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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节

      “我回来了,便不会有多糟糕。相信我,一切都会变好的,而距离我们成婚的那一日,也不会太远了。”司空堇宥言语间,是惯有的自信。
    黎夕妤自然信他,便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司空堇宥便迈步走了出去。
    他离开后,黎夕妤一遍遍地深呼吸着,许久才令自己的心绪渐渐平复。
    她缓缓坐起身,转眸打量着他的卧房。
    一切都显得那般简朴素雅,无甚多余的陈设装饰,唯有一张床榻,一张矮几。
    司空堇宥此刻正在外处理事务,她不便多加干扰,便欲靠在床边,安心等待。
    她抓起枕头,欲将其靠立在床边,如此便能方便她自己倚靠。
    然她刚抓起枕头,动作便陡然间顿住,目光也有片刻的停滞。
    但见枕下,一只精致的长形锦盒正静默地躺着。
    鬼使神差的,黎夕妤将锦盒执起,缓缓打开了它。
    随后,便见两样物事赫然而现。
    其中一样,便是不久前在应州,那位老婆婆雕刻的木人。
    犹记得当初司空堇宥一度嫌它丑,并不心悦。
    然,他终究还是将这木人放在了枕下,与他最珍贵的东西……放在了一起。
    而那最珍贵的东西,于黎夕妤而言更是半点也不陌生。
    那是一枚玉簪,这玉簪精致美丽,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自它中部出现的一条裂缝。
    那断裂之处此刻已被粘补,然那条裂缝,却始终存在着。
    瞧见这玉簪时,黎夕妤的心,猛地一滞。
    与此同时,突然有人掀开了帐帘,走了进来。
    司空堇宥搬了外室的桌几,桌案上盛放着纸笔、文书、与诸多竹简卷轴。
    二人四目相对,她自他的眼中瞧见了惊奇与错愕,他则自她的眸中看出了惊愕与欣喜。
    黎夕妤将玉簪取出,握在手中的触感是那般熟悉。
    她抬眸望着司空堇宥,一言不发,却满含深意。
    她知道他一定明白她的意味,也知晓他此刻心中必定十分窘迫,故此并不开口。
    然这玉簪究竟是何时被他寻到的,她心下已然十分明了。
    黎夕妤便这般直勾勾地盯着司空堇宥,手中握着玉簪,目光犀利到仿若能够窥破人心。
    司空堇宥将桌案搬至床榻边放下,转而起身走至黎夕妤身侧坐下,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许久后,他方才缓缓开了口,“阿夕,那夜,是我下水救了你。”
    “恩,我始终都知道。”黎夕妤勾唇,难掩欣喜。
    司空堇宥顿了顿,又道,“起初不愿告知你真相,不过是因为我察觉到心底对你的在意,生怕自己越陷越深,从而牵累了你。倒不如……”
    “倒不如将一切功劳推给辛子阑,让我感恩戴德旁人的同时,也对你心灰意冷,是吗?”黎夕妤接过司空堇宥的话语,却敛了笑意,蹙眉道。
    司空堇宥垂下手臂,竟不敢去看黎夕妤灼热的目光,别开了脸。
    “可是少爷,那样的事情,辛子阑是做不来的。”黎夕妤暗自垂眸,将玉簪放回锦盒之中,又问,“那么,当初我昏迷之时,始终守在身侧照料我的,也是你,对吗?”
    已不用再怀疑,她的感觉……不会出错。
    “虽然辛子阑那几日也始终未曾合眼,但我知道,守在我身边的人,是你!”黎夕妤说着,双手覆上司空堇宥的手掌,轻轻握起。
    他终是转眸向她望来,也回握着她,却无比用力。
    “我答应你,日后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抛下你。”司空堇宥坚定地说着,一双眸子璨若星辰。
    黎夕妤重重点头,终是心满意足。
    “我便守在你身侧处理事务,你若是累了,便早些睡下。”片刻后,司空堇宥柔声道。
    黎夕妤有些羞怯地垂下头,低声问,“那我今夜,当真不走了吗?”
    “怎么,你怕我吗?”司空堇宥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笑问。
    黎夕妤立即摇头,脸色却又红了,“只是明日,军中怕是又要有些荒谬的传言了。”
    “倘若你不喜欢听那些言论,那自明日起,便换回女儿装吧。”司空堇宥说的十分认真。
    黎夕妤却又摇了头,“男装如何都会方便些,我不愿为少爷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么,再忍耐一些时日。总有一日,你能够光明正大地变回女儿身,而我也会昭告全天下,娶你为妻。”司空堇宥说着,将她揽入怀中,神情无比郑重。
    黎夕妤依偎在他怀中,轻轻点头。
    忍耐?
    怎么会是忍耐?
