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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皇帝歪了歪头,眉峰一轩,明川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跪地道:“陛下!义勇公府的白郡主求见!”
    年过古稀的义勇公在皇帝的祖父辈就参军,替周朝几度征战,后又携两子为副将上沙场,次子战死,长子残废,可谓是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长子膝下只留了一个女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白家算是香火断绝,皇帝痛惜,册封义勇公,赐王侯府,并封了义勇公的孙女白子楚为郡主,允许义勇公随时进宫。
    君恩浩荡,但义勇公极有分寸,平日并不常常露面,远离朝堂,而在家中享受天伦之乐。
    此番乃是皇帝召义勇公进宫叙旧,还给了白子楚在宫中自由行动的权力。
    明川刚禀报完,一个锦衣少女就不顾一切的冲了进来,她一撩裙摆“扑通”跪下,像是丝毫感觉不到撞击的疼痛,昂首急道:“陛下!顾盈哥哥——五殿下他不好了!!!”
    “什么!”皇帝勃然变色,他一推桌案立起,那厢顾歧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猫:我又做错了什么。
    皇帝:太后凶我,老七凶她,朕好开心。=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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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女主大概很快就要进宫了=3=
    ☆、第二十五章
    顾盈额际一片血色,他似乎是急着转动轮椅出含凉殿,从稍有坡度的石阶上滚了下去。若非白子楚前来找他,怕是要耽搁不知多久。
    出了这等的大事,再有心的人也不敢提联裔之事,皇帝看起来心事重重,拨了太医侍奉,赏了名贵药材,许是近乡情怯,草草在门外扫了一眼顾盈便离去了。
    顾歧对此并不意外,他送走了眼泪汪汪的白子楚,屏退了下人,便守在顾盈的床畔。
    更深露重时,悲恸与愤怒交织,杂糅在梦境里,终究是愤怒占了上风,令顾盈生生惊醒了过来。
    顾盈的脸色白的骇人,颅脑撞击伤产生一阵阵的钝痛,将他逼的无从躲藏,冷汗沁出,他如一条濒死的鱼般挺起上半身,顾歧坐在一旁似是料到,伸出手臂,顾盈死死的攥住了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青筋突兀,吐字乏力,沙哑,却字字都如同经过唇齿的砥砺:“我已经答应了他们,我答应了他们!他们为什么还要动我母妃,为什么!!!!”
    这张面孔从前温婉、和煦,此时清瘦又因怨怼而脱了相,顾歧任由他在手腕上攥出青紫,歇斯底里的呼喊,良久才轻声道:“五哥,不能坐以待毙。”
    他的话语像一根冰凉的细针,穿透了顾盈混沌的思绪,顾盈蓦地摔进了软枕之中,急促而剧烈的呼吸着。
    “我该怎么办?”他空洞的平视着前方:“要怎么办......”
    “留在周朝皇宫里才能有来日。”顾歧反握住他的手,望着角落里的轮椅,眼神冰冷而坚定:“五哥,我不会让你去联裔的。”
    ***
    吞云国使者自一朝拜后,在长安驻扎已半月有余,使者向皇帝提出会面,特意提议让众皇子也参加。
    皇帝在养心殿对皇后说起此事,适逢顾歧前来请安,顾歧最近请安格外积极,皇帝也由着他,顾歧聚精会神的把玩着皇帝架子上收藏的几个古董花瓶,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皇后没办法,只好斟字酌句的与皇帝说话。
    顾歧冷不丁道:“说是觐见天子,实则为了相看皇子,父皇竟也同意,世风日下啊——”
    皇帝眉梢一扬,喝道:“你阴阳怪气的又在评论什么?”
    顾歧屈指对着一只细颈花瓶儿扣了扣,浑不在意的听着声响,口中却道:“儿臣在替父皇抱不平,不管联姻还是联裔,我周朝已经是给了他们吞云小国莫大的脸面,他们还想挑选,实在是得寸进尺。”
    皇帝嫌弃的伸手指着他:“你把朕的花瓶放下,玩儿别的去!那个朕最喜欢!”
    顾歧撇撇嘴,恋恋不舍的把那花瓶放下,转身听皇后酸溜溜道:“七殿下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不喜欢拘束着参加这些大场面,可见陛下多溺爱了。”
    “儿臣是不喜欢,就像大朝会一样。”顾歧丝毫不介意她翻旧账。
    “可你也要为你父皇想一想。”皇后貌似语重心长。
    “母后,儿臣在为您考虑。”顾歧道:“放眼看数位皇兄,数大哥二哥最出众,表里具备,吞云国万一一眼相中了二哥,二哥又要当荣王又要当藩王,怕是分身乏术。”
    皇后的脸色瞬间一僵。
    顾歧不知从哪儿的箱底又翻出了一只扳指,对着光看了半天了,扭头道:“父皇,这个儿臣喜欢,送给儿臣如何?”
