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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陆离略一迟疑,只得放开了苏轻鸢的手。
    几个嫔妃跟在后面,神色各异。
    苏轻鸢忽然站定脚步,回过头去:“天冷路滑,淑妃又是不爱热闹的,就不必委屈跟着我了。”
    陆离跟着站定,附和道:“正是这个道理,身子本来就病着,大可不必受这份委屈。你的心意,母后又不是不知道。”
    “臣妾……不觉得委屈。”苏青鸾抬起了头。
    淡月发出一声冷笑,嘲讽地道:“淑妃娘娘可要加倍小心了,您如今天大的福分全在一个肚子上,若是有什么闪失,后半辈子怕是连‘熬’的机会也没有了!依我看呐,剩下的这几个月,您还是安安分分地在延禧宫待着比较好!”
    这时苏轻鸢早已沿着回廊走远了,淡月快步追上去,留给苏青鸾一个洒脱的背影。
    苏青鸾呆呆地站在原地,眼圈通红:“等你生下那个孽种,我就连最后的一分价值都没有了,是不是?如今……我已经落魄到连一个奴才都可以下令将我禁足的地步了么?”
    “淑妃娘娘,该回宫了。”身旁的小宫女伴着面孔,全无半分敬意。
    目送着那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之后,苏青鸾底下头去,死死地咬住了唇角。
    清音池馆,戏台上热热闹闹地唱着,果然比头一天的时候更加热闹了许多。
    苏轻鸢却没什么兴致。小宫女捧上折子来请她点戏,她连看都没看一眼便丢给了淡月。
    陆离在旁微笑着:“母后一向是喜欢听戏的,今日是怎么了?”
    苏轻鸢淡淡道:“老戏都听腻了,新戏又没什么趣味,不如叫唱大鼓的谢三娘随意来两段吧。”
    小宫女忙答应着去传话了,淡月便笑道:“只怕几位娘娘不爱听这些。”
    苏轻鸢抬头向程若水几人看了一眼,笑道:“你们也不必跟在我身边拘束,这园子里有趣的玩意儿还有许多,叫皇帝陪着你们四处走走才好。”
    话音一落,良嫔首先露出了笑容:“承太后教诲,我们姐妹进宫以来不敢四处乱走,这清音池馆还是第一次来,若能有福分四处瞧一瞧,也是沾了太后的福泽了!”
    陆离抬了抬头,淡淡道:“朕病体未痊,走远了会觉得累,还是改日再逛吧。”
    程若水忙赔笑道:“自然是皇上龙体为重,臣妾们在此陪着太后,也是做晚辈的分内之事。”
    苏轻鸢将手掩在袖底,紧紧地攥着。
    有好几次,她差一点就要拍桌怒吼:“不要留在这里给我添堵!”
    顾虑到“皇太后”这个身份,她最终没有把闷气发泄出来,只恼得自己胸口生疼。
    陆离的笑容,看在她的眼中分外刺目。
    偏偏对方还一脸无辜,添茶递水,将她照料得十分周到,让人有火无处发。
    前方台上,唱大鼓的谢三娘已经出场,朗朗开口,自是一番清雅气韵。
    苏轻鸢对大鼓并无兴趣。
    她只是闷闷地坐着,眼睛盯着杯中的茶水,如同受刑。
    这种煎熬宣告结束,是在宫外的命妇小姐们前来拜贺的时候。
    一声“快请”出口,苏轻鸢的双手渐渐地放松下来,脸上也不那么紧绷着了。
    这时,陆离的脸色却又由晴转阴,难看起来。
    苏轻鸢抬头看了他一眼:“皇帝若嫌拘束,不如先同娴妃她们出去走走。哀家许久没有同外面的人说说话了,今日难得自在一日,你就别在我跟前立那么多规矩了!”
