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节
可黎夕妤并未听见这二人开口,只能听见辛子阑冰冷又坚决的嗓音,“我不会随你们回去,你们便莫要白费力气了!”
他话音刚落,那阵乐声便再度响起。
黎夕妤刚有所缓和的头痛便骤然加剧,这乐声带给她莫大的痛苦。
那是笛声,曲调虽好听,可传进她的耳中,却令她痛苦万分。
下一刻,一阵萧声响起,那是辛子阑的萧声,如同往日一般空灵,却又暗藏几分凌厉。
辛子阑的萧声响起后,她渐渐觉得痛感又小了几分,这感觉十分怪异。
然她尚未能缓一口气,便又闻一阵萧声响起,曲音盖过辛子阑的萧声,很是动听。
可动听的萧声带给她的,却是一阵又一阵的剧痛。
她未能站稳,摔倒在地。
乐声犹自响着,三道全然不同的音,不停地传进黎夕妤的耳中。
她躺在地上,忍不住捂住了双耳,十分痛苦。
她不知屋外的三人究竟在做些什么,本以为他们会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对付彼此,可她却连半点打斗声也未听见。
她只听见了三道乐声,这三人似是在进行比试一般,比谁吹奏的乐曲更加悦耳动听。
察觉到这一点后,黎夕妤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你们三人倒是玩得很开心,难受的是我啊!
随着乐声的持续,黎夕妤的心底渐渐生出几分憋闷之感。
这感觉十分熟悉,却令她觉得有些惶恐。
心口的伤势已有许久不曾发作了,那个大坑早在辛子阑的治疗下渐渐被新的血肉填满。
时隔三年,她这伤势好不容易快要痊愈了,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发作!
尤其是被几阵乐声所扰,实在令她觉得恼火。
蓦地,黎夕妤咬紧了牙关,竟伏在地上爬了起来。
她已没有力气起身,却向着木桌缓缓爬去。
她记得,辛子阑为她打造的那把古琴,始终放置在桌案上。
自屋门至木桌不过五步之遥,可她头痛欲裂,便觉自己似是爬了很久很久……
她最终触碰到琴身,咬着牙将古琴抓起,放置在地面。
随后,她将十指搭放在琴弦之上,轻轻拨动着。
“叮……咚……”
清脆悦耳的音符传出,带着她满心的怒火。
既然要比乐声,那怎能少了她!
她的琴艺虽不算冠绝天下,却也有几分底蕴。
既然要比,那她奉陪!
随着十指的舞动,一道又一道美妙的琴音传出,空灵清脆,婉转悠长。
听见自己的琴音时,她突觉心底稍稍通畅了些,比起屋外那几阵笛箫声,她这琴音显得分外柔和。
遂,她深吸了一口气,竟渐渐沉下心来,认真地弹奏。
而她这时并未发觉,屋外的乐声,正逐渐被她的琴音所掩盖。
直至屋门突然被人推开,有人迅速向她冲来,她方才停止了弹奏。
“小妤,快跟我走!”辛子阑的嗓音自耳畔响起,她尚未回神,便被其一把抓住了手臂。
耳边再无乐声,可她的大脑仍旧疼痛不已。
她全身没什么力气,便任由辛子阑拉扯着,很快便到了屋外。
下一刻,有打斗声响起,就在她身边,很近。
辛子阑将她牢牢护着,她什么也看不见,一颗心却慌乱地颤抖着。
从前也经历过无数次的厮杀,可这一次的敌人,却带给她莫大的恐慌。
只因她知晓:这敌人太过怪异,又太过强悍,与寻常人有些不同。
“嘶……”
突然,陌央的鸣叫声自不远处传来,辛子阑立即拉着她,向前方跑去。
身后有人在追赶,她听得见那紧急却沉稳的脚步声,彷如是地狱阎罗。
辛子阑抓着她穿行在山林中,很快便与陌央相撞。
她只觉腰间一紧,下一刻便坐在了陌央的背上,辛子阑随之坐在她身后。
“驾!”
辛子阑拉扯着缰绳,低喝了一声,陌央便冲了出去。
耳畔疾风徐徐,却带着几丝燥热,令人的心震荡难平。
坐在辛子阑身前,黎夕妤察觉到他的身子无比僵直,他似是十分紧张。
“子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头痛稍有所减轻,便连忙问。
“不过是小打小闹,你不必担心。”辛子阑佯装轻快,可传进黎夕妤耳中的话语却含带着几分凝重。
“辛子阑,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她的口吻突然变得强硬,“那两个人,他们吹奏一萧一笛,为何会令我头痛难忍?他们为何会突然出现?他们想要做什么?”
“关于乐声,这个问题很难解释,将来若是有机会,我再慢慢告知与你。”辛子阑深吸了一口气,一边纵马,一边回,“而眼下当务之急,是解决了这二人。他们是我家乡派来的高手,不会开口说话,只知执行任务。除非他们身死,否则便不达目的不罢休……”
听着辛子阑的回话,黎夕妤的心中,已不知是何种滋味。
她十分清楚地知道,辛子阑如今,正在向一条不归路走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故地
黎夕妤明显察觉到陌央的速度快了许多,耳畔是飒飒风声,吹拂在脸上,稍有些痛。
她不知晓辛子阑想要做什么,便问,“你欲如何解决这二人?”
“十里外的东北方向,有一处深林,每每到得炎夏时节便布满了瘴气,将他二人引去后,我自有法子应对。”辛子阑的嗓音有些沉重,可言语间却透着几分自信。
瘴林……
黎夕妤的心颤了颤,脑中闪过些许景象,连忙问道,“你所说的深林,可是有十里之长?”
“没错。”辛子阑答得干脆。
心头又是一颤,黎夕妤陡地攥起了衣角,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倘若她不曾猜错的话,这半年来她与辛子阑所居住的山林,应是当初她与司空堇宥避难时的那处……
彼时她二人寻了个山洞,患难与共……
想不到,这世间事竟能如此之巧。
“小妤,稍后入了瘴林,你需得掩面跟在我身后,定要寸步不离,明白吗?”黎夕妤正沉思时,辛子阑的嗓音回响在耳畔。
她听着,感受着他凝重的情绪,沉吟了片刻后,低声问,“子阑,你可想明白了?”
辛子阑一怔,有些不解,“什么?”
“我虽不知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可这二人分明是要带你回家。你若是不从,将来会有何种后果?”黎夕妤将衣角攥得更紧了,不安地问。
却听辛子阑一声轻笑,笑声被风带去远方,显得缥缈且寂寥,“我只想自由自在地过完这一生,我不愿屈服于那些统治者。若是可以,纵然这一生都要在逃亡与躲避中度过,我也甘之如饴。”
一番话,说的肆意又潇洒,确是辛子阑的作风。
他这样一个人,委实不应被拘束,他理当肆意潇洒,去做一切自己喜欢的事。
“你若当真不愿回去,却也无人能够令你改变心意。只不过……日后类似于这般的状况,是否还会发生?”黎夕妤掩在绫缎下的眉眼微微一蹙,问道。
“不会了。”他十分笃定。
黎夕妤不再开口,她低垂着头,显得心事重重。
她隐约觉得,辛子阑似是瞒了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