    虽说每每听见那般的言论,她总觉羞愧难当,可心底……终归是有些窃喜的。
    片刻后,司空堇宥离开了她,转而坐在桌案前,处理起他的诸多事务。
    黎夕妤侧躺在榻上,视线所及正好是他的身影。
    他认真地忙碌,她静默地相望相伴。
    直至夜深,她缓缓闭了眼,沉沉睡去。
    他替她盖好棉被,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吻,转而继续处理事物。
    翌日。
    果真如同黎夕妤预想的那般,军中有关于她与司空堇宥的各种言论,已传的沸沸扬扬。
    当她硬着头皮走出他的帐子,只觉守卫的目光分外诡异。
    而她尚未回到大营西北角,便遇上了匆匆赶来的辛子阑。
    “小妤,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你昨晚竟一整夜都待在司空堇宥的帐子里?”辛子阑双眉紧蹙,竟有些不悦。
    黎夕妤愣了愣,随后连忙道,“辛子阑,你别误会。我只是许久不曾见到伯父,昨夜便与他促膝长谈,与少爷没有关系!”
    “咦?”辛子阑狐疑地转了转眸子,“当真只是这样?可是军中人皆传,你与司空堇宥缠绵悱恻,一夜未休!”
    “额……”黎夕妤的神色僵住,倒真是佩服军中将士们的想象力。
    “辛子阑,你相信我。”黎夕妤仍是一口咬定,“我真的只是陪伯父彻夜长谈,并不似传言那般,且我与少爷清清白白,断不会做出这等事的!”
    这样的事情,黎夕妤自然不能跟辛子阑说实话,否则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也好在辛子阑神经大条,并不能思虑到更深的层次去。
    但见辛子阑重重点头,显然已经信了她,“如此便好,否则你一姑娘家的名声,可算是全毁了。且他司空堇宥若是敢强迫你行苟且之事,我必定不会放过他!”
    听了此言,黎夕妤的嘴角抽了抽,连连摆手,“少爷他不会强迫我做任何事情,辛子阑,你别听信这军中荒诞的传言!”
    “恩,我自然是相信小妤的!”辛子阑伸手拍了拍黎夕妤的肩头,笑着点头。
    至此,黎夕妤终是长舒了一口气。
    此后的日子里,军中情势渐渐稳定。
    两国间的战事也停歇了,司空堇宥每日里却愈发忙碌,若非夜半十分,黎夕妤便很难在军中瞧见他。
    然这般的安稳,终是在一月后被打破。
    宋琩见司空堇宥在军中的威信日渐高涨,也知晓自己的地位正受到威胁,他终是忍耐不住,做了一件亲手将自己推向死路的事。
    这日一早,宋琩集结了麾下一切能够动用的兵力,自蛮州城门而出,直直去往敌国京乡。
    然宋琩却打着司空堇宥的名号,甚至伪造了司空堇宥的印鉴,向敌国大将司寇坤递交了战书。
    战书送出后不过半个时辰,敌军竟出动了近半的兵马,与宋琩麾下不过八万的兵力厮杀在战场上。
    此事传进黎夕妤耳中时,宋琩已被敌方将领擒获。
    她立即动身去寻司空堇宥,却正巧迎面遇上了一身戎装的他。
    司空堇宥坐在竺商君的背上,身后跟随着闻人兄妹二人。
    瞧见黎夕妤时,他拉扯着缰绳,唤停了竺商君。
    “少爷,你又要上战场?”黎夕妤紧张地问道。
    司空堇宥轻轻点头,回,“此战是以我的名义发动的,我必须出面。”
    他正说着,突然俯身揽过黎夕妤的腰肢,将她带上了马背。
    竺商君迈着步子向城门奔去,黎夕妤努力回眸,望向身后的人,“宋琩既已被擒,此战便也可就此作罢,少爷为何一定要亲自上阵?”
    “我若不去,那么此刻战场上的几万将士不是死,就是被迫归降。无论哪一种结果,于我而言都极为不利。”司空堇宥附在她耳畔说着,“况且,我若是不去,又如何向敌军讨回宋琩?”
    听闻此言,黎夕妤有片刻怔忡,不解地问,“少爷为何要讨回宋琩?”
    “哼!”身后的男子一声冷哼,冷冷地答,“宋琩那人甚是狡猾,倘若叫他落入敌营,他为了活命,兴许会透露我军的机密。更会假借敌人之手,设法来对付我!”
    “那么少爷讨回了宋琩之后,又要如何做?”黎夕妤连忙又问。
    “祸乱军政,罪不容诛。”
    只听身后的男子冷冷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此时,他们已到得城门处,十万大军在史华容与邹信的号令下,整齐有素地排列着。
    黎夕妤被司空堇宥带下了马,随后又跟着他一同上了城墙。
    但见不远处的战场上,原本属宋琩带领的八万将士如今已伤亡惨重,仅剩下六万不足。
    而敌军却越战越勇,放眼望去,竟是满地尸骸。
    黎夕妤闻见了腥浓的气息,不由蹙起了眉头。
    而此时,司空堇宥突然挥手,唤来了史华容,“派使者去往战场,向敌军大将送去一句话。就说本将军欲救回宋将军,倘若敌方立即放人,本将军便下令撤兵。可如若不愿,本将军宁愿不惜一切,与之抗衡!”
    “是!属下领命!”史华容得了令后,立即便去安排了。
    与此同时,闻人兄妹二人走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