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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琥珀皱了皱眉头,替宋氏擦去其面上汗水:“可我们太太之前的胎位一向是正常的,胎儿也十分康健。”
    产婆吞了吞口水,忙道:“这妇人生产时变化多了,这也算不得稀奇。”
    宋氏摸了摸愈发硬的肚子,孩子在里面踢来踢去,显然是无法再忍下去了,只得道:“那就要催产药,这样拖下去,我跟孩子一个都活不了,若有万一,就舍了这个孩子,也要保住我的性命。”
    对着产婆有些诧异的眼神,宋氏愧疚和不舍地摸了摸肚子,“这孩子生来与我相克,若是能生下来,我和他还有些母子缘分。若是不能,我还有芳姐儿要照料,不能白白送了命去。”她不禁流下泪来,疼得又抽了几口冷气。
    “太太!”琥珀心疼地唤了声,急忙让琉璃随产婆去准备催产药来。
    产婆端着汤药上前,望着床榻上虽十分狼狈却依旧美貌的宋氏,心头有些可惜,可奈何自家儿孙性命全都被握在他人手中,也只能对不起这大夫人了。
    望着黑黢黢的汤药,宋氏原本有些平稳的肚子又开始抽疼了起来,本能地想要拒绝,熟知粗壮有力的产婆手劲儿却突然大了起来,让本就生产虚弱的她挣脱不能,她就算是再信任此人,此刻也发觉其中有诈。
    因这产婆乃是威远侯府找来的,琉璃、琥珀几个侍女并不曾怀疑,眼见那汤药就要入口,宋氏只觉腹中弹出一道怪力,硬生生将这产婆推开了来,碗中的汤药撒了一地。
    “太太!”
    房中众人俱是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只见产婆还来不及反应,宋氏便突然面色红润了些,撑着身子道:“将这贼人拿下!”
    琥珀与琉璃一瞬间明了,琉璃快步上前将那婆子擒在手中,产婆见势不妙,以防祸及家人,急忙咬断了舌头自尽。琉璃恨自己下手不快,这产婆死了,放下追查下去可就难找线索。
    宋氏这边还未来得及惊奇自己那突如其来的力气是从何而来,再度传来的疼痛将她的注意力夺去,虽没了产婆,但她已是第二次生育,琥珀和几个嬷嬷几人也都伺候过她生产,虽手忙脚乱,但有那股力量相护,也再未出过大乱子。
    伴随着一声声的痛吟声,不知何时,有些阴沉的天气转而放了大晴,阳光照了进来,在外面的每个人身上都有了丝暖意。屋檐下的冰凌开始滴下了水珠。
    “这天气终于放了晴,可见是有好兆头的。姑娘您千万别着急!”四元看着薛令芳原本苍白的脸上因快速行走而染上一丝绯红,不禁焦急地说道。
    此时的薛令芳才察觉到,不知何时,阴沉沉的天早就晴朗了,乌云散尽,露出了久违的太阳。
    “这倒是奇了。”她轻声低语,前世母亲难产身亡之日,她记得清清楚楚,是一个雨加大雪的天气,甭说天晴了,就连阳光也没见一丝。如今这倒是天晴了。心中不禁有些期望,或许真的就是个好兆头呢。
    一行人小跑到了丹枫院,薛令芳的双手有些颤抖地推开了院门,生怕下一刻就有人从门中哭着出来宣布噩耗。
    看见琉璃正在门外守着,脚下不远处就是产婆的尸体,她和珍珠惊了一下,忙跑上前,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阿娘(太太)可有事?”
