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天使从最初的慌乱中恢复过来，立马也察觉到了衣柜里头的不寻常能量体。
    “小祖宗！！”盖尔激动地冲过去，一把拽开了紧闭的柜门。
    里头果然蹲着一个双手抱头，瑟瑟发抖的男人。
    “小祖宗……”小天使的心顿时抽痛起来，顾不上许多地就想把男人拽起来抱在自己怀里。
    男人像是受到了惊吓，不停在他的臂膀间挣扎，深黑的眼眸更是被泪水浸润的透亮。
    盖尔看得呼吸一窒，他拼命地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压下了体内的蠢蠢欲动和不正常燥热。
    明明是跟小祖宗大相径庭的性格，可只要一看到那张让自己朝思暮想的脸，就不管对方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和反应，他都喜爱到了骨子眼里，这算不算是爱屋及乌？
    “不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小天使耐下心来拍抚着男人的背脊，他的动作十分轻柔，且一直到对方的情绪稳定下来后，才停止了不急不缓从始至终都没变动过分毫的拍哄节奏。
    但是变故就突生在此时，本该平静下来的男人突然又激动起来，他就像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一样迅速从盖尔的怀抱中逃脱，成功地躲到了床底下。
    盖尔原本正心疼着的眼神顿时被满满的失落给取代，他沮丧地跪在床边，撑着床沿努力伏低身体劝着趴在床底下瑟瑟发抖的男人，“小祖宗，床底脏，你出来好不好？”
    男人拼命地摇了摇头，躲闪着不敢跟盖尔对上的眼睛在暗处就跟黑珍珠一样润泽光亮。
    小天使看得心尖悸动不已，“小祖宗，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只白皙的手冷不丁伸过来抓住了男人的衣领，近乎野蛮地将瑟瑟发抖的小祖宗硬生生从床底拖了下来。
    小天使想要伸手从金发恶魔的手中将男人解救出来，却被对方冷嘲的眼神给定在了原地。
    “真没用~”男人优美的红唇开开合合，吐出的却是刺耳至极的评价。
    “看清楚了，”金发恶魔一张深邃漂亮的脸笑得极为艳丽，他眯着眼睛扬起手狠狠甩了扔在挣扎的男人一记耳光，望着对方的目光中更是闪烁起了泠泠寒光，“还躲吗？”
    看到自己心爱的小祖宗被打，小盖尔终于火山爆发了，他像一道闪电一样劈了过去，抬起脚就把金发的恶魔给踹得整个贴撞在了墙壁上。
    灵魂是没有重量的，但金发恶魔仍然被这毫不留情的一击给撞散了半边魂魄，他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仍笑着道，“不错，就是要这样。”
    第45章
    盖尔踹了一脚仍然觉得不解气, 走过去扼住金发男人的脖子，一拳又一拳像巨石墩肉一般重重擂在他的腹部, 奇迹的是男人在他手中就变得好像有实体一般, 这每一下都揍得实打实。
    金发恶魔的嘴角渐渐溢出了血丝，却仍然笑道，“我的小宝贝, 如果你一直不懂得改变, 那么永远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闭嘴！！”盖尔站起身狠狠一脚踏向了恶魔，但是这回却没有如愿以偿踩到他的脸上。
    恶魔化为了一缕黑烟, 迅速消散又集拢在了盖尔身后，“你给我看清楚了~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 ”他朝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男人招了招手, “过来。”
    盖尔看到‘小祖宗’这回反常地没有一点逃窜的意思，他竟埋着头乖巧地走了过来, 只是发白的唇和不断颤抖的手掌都昭示了男人心里的恐惧。
    金发恶魔笑眯眯地将他揽到了自己怀里, “看到了吗, 这就是效果, 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是你那愚蠢的无知善良所能得到的。”
    盖尔气得脸色发青, “你没有看到他在害怕你吗？”
    金发恶魔眯了眯眼睛，“虽然你的天真善良曾一度让我很念怀，但同样的, 我也很憎恶这一点, 它让我想起了非常不美好的回忆！”他放开男人, 突然闪现到了小天使面前，唇角挂起凉薄又恶意的笑，“你大可以一直这么冥顽不灵，可我怕有一天会忍不住杀了你。”
    对于这个威胁，小天使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他冷嗤了一声，“那就试试？”这算是在下战书了。
    金发恶魔听到这话，阴沉的面容突然又笑开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小宝贝，三年是一个契机，如果这三年内你没有杀了我，那么就等着彻底消失吧！”他捏住盖尔的肩膀，先将他掉了个个儿，让黑发男人的脸跟他正对着，“或许你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先跟你的小祖宗道声别？？”