    皇帝眸光微微一动,隐约有些眷恋不舍,口中道:“朕赏你的东西还少吗?贪得无厌的东西,连个扳指也要讨走?羊脂玉的那个呢?”
    “送......”顾歧道:“不小心丢了,觉得心里头连个寄托也没了,怪难受的。”
    皇帝无声的叹了口气,挥手道:“想拿就拿去吧,拿了赶紧走人,这种假惺惺的请安以后就免了吧!”
    顾歧狡黠的挑唇一笑,拱手道:“谢父皇恩典。”便退出了养心殿。
    他攥着那只墨玉髓的扳指,心头跳动,这只扳指和那只羊脂玉的原是一对,一是聘礼,二是嫁妆,算得上是皇帝与霜妃之间定情之物。皇帝割爱时的神色他瞧在眼里,不似有假。
    他抬起头,望着天边的云,风过云散,是真实存在的却也是易变的,君心亦是,他还是不能全然谅解。
    不出顾歧所料,吞云国提出的会面要求被皇帝委婉的拒绝,只说择日单独设宴款待,拒绝的同时,皇帝亦答应五日内会给出一个答复。
    而当天晚上,吞云国驻扎的客栈内便迎来了一个人,自称是周朝来使,积极进言,劝吞云国务必向皇帝征要五皇子顾盈联裔,列举桩桩件件联裔之好处,说的头头是道。
    吞云国使者连连点头,深以为然,二人相谈甚欢,子时的梆子敲过了,那位周朝来使才道别。
    门一关,笑容满面的吞云国使者顿时垮下了嘴角,一旁小仆奇怪道:“来使,有什么不对吗?”
    “他太殷勤了。”使者道:“按理说,不论是联姻还是联裔都是动周朝皇帝的心头肉,他不阻拦拒绝便罢了,断没有催着的道理。”
    “是了,咱们要求见一见诸位皇子,周朝皇帝都不让,也不知有什么可见不得人的。”小仆道:“那他说的都是假话吗?”
    “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使者悠悠道:“为什么我们不自己做选择,偏要等周朝皇帝呢?”他动手敲了敲桌案:“后儿个周朝皇帝设宴,着意派人去那位五皇子顾盈的居所里探一探,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等五日之期截止,吞云来使忽然变了主意,执意要求迎娶长公主回国,态度极其强硬。
    太后闻得消息方寸大乱,连忙携着烟佩去养心殿,可到养心殿跟前连皇帝的面也没见着,郎喜满脸写着无可奈何:“太后娘娘,您也别为难陛下,这若是陛下能选择也便罢了,可吞云来使就是不要咱们的皇子,陛下也不能强塞给他呀!”
    太后又气又急,眼前发晕:“区区一个边陲小国,怎敢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我泱泱周朝举兵攻坚吗!”
    背后一人走上来,有气无力的笑道:“皇祖母,您话说的容易,出兵得有良将,您瞧瞧那边。”
    太后回眸,正看见白发苍苍的义勇公被白子楚搀扶着走来,顾歧哑声道:“将臣一门青黄不接,谁去打?国库不裕,如何打?”
    太后的面容抽搐,她看也不看顾歧,愤然离去。
    白子楚扶着义勇公对着匆匆离开的太后行了一礼,便走到顾歧跟前,她微微诧异道:“七殿下怎么了?脸色如此糟糕?”
    顾歧咳了两声,颈子末端还有些未褪的红疹,他摆了摆手道:“风寒,不打紧。”他颔首道:“义勇公好。”
    义勇公年纪虽大,精神还不错,盯着顾歧瞧了一会儿,关切道:“七殿下,您这是藓,老朽以前见过,疹子未全退,还要注意休息才是。”
    顾歧道:“多谢义勇公提点。”他又止不住的咳了两声,眉头不适的蹙起,便拱拱手道:“替我向父皇请安,我先告辞了。”
    目送他远去,白子楚好奇道:“爷爷,什么是藓?”
    “有人生来就吃不得一些食物,碰不得一些东西。”义勇公道:“否则就会浑身发疹,肿胀,呼吸困难,重则危及生命,以前行军的时候,许多人对野外的草植生藓,咱们还一度以为是什么疫病呢!”
    “原来是这样。”白子楚恍然。
    义勇公笑道:“这位就是你心仪的顾盈哥哥?”
    “不,不是。”白子楚摇头笑道:“顾盈哥哥比他年长些,不过两人身形有些相像,也难怪爷爷认错。”
    “果真一提起这个你就如数家珍。”义勇公豁然一笑,扶着孙女儿的手跨进了养心殿。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老七下的这盘棋小天使们看懂了咩=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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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修】
    灵珂长公主联姻诸事皆由皇后筹备,皇后起初百般推脱,引的皇帝生疑,还是荣王出面将事情应承了下来,并毛遂自荐作送亲使者,护送灵珂长公主出长安城才作罢。
    皇后攥着绢子,魂不守舍的出了养心殿,倒是荣王负手挺胸,步履稳健的走了一阵,终于转眸看向皇后,啧啧道:“母后,不是儿臣说你,方才你未免也太心虚了。”
    皇后将绢子揉成一团,忧愁道:“太后因为这事对本宫早有怨言,再由本宫替灵珂送嫁,岂不是要怨上加怨了?”