    琉璃将发生的事情说出,珍珠合掌道:“阿弥陀佛,我看着小主子并非是什么克星,倒是太太的护身符了。”
    薛令芳念及母亲无事,心中大安,也不禁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眉目一转,却又深思起其中的蹊跷。
    珍珠见她面色苍白,虽穿着厚实的冬衣,仍有些打冷颤,便让她进了屋内的隔间等候。薛令芳等候片刻,听着传来的母亲声音,就心急如焚,抬脚便要出了屋去,却在此刻,那产房中传来了一声清脆有力的婴啼声。
    似是一种预兆般,炫目的一道霞光从产房的窗户溢出照进了隔间的屋内,薛令芳的面上一阵恍惚,随即掩住眸中溢出的泪水,快步走入产房,珍珠等人早被着突如其来的霞光震慑住,无法回过神来。
    产房之中,宋氏被那股奇异的力量支撑着诞下孩子,此时还颇有余力,只听婴孩哭声,却不见琥珀抱了孩子上前,抬眼一看,琥珀抱着裹在大红襁褓中的婴孩,一束极为明亮的青色霞光从婴孩身上散发出,整个房间都变得犹如仙境。
    而那束霞光极为明显地是冲着婴孩而来,只将婴孩包裹在霞光之中,连抱着婴孩的琥珀都没能沾上半点霞光。
    随着霞光而来的,还有一阵阵极淡的花木的清香,逐渐冲淡了产房内的血腥味。而哭闹不止的婴孩随着霞光也逐渐安稳下来,乖巧地躺在了琥珀的怀中。
    “这是……”宋氏惊疑出声,连走进屋的长女都未曾发觉,走进来的一行人和屋内的众人一样呆愣地看着眼前这惊奇的一幕,久久不能回神。
    薛令芳眼神闪烁,连忙惊喜道:“阿娘,仙光入凡,清香盈室!这正是祥瑞降世的征兆!”
    “你怎就来了?小心自己的身子!”宋氏见长女过来,急忙招她过来,不由责怪道。薛令芳摇摇头,“我心中不安,担心阿娘。”
    其余众人才被惊醒般,不禁议论起来,琥珀急忙将婴孩送到了宋氏身边,“太太多想了吧。三姑娘这样乖巧的孩子,哪可能是克星?我可没听说过生来有吉兆伴身竟还是克星?就连东宫里的那位当年可没……”
    宋氏接过孩子,连忙捂住琥珀的嘴,示意莫要多言。
    她低头一瞧,怀中的小小婴孩虽刚刚出生,却的确与普通的婴儿有所不同,生来肤色就莹白如玉,若不是面色红润,就像是精雕细琢的玉雕一般。这五官也不知肖似了谁,虽有些自己和那薛林的影子,却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是恰到好处,可看出日后的绝丽模样来。
    再细细瞧来,女婴微微摊开的小手中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美玉来,那玉石仿若活着的一般,每闪过一缕光芒,色泽便通亮一些,那些霞光都被缓缓吸纳入女婴体内,正仿佛是仙人吸纳灵气修炼!
    “怀玉而生,真是生来不凡啊!”琥珀几人口中不禁惊叹,连薛令芳对于此婴孩都多了一份敬畏。宋氏不禁喜极而泣,自然也明了,方才护着自己生产的怪力只怕也是这婴孩护母本能,对怀中女儿更是内疚心疼。
    薛令芳怕自己手凉着了婴儿,只虚虚点了点她小巧的嘴巴。前世的她也是不信鬼神之人,只是先有自己重生一事,又有那等奇异的吉兆景象,容不得她不敬畏起来。“也不知这三妹妹是什么个来历,说不定就庇佑舅舅平安归来,洗刷冤屈了呢。”
    宋氏心中亦是一震,一日之内竟是大悲大喜,自己如今诞下这祥瑞之女,正是大好时机,长兄生死未卜,有了祥瑞出身的外甥女庇佑,没准就会平安归来。就算长兄遭遇不测,圣上这些年来被抨击上位不正,若有了天降祥瑞支持,再稍加运作,就会被说是天定君王,而自己作为祥瑞生母,连带着芳姐儿都可得到几分庇佑,可以照顾一下被流放的族人,甚至将来也可借此洗刷了长兄的冤名。毕竟,一个祥瑞如何能降生在出身罪族的女子腹中?老天可不是没长眼。
    她打定主意,握了握长女的双手,对珍珠冷笑道:“薛林不是想要看看我腹中是个什么孽障吗?你就让他来瞧瞧!还有一笔账没算呢!”薛林虽是个伪君子,但为人最好名声,素来交友广泛,若他有个祥瑞之女,早就与他那些门人写诗作赋,恨不得吹遍了整个京城。就算是诬陷兄长的人行动再快,也阻止不了。
    第3章 祥瑞
    陈国公府人多口杂,虽大夫人宋氏生产是在禁足之中,可仍挡不住那丹枫院发生的一切传了出去,顶多是快慢的问题罢了。宋氏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让珍珠给薛林通报,也只是怕有有心之人阻拦罢了。
    宋家长子用兵出错,筑下大错,宋家已经走到尽头了,府中上下听到宋氏诞下祥瑞的消息时,生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宋氏莫不是被逼疯了,竟凭空将自己的孩子说成祥瑞,不由嗤笑。待薛林听到珍珠来禀告,也是轻笑,一向儒雅多情的面上流露出一丝讽刺。宋芷仪啊,宋芷仪,何时心高气傲的你也能想出这般低端的主意,难不成宋家的事情还真把你逼疯了不成。
    珍珠道:“若是国公爷不信,尽可去丹枫院一瞧。”
    薛林一把将手中赏玩的字画扔下,瞧着珍珠道:“你们太太还真不愧是将门女子,胆子够大,还能折腾出祥瑞,若是连累了薛家,休怪我连芳姐儿也容不下!”
