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摊位上，钟晚拿起了两副，看了看印在红底上金灿灿的字，转过头，看向钟归远，开口，话语是询问的，眼中却有期待：“哥，过年了，我们家里要贴对联吗？”
    平心而论，钟归远是不想贴的，他对这些红艳艳的俗气东西没什么感觉，也对所谓的过年，唯一的感想，就是这是一个可以“合理放假陪妹妹”的重要节日而已。
    但他话到了嘴边，对上钟晚满是期待的杏眸，顿了顿，终究改了口：“嗯。”
    她想贴，那就贴吧。
    钟归远的回答，钟晚并不意外，他对她一直挺好的。只不过，既然，她已经从管家的做法中，猜到了他不喜欢这些，想了想，便决定折中一下。
    “哥，我们买点材料回去，你写对联，我来贴吧。就贴我的卧室，还有我们家的大门，也算是应和一下氛围。两天后，我们就撕下来，也不碍美观。”
    钟归远应了。
    之后，两个人便继续逛街。钟归远陪钟晚凑够了热闹，见她不想玩了，才带着她一起，回到了钟宅。
    对联不急着写，材料随手放在了一旁，两个人便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聊起天来。
    而随着聊天的时间变长，钟晚深深觉得，钟归远实在不是一个适合作为聊天对象的人。比起聊天，钟晚觉得，他还是更适合谈合作。
    就比如此时此刻，明明，她的本意是和他多说说话，趁着过年的氛围，亲近一些。但是，他一接过话头，没说两句，往往就要朝她的公司和网站上面扯。
    钟晚心中很有自知之明，她清楚，不管她多么能干，最起码，近五年内，钟氏集团的地位都不可能有丝毫动摇，这就是绝对的实力碾压和时间的点滴积累。因此，就算钟归远问得很详细，她也知道，他只是想知道情况，顺带给她一些合适的建议。
    但！是！
    大过年的，能不能讲点氛围啊？
    “你公司……”
    “过年了，我们也难得聚在一起。反正，今天晚上，只有我们兄妹两个。哥，我做酱牛肉给你吃吧？”
    终于，在钟归远再一次开口的时候，钟晚直接打断了他，一边从沙发上站起身，往厨房那边走去，一边调皮地眨了眨眼，笑着道。
    开玩笑，照着这个话题，再让他说下去，这个年还能不能好好过了？
    正好，酱牛肉是她的拿手菜，这一世，他可将会是唯一一个尝到过她的手艺的人。
    处理过的牛腱子、牛肋条和牛腩放入化开的老汤，将沸水中的浮沫全部捞出，锅中的牛肉用微火继续煨煮，而后，七成热的甜面酱滑开，渗入松软的肉中。牛肉煮熟后，纹路深浅不一，搭着那涂抹得不甚均匀的甜面酱，一口咬下去，美味得让人眼睛都眯了起来。
    “很不错。”
    咀嚼完，将牛肉咽了下去，钟归远夸道。
    钟晚得意地挑了挑眉：“那是。”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毕竟，也不看，我是谁的妹妹？”
    闻言，钟归远一贯冷淡的面上，难得也松软了几分，狭长的凤眸里划过一道笑意。
    “想喝酒吗？”
    突然，钟归远开口道。
    “喝酒？”
    钟晚吓了一跳，不由得又跟着说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便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之前，因为醉酒惹出来的事，折腾了许久的检讨，还有他不悦的表现，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虽然她喜欢喝酒，但这具身体却是的的确确的沾酒就醉，醉后还总是惹事的那种。因此，就算喜欢酒，钟晚也克制住了自己，尽量不惹麻烦。
    可现在，钟归远居然主动提出，问她想不想喝酒？
    这是什么情况。
    见钟晚一脸的惊讶，钟归远根本不用想，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视线落在面前的那盘酱牛肉上，眸色微柔：“既然事过年，开心就好，不用顾虑那么多。家中只有我们两个，醉了也没事，放心吧。”
    第106章
    钟晚本就喜欢喝酒，之前, 一直克制着自己, 就是因为两次醉酒, 都给钟归远惹来了不快。而现在，既然钟归远都说了不介意, 她自然就很高兴地放纵了自己。
    红酒香醇，入口绵绵，即便顺着喉滑了下去, 那余味带着涩的香美, 依然不绝于口。
    言笑靥靥间,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最后, 钟晚一如意料之中地醉酒了。
    “小赵？”
    醉了酒的钟晚, 双颊染上两抹酡红,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钟归远, 微微敛眉, 歪着头，眸光混沌地想了想, 终于在记忆深处挖出了这个称呼。
    这个“小赵”, 是上一世, 钟晚曾经谈过的男朋友之一。“小赵”是一个正在读书的大学生, 和钟晚的恋爱也完全是发乎情、止乎礼, 分手亦是和平分手。
    醉了酒的钟晚忘记了自己已经穿书, 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女总裁, 看到钟归远那双狭长的凤眸, 想了想，便以为是“小赵”。
    而且，比较关键的是，钟晚对“小赵”的记忆，仍然停留在他们还没有分手的那段时间。
    对“小赵”，比起谈对象，更多，钟晚只是出于对一个“优秀大学生”的向往，也像是姐姐对弟弟的照顾。也就是那种，恋爱可以谈，也可以不谈，主要就是觉得在一起还听舒服的。