    “滚！”盖尔怒吼着回身一拳砸向了恶魔的鼻骨，空气中传来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清脆声响，恶魔的脸整个被砸得向内凹去，他的脑袋则呈现不自然的弯折状态，犹如被人捣断脊椎一样迅速向后软倒。
    紧接着，他的身体又渐渐幻化成了细碎的黑尘，彻底纷散在了盖尔暴力的拳脚下。
    远处胆小的黑发男人被这惊悚的一幕吓到了，他再次蹲回了墙角，把自己抱成了一个鸵鸟蛋的形状。
    盖尔平复下心情，走过去捏起了男人的下巴，他盯着‘小祖宗’脸上的红掌印，心疼的情绪在眼里一闪而过，“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甚至想不通，小祖宗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我又是怎样一个存在？”
    男人黑亮的眼睛茫然又恐惧地看着他，他的嘴唇拼命颤抖着，却不敢挣扎分毫。
    盖尔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视野陷入黑暗的那一秒内，脑中闪过的却是一双温柔含笑的深邃黑眸，他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虚幻终究是虚幻，不切实际，不论再怎么欺骗自己也无法成真。
    “小祖宗，我好想你……”盖尔哽咽着放开了男人的下巴，他直起腰，背过身去面朝着墙壁泪眼朦胧，“你在哪？能不能过来抱抱我？”盖尔张开了双手，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围绕他的却只有冰冷虚无的空气，小天使半举在空中的手臂终究还是颓然地放了下来。
    然后他就醒了。
    盖尔愣愣看着头顶上方的半拉天花板，似乎第一次那么清楚地想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迅速站了起来，长腿一迈毫无半点犹豫地跨出了造梦设备。
    嘱咐好机器人管家将催梦舱销毁丢弃后，盖尔第一时间打开了自己的通讯设备联系了闻名联邦的心理学教授皮尔逊。
    “皮尔逊叔叔，我好像病了，您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盖尔十分平静地简述了一番自己的大概情况，教授庆幸地表示自己今天正好休息，可以立马过来，让他不要慌。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皮尔逊在末尾还不忘安慰他一句。
    ……
    挂断通讯后，盖尔走到了镜子前，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只觉得熟悉又陌生，眼前的影像突然晃了晃，镜子中的人脸慢慢发生了一些改变。
    盖尔看到‘自己’的嘴角突然疯狂上扬，明艳诡丽的蓝眸笑意盈盈，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滚！！！”
    小天使顿时暴躁了起来，他甚至愤怒地捏起拳头将整面镜子都砸了个粉碎。
    而拳头上的刺痛，总算让他游移不定的意识稍稍回笼了一点。
    盖尔将双手撑在洗手台上，他轻轻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冷静自己的情绪。
    等他再抬眼时，看着镜子中那张被映照的分裂扭曲的面容反而坚定起来。
    “你不会成功的。”他低声喃喃了一句，金色睫毛垂下在脸上打下了重重的阴影。
    盖尔很难想象，如果当自己不再是自己，那么他爱到心尖尖上的男人又会被怎样对待？
    想必以那个魔鬼的残暴扭曲性子，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心爱的小祖宗！
    所以盖尔发誓自己永远永远都不会让出身体的使用权，这场战斗从打响开始，便不是你死就是我生。
    而最终的赢家也一定是他，只会是他！
    “我从来没输过，这次同样也不会。”
    盖尔的眼底充斥着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劲，他绷紧了下颌，面无表情地将手伸到了水龙头下，一点点洗净了自己手背上的血痕。
    “人格分裂，学名上称为解离症/间歇性人格分离，一种心因性身份识别障碍，即由心理因素引起的人格障碍。”
    皮尔特医生已经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在自己面前的药单投影界面上点了一通，熟练地将几类药物归纳进采买车中。
    将订单成功发送后，皮尔特才抬手推了推几乎掉到眼睛下方的老花镜，看向了坐在对面沙发上的盖尔。
    注意到金发青年脸上的郁色，皮尔特和蔼地安慰道，“别担心，这种情况还是有很大几率治愈的，给你开得那些药一定要按时吃，后面我也会定期过来给你做复查，脑子里也不要胡思乱想……如果是秦天明的分手和离开导致了你的人格出现分裂，那么换个新鲜的环境也许会好些。”
    盖尔垂眸看向自己的手指，“他还会再出现吗？”
