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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算了,来不及管那人是谁,总归是被走漏了风声,着了这盗匪头子的道了,既然这一切都是个请君入瓮的局,那么新娘也就……
    才想到这,我不禁背后一凉。
    新娘掀开红色的盖头,脸上仍是楚楚动人的表情。长袖挥来,一把匕首露出,我从没防备过受我庇护的人,就这么被刺中了后腰。
    事出突然。
    还没想明白的白江,只恍惚了一下,便果断地将新娘拍飞了。
    我咬着唇,拔出匕首,随即扯下腕带迅速地扎住流血的伤口,麻痹之感瞬时袭来,带着不轻不重的绞痛。
    该死,居然淬了毒。
    盗匪头子挑着眉叫人将新娘扶了下去,然后极其傲慢地对我道:“小姑娘,道行不够,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小姑娘……小你妹啊。
    我提起一口气,挥剑生风,直将周遭的人掀翻了去,白江心领,隔空一掌,我顺势往前冲去,刺出生死攸关的一剑。
    终究是慢了些,盗匪头子冷笑着夹住了剑尖,正欲讽刺几句。
    我却趁机松了剑柄,一个旋身,缩到他身前,亮出适才收起的匕首,刺进了他的心窝。
    “还给你。”我回以冷笑,将匕首完全地没了进去。
    ……
    盗匪头子死不瞑目,我没再看他的脸,只是拿回剑,脚下却一阵发软。
    白江挂着伤闯过来,飞快地将一时失力跌下的我扶住。没了头头的小喽啰们自然是乱成了一团,我还以为能缓上一口气。
    结果,穿着嫁衣的新娘子不知怎么又冒出来了,她赤红着眼,扑倒在死去的盗匪头子身边,表情越发狰狞:“大爷……”
    白江也真是个毫不怜香惜玉的人,直接伸手卡住了新娘的脖颈,命她交出解药。
    新娘恨恨地看了我俩一眼,尖锐的声音陡然响彻在整个庭院:“报仇,为大爷报仇!”本来慌乱四散的小喽啰们,像是被敲醒了般,竟又凑作了一团,向这方涌来。
    “小白,目标已死,我们快走。”眼下我的状态着实不稳定,白江又扛不住这么多的人,走,方是上计。
    白江点点头,我勉强站起,沉着一口气,同他跳上了屋脊。后有追兵,他顾及着我,缓了速度,我一把将他推向前,命道:“走你的,别管我!”
    语毕,我便向另一个方向加速蹿去,引走了大波的喽啰。
    隐约听得他唤我玫姐,我笑了笑,蹿的更快了。
    ……
    虽是毒发入体,我还是撑着那口气,抢了匹马,成功地甩掉了追兵。只是还未到家,我就从马背上栽了下来,倒在了半道上。从伤口处摸了一把黑血,终是晕厥了过去。
    【作者题外话】: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第8章 郞为谁流泪
    等我再次醒来,却是在言悔的背上。
    “阿悔?”我有气无力的开口道,挂着惨白的一笑,“你怎么找到我的?”
    言悔背着我向前慌急地跑着,听我出声,连忙扭头看着我,说:“玫姐,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对啊,大夫,受伤了是得去找大夫。我嗯了一声,伸出手揽住他的脖颈,头埋在他的肩上,难受地喘着气。言悔领着我跑了好几家医馆,却没有一个大夫能解我身上的毒。
    我有些自嘲,真是阴沟里翻船。
    不过,其中一名大夫说,附近山上的庙里住着个怪和尚,有神医之称,或许他能救,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
    言悔一听,二话不说,背着我就向山那边跑去。见我半会儿都没有动静,他断断续续地问:“玫姐,你,你还好吗?别睡着了,你说话,说话——”
    我头晕的厉害,言悔说的话没怎么听清楚,倒是那长命锁上串着的三个小铃铛叮叮铃铃的响,扰的我不得安宁。
    总觉着这次是难逃一死了,我摸着言悔颈间的长命锁,也不知从哪儿涌出的力气,支撑着我交代下遗言:“阿悔,我死了,你要好好练功,不然被人欺负,可没人保护你了。”
    “要记得,记得帮我照顾那些玫瑰花,那是我欠下的命,一定要好好照顾着。”
    “啊,还有啊,我床头边的地板下有暗格,里面全是我的私房钱,你以后拿去用吧,可得省着点用。”
    “阿悔,你要好好的活着,我的命这么短,你一定要活的长长的,帮我赚回来。”
    “还有……”
    自始至终,言悔都没有搭话,只是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上千阶的石梯,他就这么不停不喘的爬了上去。
    我强撑着精神,依旧自我的说着话,突然,好几滴冰凉的液体落在我的手背上。我本以为是自己太重,把言悔累的汗流不止,等看到言悔两眼红红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是怎么了。
    当初言府上下被灭,失去了所有亲人也未曾掉过一滴眼泪的言悔,此时此刻,却因我而落泪了。
    我靠着言悔的背上,默默地想,噢,原来,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为我难过。眼皮越发的厚重,伤口愈发的疼痛,可我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愉悦。
    扬起嘴角,再无任何知觉。
    ……
    之后发生的一切我都不知道了。言悔在我醒过来后告诉我,出家人慈悲,没有对我这条命见死不救。我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不禁感慨,神医毕竟是神医,三下五除二就能解掉我身上的毒,换了别人,我怕是早就下地狱见花婆婆去了。
    再然后那臭和尚告诉我,要不是言悔在他庙前久跪不起,又答应了他一件事,他才不会出手相救。
    我在心里啐了一口,去他的出家人慈悲,再一想,言悔答应了他一件事?什么事?反复追问之下,臭和尚脾气一怪,就是不告诉我。
    气血汹涌,我拔出剑就朝他劈了过去,哪还管他不久前对我的救命之恩。不想这臭和尚奸诈非凡,频频洒出些迷人的药粉,几番过招,我倒是落了下风。
    好女不吃眼前亏,甩下一记白眼,我就生龙活虎地跑去找言悔了,彼时,他正在抄写经书。
    “阿悔阿悔,你为了救我答应那臭和尚什么事了?”我眨着眼睛,凑过去问他。
    言悔坐得极其端正,埋首抄着经书,笔尖一顿,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复又抿着唇继续抄写。
    我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毛笔,不满地嘟囔:“喂,问你话呢?”