    “就依母后。”陆离站起身来,一脸不悦。
    苏轻鸢却没心情哄他。
    今日进宫来的命妇小姐们不少,呼啦啦地过来了几十号人,大多数在门外磕了头说几句话就被带下去了,最后只有六七个人留了下来,被落霞请到了阁中来说话。
    落霞做事自然是周全的。
    被请进来的这些人里头,有定国公的夫人,有户部尚书的夫人,有京兆尹的二小姐,当然也少不了将军府的如夫人阮氏。至于剩下的那几位,也都是京城之中最有名望的夫人和小姐们,花枝招展的,团团坐了一屋子。
    一屋子人里头,倒是京兆尹的二小姐最先开了口:“长姐进宫三四天了,一直也没个消息传回家,父亲和姨娘们都担心得很。今日民女叨太后的光得见姐姐一面,回去说与家人知道,高堂也就可以放心了。”
    苏轻鸢淡淡道:“良嫔在宫里安分守己,皇帝和哀家都不会让她受委屈,京兆尹担心什么呢?”
    岳二小姐的脸上红了红,低下头不敢再说。
    定国公夫人笑道:“岳小姐是小孩子心性,自然有些口无遮拦。想来她姐妹二人素来亲厚,替她姐姐多操心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岳二小姐得了这个台阶,连忙点头:“程夫人所言极是,出门前父亲还曾嘱咐我,要多劝劝姐姐不要想家呢!”
    苏轻鸢微微勾了一下唇角:“这会儿你姐姐正陪着皇帝呢。待会儿她们退下去的时候,自然会来叫你的。”
    “其实,我……”岳小姐欲言又止。
    苏轻鸢装作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只管偏过头去同户部尚书的夫人说话了。
    阮氏得了个空,掩口笑道:“岳小姐着什么急呢?等以后良嫔宠冠六宫的时候,你要进宫来作伴还不容易?到时候不单姐妹二人时常相见,就是见皇上也不难呢!你瞧,我们家五小姐当初不就是为了进宫来侍奉太后,一不留神就入了皇上的眼么?若非太后的福泽庇佑,淑妃娘娘纵有大福,怕也不会那么早进宫,成为皇上身边的第一人呢!”
    这番话说完,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苏轻鸢放下茶盏,微微笑了:“阮姨娘在将军府谨小慎微十几年,如今上了年纪,怎么反倒学会信口开河了?你是从何处听说嫔妃宠冠六宫就可以召娘家姐妹进宫来作伴的?淑妃当日得以进宫,那是因为哀家病中思家的缘故;皇帝看上她,那是她自己的福分,却与哀家无关。你莫不是暗讽良嫔有朝一日会像哀家一样忧思成疾、缠绵病榻?”
    阮氏被她当面抢白一番,脸上不免红一阵白一阵,难看得很。
    定国公夫人微笑道:“‘宠冠六宫’这四个字,本身就错了。皇上泽被六宫,自然应当一碗水端平,岂有专宠一人之理!”
    “程夫人是明理之人。”苏轻鸢微笑道。
    阮氏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睛瞪得老大。苏轻鸢直担心下一刻她的鼻孔里就会喷出热气来。
    户部尚书的夫人先前一直安静娴雅,此刻却也跟着众人一起掩口笑了:“说起来,今日还未曾有福分见到淑妃娘娘呢!既然姊妹情深,太后寿辰这样的大喜日子,淑妃娘娘怎的反倒避不见人了?”
    此话一出,阮氏的脸上更加难看了几分。
    还是苏轻鸢替她解围道:“淑妃今日一早已经到芳华宫来过了。后来皇帝体恤她孕中畏寒怕累,就没叫她跟着出来劳碌,却不是淑妃自己礼数不周。”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沈夫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后面的话却咽下不说了。
    苏轻鸢微微眯了一下眼睛,落霞便在旁笑道:“太后今日起得早,怕是有些乏了。”
    定国公夫人忙站起来笑道:“是妾身疏忽了,见太后亲切,便忍不住想多听您说几句话,倒忘了太后前些日子受了寒,是该好好将养凤体的。”
    苏轻鸢也不挽留,淡淡笑道:“改日闲了,要多进宫来陪哀家说说话。”
    几位夫人小姐们齐齐应了,便退了下去。
    苏轻鸢正要松一口气,一转眼阮氏却又转了回来。
    这会儿没有外人在,苏轻鸢连一个笑容都懒得挤,抬起头来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阮姨娘还有何话说?”