    珍珠一阵心悲,当年老太太为夫人择定的夫婿竟是如此冷血之辈,若非如今祥瑞托生于夫人腹中,只怕夫人此生就没了指望了。
    书房里的丫鬟忙不迭为薛林穿戴好,薛林爱好红袖添香,这书房的大丫鬟侍书、弄墨二女也皆是姿容秀丽难得之女,早已被薛林收用,二女争风吃醋已久,以为这太太宋氏仍旧想了花招惹得薛林前去她院中,颇有不满,言语之中几番讽刺,薛林只当看好戏,珍珠听得愤怒难当,若非有宋氏嘱托,早将这二女收拾了去。
    见薛林背影,侍书却蓦地心里有些不安,转身对身侧正收拾字画的弄墨道:“我这心底突然有些没着没落的,不知那太太到底是怎么个计谋。”
    弄墨盘起辫子,白了她一眼:“你难不成还真信了珍珠那小蹄子口中的祥瑞三姑娘?宋家没了,她可不是侯府小姐了,可不是要摆脱了腹中克星的名头,拢着爷的心,也好为宋家算计算计?”
    话分两头,薛林随着珍珠去了丹枫院,那缕霞光从屋子里散发出,外头倒是看不清楚是怎样的情形。跟在薛林身后的薛四儿眼尖地瞧出这院中的稀奇之处,跑过去指着最东边的一小片花林道:“国公爷,您来瞧瞧,这是稀奇事儿,大冬天的,太太这院子里的桃花却开出了花骨苞!”
    薛林上前一瞧,心下颇有些惊疑,几日前他还来与宋氏吵了一架,那时这桃枝上还是空荡荡的,如今却已经有五六朵小花苞长出。
    珍珠心道自家那三姑娘莫非是个花仙,先有那玉石花香,又有这冬日的桃花开放。
    “爷,您看!”跟随来的小厮满目惊愕地看着那小片桃花林,差点没跪下去拜神了。薛林闻声望去,顿时大惊。原本刚刚还只是花苞的桃花,此刻已经像是吸足了养份一般,全部盛放,娇粉可人,若非周围人还穿着冬衣,他就以为是春日到了。
    见此异景,薛林仪态全无,跑着进了宋氏的屋子,口中喃喃道“难不成还真让宋芷仪生了我薛家的祥瑞不成?”,手脚有些不听使唤般,险些被走廊上的石阶绊倒。
    琥珀见这样奔来的薛林,心中亦有些爽快,虽宋家冤屈尚未洗去,但至少在这国公府不必背着个克星孽障的名头,也可保住太太姑娘的地位。她全然似没看到薛林焦急的神情,不急不慢地拦住他,“老爷慢些,三姑娘刚出生,这禁不起寒气,您先在这隔间暖和一下,驱驱身上的寒气儿。”
    若是前几日,薛林定是要怒骂责怪她,巴不得那宋氏连着腹中孩儿早些去了,免得连累了他和薛家,可现在亲眼见了那桃花异象,心中早就信了珍珠的话八九分,自然是万分稀罕这祥瑞,琥珀的话语也未曾放在心上,“你的话说的是,刚出生的婴孩,正是体弱呢。”
    琥珀垂头讽刺一笑,念及主子还要他借力,仍是有礼地掀了帘子,让其入内。
    宋氏早已从产房中转出,屋内满是花木清香,这会子香气愈发清晰了。薛令芳偎在床前,守着那婴孩。女婴自出生来,还未曾饿哭过,仍被一小圈的霞光包裹住,薛令芳靠近襁褓,突觉那道霞光有小部分入了自己体内,手脚的冰冷感渐渐消失,啧啧称奇,方才琥珀抱着她可没说有这效果,霞光竟以血脉为区分不成,心头却不自觉地愈发亲近起这三妹来,她定是自己与母亲的福星。
    宋氏更是如此,她先头以为此女与自己相克,难免有些不喜,可如今这女儿却是自己的希望,再加上女儿身上的神通在生产时救过自己一命,更觉是天赐的恩惠,爱若珍宝。
    见薛林入内,宋氏想着还要凭他借力,面色稍和,也不言语,只让薛林命乳娘将女儿抱起,待他上前一看,果然是五官不俗,美玉冰雪凝成的金童玉女般可人可爱,霞光未散,愈发像是刚刚落世的仙人了。
    薛林喜道:“这等异象,必是有来历的仙人托生,我薛家是要出个贵人了!”
