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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司令,梁建成为人阴狠,若要上船,还需多带些人。”侍卫长道。
    “他是要我一个人过去。”谢承东盯着梁建成的船舱,声音极是低沉。
    “司令!”众人一震。
    “良沁在他手上,我自己的女人,自己去救。”谢承东神色冷峻,压下了众人的劝说,当即命人备了一艘小筏,竟是孤身一人走了上去,梁建成一直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蓦然开口;“把你腰间的枪取下来。”
    谢承东看了他一眼,取下腰间的配枪,扔在了筏子上。
    “梁建成,你若敢伤司令一根毫发,我江北军定要让你碎尸万段,死无全尸!”幕僚长声音洪亮,向着梁建成吼道。
    梁建成冷笑,也没理会,一双黑眸只落在谢承东身上,眼睁睁的看着筏子缓缓靠近自己的船只,谢承东脚步沉稳,走上了甲板。
    看着谢承东孤身一人来到甲板,梁建成仍是面无表情,唯有心底却是一震,他是实在没有想到,谢承东竟会如此看重良沁。
    而良沁的那一句“他一直都对我很好”,此时想来,更是让他满心愤恨,缓缓握住了拳头。
    “我人已经上来了,梁建成,你想怎么样?”谢承东与梁建成相距数步之远,被人用枪支抵住。
    “司令.....”侍从上前,与梁建成小声开口。
    “去把她带上来。”梁建成吩咐。
    谢承东心中微紧,等了片刻,果真见方才那侍从将一个身形单薄,容颜如雪的女子从船舱中带上了甲板。
    刚看见良沁,谢承东眉心便是拧了起来,心窝处好似让人狠狠打了一拳,不过半日的功夫,良沁的半张脸蛋早已高高肿起,唇角沁着血丝,雪白的颈脖上满是青紫色的血瘀,他看在眼里,瞳孔深处似是有火在烧,一字字道;“梁建成,男子汉大丈夫,何须为难一个女人?”
    梁建成闻言,薄唇便是勾勒出淡淡的笑意,他走到良沁身边,将她揽在怀里,大手毫不怜惜的扣住良沁的下颚,在良沁瓷白的肌肤上落下刺目的红印。
    “梁建成!”谢承东大喝,不等他上前,便有侍从将枪支抵上他的胸口。
    “谢司令倒是怜香惜玉的主,可惜她傅良沁不过是我梁建成玩过的残花败柳,也难为谢司令不嫌弃。”梁建成把玩着良沁细腻的面庞,眸心透着阴戾,与谢承东淡淡笑道。
    “你放了她,我留下。”谢承东望着良沁眼中的泪珠,只觉得心如针扎,他的声音低沉,与梁建成开口。
    “谢司令这话当真?”梁建成挑了挑眉,对着身后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顿时有人上前,将一把手枪递到谢承东面前,梁建成的声音也是随即响起;“只要谢司令肯在自己大腿上打一枪,再也跑不了,梁某就把良沁给放了,如何?”
    “你别信他的话!”良沁泪眼朦胧,对着谢承东开口。
    见良沁开口,梁建成一手扣住良沁细嫩的颈,他的眼睛暗的噬人,对着谢承东道;“谢司令,我数一二三,你若舍不得给自己一枪,就别怪我捏断良沁的脖子。”
    语毕,梁建成顿了顿,又是笑道;“反正梁某这次来江北,本就是找死,大不了,咱们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谢承东神情冷峻,他一语不发,从侍从手中接过了枪。
    “一,”梁建成眸心深暗,看着谢承东的手指,缓缓出声,“二......”
    不等那一声“三”开口,梁建成却是惊觉手腕剧痛,回眸一看,竟是良沁张开嘴巴,狠狠的咬住了自己,趁着他吃痛回神的瞬间,良沁挥开了他的胳膊,跑向了甲板边缘。
    “良沁!”谢承东眼看着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刚欲上前,就听良沁转过身子,冲着他喊了一声;“你别过来!”
    “傅良沁!”梁建成目眦尽裂,看着她随时会跳下去的样子,亦是不敢轻举妄动,只喝道;“你给我回来!”