    “短期内应该不会。”皮尔特又打开了病情记录簿，拿着笔在上头边说边记着，“之前你能听到副人格说话，就说明现在的症状还不是很严重，真到了副人格能主掌你身体的阶段，你是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存在的，只会出现莫名的记忆断层，你甚至不知道在这段记忆的空白期，副人格做了什么，又说了哪些话。”
    所谓的人格分裂大体成因如下：
    也就是说，当一个人的愤怒和不满被不断地拒绝或惩罚而变得日益增强时，所引起的愤怒或不满才会越来越多地被压抑入分离的人格部分。积累的愤怒在大脑中不断分离解剖催化使这种极端愤怒愈是加剧。
    为了释放这些被压抑的东西，后继人格和主体人格之间的“隔墙”就会加厚，使双方或多方之间不可渗透，互相独立。慢慢的，主体将不再意识到它的存在。
    “你现在跟副人格之间的隔墙还没形成，只要注意情绪的稳定，就不会让病情持续恶化下去。”皮尔特将投影关掉，继续建议道，“做些其他的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要再让负面消极的情绪影响到自己。”
    盖尔点了点头，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诊断结果，“我明白，也希望叔叔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我的家人，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保护病人的隐私是每个医生的职责，这点你不用担心。”皮尔特笑了笑，“孩子，找到症结才是关键，也许那个让你牵肠挂肚的男人能对治愈你的分裂症有很大的帮助，这样的成功案例也不在少数。”
    盖尔摇了摇头，他怕，他怕自己压制不住那个恶魔，他怕对方会突然蹦出来伤害小祖宗，甚至波及到他的家人，所以，在没有彻底治愈前，远离或许是最好的保护措施。
    “您说得对，我需要换个环境。”小天使打开了自己的日程表看了一眼，“ 接下来会有一个为期四个月的夏令营特训，在遥远的巴多玛虫星，校长命令威彻斯特的全部学员都必须参与。”
    皮尔特闻言感兴趣地往前倾了倾身体，“哦，是艾伦元帅带队吗？”
    两百多年前带兵攻进巴多玛拯救了整个联邦的老艾伦元帅已经去世，现在被大家口口相传的小艾伦元帅则是战神的直系孙辈。
    凯斯家族有个传统，但凡世袭上元帅一职的后辈，必须被冠以艾伦一名，这就如同这个家族的不朽荣耀，代表着战神血统的延续。
    所以联邦公民笃信，战神一直都在庇佑着联邦，也正因为艾伦的存在，帝国在之后的这么长时间内才不敢轻易地发动战争。
    “是艾伦叔叔。”盖尔回答道。
    皮尔特点了点头，“倒是个不错的晋升机会，表现好的话，可能会直接被编入军队，出去历练下也好，年轻人嘛，就该把心思多放在这方面上。”
    盖尔恩了一声。
    皮尔特彻底放下了心，“孩子，你的身体素质和精神素质都超乎常人的强悍，这其实说好也好，说坏也坏，全靠你的自制力了，记住，不要害怕自己的负面情绪，学会去接纳分解它们，别给副人格壮大自己的机会，他能被你的强大轻易击退，也能靠吸收被你排斥在外的压抑情绪迅速成长，从而变得史无前例的难缠，更别恐惧他，记住他就是你，多跟他交流对病情也能起到好的治疗作用——千万千万不要让你们之间的隔墙形成。”
    盖尔眼神坚定地点头道，“我会的，您放心。”
    送走皮尔特后，他的抗精神病药物已经通过潘若达纵横交错的地底极速通道运送到了主卧的小收纳箱中。
    盖尔将药瓶取出来攥在手心里，他几乎是颤抖地倒出了一粒药丸就水服下。
    走进卫生间的时候，机器人管家正在清理地上和墙上残余的玻璃碎片。
    “我重新订了一面镜子，一会儿你记得去取。”
    “好的，主人。”机器人管家用平板的声线回答道。
    盖尔低头掬了捧凉水洗了把脸，可大脑依然有些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他现在很困，很想睡觉。
    “先去睡了，镜子取来就安上，不用过问我的意见。”
    “好的，主人。”除了日常的重复工作外，这款程序化模板机器人管家往往都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也无怪小天使在极困顿的情况下还这么操心了。
    盖尔这一觉睡得很通畅，他的脑海里头一次没有出现那些奇奇怪怪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
    甚至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那个恶魔的声音都没有再次出现。
    皮尔特对于他的情况也抱有越来越乐观的态度，甚至建议道，“药可以隔一个星期吃一粒了。”
    因为夏令营训练的缘故，盖尔的脸色慢慢变得好看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透着股阴郁的病气。
    他诚挚地露出了一个开朗的笑容，“感谢您的治疗，皮尔特叔叔~”
    皮尔特看着通讯视频中恢复健康活力的金发青年，也很欣慰道，“继续保持住，孩子，很快你就能摆脱那些讨人厌的药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