    看到“男朋友”，钟晚的眉眼便弯了弯，带了三分笑。
    钟归远一听钟晚开口，称呼他是“小赵”，便知道，这小丫头肯定又是醉了，唇瓣轻抿，眉眼微柔，眼中显出些许无奈。
    喜欢喝酒，偏偏又没有相应的酒量，也不知她自己对此是怎么想的。罢了，大不了，以后，她想喝酒了，他就陪她在家小酌几杯，过过瘾就好了。
    “晚晚，你醉了。”
    敛了思绪，钟归远站起身，走到钟晚的面前，微微弯腰，轻拍她的肩膀道。
    钟晚仰起头，静静地看着他，四目相对，钟归远心下微软。想到钟晚现在已经醉了，意识肯定是不清晰的，可能体力也不好，站不稳，钟归远便伸出手，想要把她扶起来。
    “走吧，上楼休息。”
    说着，钟归远便扶上了钟晚随意地放在桌上的玉臂。
    钟晚看着自己“男朋友”的侧颜，心中思考，他非要说自己“醉了”，还要带她上楼，是想要做什么。
    男女朋友，喝醉了，上楼，还能做什么？
    钟晚自认为想明白了，心中下了判断，便直接抬起了双手，环住了“男朋友”的脖子，将之勾下来，微微起身，将自己的香唇印了上去。
    很软。
    温热的呼吸交缠，暧昧横生。
    “我们的初吻。”
    坐回椅子上，钟晚笑着道。
    也不怪一直和她“平淡是真”的“小赵”这么积极地“暗示”，毕竟是男女朋友，谈了这么久，连个吻都没有，实在是说不过去。
    唇上突如其来的一软，一触即离的温热，让钟归远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里。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他不喜欢女的，更是也不喜欢和女的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
    而因着“兄妹”的关系，他对钟晚便有格外的宽容。
    他会关注她的事业，体贴她的心情，照顾她的生活，也对她好……
    可这些举动，都是建立在他们“兄妹”的这个关系之上。换而言之，如果他们没有“兄妹”这层关系，他就不会对她这么好。又或者说，有什么意外，导致他们的“兄妹”关系受到了影响，他也会很不满这个平衡被打破。
    可现在……
    钟归远微不可察地轻轻抿唇，唇上的触感，似乎还没有消散。
    “接吻”这种举动，不可能在“兄妹”间出现。就算钟晚喝醉了酒，这个举动，也是错的。
    按理说，他应该生气。
    可是，他甚至，都没有觉得自己有不高兴的情绪。
    更甚而……
    他静静地感受了一下自己欢悦的心跳，确定了自己其实还有点高兴的事实。
    为什么……他会高兴？
    钟归远突然想到了之前曾经在微博上看到的那些关于“归晚cp”的微博。
    他不傻，这么一联系，自然明白了自己异样的原因。
    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毕竟，她是他这二十多年，第一次这么用心对待的人。
    心间，情绪翻腾。
    “小赵？”
    见接吻后，“小赵”居然没有反应，钟晚不由得有些疑惑地开口。
    听到钟晚说话的声音，想到她已经醉了的事，钟归远便暂时敛了自己的思绪。
    “该上楼休息了。”一把将人打横抱起，他道。
    第107章
    钟晚并不胖，但毕竟已经成年了, 不矮, 身材也不差, 整个人的体重自然也算不上多轻，只是没有过百罢了。
    现在这个世道, 经常能看到比女生白、比女生瘦的男生。网上不是还有一种调侃的话，就是说“你的情敌，不只是女生, 还有好看的男生”, 也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上一世的时候, 钟晚有的时候, 看到了奶油得有些过分的男的, 也会忍不住用这个段子说笑上两句。
    但钟归远, 眉目虽朗润, 却丝毫不显得奶油, 在体能上，因着坚持锻炼, 肌肉结实, 将钟晚一路抱上楼, 也一点脱力的喘息都没有听到。
    走到钟晚的卧室, 将她轻柔地放在床上, 看着她醉了后水蒙蒙的一双杏眸, 钟归远不由得想起了以前。上一次, 她醉酒的时候, 不小心说出知道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实。当时，为了让她安心，他承诺说，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是他的妹妹。
    可现在……
    担心钟晚着凉，钟归远伸手，帮他盖了一床被子，低头，看着自发窝在被子里，迷迷瞪瞪地，差不多就要入眠了的乖顺模样，唇角微勾。
    垂着头，又凝了钟晚一会儿，想到还有工作没处理完，也是在思考，自己和她日后的关系该如何相处，钟归远便转过身，准备出去。
    就在这时，钟晚突然翻了个身，呢喃了一句“小赵”。
    听到她的声音，登时，钟归远准备离开的身影就僵硬在了原地，原本温柔的神色也顿时就沉了下去。
    方才，因着那个意料之外的吻，也是因着突如其来地意识到了自己并不寻常的感情，他竟然忘记了，她口中念叨的这个“小赵”到底是谁。
    在把钟晚当成“妹妹”照顾的这段时间，对她的学业、事业以及个人的生活，钟归远都很关注。
    可即便如此，在他的印象之中，钟晚玩得好的朋友，也没有一个姓赵的，更遑论是什么暧昧对象了。
    听都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