    良沁的目光向着谢承东看去,见他手中握着枪,周围又全是江北的军船,她知道只要梁建成手中没了自己这张牌,便再也胁迫不了谢承东,她微微松了口气,眼睛的余角看着一眼身后的滚滚江水,但见江水滔滔,眨眼间便能将人吞噬。
    “良沁,你先回来,你听话。”谢承东的心剧烈的跳着,声音却仍是沉稳,几乎是哄着良沁。
    良沁摇了摇头,她的眼眶里噙着泪花,可看着谢承东时,却还是笑了,她的笑容温婉而美丽,江风吹动着她的裙角,而她的声音那样轻柔,随风飘进谢承东的耳中,“我知道你会来,我一直在等你。”
    谢承东心头大震,就见良沁一直看着自己,轻声说了句;“就当你没去过金陵,就当我没来过江北,谢承东,就当那一夜,你没见过我。”
    良沁说完,便是闭上了眼睛,跳进了汹涌的江水中,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良沁!”谢承东心神欲裂,厉声呼喊,他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追了过去,纵身一跃,一道跳进了滚滚江水。
    枪声在此时响了起来。
    侍从扑倒梁建成,梁建成从川渝带来的侍从无一不是百里挑一,顷刻间便开始反击,船只上弹药充足,炮台亦是架起,侍卫长见梁建成双眸放空,显是还不曾回过神来,遂是替梁建成下令,命舵手全力航行。
    “司令,咱们快走。”两个侍从扶起梁建成的身子,架着他往船舱赶去,蓦然,梁建成眼眸微动,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转过身子,望着滚滚江水,哑声道出了两个字;“良沁....”
    紧接着,梁建成双眸血红,推开身旁的侍从,于枪林弹雨中,跌跌撞撞的向着甲板上赶去,一旁的几个侍从合力拉住他的身子,近乎用尽全力,才将他拉进船舱,梁建成一手把住门框,几乎侍从胸腔中迸出的声音,嘶声大喊着两个字,“良沁.....”
    枪炮声中,梁建成的声音未过多久,便被湮灭。
    “快,快把筏子快划过去!”
    “司令!”
    “看,司令在那里!”
    江面上,数只筏子一道下水,更有熟识水性的侍从一个个猛子扎进了江,幕僚长举着望远镜,终是发现了谢承东的身影,忍不住大声高呼。
    细瞧下去,就见谢承东并不是独自一人,在他怀中环着一个女子,另一臂则是划着水,待筏子赶至,谢承东先是将良沁推上筏子,继而自己才被侍从拉了上来,他浑身早已湿透,上了筏子后,便将良沁紧紧抱在怀里,良沁双眸紧闭,脸色雪白,让人不知是死是活。
    “良沁....”谢承东一声声的唤着她的名字,水珠一颗颗的从他的头发上落下,打在良沁的面容上。然而不论他如何呼唤,良沁终是没有睁开眼睛。
    夜,西桥别墅。
    谢承东已是换下了衣衫,身上的伤已是让军医包扎好,他守在一旁,眼见着良沁仍是昏昏欲睡,忍不住焦躁与担心,对着军医斥道;“你不是说她没事,怎么到现在还没醒?”