    宋氏命人轻轻拿开女儿的小手,小小的肉呼呼的手掌中,握着一朵龙眼大小的玉石来,流光溢彩,正是其绽放出这等霞光。
    抱了许久,奶娘自然有些手麻,却不觉得劳累,想着多沾些这贵人的仙光才好,也好庇护着自家儿孙平安长大。
    薛林本被那霞光清香所震慑,却又见此等神物,一时之间全然忘记这乃是自己亲女,一时半会儿回不过神,带回过神来,狂喜地急忙将那灵玉收入女婴手中,谨慎交代道:“此乃神物,不得寻常示人。”他出身国公府,母亲也是名门出身的贵女,所见宝物甚多,也见过一些有灵性之物,可如此流光剔透、身绽霞光的玉石来。这自然是集天地之灵所成的神物。
    宋氏接好女儿,凤眼斜睨:“怎么,你如今可相信珍珠所言?”
    薛林一想起日后薛家的前程,心头一片狂热,也没了往日的脾气,“有三娘在,薛家定是出个贵人了,不管宋家有何冤屈,圣上念在祥瑞上,也会宽容一二,待定疆兄平安归来,自然就好办了。不过你现在乃是罪族之女,若三娘由你照料,圣上正是迁怒宋家,不免有些??????不若将三娘交给阿月,如今宝哥儿与三娘相差不大,她照料得来。”这阿月,正是梁姨娘的闺名。他打得是好主意,还想着要为梁氏母子谋好处。生恩不及养恩大,若是由梁姨娘养大这祥瑞,这祥瑞自然亲近他们母子,日后的好处也都是念着他们了。
    宋氏勃然大怒,随手执起发上金钗隔空打向薛林,将其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梁氏何等品性,险些今日就将我的芳姐儿害了去,若非她,我也不至于早产!另有一事,我生产中,早备好的产婆却暗地里害我,若非有人指使,她怎能做的出来?这一桩桩的事情,我可信不过她!再者这三娘极为亲我,若离了我去,只怕会不安稳。”
    薛林一阵后怕,连连退后几步,让乳娘将女儿抱远几步,果不其然,女婴有些哭闹起来,顿时颇感心疼,只得无奈道:“阿月并非是那等人,我看皆是二房搞得怪。若你不放心,那三娘就先放在此处。”转而道:“那产婆已死,我已让人下去追查她家人了。至于薛令萍推了芳姐儿,就去祠堂再跪上三天,不准任何人送东西进去。”
    “怎样,这你可满意了?”
    宋氏不再言语,纵然心有些不满,却只得如此。产婆自尽,必然是为了保护其家人,这般一来,她的家人也只怕是被那贼人握在手中,凶多吉少,追查也多半没了结果。不过她也想借此威吓那暗中下手的人,让其一时不再敢出手。至于薛令萍那丫头,祠堂一向阴冷,那薛令萍又被扔入冰水中泡了一会儿,跪上三天,小命也去了半条。念着她的芳姐儿尚无大碍,就先饶她一命。
    薛林与宋氏本就两看相厌,见过祥瑞为真,他心中兴奋,也就纵容薛令芳在此居住几日的事情,简单交代几句后,便要回书房。见他走罢,宋氏松了口气,怜爱地抚了抚两个女儿的额头,“不管是谁,害了宋家的,我都一一要讨回!可惜三娘这辈子是不得如寻常小娘子那般自由如意了。都是我对不起她。”
    薛令芳眼圈一红,却暗中不自觉地掐紧了拳头。不管如何,今生母亲未亡,妹妹乃是祥瑞,比上一世已经好了太多。宋家背后的冤情,她也多少知道一点,若自己重生真是与这本该夭折的祥瑞妹妹有关,就请这祥瑞庇护母亲,也庇护自己能早日为宋家洗冤。
    ??????
