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汩汩!”
一个个气泡,浮上了水面,又迅速爆开,蒸腾出淡绿色的水雾。
整个房间,渐渐散发出浓郁的药材香气,木桶内沸腾的水波,在摇曳的烛火下,也释放出绿幽幽的奇异光泽。
“唔……”
聂天发出无意识的痛呼声,在滚烫的沸水中,他全身毛孔似乎被强行胀大了开来,正贪婪地吸吮着水中的药汁。
他本就比普通孩童强壮的身子,犹如充了气一般,竟再次缓缓膨胀。
“噼啪!”
声声异响,从其骨骼和脏腑内传来,他浑身的血肉仿佛在欢呼狂叫。
一层肉眼可见的淡淡光幕,以医师华暮为中心散发开来,将聂天和木桶都笼罩在内。
“嗷!”
聂天骤然发出忍受不住的惨叫,可其高昂的叫声,却似乎无法穿透那层淡淡的光幕。
光幕泛起了流水般的细微波纹,好似将所有的声音都给阻隔,令屋外近在咫尺的聂东海和聂茜等人毫无所觉。
华暮的眼瞳之中,似有两团绿油鬼火被点燃,他专注无比地看着聂天,激动的神色中夹着着几丝敬畏。
“哧啦!”
一丝丝五彩火光,在聂天皮肤下的毛孔内进进出出,随着聂天的声声惨叫,木桶内原本浑浊的药水,逐渐变得清澈。
仿佛,那些被华暮注入其中的珍贵药汁,都通过聂天的毛孔,一点点融入了他的血肉。
而聂天的高烧,也随着药水的清澈,在缓缓地退去。
许久后,剧痛感渐渐消失的聂天,没有继续哀呼痛叫,那一层来自于华暮身体的淡淡光晕,则是化为一缕缕流光,消失于华暮的体内。
滚烫的沸水,早已冷却平静,昏迷了三天的聂天,也在高烧退下以后,睁开了眼睛。
也在此时,华暮眼中的异芒,瞬间消失不见。
他佝偻着身子,神态自若道:“老朽华暮,在你外公的邀请之下,特来助你退却高烧。”
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聂天,浑浑噩噩,茫然道:“我高烧了几天?”
“三天。”华暮语气沉静。
“三天啦!”聂天大惊失色,两手按着木桶,就要一跃而出。
“喀嚓!”
坚硬的大木桶,在他两手的按扶之下,似承受不住巨力,竟猛然碎裂。
“哗哗!”
桶水流溢时,聂天神情异样,呆呆看着那碎裂后的一块块木板。
华暮神情不变,似知道本该如此,淡然说道:“你这种怪病,还没有彻底根除。你还需要在我的手中,继续浸泡药汁六天。”
聂天抬起手,随意地活动着臂膀,本能地感觉到这具身体能带给他的力量,要比以前强大许多。
“我感觉很好,应该不会继续发烧了。”聂天不在意地说道。
“我是医师,你的怪病,别人都没有办法,是我医治好的。所以,你要相信我,按我所言继续医治!”华暮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哦,好吧。”聂天挠了挠头。
“华先生,我,我可以进了了吗?”屋外,焦急如焚的聂东海,听到了木桶碎裂,还有华暮和聂天的谈话声,早已按捺不住。
“进来吧。”华暮淡淡道。
“嘭!”
聂东海猛地推开门,和同样着急的聂茜,一头闯了进来。
一进来,他便第一时间来到聂天身旁,探手按向了聂天的手腕,当他发现聂天高烧已退,体温恢复了正常以后,脸色立即欣喜如狂。
不等华暮多言,他就扬声道:“韩月,将酬劳交给华先生!”
丫鬟韩月,拿着一个装满金银细软,还有几块灵石和药材的布袋,恭恭敬敬地递向了华暮。
华暮傲慢地接过,看了没看,随手就将那布袋塞入药箱,似乎压根不在意那些赏赐。
“大恩不言谢,还请华先生在聂家多待几日,我一定好好招待。”聂东海诚恳道。
“还没有彻底根治。”华暮摆摆手,拒绝了聂东海的好意,说道:“之后的六天,我每天的这个时辰,都会来一趟。你们事先准备好木桶和热水,我还要以同样的手法,将你外孙的怪病给医治好。”
“还没完全好?”聂东海脸色一紧。
“不用太过于担心,他没事。”华暮微微仰天,自信道:“我说过可以医治他,就一定可以。今天,我已经向你们证明了自己,你们应该相信我。”
“当然!当然!”聂东海忙道,又作揖鞠身,“那后面的几天,就劳烦华先生了。华先生初临黑云城,应该还没有落脚之地吧?要不,就住在我们聂家如何?您放心,我一定安排最舒适的客房,绝不敢怠慢先生。”
“不必了,我这人喜欢安静,只想一个人在城内走走。”华暮似乎没有兴趣和聂东海多谈,丢下这句话以后,就径直向外走去。
“外公,这人是谁?还有,我怎么高烧三天了?”在华暮离开以后,聂天不明所以地问道。
“你这个混小子!”聂茜眼角泪痕未褪,心痛地说道:“和聂弘一战后,当天夜里你就突发高烧,等我发现的时候,你都烧的昏迷不醒了。我们找遍了黑云城和附近的名医,也都没有医治好你,就准备把你送往凌云宗了,华先生忽然上门……”
她将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地解释了一番,然后问道:“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是不是身子很虚?”
