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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原来只是养子。
    宋逢辰若有所思,他看着陈宁武,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
    陈宁武啧了一声,随手扔掉手中的银元,清脆的撞击声中,他皮笑肉不笑:“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陈炳文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他喘着气,“陈宁武,我陈炳文到底是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害我?当年要不是我把你捡回来,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学,你早就饿死在街头上了。”
    陈宁武嗤笑一声,没说话。
    陈炳文稍稍冷静了些,考虑的自然也就更加全面,他死死的看着陈宁武:“我不明白,我出了事,对你能有什么好处……或者你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在接触我,不对,当时你才多大,还是说你也是受人指使?”
    陈宁武根本就不想和陈炳文掰饬这么多,他冷笑着说道:“我想杀你,哪需要那么多的理由,这一回算你运气好——”
    他看向宋逢辰:“但你以为你找了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过来,就能救得了你?”
    话音未落,宋逢辰手中桃木剑一抬,冲着陈宁武所在的方向暴虐而去,眨眼间便是出现在了陈宁武面前。
    长剑未至,呼啸声已到,陈宁武瞳仁一紧,尚且来不及惊诧于宋逢辰的实力,他握紧拳头,一股深绿色的真气自丹田之中暴涌而出,旋即抬起双臂挡在身前。
    “砰——”
    剑气与深绿色真气剧烈碰撞之间,一股凌冽的劲气如同波浪一般向四周扩散开来,紧跟着陈宁武面上一白,倒飞了出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陈炳文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狂风裹挟着包厢里的字画座椅狠狠的冲着他砸了过来。
    他呆滞了那么半秒钟,然后就被身后的保镖护在了身下。
    风声顿歇。
    陈炳文被保镖从地上扶起来,他晃了晃脑袋,抹掉脸上的木屑,定眼再看时,陈宁武倒在地上,四肢扭曲。
    宋逢辰手中的桃木剑只剩下剑柄部分,剑身俨然碎成了几节散落在地面上,他一脚踩在陈宁武脸上,居高临下,语气平静的说道:“你刚才说的什么来着?”
    陈宁武两眼爆出,随着五脏六腑搅成一团,他猛的喷出一口鲜血来,他面带狰狞:“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这个四十多岁的老东西都能返老还童,我……”说到这儿,宋逢辰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果断闭嘴。
    四十多岁?
    听见这话,在场的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地上高中生模样的陈宁武,一脸的不可置信。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包厢外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陈先生,里面怎么了,你没事吧?”
    显然是被包厢里的声响吸引过来的。
    陈炳文回过神来,当即提高了声音:“宴所长啊,没什么,我这儿正在处理一件私事,所以动静大了点。”
    “那行,没事就好。”
    隔着房门打发走来人,陈炳文挥开扶着他的高个子保镖,转身看向陈宁武:“你到底是谁?”
    陈宁武粗喘着气,突然就笑了,他吐出一口血沫,一脸的有恃无恐,仿佛是咬定了陈炳文不敢拿他怎么样,“你问我是谁?”
    宋逢辰挪开放在陈宁武脸上的脚,陈宁武艰难的扭过头,看向陈炳文,眼底满是阴鸷:“你可还记得三十年前,在灯州火车站,你遇到的那个向你乞讨的残疾小乞丐。”
    陈炳文张了张嘴,一脸恍惚。
    陈炳文的父亲是民国时期政府高官,三十一年前,他父亲因为亏空军饷被抓捕入狱,当时正值两党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上头有意杀鸡儆猴,他父亲因此成了枪下亡魂,陈公馆也随之被抄,陈家就此落败。
    昔日亲朋好友全都避而不见,陈炳文求助无门,收拾了父亲的尸体之后,便打算带着妻儿老小回老家定居。
    没成想半道上他们遭遇了山匪,逃命的时候,他妻子带着儿子和他走散了。
    再之后,勉强逃回老家的陈炳文送走了缠绵病榻的老母亲,身无分文的富家大少爷无奈挽起袖子,舍下脸面找了一份勉强可以维持生计的茶叶铺账房工作。
    半年之后,陈炳文一次跟着茶叶铺掌柜去主家对账的途中,路经灯州火车站。
    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个酷似自己儿子的小乞丐,对方激动的神情告诉他,他没有认错人。
    小乞丐抓住他的裤腿,试图和他相认。
    那一刹那,陈炳文想了很多。
    或许乞讨团伙的头目就在附近盯着他们,他们的反应有可能会导致这些丧心病狂的家伙的追杀。
    退一万步讲,他把儿子带回去之后呢?
    他儿子可不仅仅是缺胳膊少腿那么简单,他还瞎了一只眼睛,舌头也没了。
    这种程度的残疾与废人无疑。
    他养不起。
    时间静止了那么一瞬,回过神来的陈炳文心中俨然打定了主意。
    他往后退了两步,挣开小乞丐抓紧他裤腿的手,语气急促的说了一句‘脏死了,别碰我’。
    说完这话,他脚步匆匆,头也不回的冲进了人群之中。
    被迫做出这样的选择,陈炳文心里说不难受那是不可能的。
    但日子还要继续,时间就如同流水一般,一晃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后的一个冬天,陈炳文在街头拐角处撞倒了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孩,这个孩子长的像极了他的儿子。
    恍惚间,陈炳文心中一梗,然后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年少时,虽然他母亲因为生性懦弱没能为他撑起一片蓝天来,对他却是实打实的疼爱有加,这是他在冰冷荒诞的陈公馆里唯一的慰藉。
    他十五岁时结的婚,娶的是母亲娘家的隔房侄女,到二十二岁膝下还是空空如也,当年正是他的那些庶子兄弟蹦哒的最欢快的时候。因为子嗣问题,他没少被这些家伙明里暗里的嘲讽。
    他母亲为此焦虑难安,头发都不知道掉了多少根。
    为了让母亲安心,也是因为其他方面的一些原因,儿子一生出来,陈炳文就把他送到了他母亲身边,请她帮忙照看。
    那几年是自他有记忆以来,他母亲笑的最多的时候。
    出于对母亲的怀念,陈炳文强忍着心底因为这张和儿子相似的脸产生的不适,收养了这个孩子,并为他取了一个和他儿子一模一样的名字,陈宁武。
    陈炳文回过神来,他看着陈宁武,浑身颤抖不已:“你、你是……”
    陈宁武目光森冷,“是啊,我回来报仇了!”