    一座荒城之中早已人去楼空,城外不远处,血染黄沙,尸横遍野,身穿精良铠甲的战士尸体一个个皮包骨头,力竭绝望而死。采药特意经过此处的少女望见这片惨景,不禁泪流满面,想起那英雄昔日赫赫威名,喃喃道:“一代威远侯,竟真的就葬身于此?死后还没落个干净名声??????”
    此时月色森森,从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在这疮痍的景象中显得有些恐怖,少女惊声道:“是什么人?”
    自然是无人回答。少女转身,寻声走去,震惊地看到,那深处的枯木树洞中,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满身血污的男子双手紧紧握着长枪,五六支长箭穿胸而过,地上一道绵延的血迹。而此刻,一缕缕的莹光不知从何处而来,正钻入男子身体里。
    “这是何方的精怪?莫不是在吞食将士的血肉之躯?”怀着对将士的尊敬之心,少女压下胆怯,缓步上前查看男子的身体,透过微弱的月光,她惊讶地发现那满脸血污的男子面容似乎有些面熟,竟和记忆力男子俊朗成熟的五官一一对应起来,小跑着上前,细心擦去男子脸上的血迹,怔住一下,连忙探其脉搏,喜极而泣:“大将军,果真是你!我便知道你怎会这般容易就死去?怎会甘心让小人玷污你的英名?”
    男子撑着一丝残留的意识看着眼前的微弱莹光,扯出一抹笑意:“是老天让我命不该绝!”话音刚落,他的眼前又陷入一片黑暗,让少女又紧张起来。
    而少女此时也发现,这些莹光并非话本里食人血肉的精怪,似乎是在治疗男子身上最严重的创伤,顿时不敢轻易动作,待那莹光完全消散后,才又十分小心仔细地检查一番,诧异道:“这光芒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几处箭伤竟好了大半,本是必死的人竟成了如今的轻伤。看来真是上天保佑将军了。”
    她欣喜地想着,从怀中取出金疮药,替男子简单地包扎一下伤口,思量再三,将男子身上的盔甲脱下,弯身将他高大的身躯压在自己瘦小的身上,往不远处的林子走去。她脸上又哭又笑,身子虽小,却稳妥地将这男子护得极好,不受一点的颠簸。
    第4章 庶谋
    却说那宋氏新生的女婴也并非常人。她本是末世的一缕的幽魂,前世父母均是末世的木系异能者,而她更是木系异能的变异者,从简单控制花草的木系异能竟演变成可以控制生机、治愈伤病的特殊异能,被基地当成宝贝一般护着长大,半点没经历过末世的血腥,只负责医治基地里的重伤员。却没料到基地突然被丧尸摧毁,她也被牵连至死,再睁眼就托生至此。
    与宋氏在一体内相处已久,虽这生母后来对她感情复杂,可在前期却都是十分关爱,她前世父母早亡,如今对这宋氏,不免生出一些恻隐之心来。
    本见宋氏体内生机衰弱,她便用异能护住母体,却万万料不到,此时她体质弱小,无法控制住太过强大的异能,竟引起了异能暴'动,木系异能竟促使她周遭的植物早早在冬日开放。
    眼见异能无法收回,她不想让自己的异能白白浪费,又得知生母的救兄心愿,她索性就借着母体的血缘之力,隔空将异能的一小部分输送到了母体长兄也就是此生舅舅的身上,这才不至于让母女二人因过多的异能爆炸而死。而剩余的一部分异能力量则被她强行用精神力凝结成了一小块晶石。
    不过好像这块晶石被当作了什么祥瑞宝物。对自己应该没有坏处吧。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抵挡住稚嫩身体传来的疲惫,逐渐步入睡眠。毕竟疏散异能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精神力,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操心更多的事情。就算她有心将舅舅安稳的消息告诉宋氏,如今的她还不能说话也是白费功夫。