    言悔无奈地拿回毛笔,一边抄写一边说:“也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是什么事?”不说清楚姑奶奶绝不善罢甘休,直觉告诉我,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实在不行,哪怕那臭和尚是我恩人,我也要宰了他。
    在我百般纠缠之下,言悔终于放下笔,开了金口。
    言悔说,臭和尚看中了他,要收他为徒,教他医术,五年内都要他侍奉在侧,不能出庙门半步。
    听完此话的我,不禁蹙紧了眉头,一脸惊异地盯着他,良久才道:“什么?你要出家!”后者白了我一眼,说:“学医术又不是学当和尚。”
    我指着案几上一卷卷的经书说:“那你抄这些作甚,这可是和尚才干的事。”
    “师傅说,抄经书可以修身养性。”
    师傅……得了,师傅都叫上了,看来是真事了。身为江湖中人,守约,是一种血性。我望着言悔,无奈叹气,言悔总归是因为我才答应了这荒唐的五年之约,我这心里难得的有了歉疚之意。
    “阿悔,我这就去找那臭和尚说道说道,决不让你五年都被困在这个鬼地方。”虽说言悔跟着那臭和尚约莫是能学到不少东西的,可是用五年的自由来换,实在不值得,这个约,不守也罢。
    不料言悔起身拉住我的手,摇了摇头:“就算他不提这么个条件,我也会提的,机会难得,这五年,我会好好随他学习医术。”
    我反握住言悔的手,说:“学医有什么好玩的,阿悔,还是跟我回家吧,那臭和尚指不定怎么使唤你呢。”这会儿,倒忘了自己之前是如何差遣言悔了。
    言悔再一次摇头。
    最终,无论我怎么说,言悔都要留下来,我还从不见他对我如此强硬过,只能无奈地随他去了。本想留下和他一起,可那该死的臭和尚说什么,我杀孽深重,救下我的命本是罪过,决不能再让我长留庙中,抄起扫帚就要赶我下山。
    真是憋气,我正要拔剑,言悔先一步按住了我的手。
    “玫姐,你回去吧。”
    言悔认真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升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感受,难过?伤心?还是别的什么,我不知道。
    臭和尚突然又火上浇油地来了一句:“还有啊,你这五年来都不要找我的徒弟,让我逮着一次,我就立马打断他的腿,赶他下山。”
    什么怪人呢真是,我咬着牙狠狠地瞪着臭和尚,无奈剑被摁住,有力无处使。
    “阿悔。”我软下语气,撅着嘴唤言悔的名字,“五年都不能来见你啊。”那可是五年啊,一千八百多天呢。
    言悔的表情有些怔愣,似是没有料到我会对他如此的舍不得,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料到,心里只是想,言悔是会为我流泪的人,而我不愿意他离开我罢了。
    “玫姐,五年,就等我五年。”他深邃的眼,闪过一丝光亮,定下了我与他之间的五年之约。
    “真不走?”我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希望此事有所转机。
    他松开了握着我的手,颔首。
    心里没来由地蹿上一股气,我一把推开他,甩下一句:“等你个大头鬼!”言悔被我大力推的退后了好几步,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双手,所以,我没能看见他紧握的拳头。
    两年的朝夕相对,换来了言悔的一片真心,可惜这时的我还对情爱懵懂,更别说明白他的一片真心了。不再搭理他,我转身便走。
    独自出了庙门,下山,踏过一阶一阶的石梯,那日言悔背着我上山的画面便涌入脑海,我心中终是作怪,忍不住地回头去望。
    每每回头,都能看见言悔站在庙门口,目送着我,他嘴型几变,发出没有声音的讯息:好好照顾自己。
    慢慢的,回首处再没有他的身影,言悔,也一定看不见我了。
    【作者题外话】:阿悔的眼泪,玫姐的迟钝,五年之约就此许下,咱们2022年再见……好吧,有点冷……
    ☆、第9章 老王家的傻儿子
    回到木屋,坐在秋千上,我听着萧索的风声,兀自发着愣。
    天色暗沉,莫名的悲伤情绪仍旧笼罩着我的心扉,有玫瑰花香被风携来,我不禁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
    不以为意,又是一阵久坐,结果当晚,我便发烧了。
    其实也是因着我才解毒不久,身体还虚着,却吹了冷风,还心情低迷,多番因素之下,我的身体被击溃,软绵绵地倒在了床上。
    “阿悔。”我无意识地唤出了声。
    却在下一瞬,委屈地想,阿悔不在呢。
    撑着精神,扯来三床棉被,我一股脑地将自己埋了进去,算了,捂一捂就会好了,不需要言悔,我自己也会好的。
    不曾想,这么晕乎着一睡去,竟是整整的三个昼夜。
    再次醒来,身体虽是大好,我却饿的发狂,胡乱填了填肚子,仍是不够,便又去城里的饭馆大吃了一顿。
    真是畅快。
    吃饱喝足之后自然是该开工赚钱了,我慢悠悠地晃去了终晚山,进了道观找到阿鬼,一副如常的闲散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