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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节

      苏清嘉终于不敢再犯他之怒,只得迟疑着放开了手。
    桌上的那一纸书信已经被血浸透了大半。苏清嘉大着胆子瞥了两眼,脸色立刻就白了。
    “十六年前,妾曾亲见阮氏私通家仆,诸子女是否郎君亲生血脉,殊费思量也。”
    “妾居宫中,与昭帝朝夕缠绵逾月,恩爱已深。十五年来思之念之,情思弥笃,只恨相逢太晚也。”
    “郎君平生,为人臣不能忠诚侍主,为人子不能恪守家训,为人夫不能与妻同心,为人父不能慈爱祜持。似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慈之辈,何必生于世间耶?”
    “城破之日,妾当携爱女自尽于两军阵前,以谢天下。郎君,郎君,今生今世,恩义绝矣!”
    ……
    苏清嘉还想再看,苏翊已经飞起一脚,狠狠地将他踹了出去。
    大帐之内,传来苏翊嘶哑的怒吼:“我找了你十五年、念了你十五年!现在你却告诉我,你这十五年藏在宫里,是为了缅怀那个王八蛋!他不过才睡了你一个月,凭什么咳,咳咳……”
    他伏在桌上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忽然又神经质地大笑起来:“你要带着我的女儿自尽?那好,老夫偏要破了这城,偏要你死给我看!我倒要看看,鸢儿肯不肯陪你去死!”
    苏清嘉挣扎着站起身来,把旁边探头探脑的亲兵们都撵了下去。
    帐中忽然响起一阵压抑的呜咽。不可一世的苏将军竟靠着桌案,泣不成声:“我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战死沙场,剩下的这个又懦弱无能……他哪里都不像我,模样不像,性情更不像——可是他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儿子!阮氏那个贱人……那个贱人他怎么敢!”
    “父亲……”苏清嘉吓得腿都软了。
    却听里面的苏翊边咳边哭,令人心酸:“我已经年过半百,膝下只剩了嘉儿一个孩子!他若不是我的儿子,我打下这江山又有什么用……”
    第128章 纸老虎与真老虎
    傍晚,苏轻鸢睡醒。
    睁眼看见陆离在身边躺着,她立刻坐了起来:“你怎么还在?你就不怕……”
    陆离抱住她的肩膀,轻笑:“宫里有地道,你忘了?”
    苏轻鸢回过神来,松了一口气。
    她讨厌地道,但是有些时候却又不得不承认,那玩意儿还挺好用。
    比如——偷鸡摸狗的时候。
    苏轻鸢换上笑容,一头扎进陆离的怀里。
    陆离大喜,立刻翻身将她放倒,凑了过来。
    这时,小路子的声音在外面禀道:“皇上,养居殿传来消息,程世子已经平安回来了。”
    “他说什么?”陆离没好气地问。
    小路子知道自己开口得不是时候,忙言简意赅地道:“程世子说‘幸不辱命’。”
    “知道了,滚吧!”陆离冷声道。
    不用他吩咐,小路子早“滚”了。
    陆离重重地“哼”了一声,脸色不善:“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苏轻鸢“嗤”地笑了。
    陆离俯下身来,脸颊轻轻地蹭着她的肩头,笑得眯了眼睛。
    苏轻鸢抬手勾住他的脖子,笑问:“今日真的不忙?”
    陆离把目标转移到了她的胸前,含混不清地道:“别说那些扫兴的话。”
    “陆离,我饿了。”苏轻鸢坚持把“扫兴”进行到底。
    陆离一听“饿了”,立刻两眼放光。
    然后,他就听到了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幻想破灭,瞬间拉回现实。
    陆离无奈地坐起身:“朕马上叫他们传膳。”
    苏轻鸢勾着他的脖子,也被他带着坐了起来,顺势在他腮边啄了一下。
    陆离的脸上立刻多云转晴,眼睛都弯了起来。
    苏轻鸢靠在他背上,笑问:“你猜,这会儿我爹的脸上会是什么颜色?”
    陆离笑道:“八成要吐血三升,一病不起。”
    “不至于吧?”苏轻鸢不信。
    陆离回头捏捏她的鼻尖,笑得有些无奈:“生女如你,应该是苏将军一生最大的不幸了。”
    苏轻鸢觉得有些委屈,嘟起了嘴。
    陆离帮她披起衣裳,顺手抓起她的手腕看了一眼,笑道:“这只破镯子还算有几分用途,我竟没想到,它还会帮你模仿念姑姑的笔迹。”
    苏轻鸢甩了甩手腕,不屑地道:“它恐怕也就只有这一点点用途了。我想打听点别的,它总是一问三不知——我看差不多是时候可以扔了!”