    第33章
    听见这话, 陈炳文两眼涣散,面上无悲无喜。
    陈宁武梗着脖子, 咬牙切齿:“当年在芒山脚下, 你和奶奶逃之夭夭,留下我们母子俩被追上来的山匪抓了个正着。”
    他粗喘着气:“我妈被他们卖进了妓院,我落到了人贩子手里, 受尽折磨。在灯州火车站的时候,我看见了你——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兴奋吗?我以为我的父亲一定会救我,我马上就要逃出生天……”
    “结果呢?”陈宁武两眼猩红:“他装作不认识我,还说我脏,要我别碰他,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陈炳文心中一梗, 神情复杂。
    “我恨啊!”陈宁武低吼着, 突然就笑了:“凭着这股恨意,我活了下来,在一个雨夜里修炼出来了气感……没错,就是气感。”
    他死死的盯着陈炳文:“我得感谢你, 从小就把我扔给了奶奶。奶奶说她小时候外曾祖父就是用各种咒语给她启蒙的,所以到了我这里也不能例外。多亏了这些咒语,我才没有和我妈一样,受尽屈辱而死。陈炳文, 我陈宁武活着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说到这儿,他一脸嘲讽:“只可惜老天爷不开眼, 有造生基庇佑你,无论我怎么对付你,你都能阴差阳错的转危为安。”
    陈炳文不蠢,沉默良久,他开口说道:“所以你当年接近我就是为了摸清楚我的生坟在什么地方?”
    “没错,只要能在你的生坟上稍微做点手脚,造生基一破,你离死期也就不远了。”陈宁武轻吐一口气:“为此我整整花了十年的时间去研究你的生活习惯,发现你每隔两三年都会派人去一趟庚省,顺着这条线,果不其然让我找到了你的生坟。”
    “我原本以为我费尽心思谋划了十几年,一定能够报仇雪恨,没想到到头来——功亏一篑……”
    陈宁武一脸绝望,猛地又咳出一口血来,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到地上,染红了一片。
    看到这儿,周浩昌心生不忍。
    陈炳文是得有多狠心,才能为了一点私心枉顾自己亲生儿子的生死。
    现在陈宁武会回来复仇,完全就是陈炳文自食恶果。
    想到这里,他和一众保镖一起看向陈炳文。
    陈炳文却异常冷静,他评价:“你说的很有道理,有理有据,抑扬顿挫,感情丰沛,被你这么一感染,我差点就忘了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是怎样的趾高气扬了。”
    周浩昌等人张了张嘴,齐刷刷的转头看向地上的陈宁武。
    陈宁武面色一僵,一口鲜血卡在喉咙里。
    只听见陈炳文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只要做足了戏,我一定会看在你是我亲生儿子的份上心生愧疚放你一马,所以你才这么有恃无恐。”
    陈宁武也不咳血了,只是死死的盯着陈炳文。
    “你想多了。”
    陈炳文冷着声音,呼吸急促了那么几分,转而说道:“你以为我现在功成名就,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再娶妻生子,反而只是收养了几个孤儿在身边?”
    陈宁武心跳一滞,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陈炳文闭上眼,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
    “不可能——”陈宁武两眼突出,身体颤动不止。
    这剧情变的太快,周浩昌等人直接就懵了。
    陈炳文继续说道:“当年我之所以会娶你妈,纯粹是因为她娘家犯了事,急需一大笔救命钱。她父亲没办法,求到了我母亲这里,我母亲顾念着往日的情分,也是看你妈知书达理,长得也还不错的份上,点头答应了这门亲事。”
    “结婚之后我才知道,她娘家没有出事之前,她曾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为了她父母,她倒是能屈能伸。”陈炳文一脸嘲讽:“没过几年,她那未婚夫从海外留学归来,他们俩就又勾搭到了一块。”
    陈炳文看着陈宁武:“至于你,不过是个孽种罢了。当年,要不是为了打破外头那些针对我的风言风语,更是为了安抚我母亲,你以为我能留着你能坐上陈家嫡孙的位置安享荣华富贵,活到今天?”
    “你说,我凭什么救你?”
    说到这里,陈炳文两眼通红,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踉跄着摔在椅子上。
    旁边的保镖连忙捡起地上的水壶,拧开送上去。
    稚子无辜!
    不知者不罪!
    三十年前在灯州火车站,陈宁武不过是个孩子,所以对于当初没能救下他,陈炳文始终心怀愧疚。
    可是现在躺在这儿的,是四十岁的陈宁武,是对他心怀仇恨,费尽心思想要他的命的陈宁武。
    陈炳文怎么可能饶过他。
    须知放虎归山,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