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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北疆的捷报传回京师,已是十月初旬,凝香怀胎六月,小腹已是圆滚滚的,犹如衣衫里塞了一只西瓜般,趣致可人。
    随着捷报一道来的,却是一只小小的箱子,送信的人亲自将这木箱送到凝香手中,回禀王妃,只道此箱中是王爷写给凝香的家书。
    凝香接过这木箱,因着欢喜,手指都有些轻颤,这样久的日子,她已经识了不少的字,自从胎象稳固后,便是写了家书让人传到北疆,她的字迹歪歪扭扭,错字极多,有的字不会写,干脆用圈圈代替,也不知梁泊昭能不能看懂。
    她从没奢望夫君会给自己回信,她心知北疆战事艰辛,而他更是忙得厉害,哪有功夫给自己回家书?
    是以看到这小小的木箱,凝香喜不自禁,唇角顿时浮起浅浅的笑涡,迫不及待的将箱子打开,就见里面果真堆好几封书信。
    瞧见男人苍劲有力的字迹,凝香既是心酸,又是甜蜜,将那信纸犹如珍宝似得捧在手中,小心翼翼的将信封撕下,抽出纸张一瞧,果真是梁泊昭的亲笔。
    心知自己的媳妇识字不多,梁泊昭的家书写的浅显易懂,不过是一些凝香熟悉的字,即便在浅显,凝香也还是要逐字逐句的看许久,才能连猜带蒙的看懂夫君的意思。
    凝香的脸庞渐渐浮起一抹红晕,如饥似渴的将那些书信一封封的看了下去,笑意从她的眼底蔓延出来,鼻子却是一分分的酸了,她一遍遍的看着每一封信的首行,那四个小字,吾爱凝香。
    每一封信,梁泊昭都是如此唤她。而在家书的尾端,则是大一点的字迹,也只有两个字,夫,昭。
    她的手指轻轻的抚上那一个“昭”字,泪珠终是忍耐不住,从眼眶里落了下来。许是察觉到母亲的情绪不稳,腹中的孩儿轻轻踢了踢凝香的肚子,凝香赶忙止住泪水,抚上了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对着孩子微笑道;“好孩子,你瞧,这是爹爹给娘亲的书信。爹爹再过不久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一定要乖乖的,别折腾娘亲,好不好?”
    151章 她是独一无二的
    凝香唇角噙着甜甜的笑涡,轻轻拍着自己的小腹,梁泊昭在信中说,战事已近尾声,他会尽力赶在孩子出世前回到凝香身边,陪着她看着孩子出世。
    凝香很是心安,只将家书小心翼翼的收好,刚站起身子,就见梁母亲自端了碗鸡汤,走了过来。
    “娘。”见到婆婆,凝香赶忙开口。
    “来,将这汤喝了。”梁母将汤碗递到凝香面前,瞧着儿媳圆滚滚的小腹,自己也是伸出手去抚了几把,道;“这些日子,孩子倒是长大了不少。”
    凝香心里柔软,眉间的笑意更是清甜;“张嬷嬷也这样说,还打趣,说媳妇肚里不定是双生子呢。”
    梁母打量了凝香一眼,见媳妇笑盈盈的小脸,不以为意;“要是双生子,院判早已把了出来,依娘看,你这肚子,十有*是个丫头。”
    凝香唇角的笑意隐去了一些,看着自己的肚子圆溜溜的,怀上个孩子时却是尖尖的,人都说尖儿圆女,若这肚子里真是个女儿,等孩子落地,她自然也还是会疼的如珠似宝,可梁泊昭却说过,他是喜欢儿子的
    “也甭想着是儿是女了,只要孩子能平安落地就成,你身子弱,这些日子好容易才将肚子养大点,越往后,孩子长得越快,每日里送来的这些补品,你可要吃个干净,才能将孩子养壮实。”
    凝香点头,端起了那碗鸡汤,望着鸡汤上飘着的一层黄油,实在是难以下咽,可看着一旁的婆婆,怎么也开不了口,只得硬着头皮,将这碗浓汤喝下。刚喝完,梁母又是对着外头吩咐,让厨房送来几样点心,也是逼着儿媳吃下去。
    自打凝香胎像稳固,断了安胎药后,梁母整日里都会让下人炖了各色补品,给凝香送来,此外还给儿媳加了两餐,凝香胃口小,吃不下那样多东西,梁母便是亲自坐镇,看着她将食物吃完才罢休,不过一两个月的功夫,凝香的肚子眼见着长大了,她的身子却还是纤细而柔弱的,似是经不起那肚子般。
    也曾有嬷嬷私下里劝过梁母,只说让王妃吃下太多补品,恐怕会让胎儿过大,生产时会遭罪,梁母自然不往心里去,巴不得孩子大点,再大点,生出来好养,至于受罪,女人家生孩子,又有谁不是疼的要死要活?
