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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节

      徐曜道;“四弟文不能兴邦,武不能定国,书呆子一个,满脑子浆糊,你别太认真,他敢恨你,他如果不知好歹,对你有任何不尊重,你告诉我,我好好教训他。”
    长兄如父,徐家长子没了,徐曜居次,为长兄,徐曜袭爵,徐家理应徐曜说了算。
    徐老夫人夫死从子,徐家大事徐曜做主,包括弟妹的婚事。
    有徐曜撑腰,魏昭放心了,不怕徐家人知道徐询腿残的真相。
    徐曜心里装着大事,没理会细枝末节。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杏雨的声音,“公子回来了。”
    魏昭赶紧从徐曜身上下去,整理了一下衣裙,步子初身后跟着五妹和玉花,走了进来,看徐曜在屋里,“父亲母亲一起回来的?”
    魏昭招呼他过去,温柔地说;“子初吃饱了吗?”
    步子初摸摸圆滚滚的肚皮,“饱了,祖母叫我吃饱饱的。”
    玉花说;“奴婢看公子吃了不少东西。”
    徐曜看一眼,“母亲老了,喜欢小孩子胖,胖瘦只要身体结实,我看子初缺乏锻炼,我明早带着他习武。”
    魏昭舍不得,“曜郎,太急了,子初还没熟悉环境,等过几日熟悉了,你带着他早起习武。”
    徐曜道;“我还没有他大,师傅教我习武,早晚习武,中间读书。”
    魏昭拿眼睛瞟他,似乎替步子初求情,徐曜纵容这娘俩,“好,等过两日,子初熟悉了再开始练。”
    提起徐老夫人,魏昭说;“母亲要把子初放在屋里养,我说夫君要教子习武,母亲就没强求。”
    “不行,子初还是你亲自教养。”
    徐曜也不同意母亲带子初,他相信魏昭一定能教养好子初。
    步子初站在那里直揉眼睛,魏昭站起来,“我带子初去睡觉。”
    徐曜道;“小孩子不能睡太晚。”
    魏昭领着步子初过去东屋睡觉,杏雨已经铺好床,把一壶滚热的新沏的茶水放进雕花茶桶里。
    步子初躺下,一会就睡着了,魏昭拉过薄单把他的肚腩盖上,嘱咐杏雨,“睡觉警醒点,公子晚上口渴要水喝。”
    “奴婢知道了,夫人。”杏雨值夜,睡在对面炕上,魏昭安排她专门照顾子初。
    徐曜刚躺下,魏昭就回来了,徐曜坐起来,让魏昭上床里侧,“你这么快回来了?”
    魏昭掀开单子,躺在里侧,“一回来就困了,我一个故事没讲完,就睡着了。”
    徐曜挥袖熄了灯盏,拉上纱帐,一会,魏昭发出细匀的呼吸声。
    徐曜望着雕花承尘,月光透过纱帐孔洒入,鼻端飘过一股淡淡的幽香,徐曜睡不着,不敢动,怕吵醒魏昭,看着她,手指勾着她的秀发。
    他记得还是初春时,他到寒城看魏昭,走时,那晚天很冷,夜很黑,魏昭提着裙子追着他的马跑出来,直到小半年后,他在暗室里见到昏迷的魏昭,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几乎停跳了。
    睡梦中,一缕月光照着魏昭白净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暗影,徐曜勾着手指划过她小巧的鼻子。
    早晨魏昭醒来,徐曜不在房中,五妹和玉花听见屋里动静,进来服侍,魏昭梳洗完,徐曜提着剑走进来,“起来了,没事你多睡一会。”
    “时辰已经不早了。”
    徐曜走进净室沐浴。
    魏昭问五妹和玉花,“公子还没起来?”
    玉花道;“奴婢看杏雨姐从东屋出来,公子还没醒。”
    步子初走进来,揉着眼睛,刚睡醒,行礼,“给母亲请安。”
    杏雨端水进来,魏昭催促说;“洗脸,一会吃饭了。”
    院子里,厨房送饭媳妇的声音,五妹出去接早膳。
    五妹把早膳摆在炕桌上,徐曜沐浴完出来,跟魏昭对坐。
    步子初爬到炕里打横坐着,杏雨盛粥,拿起一只碧玉碗,问:“公子喝什么粥?”