    “司令稍安勿躁,良沁小姐的身子本就有些单薄,这次又受到惊吓,落水染上了风寒,属下已经为小姐打了针,怕是再过不久,小姐就会醒了。”军医毕恭毕敬。
    谢承东浓眉微拧,没心思再去理会军医,只冲着他摆了摆手,军医会意,顿时一个立正,行礼后领着护士走出了卧室。
    谢承东守在床前,握住了良沁的手,即便盖着被子,良沁的手仍是冰冰凉凉的,谢承东倾下身子,望着她沉睡的面容,护士为良沁擦了身子,并换了衣裳,良沁此时躺在那里,浑身只露出一张脸,被梁建成打过的地方则是落下了淡红色五指印。
    谢承东看着那指印,眸心便是沉了下去,忍不住伸出手,缓缓抚上了良沁的面庞,梁建成这次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人潜入了江北,于官邸附近埋伏,趁着良沁出府后下手,险些将她带回川渝,而当良沁入水后,谢承东的心思便是全放在了良沁身上,对梁建成的下落再也无心理会,之后侍卫长来报,只道梁建成的船只已被击沉,打捞上的尸体中,却未见梁建成的踪影。
    ☆、049章 至宝
    良沁似乎是被梦魇住了,到了后半夜,就见她眉心紧紧蹙着,额上起了一层细汗,谢承东看在眼里,则是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少倾,良沁终是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谢承东漾着担忧与怜惜的黑眸。
    “醒了?”谢承东见良沁醒来,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了下去,他伸出手指,为良沁将额前的汗水拭去。
    良沁久久看着他的面容,轻声呢喃了几个字;“我没死?”谢承东心口一疼,将她的身子从床上抱起,靠在自己怀里,他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我不会让你死。”
    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似是能为她挡住所有的风风雨雨,她知道,当她跳进冰凉的江水中,是这个男人不顾生死的冲下江救了自己,是这样的怀抱环住了自己,良沁看着谢承东的眼睛,有心想问一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好,然而话到唇边,却压根无法问出口,她就那样看着他,有温热的泪水充斥在眼角。
    “怎么了?”谢承东轻声问道。
    良沁摇了摇头,她什么都没有说,只将身子倚在了谢承东怀里,伸出胳膊环住了他的腰,泪水扑簌扑簌的落在了他的胸口。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接近他。
    谢承东浑身一震,低眸,便是她细致柔弱的倚在自己的胸口,她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唯有泪水从眼眶中不住的往下掉。谢承东没有出声,只将被子盖上她的肩头,继而将她整个的抱在怀里,远比她更为用力。
    良沁低眸,才发现谢承东手掌上缠着纱布,纱布里透着鲜血,显是受了伤,她微微一怔,从男人的怀里抽出身子,捧起了他的大手,“你的手怎么了?”
    这伤是谢承东在江水中环着良沁,划向筏子时,被筏子上面的铁丝所伤,虽已被军医包扎好,却仍是能让人看出伤口极深。
    “只是皮肉伤,不要紧。”谢承东反握住她的小手。
    “疼吗?”良沁的泪珠打在了谢承东的手掌上,念起他一次次为自己受伤,只让她既是歉疚,又是难过。
    “能让你为我落泪,就算疼也值得了。”谢承东声音温和,眸子中说不尽的情意。
    “他说的没错,我只是残花败柳,你又何必....”
    “良沁,”谢承东打断了她的话,他的黑眸深邃,落在良沁身上时,终究化成无尽的疼惜,“不论你之前经历过什么,你在我谢承东心里,都是无价至宝。”
    只他一句话,良沁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是落了下来。
    “谢承东,”因为流泪的缘故,良沁的眼瞳分外清亮,她的声音很轻,细声细语的喊了他的名字。
    “嗯?”谢承东勾去了她腮边的泪珠。
    “以后,我们好好地在一块,好好地过日子,好吗?”
    闻言,谢承东眸心一窒,他轻捧起良沁的面容,粗粝的手指缓缓摩挲她的面颊,他的眉眼舒展,心中喜悦如潮,他看着她的眼睛,只将头一点,说了一个字;“好。”
    说完,谢承东揽紧了良沁的身子,两人依偎良久,直到良沁止住了泪水,谢承东俯身在她的面颊上印上一吻,唇角已是噙了淡淡的笑意,低声道了一句:“我想了很多次,终于能这样抱着你。”
    良沁听在耳里,心中既是酸涩,又浮起轻微的柔软,他们都没有再去提梁建成,也没有去提那一场惊变,良沁甚至什么也不愿想,许是劫后重生,又许是大难不死,让她从梁建成手中侥幸捡回来一条命,她只愿能这样依偎在谢承东怀里,可是想起姐姐.....
    刚想起傅良澜,良沁的身子便是一颤,一股难言的歉疚与羞愧仍是紧紧的缚住了她,她微微咬牙,只在心底告诉自己,就这一次,只要这一次.....