    产婆一事,薛林的确下了功夫追查,可也只找到那产婆儿子一家畏罪自杀的尸体,泄恨地将这一家子全都扔去了乱葬岗,曝尸荒野。可他心头怒意未消,怀疑是庶弟一家下的手,背地里对他庶弟薛树一家的铺子多有打压,这薛树与其妻林氏还不明为何,自认倒霉,以为是同行打压,苦不堪言。
    薛林自瞧过她后,就宣布三姑娘的确乃是天降祥瑞的事实。那些曾经见过桃花盛开的下人也大力地宣传开来,什么霞光大绽可医人百病、异香扑鼻、花仙降世,到了最后,甚至早晚都有人偷偷去丹枫院跪拜。
    而那哺育薛三姑娘的张奶娘也确实好运。她家儿子两个,长子是聪明活泼,可幼子却因早产而体弱,只能养着,却不知为何,自打那日奶过三姑娘后,再哺育幼子,不过两日,幼子已经健康许多,大夫都说再养一些时日,就可与平常幼儿一般健康。此后她便时常在外提起这三姑娘的神通之处,将其当成神明般私下供奉。
    后来府中实在是说的没谱了,薛林才让薛四儿去管教一二,心中却也十分自得。
    他自己却是埋头于书房,与那群素来一起写诗作词的门客写了几首诗词,翻了诸多书籍,才定下了三姑娘的名字——薛令蓁。蓁者,珍也,乃是珍宝、珍稀之意。而蓁本身又有草木茂盛之意,与她出生的异象相和,亦有薛家强盛之意,当即便将这小小婴孩上了族谱。这才想起,自己那庶长子宝哥儿虽早已起好了名字——薛荣,却尚未公开,因此一并宣布。
    这事传了出来,也多惹人注意了些。这都是有习惯的,哪家的孩儿都是在养到七八岁,已经长住了,才会去上了族谱,而有的女儿家,更是在出嫁时,才会记名,若有的是庶出,则更不稀罕了。但仔细一想,人们也便认为是理所应当的。若是自家有这么个祥瑞姑娘,自然也要早早上了族谱,祭告祖先。
    宋氏听了,也觉得不错,便让下人们都改了口,改叫蓁姐儿,薛令蓁听罢,却觉也是缘分巧合,她前世姓名也叫薛令蓁,不差半字,就连接受起这穿越重生一事也没有多少不适应,难不成自己还真是投胎转世了?
    这起名一事听在府中众人心里,却是给出一个信号。薛家大哥儿不如这宋氏生的祥瑞三姑娘得宠。自然就又是一番态度。
    众人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凡胎俗子怎比得上这祥瑞呢。可惟独这尚在禁足中的梁姨娘心中不畅,郁郁寡欢。
    这日里,分了出去,住在一条街的二房太太林氏进门去瞧她——那日薛令萍又被人扔入水中又被罚跪祠堂,送到家中就得了风寒,灌下几碗汤药也不见好。林氏把这一子一女看作眼珠子一般,自然找上门了。因是怕惹怒了薛林,只一味地冲着她表妹梁姨娘抱怨。
    “你还说,我让你好好教导萍姐儿,可你们夫妻只一味宠着,她是个什么身份,怎么敢对薛令芳下死手?你也别对我生气,就算宋芷仪废了,可薛令芳照样还是国公爷的嫡女,萍姐儿又不是他亲生的,还是庶弟的女儿,国公爷能包庇萍姐儿?这下好,我被迁怒,宋氏生下了个祥瑞,你满意了?”梁姨娘坐在榻上,一身浅色的紫薇花褙子,映在窗外的光影下,显得精致漂亮,她生了一张圆润的鹅蛋脸,柳眉杏眼,淡笑时看着十分的温柔单纯,素来是薛林最为喜爱的长相,不妩媚、不可怜,却温柔之中带着些天真。
    对面的林氏本是来兴师问罪的,却知日后还要依仗这个表妹出主意,见梁姨娘是真的生气了,连忙道:“妹妹,咱们约好的事情,你可不能反悔。否则宝哥儿的事情,你也落不得好!”
    梁姨娘瞧她一眼,心中暗骂果真是一家子蠢货,只得道:“既是如此,那你们就好好教导萍姐儿,莫要一贯再娇宠她。别再给我惹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