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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坠子上是一个像鱼钩一样的东西,张易安怕弄疼了某人,取得格外小心。
    苏瑾欢在铜镜中隐约瞧见身后之人的神色,未免有些好笑。“张易安。”
    成功取下右耳的耳坠,张易安将其轻轻的放在了台上,“公主。”
    “你可听过一句诗”
    “公主请言。”
    苏瑾欢双眸微动,她右手碰了碰某人才碰过的耳垂,“画眉深浅入时无。”
    七个字,苏瑾欢咬的格外的清楚。
    “只有半句”张易安毕竟是半路出家,哪怕他曾经努力在宫中读书识字,却到底比不上苏瑾欢自幼被名师启蒙。他仔细回想了片刻,脑中确实没有印象,遂连忙接住上一句话道“公主恕罪,奴才孤陋寡闻,这句诗奴才”
    “没听过也罢。”对于某人没听过,苏瑾欢心底有些失望,张易安是什么也的情况她也清楚,遂也没有强求,反而问“那你可知这话的意思”
    “画眉深浅入时无”张易安口中呢喃了一二,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直道便是,说错了也无碍。”像是清楚张易安的顾忌,苏瑾欢又补充道。
    有了苏瑾欢这话,张易安明显放心了许多,他薄唇微泯,待其思忖片刻之后,轻声对着身前之人道“回公主,奴才私以为,这句诗所描述的,是女子弄妆梳洗的样子,此句是询问的语气,大致的意思,应该是问人这眉画的深浅可还好。”
    苏瑾欢嘴角带笑的点了点头,“不错。”
    “你说的不离十。”
    张易安继续替苏瑾欢取起了耳坠,见人看起来心情不错,他便不经意的问“公主突然想起这句诗,可有什么缘故”
    苏瑾欢从台前拿起了骨梳,不甚在意道“没有,只是见你给本宫取这些东西,突然想起罢了。”
    似是想起了什么,苏瑾欢回看了某人一眼,她唇角微微上扬道, “若这会儿换个时辰,本宫恐怕也会这么问你一句。”
    不知为何,这一刻被人这么看着,明明是一句极其普通又平常的话,可张易安任是察觉到了一丝怪异感来。
    就像是他把这句诗词理解错了这人却没有反驳他一般
    另一只耳坠在不知不觉间取了下来,张易安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点了点头,算是附和。
    苏瑾欢看起来也只是说说而已,见身上没有旁的东西了,她随意将头发梳了梳,随即道“行了,东西摘完了,抱本宫过去吧。”
    “是。”抱了这么多次,张易安早已轻车熟路,把人从椅子上抱起,他小心的朝着室内走去。
    床已被清弄铺好,苏瑾欢只需躺下再盖好被子即可,张易安认真的做完这些事,哪知这边刚想收手,却是突然被人抓住了正欲放下的手腕。
    “公主”张易安讶异的看了过去。
    苏瑾欢两眼明亮的看着床前之人,“张易安。”
    “不许走。”
    张易安的心咯噔了一下,忙道“公主,奴才不走,奴才就在屋外。”
    苏瑾欢不为所动,“不,你在屋外本宫闻不到你身上的味道。”
    二人今日傍晚的对话犹在耳侧,这会儿再听其这么说,张易安哪里还会不懂苏瑾欢的意思。
    他浅浅的吸了口气,稳住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试探的道“那公主您睡吧,奴才在床前等你睡了再走。”
    苏瑾欢思忖了一下这个提议,她的眼珠子转了转,“那你离本宫近一些。”
    “是。”张易安闻声朝床前走了一步。
    苏瑾欢瞧着两人的距离,秀眉轻蹙,不满道“远了。”
    一人在床上正中躺着,一人在床沿站着,哪怕张易安紧贴着木床,两人中间起码都隔了一人肩宽的距离。
    张易安有些为难的看向某人,“公主”
    苏瑾欢似乎也发现了对方的难处,她拍了拍床沿,大方道“那你坐着吧”
    “可”
    张易安明显十分纠结,苏瑾欢眉角微拧,“嗯”
    仅仅只有一个字一个音,但内里所含的意味却相当深长。张易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之前应下某人的话
    “奴才一切以公主安危为先,若无虞,奴才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瑾欢的神色明显是本宫看你怎么说怎么打脸的样子,张易安心虚的把视线挪了挪,最后到底还是坐了下去。
    见人妥协,苏瑾欢脸上的凝重瞬间拨开云雾。她往床侧挪了挪,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了数分。
    “好了,你且安心坐着便是,本宫又不是洪水猛兽,作甚这么惧怕”
    张易安想也未想便道“不合”
    “不合规矩不合规矩,张易安,本宫可曾告诉过你,这长宁殿,本宫就是规矩”苏瑾欢最是不喜的便是某人如今这放不开的性子。
    若其能大胆一些,她这会儿哪还用这般迂回,真真是气死她了
    张易安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而后床上原本躺下的人倏地拧眉坐了起来。他连忙从床上站了起来,直直的跪了下去,“奴才奴才知罪,还请公主切勿动怒。”
    又是动不动就跪,一丝底气都无,苏瑾欢气的眼前一黑。
    “看来近日本宫让你学的东西都白学了出去出去本宫不想见你”
    “公主息怒,奴才这便出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苏瑾欢的吩咐张易安自然不敢再有一丝异议,他连连后退,唯恐退的慢了,苏瑾欢便越发生气。
