生疑惑,这家伙怎么跟李朝宗一个腔调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算了吧,我怕你往里面吐口水。”南风摇头。
    天鸣子闻言微微皱眉,转而舒展眉头平静说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寻到皇宫,毁我发肤,害我丢丑?”
    “看你不顺眼呗。”南风笑道。
    听得南风这般说,天鸣子再度皱眉,“昨日火气大了些,说了几句气话,你莫要当真,你也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自己眼下的处境,你有何打算?”
    南风本来还心存疑惑,听了天鸣子言语,便明白这家伙想干什么,这是想装好人,来个先礼后兵。
    要说先礼后兵,李朝宗能甩出天鸣子几条街,天鸣子的那点儿心思如同司马昭之心,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不妨拿他耍耍。
    “我没什么打算,你有什么打算?”南风问道。
    天鸣子没有回答南风的问题,慢慢放下捏在手里的茶杯,“我可以放你走。”
    “谢谢谢谢,之前是我错怪了你,我还以为你会要挟逼供,未曾想你竟会以德报怨,佩服,佩服,来来来,给我解开穴道。”南风顺坡下驴。
    天鸣子焉能听不出南风在挤兑他,但他也不曾想到刚刚竖起旗杆,猴子就爬了上去,这可如何是好,这锣还敲不敲。
    干咳两声掩饰尴尬,天鸣子缓缓说道,“我是真心想放你走,但是我也有自己的难处,若是轻易放走了你,我如何向两位师叔交代。”
    “你是一宗掌教,怎么还要跟他们交代?”南风佯装疑惑。
    天鸣子闻言越发尴尬,深深呼吸平息情绪,“便是贫道身居高位,对长者,也还是要给予尊重的。”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他们扶持的傀儡呢。”南风佯装恍然大悟。
    天鸣子鼻翼抖了抖,急忙呼气压制,又道,“你师出太清,难道不想回归本宗?”
    “你都剃度当和尚了,还能收我回去吗?”南风问道。
    “若你也有此意,贫道可以破例,”天鸣子一脸仁和,好不从容,“年轻人嘛,难免行差踏错,只要能够回头,师门还是会大度接纳的,修行中人,不为惩前毖后,旨在治病救人。”
    “好,你把我穴道解开,我跟你回太清宗。”南风随口说道。
    南风总是不按套路来,搞的天鸣子灰头土脸,尴尬非常,“这个……这个……也不急于一时。”
    “是啊,我还没交出天书呢,我怎么忘了这茬儿。”南风笑道。
    天鸣子此番应对的还算及时,“之前搜找天书,乃是因为你是外人,若你回归本宗,便是自家人,你辛苦寻得的天书我们绝不会染指。”
    “真的?”南风笑问。
    “贫道何许人也,岂能诓骗于你?”天鸣子一脸郑重。
    “行,那就这么定了,咱什么时候走?”南风再度刁难。
    “你曾在盂县待过?”天鸣子岔开了话题。
    南风闻言立刻猜到天鸣子想要什么,主动说道,“对呀,我在盂县西北的山中找到一处破庙,我还拿了破庙里的一样东西,你想要啊?”
    装是很累人的,装坏人还轻松一点,装好人特别累,时刻得按照好人的标准说话做事,天鸣子自然知道南风在戏弄他,但已经开始装了,硬着头皮也得继续装下去,“咳咳,那东西有些来历,你留着也无甚用处。”
    “怎么没用啊,那可是韩信的爽灵,没了它,就算韩信能复活重生,也是个傻子,这么重要的东西得好生藏着,能不能寻回天启真人缺失的一魄全靠它了。”南风说道。
    完了,没法儿接了,总不能说天启子真人的魂魄在太清宗手里吧,就算明知道南风知道,那也不能承认啊。
    窘迫之下,只得继续干咳掩饰。
    “大师,你受了风寒么?怎么总咳嗽。”南风继续揶揄。
    天鸣子面皮抽动,无话可接。
    南风也不主动说话,气氛尴尬的时候就让它尴尬着,尴尬的时间越长,天鸣子就越难堪。
    最终还是天鸣子先开口,“我们之间的确有些误会,若能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