    话音未落,她的头忽然又痛了起来。
    陆离忙扶住她,苦笑:“自讨苦吃!”
    苏轻鸢抬起手腕,恶狠狠地瞪着那只镯子:“原来我头痛是你搞的鬼?”
    腕上的镯子忽然收紧了一下,疼得苏轻鸢龇牙咧嘴。
    没办法,她只得妥协:“好了好了,我假装相信是你在帮我恢复精神就是了——破镯子!”
    那镯子又剧烈地收紧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放松了。
    随后,苏轻鸢的头也不疼了,耳朵里也不响了。
    所以,这破玩意儿还真的挺有用?
    腕上的镯子微温,传来一种类似于“得意”的情绪。
    苏轻鸢怔了一下,忽然脸色微变。
    “怎么了?”陆离忙问。
    苏轻鸢敲着那只镯子,黑着脸问:“这玩意儿是活的,那岂不是……我做什么它都知道?”
    陆离点了点头。
    “那……”苏轻鸢的脸色黑了。
    陆离忽然大笑,拥着她压在了枕上:“你放心,这破镯子若是看到了不该看的、听到了不该听的,咱们就把它扔到太监们用的马桶里去!”
    银镯子十分委屈,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缩成指环那么大,却又不敢。
    它这是碰上了什么主人嘛!每天变着法子虐待它还不算,居然连她的男人都可以随便欺负它!
    作为巫族的传世之宝,它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苏轻鸢察觉到镯子的小怨念,忍不住笑了。
    笑完了,她才发现陆离一直紧紧地盯着她的脸,眼中意味莫名。
    “怎么了?”苏轻鸢有些慌。
    她知道自己最近吃得有点多,但是……不至于走样到让他连看都不爱看了吧?
    陆离低下头来,鼻尖几乎顶着了苏轻鸢的脸:“阿鸢,你刚才……是在担心这只镯子看到什么?”
    苏轻鸢脱口而出:“我当然是怕它盯着咱们……”
    话说一半,她慌忙闭紧嘴巴,脸红了。
    陆离大笑:“怎么不说了?”
    苏轻鸢重重地在他肩上捶了一拳:“说什么说!”
    陆离低头咬住她的耳朵,笑得意味深长:“所以,你这颗小脑袋里,是不是也常常惦记着某些‘不可为外人道’的好事?”
    “没有!”苏轻鸢咬牙。
    陆离“呵呵”地笑出了声:“真的没有?那今晚算了?”
    “好啊好啊!以后都‘算了’才好呢!”苏轻鸢立刻拍手表示赞成。
    陆离的脸垮了下来:“阿鸢,我说着玩的,不能当真!”
    窗外,淡月的声音响了起来:“菜都凉了,到底要不要现在送进来?”
    “要!当然要!”苏轻鸢立刻坐直了身子,找到衣裳披了起来,动作迅捷无比。
    陆离跟着起身,笑了:“这是你自己说的,不许再抵赖了!”
    “我说什么了?”苏轻鸢转过身。
    陆离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刚刚说‘当然要’啊!别着急,咱们先吃点东西,然后才有力气……”
    “有力气你个鬼!”苏轻鸢拽下他的袍子,在他肩上狠狠地啃了一口。
    陆离疼得吸了一口气,随后却又露出了笑容:“这么猴急?可是丫头们已经进来了……”
    苏轻鸢差点被他给气炸了。
    尤其是听到外面几个小宫女“嗤嗤”的笑声之后,她越发面红耳赤,连胸口都有些发闷了。
    陆离弯下腰,轻而易举地把她抱起来,送到了桌前。
    苏轻鸢见了吃的,就忘了生气,立刻坐下来大快朵颐。
    陆离看见小路子蹭了进来,便皱起眉头问:“又有什么事?”
    小路子忙咧开嘴角,小心翼翼地笑着:“程世子带回来的消息,说是城外尸横遍野,战车和投石机什么的都损失了不少,近几天应该不太可能攻城了。”
    “程昱还懂这个呢?”苏轻鸢从一桌饭菜中间抬起头来,惊喜地问。
    陆离刚刚绽开一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吃你的饭!”
    “哦。”苏轻鸢扯了扯唇角。
    小路子迟疑了一下,又小心地道:“奴才刚刚听见毓秀宫的人说,贵妃娘娘病了。太医今儿早上过去的,到这会儿还没出来,不知怎的一直没有报给皇上知道。”
    陆离皱了皱眉:“想是静敏知道朕忙,不肯打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