    见人该听话时不听,不该听时却比谁都“懂事”,苏瑾欢心下一堵,“张易安”
    语调瞬间拔高了一度。
    张易安身子猛地一滞,“公主。”
    “什么是气话什么是真话,你当真分辨不出”她那么明显的气话,这都什么人呐
    “奴才只是担心再惹公主不快”
    “本宫现在便很不快,你待如何”苏瑾欢气的连脸颊两侧都略微鼓了起来。她把双手环在胸前,闷闷的坐在床上,脸色冷的吓人。
    “奴才”诚如苏瑾欢说的那般,什么是气话什么是真话,熟悉彼此品性之后,其实并不难分辨。
    张易安小心的看了眼床上气鼓鼓看着自己的某人,那模样,就差没把快来哄我写在脸上了。
    早前的担心与纠结渐渐散去,张易安心底叹了口气。
    他真的无法拒绝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是奴才的不是,奴才今日犯了公主忌讳,自当领罚,但凭公主处置。”
    苏瑾欢冷哼了一声,“说的好听。哪一次本宫让你做事你没推脱。”
    张易安解释道“之前是奴才不懂,承蒙公主大度未曾计较,今后奴才一定避免重蹈覆辙。”
    “若是再犯”苏瑾欢又问。
    张易安思忖了片刻,诚恳道“若是再犯,奴才甘受刺面之罚。”
    刺面之罚虽不是让人最痛的刑法,但却是让人格外生不如死,一般犯事者,在其脸颊两侧刺上两字,刺字入骨,永生难消,被刺者无论走到何处,都会被人注意,此刑法不重伤身,却最催心。
    苏瑾欢闻言,心底略微一喜。她倒不是因着张易安原意受罚,而是张易安此言,可是相当于主动把把柄送给了她,她哪里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心里这么想着,苏瑾欢面上却是冷笑了一声,“好,这可是你说的。”
    “本宫现在要就寝,你过来。”
    “是。”如此一番交流,张易安自然不会再不识趣。
    事实上,若非心虚,张易安怎么可能再一再二的拒绝。非是他不愿不想,而是苏瑾欢越如此,他的意识便越容易动摇。
    他怕自己越陷越深,也怕旁人看出些什么。他只是一个卑贱的奴才,可苏瑾欢却是高贵的公主,他身份上配不上她,才识上也相差甚远,更重要的,是他连男人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他又有何资本去喜欢
    他做不到问心无愧,做不到心无旁骛,所以他心虚,他躲避,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两人可能更亲密接触的机会。
    适才的事,自他下意识的说出“不合”二字的时候,他便已经意识到了苏瑾欢可能的生气,但他还是说了。
    他希望她能够罚他,能够毫不留情的指责他,能够对他不要纵容。
    他明知道那时的她并非真心发怒,但他还是没有多问的打算退出屋门,若非苏瑾欢临时改意,张易安这时恐怕早已去找清弄领罚。
    所幸的是,苏瑾欢并未一直端着,她自问出“什么是气话什么是真话,你当真分辨不出”之时,她便已经给了某人台阶。
    其脸上的不快、薄怒、期待是如此明显,张易安能一时不去看,却不可能一直不看。
    他何尝不知刺面之罚这话其实是把自己的决定权交在了苏瑾欢的手上,但他还是这么说了。
    是他狭隘,他自以为不去碰不去看便能阻止自己心思的蔓延,但其实,只要对象是她,他到底做不到心如顽石。
    苏瑾欢并没有说错,这长宁殿她诚然便是规矩,他一个奴才,哪里来的胆子容他顶撞了一次又一次
    他与她这辈子注定没有可能,那么这一会儿又在别扭着什么呢踟蹰不前犹豫不决,浪费的,难道不是两人难得相处的机会
    一时之间,张易安想通了,道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也不为过。
    苏瑾欢重新躺回了床上,她的双眉微皱,显然心情并不怎么愉悦。张易安重新坐在床侧,他给人理了理已经有些凌乱寝被,“公主”
    一双修长的手就在身前,苏瑾欢双眸微微一动,她倏地将其抓住,而后毫不犹豫的送到了自己口中。
    “”
    手上传来痛意,张易安闷哼了一声。
    苏瑾欢死死的咬住某人的食指,那脸上的模样,就像是要将其生吞活剥一样。
    可恶。
    真是气死她了。
    不给这人点教训,她实在是意难平。
    苏瑾欢的嘴不大,咬一根手指可以,两根也行,三根便会显得口中鼓鼓的,她拒绝一切看起来不好看的样子,索性只咬了一根,将其大半截都咬进了口中。
    当然,她心中有底,差不多口中有血腥味传来的时候,苏瑾欢便松开了紧箍着其的牙齿。
    张易安手上先是传来钝痛,他后才看了过去。
    只见床上一娇小的身子死死的扣着自己的右手,那双星眸中这会儿怒意未消,而那抹红唇正中,自己的食指正被人含在口中
    一眼见此,张易安心中一紧,他的眼瞬间就沉了下去。
    流没流血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食指这会儿正被一片柔软光滑包裹着,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却又无比的新颖与刺激,明明对方做的不带一丝旖旎,可他却任是
    苏瑾欢松了力道,张易安不敢逗留,他下意识的欲将手抽出,可待与其双目一经交接,入眼是一双格外深邃的双眸,张易安的动作一滞,僵在了原地。
    咬也咬了,气也出了,苏瑾欢心情平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