    “鱼肉粥。”
    炕桌中间摆了一盘豆腐皮包子,徐曜拿筷子给步子初夹了一个,又给魏昭夹了一个放在碟子里。
    魏昭咬了一口,有点难以下咽,当初在张氏包子铺拜师学艺,当时还有萱草和常安,没等做一顿包子,萱草就走了。
    徐曜望着她,目光温润,“阿昭,我知道你在西雍城为我学做包子,你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很辛苦。”
    步子初已经两口吃掉一个豆腐皮包子,“这个包子好吃。”
    徐曜和步子初都看着她,魏昭打叠起心情,“好吃,改日母亲给你做。”
    徐曜问了常安,知道魏昭带着二人留在西雍城,为了他喜欢吃豆腐皮包子,魏昭一个闺阁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在条件简陋的小包子铺住了十几日,听到辽军围城的消息,赶回寒城。
    魏昭吃了一个包子,喝了小半碗粥,放下碗筷。
    步子初端着空碗,递给杏雨,“我还要吃一碗菜肉粥。”
    徐曜疼爱地说;“子初,饭量好像又涨了。”
    杏雨盛了一小碗粥,递给步子初,“夫人好像饭量少了。”
    “阿昭,我今日请大夫到府里给你抓几副药,调理一下身子。”
    徐曜关切地说。
    “不用了,曜郎,我懂点医术,我身体没有大碍。”
    “我倒忘了你师傅通晓医术,也罢,药补不如食补。”徐曜吩咐杏雨,“告诉厨房,明早给夫人做燕窝粥。”
    魏昭一撂下碗筷,五妹赶紧递漱口青盐水,魏昭漱口,接过玉花递过来的雪白巾帛擦嘴,“曜郎,你出去吗?”
    徐曜也吃完了,“我有公务要处理,晚膳陪你和子初吃。”
    送走徐曜,魏昭坐在南窗下炕上看着步子初写字,步子初趴在炕桌上,练大字。
    四夫人容氏身后跟着大丫鬟双喜,双喜手里捧着一个匣子,朝二房东院走来,走到上房门口,站住,扬声问:“二嫂,在屋里吗?”
    双喜打起珠帘,容氏走了进去。
    “四弟妹,我在。”
    魏昭赶紧穿鞋下地。
    容氏走进屋,步子初赶紧爬下地,行了个礼,“侄儿拜见四婶。”
    容氏手里握着帕子,笑着说;“这孩子真机灵,昨刚见面,就知道我是四婶。”
    容氏回身接过双喜手里捧着的匣子,放在桌上,“四婶不能白叫,这是四婶送你的文房四宝。”
    魏昭瞧了一眼,这套文房四宝是京城最有名的沈燕斋的东西,极为珍贵。
    “子初,快谢谢四婶。”客套说;“四弟妹,子初他一个小孩子,刚学写字,用这么好的东西。”
    “好东西才能写出好字。”容氏拿起桌上的纸,“子初写的不错,关键是二嫂这个先生水平高。”
    “四弟妹取笑我,侯爷给子初请先生,正物色合适的人选,我先教他。”
    容氏放下宣纸,用玉石镇纸压住,对魏昭说;“二嫂,我们去别屋说话,别影响子初写字。”
    魏昭交代子初练自己写的几个大字,同容氏到堂屋说话。
    玉花端上茶食,两人边喝茶边闲聊。
    魏昭看出来,容氏是特意过来,找她说话,果然,容氏先提起话头,“二嫂,四爷同我说了,二嫂救了四爷一命,谢谢二嫂。”
    魏昭也不隐瞒,“四弟妹,其实,我当时那么做,自己也没把握,是四弟命不该绝,我倒想问问四弟妹,四弟是怎样被辽兵抓住的?”
    容氏眸光一暗,“二嫂,当着真人不说假话,这件事府里人都不知道,就连母亲都瞒着,其实,四爷是为慕容蕙,慕容蕙回蒲县老家,她族亲来府上报信说慕容蕙失踪了,四爷当时就急了,谁都没告诉,连我都瞒着,带人去蒲县,找慕容蕙,结果被辽兵抓住了。”
    “四弟的腿是怎么伤的?又跟家里人怎样交代的?”