    再说凝香,对腹中孩子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金贵,即便没有梁母督促,平日里哪怕没有胃口,也要逼着自己多吃几口的,别说眼下又有婆婆坐镇,没过多久,那小脸眼见着圆润了一圈。
    北疆,主帐。
    赵云平走进时,就见连梁泊昭坐在主位,手中拿了封书信,在灯下聚精会神的看着,他的黑眸雪亮,眉宇间却满是温和,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赵云平有些怔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北疆战事严酷,气候恶劣,这些日子与胡人作战,更是艰苦卓绝,就连他都忘了,究竟有多久没见梁泊昭笑过了,心里怎么也想不出,那信上究竟有什么,能让梁泊昭心情好成这样。
    察觉到赵云平的脚步,梁泊昭将视线从信纸上收回,对着赵云平颔了颔首。
    “王爷这是在看谁的信,乐成了这样?”赵云平终究跟随梁泊昭多年,比起其他将领,说话间更是随意了几分。
    梁泊昭笑了笑,将那信折好,搁在了信封中,才道;“是香儿写的家书。”
    “哦?”赵云平诧异;“王妃会写字了?”
    梁泊昭点了点头,想起妻子的家信,便是忍俊不禁;“写的跟三岁小孩一样,让人看着想笑。”
    虽是这样说,可梁泊昭的眼底仍时带着宠溺,就连唇角的笑意也更是深了几分。
    难得见梁泊昭如此愉悦,赵云平不免感叹;“王爷也只有说起王妃,才会这般和颜悦色,观之可亲。”
    “你这是说平日里不近人情了?”
    赵云平也是笑,“王爷平日里都是不苟言笑,黑着一张脸,哪有人情可言。”
    梁泊昭不置可否,微微一哂。
    “趁着王爷今儿高兴,末将有几句话一直闷在心里,一直想问问王爷,只不过一直都没这个胆子。”
    “什么话?”军中这几日都并无要事,梁泊昭看着眼前的赵云平,也是来了几分兴致。
    “末将有些奇怪,王爷允文允武,英雄盖世,伴在王爷身旁的,或是王爷喜欢的,怎么也该是那种出身名门,聪慧端庄的女子,末将不是说王妃不好,只不过王妃年纪太小,又没读过书,怎么就让王爷疼成了这样?”
    梁泊昭将那信慢斯条理的收在怀里,听着赵云平的话,也只是淡淡一笑。
    “是末将逾越了。”
    梁泊昭摇了摇头,道;“夫妻相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或许在旁人看来,她只不过是个乡野女子,毫无可取之处,但对我而言,哪怕她是这世间最不起眼的一朵花,她也是独一无二的,你懂吗?”
    见梁泊昭骤然吐出这么一串长句,赵云平有些傻眼,只道了声;“恕末将愚昧,末将并不太懂。”
    梁泊昭勾了勾唇,思绪却是飘得远了;“她是我在贫贱时所娶的妻子,当日我将兵权如数交还朝廷,回了秦州后,母亲又不容于我,本想着天大地大,随处漂泊,不曾想,在罗口村遇见了她。”
    “她跟我时,只有十六岁,我那时身无长物,给了聘礼后,手边连一两银子也没省剩下,刚成亲的那会,她跟着我,连口肉也吃不上。”
    梁泊昭说到此处,唇角勾起几分苦笑,回想起罗口村的日子,黑眸中有淡淡的柔情,一闪而过。
    “本以为她小小年纪,过不了这种苦日子,可她处处照顾我,体谅我,就连回娘家,岳母给了她两个鸡蛋,她自个也舍不得吃,偷偷塞在我碗底。”
    梁泊昭声音浑厚沉稳,说起往事,心里却是酸涩的发麻,想起妻子,说不清的怜惜袭来,只让男人坚毅的五官浮起淡淡的温柔。
    赵云平心中一震,当日只知梁泊昭在民间娶了个夫人,却从不知两人竟有如此过往。
    梁泊昭向着赵云平看去,笑道;“这世间女子,有的谄媚于我,有的敬重于我,可是云平,若我只是个乡野村夫,你觉得那些女子,可会多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