“没,没有很虚。”聂天摇头,脸上显现出古怪的神色,“相反,我感觉……还很好。不,是非常的好!”
“什么意思?”聂东海讶然。
“高烧退下后,我觉得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似乎要比以前更加强大了。”聂天斟酌着用词,“丹田内的灵力,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全身的力量,肯定有了不小的提升,我能感觉的到。”
“奇怪了。”聂东海深深看着他,脸上疑云密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聂茜不做多想,“你以后尽量少和聂弘去争斗,他境界比你高了三层,灵力都能外溢了,你偏偏要逞强。我猜你这次突然的高烧,就是因为和他战斗引起的。打不过,就不要打,你境界低很多,输了就输了,骨头别那么硬。”
“我觉得,如果现在让我和聂弘再战,我可以很轻松的胜过他!”聂天咧开嘴,绽放出充满自信的灿烂笑容。
“还要嘴硬!我可不想看到你,再一次高烧昏迷!这次辛亏华先生恰巧路过黑云城,不然……”话到这儿,聂茜又要低泣起来,“你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大姨也不想活了。你要有事,我以后都没有脸去见你泉下的母亲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不乱来就是了。”聂天头疼道。
“这几天,你给我老实呆在家,哪儿都不能去!”聂东海严肃地叮嘱。
“好吧。”聂天无奈点头。
聂北川修炼的密室。
“父亲,那个外来的医师,还真的将聂天的高烧退下了。”聂阚眼神阴郁地进来,以充满遗憾地口气说道。
将一丝丝寒气,从背后黑玉柱子炼入丹田的聂北川,睁开眼,冷漠道:“聂天既然没事,那我就要和大哥谈谈了。按他所言,昨天,他就应该向各位族老说明清楚,然后主动退出家主之位了。”
“早该如此了。他占着家主之位,我们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去做,以后……就好了。”聂阚振奋道。
“虽然今天有点迟了,不过想来他应该还没睡。”聂北川起身,从密室内走出,去找聂东海谈话。
……
第十一章 梦境神迹
当夜。
聂茜知道这两天聂天受了太多的罪,叮嘱他早点休息,就在聂东海之后也离开了。
寂静的深夜,聂天迟迟无法入睡,不由端坐在床上,运转炼气诀,吸纳天地灵气进行修炼。
一丝丝稀薄的灵气,随着聂天的吐纳呼吸,从外界纳入丹田灵海。
聂天意识内检,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丝丝缕缕的灵气,被吸入丹田以后,与往常大为不同。
以前,他在修炼炼气诀的时候,会发现绝大多数的灵气,并非被引入丹田,而是散溢在血肉和四肢百骸。
这一次,他的血肉和五脏六腑,仿佛吸吮到了足够多的力量,并没有强行攫取由炼气诀纳入的天地灵气。
他凝神修炼时,隐隐约约间,似乎还能听到血肉的欢呼声。
“好奇怪……”
迷迷糊糊中,他的精神意识,悄悄从丹田灵海转移到血肉之中。
点点异芒,在他的感知中,仿佛突然从体内鲜血内滋生,悄然闪烁。
那一霎,他的灵魂,似乎被猛地扯入了鲜血之中,整个人变得愈发恍惚。
“轰!”
一声诡异的轰鸣过后,修炼之中的聂天,犹如突坠远古梦境!
古木繁茂的未知天地,巨峰插入云霄,虚空深处,有巨大的魔影若影若现。
宽阔无垠的大地上,有成群结队的巨人,扛着数百米的漆黑巨木,昂首阔步,齐唱苍凉的古调。
一座数千米高的山川上,被一头鳞甲银光灿灿的巨蛇盘绕着,猛一看,那巨蛇和山川犹如一体。
巨蛇朝着漫天的星辰明月吐纳,点点星芒和月华,如流水般倾泻下来,似全部融入了蛇身。
云雾缭绕的天际,有巍峨壮阔的宫殿,在雷光电芒中疾驰着。
大地深处,传来声声狂暴恐怖的怒吼,随着怒吼声,大地龟裂,绽出深幽不见底的沟壑。
黑紫色的烟雾,夹杂着厉鬼幽魂,从沟壑深处的地底内袅袅升腾。
一个个人影,从远方的地平线冲上天空,那些人影拥有巨大的灰色羽翼,羽翼一扇动,就能闪掠数百里。
一幕幕不可思议的画面,在聂天的梦境内,逐个闪现。
聂天犹如被带入一个古老神秘的世界,以旁观者的身份,在窥视着天地间的神迹。
“呼呼!”
不知过了多久,聂天剧烈喘息着,骤然从梦境内惊醒。
他全身汗如雨下,感觉极度疲惫,连手指头似乎都无法动弹一下。
“好神奇的梦!好神奇的天地!”
看着屋内摇曳不定的烛火,他眼睛灿若星辰,脸上浮现出无比憧憬的激动神色。
漫长的夜,他再没有丝毫困意,似完全沉溺在先前的梦境中,不愿意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