    容氏拧着绣帕,“他服了二嫂给的药,人事不省,等醒过来时,发现被人扔在山林中的深坑里,坑里都是辽兵尸首,大概打仗死的人多,辽兵没功夫埋,倒救了他,扔下坑时,摔断了腿,幸亏有人经过,把他救出来,才捡了一条命,断了条腿,他是自作作受,就是我也恨他,不可怜他,跟府里人撒谎只说骑马摔的,那有什么脸说实话。”
    第93章
    魏昭疑惑, “四弟妹, 四弟去找慕容蕙,慕容蕙失踪了,现在毫发无伤在府里, 慕容蕙是怎么回来的?”
    容氏气恼,端起桌上已经放凉的茶水灌了一大口,“说起来,更气人,四爷还没回来,慕容蕙已经先回来了, 她族亲到府上来找她,被四爷拦住,府里人都不知道, 她隐瞒没说,后来, 四爷拖着一条伤腿回府了,问她, 她说回母族慕容部落, 走时留了信,族亲没看到, 误以为她失踪了。”
    魏昭心道, 这解释得合情合理, 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可这其中, 也许就是太无懈可击,反而让人怀疑,辽军没有把四爷的头砍下来,高悬营门口,振奋辽军士气,此其一,慕容蕙家人来徐曜报慕容蕙失踪,徐询去找她,这在意料之中,偏偏寒城有战事时慕容蕙离开侯府,失踪了,辽兵恰巧抓住了四爷,此其二,这些太巧合了,不能不令人生疑窦。
    “二嫂,你说四爷这不是白丢了一根手指和残了一条腿。”
    魏昭理解容氏的愤恨,丈夫为了另一个女人成了残疾,这天天看着,能不扎眼。
    “四弟的腿没找个大夫看看,还有没有希望治好?”
    徐询做了错事,年轻轻拖着一条残腿,成了废人,不能入朝为官,为官要求仪容,这样的形象这辈子也只能是一介白丁。
    “母亲给找了不少大夫,都说腿如果当时摔坏时看大夫,还能治好,耽误了,骨头接不上了,四爷被扔在深坑里,自己上不去,喊人,周围没人,在坑里待了两日,万幸有人经过,听见四爷喊救命,把四爷救了上去。”
    容氏泄气,憋屈的事都不能跟别人说,太丢脸了。
    魏昭暗想,当时自己曾担心辽兵活埋徐询,那可就弄巧成拙,徐询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又不由替容氏可惜,容氏知书达理,嫁了个这样的丈夫,问:“这些事都是四弟亲口告诉你的?”
    容氏哼了声,“他哪里有脸同我说,是我发觉他伤的不对,腿骑马摔伤了,那手指齐根断了,一看就是刀伤,这又怎样解释,我拷问跟着四爷的小厮,出了这么大的事,小厮不敢隐瞒,就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四爷瞒不住,就跟我说了,央求我别告诉家里人,有什么办法,我只好替他瞒下来、”
    “手指断了跟家里人怎样解释的?”魏昭问。
    “就说让毒蛇咬了,野外没有治疗毒蛇的伤药,怕毒性蔓延,自己切下手指。”容氏道。
    这谎话编排的真煞费苦心,府里没人怀疑,可慕容蕙应该心里最清楚。
    魏昭问;“四弟妹问过慕容蕙吗?她可知道四爷发生的这些事?”
    容氏快把绣帕扯烂了,也不解气,“我质问她,她一问三不知,她还假惺惺地说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无心害了四爷,她愿意以命抵四爷受到的伤害。”
    容氏冷笑一声,“我敢取她性命吗?我要取她性命,四爷跟我拼命,都这样了,他还护着那个贱人,替慕容蕙那个贱人说好话,说慕容蕙善良,这件事都是自己的错,自己没问清楚,跟慕容蕙没有关系,慕容蕙无辜。”
    “四爷就一点没怀疑慕容蕙吗?”
    “怀疑什么,我抱怨几句,他都不舍得,瞒着这件事,有一半因为慕容蕙,四爷不想徐家的人怨慕容蕙,慕容蕙就没脸留在徐家了,事情都是她惹起来的,再怎么说,她也脱不了干系。”
    一个妻子,要容忍丈夫心里有另一个女人,凡事以另一个女人为先,丈夫护着另一个女人,还要帮丈夫隐瞒,保全那个女人。
    容氏所受的委屈,还只能憋在心里,如果她跟徐家人说出真相,以四爷徐询的脾气,当下就夫妻反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