    阮氏的脸上闪过一抹怒色,好容易才换上了笑容:“我想,难得进宫一趟,请太后开个恩,准我到延禧宫去看一看淑妃娘娘。”
    “淑妃病中,不宜多见外人。姨娘过些日子再来吧。”苏轻鸢冷声道。
    阮姨娘气得深吸一口气,却仍然不敢发作,只得咬牙道:“可是淑妃是我亲生之女,我今日进了宫,却过门不入,旁人难免议论……”
    苏轻鸢转过头去看着戏台上,淡淡道:“那就让他们议论好了。淡月,送阮姨娘出去。”
    “你——”阮姨娘气得脸都白了。
    淡月很不客气地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姨娘请吧,今日您是来做客的,被打出去可就不好看了!”
    阮姨娘咬了咬牙,终于还是没忍住把喉头的那句话吐了出来:“你也别得意,再过五个月,被卸磨杀驴的是谁还说不定呢!”
    梦中说梦 说:
    谢谢送巧克力的亲亲啦!
    最近的情节有点儿平淡哈,本来想不要太虐了,没想到那么多小仙女们不声不响地抛弃了俺o(╥﹏╥)o
    好吧,大招已经在路上了哼哼!
    第78章 我把她杀掉了
    戏台上,谢三娘不知何时已经下去了,换上了一帮耍百戏的。
    鼓点声声急如骤雨,穿红着绿的小丑娃在空中飞转腾挪,惹起园中一阵阵欢呼。
    苏轻鸢怔怔地坐着,心不在焉。
    身子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她心中一惊,终于醒过神来。
    陆离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柔声问:“想什么呢?”
    苏轻鸢闷闷地推开他:“你怎么得空过来?”
    “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自然要陪着你。莫非你希望我去陪别人?”陆离蹭了蹭她的脸,微笑着。
    苏轻鸢低下了头:“你本来就应该去陪别人的——她们都盼着见你。”
    “那你呢?你不盼着见我?”陆离挤到她身边坐下,认真地反问。
    苏轻鸢皱了皱眉:“那么多椅子空着,你偏要来跟我挤!”
    陆离低头在她耳边落下一吻,哑声道:“椅子这么宽敞,一起坐着多亲热,为什么要分开?你若嫌太挤不舒服,可以坐到我的腿上来!”
    “陆离,不要这样!”苏轻鸢试图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
    陆离却抓住她的两只手,将她紧紧地圈在了怀里:“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旁人都盼着见我,你呢?”
    苏轻鸢挣扎了许久都没能挣脱,心中又气又恼:“我跟她们不一样!”
    陆离笑了:“当然不一样。在你的面前,她们什么都不是。”
    苏轻鸢摇了摇头,满肚子的酸甜苦辣,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陆离到底还是将她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低声道:“你今天,很不开心。”
    苏轻鸢靠在他的胸膛上,闭上了眼睛。
    “还是因为吃醋?”陆离勾了勾唇角,故意激她的话。
    苏轻鸢点点头,后来又摇了摇头:“你知道。”
    “儿子又踹我了。”陆离忽然笑出了声。
    苏轻鸢愣了一下。
    陆离低头在她耳边笑道:“不要再说‘没有资格吃醋’这样的蠢话。你是我的女人,是我孩子的母亲——就算你要把那些女人淹死在醋缸里,那也是她们活该!”
    “我觉得,我像个强盗。”苏轻鸢闷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