    谢承东并未察觉,他心头舒畅,只抱着良沁,竟是不舍得松手。
    一连几日,谢承东俱是陪着良沁住在西桥别墅,就连军中的一些军务也是由秘书从官邸那边送了过来,待良沁睡着后,谢承东方才着手处理,西桥这边地处山腰,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十分适宜体虚之人休养身子。
    午后,良沁午睡醒来,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立时有丫鬟进来服侍良沁起身,经过这几日的精心照料,良沁的气色已是好了不少,当日落江后,难免会寒气侵身,落下病根,谢承东身体强健,又为男子,寒气倒伤不了他的身子,良沁本就宫寒体虚,自落江后,除了军中西医,谢承东还命人请来了江北名医,为良沁开了方子,细细调养。
    丫鬟见她醒来,便是送来了温着的汤药,与一并蜜饯果铺,留着良沁喝完药后甜嘴儿,良沁倒也不觉得苦,只将药汁尽数饮下,才对着丫鬟开口;“司令呢?”
    听得丫鬟说谢承东正在书房,良沁不愿去打扰,刚想着要做点什么,来消磨午后的时光,就听走廊上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门口的丫鬟恭声唤了句;“司令....”
    “小姐醒了吗?”男人压低了声音。
    良沁忍不住微笑起来。
    谢承东进了屋,就见良沁坐在那里,看着她的笑,谢承东只觉得心底一软,他冲着丫鬟们挥了挥手,众人知趣的退下,卧室中只留下二人。
    谢承东走到良沁身边,他俯下身子,打量着良沁的脸色,见她白净的脸庞上透出淡淡的粉色,让他看着便是微微笑起,男人伸出胳膊环住了良沁的身子,温声道;“老陈说的没错,这西桥果真适合你养身子。”
    对于他的触碰,良沁再不似从前那般抗拒,可仍是会有羞窘之感,这几日,每逢想起自己当日竟会主动抱住他的腰,都是好一阵的面红耳赤。
    瞧着良沁红起来的脸蛋,谢承东扬起唇角,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吻了起来。
    良沁脸红的越发厉害,只侧身躲过他的亲吻,轻声问他:“咱们,什么时候回官邸?”
    “这里气候宜人,对你身子有好处,等你将身子养好,咱们再回去。”谢承东爱极了她羞涩的样子,只抚着她的发丝,温声回答她的问题。
    “可是姐姐....”良沁有些挣扎,终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我的身子已经好了很多,咱们总不回去,只怕姐姐担心。”
    谢承东闻言,看着良沁垂下去的目光,他心知良沁对傅良澜一直心怀歉疚,在西桥的这几日,亦是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归期,谢承东扪心自问,这几日在西桥,每日里除了军务上的事,旁的功夫自己一直是陪在良沁身边,虽不过短短几日,却的确是他一生中最为惬意快乐的日子,此时听良沁要走,谢承东不愿违了她心意,遂是颔首道;“让底下的人收拾下东西,咱们明天回官邸。”
    良沁舒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谢承东揽着她的腰,两人又是说了几句话,就听有老妈子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司令,二小姐,太太来了。”
    听了这话,良沁顿时一惊,连忙从谢承东怀里抽出身子,谢承东收回自己的手,走到会客厅时,果真见一身紧身旗袍,着水红色披肩的傅良澜已是从院子里走了进来,刚看见谢承东,傅良澜心底便是一酸,只极力忍住,微笑道;“司令,听说这几日良沁的身子有了起色,我特意带了两个江南的厨子,来看看她。”
    傅良澜话音刚落,眼眸越过谢承东,就见良沁亦是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瞧见妹妹,傅良澜压下心中的那一股酸楚,只快步走到良沁面前,眸中的担忧作不了假。
    谢承东心知她们姐妹定有许多话要说,遂是与傅良澜说了两句话,离开了会客厅,待他走后,傅良澜一把握住了良沁的手,将她带到沙发上坐下,低声道;“这些日子姐姐早就想来看你,司令却是不让,只说你身子不好,要好好歇着。你快和姐姐说说,那天梁建成把你带走后,他....欺负你没有?”
    “姐姐,”良沁起先有些不解,继而便是明白了过来,她脸庞微红,之摇了摇头,轻声道;“他没有....欺负我。”
    闻言,傅良澜微微松口气,“这就好,你若被他欺负了,今后还怎么面对司令?”
    良沁垂眸,“姐姐,我之前跟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