    荣王嗤笑一声,不以为然:“太后怨的也不止您一个,依儿臣看,他最怨的应该还是......”
    皇后道:“皇上吗?皇上可是她的亲儿子,再者,这件事说到底也不是皇上能决定的。”
    荣王没继续说下去,八风不动的负了手,眸光雪亮,母子二人又走了一段,至凤仪殿跟前,荣王道:“母后,您好好替灵珂长公主准备嫁妆,定要叫她风风光光的出嫁。为父皇办事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太后嘛,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不用太在意,她左右不了您太久。”
    皇后沉吟,很快也便想开了,欣慰道:“行湛,送亲使者必是皇上信赖依仗之人,你做得极好皇上才会将此事放心的交托于你,母后也为你感到骄傲。”
    荣王微微一笑,他眼底的波纹一圈一圈荡开,比皇后更繁复跌宕,行了一礼便带着人走了。
    出了皇宫,荣王策马回府,甫一跨入门槛,管家便迎了上来,报备道:“主子,几家贵女都已经候着了——”
    “让他们先侯着。”荣王步履不停,口气敷衍:“蒋太医呢?”
    “蒋太医刚到。”管家说:“他年纪大了,千里奔波还有点水土不服,小的已经把膳食茶水都备好了,蒋太医稍作休整便来。”
    “让他免了那些虚礼。”荣王道:“走,去看王妃。”
    荣王妃的身孕快三个月了,却不知怎的有点下红,宫里头的太医看来看去也不见好,只能叮嘱务必歇着少动弹,荣王心里头焦急,便将告老还乡多年的妇科圣手蒋太医召了回来。
    蒋太医被好吃好喝的供着,简直是受宠若惊,极细致认真的开了方子,又说了些注意事项,最后着重叮嘱荣王这段时间千万别行周公之礼,荣王一一应下。
    一来一去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荣王回到床榻边,握住了荣王妃的手,轻声道:“怎么汗津津的?”
    荣王妃强笑道:“有些怕.....”顿了顿,她小声道:“行湛,我近期不方便,所以挑选了一些才貌双全的京中贵女侍奉你,你喜欢就纳了做侧室,无妨的。”
    “你就不要操心了。”荣王柔声道:“好好的把荣王府的嫡子生下来。敏儿,你要知道,再多的妾室都只是妾室,你是正妻,是我荣王府的唯一,尊贵无暇,无论多少妾都比不上。”
    荣王妃感动肺腑,热泪盈眶,用力的点了点头,这时有婢女送了药进来,管家趁着这个空隙提醒道:“主子,那边儿已经侯了好久了。”
    荣王点点头,又安抚的拍了拍荣王妃的手心,这才离去。
    不消说,那些贵女荣王一个都没有收,通通打发了,却偏有一个恋恋不舍的缠着,直跟着荣王一路到了鱼池边上。
    “荣王殿下。”她待四下人少了些才娇声唤道。
    荣王正低着头赏鱼,闻声瞥了她一眼,复又往池子里撒了一把鱼食:“你是?”
    “小女子乔蕾。”那少女道:“殿下,我们之前见过的。”
    “乔蕾?”荣王头也不抬道:“几时见过?”
    乔蕾锲而不舍道:“蕾儿一直是王妃的闺中密友呀!上次在宫里,蕾儿还跳了踏歌舞——”
    “哦,本王记得了。”荣王惋惜道:“老七没瞧上你,实在是埋没了。”
    乔蕾莲步珊珊的凑上前去,有意无意的将自己柔软的胸脯往荣王的手臂上贴去:“小女子不觉得可惜,毕竟七殿下也非小女子的心仪之人,其实.......”她吐气如兰:“小女子倾慕荣王殿下很久了——”
    “老七不要的东西,你觉得本王会要吗?”荣王冷不丁“嗤”了一声,瞳光回转。
    顾行湛凤眸上挑,原本周正俊朗的五官平白生出一丝凌厉刻薄,乔蕾被他眼中的冷嘲刺的一个机灵,顿时忘了要说什么,随后怀中的手臂抽了出去,荣王的笑容恢复了彬彬有礼:“乔小姐的意思本王心中有数,放心,王妃也一直惦记着你的终身大事,本王会留意。”说完,他喊道:“老丁,送客。”
    送走了乔蕾,荣王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眼中是藏不住的厌恶之情,管家辙回来给他奉了一盏茶,轻声道:“主子,乔小姐是自己个儿来的,说是探望王妃。。。。。。这事儿还是不要告诉王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