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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节

      陈无诺是一个一直标榜着自己在乎年轻人的皇帝,没有人比他更会展现自己的光辉形象。如果安争的表现足够抢眼的话,那么陈无诺必然见他。而且,在别人看来安争北燕人的身份是一个弊端一个桎梏,而对于陈无诺来说恰恰是一个宣扬自己的好的理由。
    如果陈无诺提拔重用一个不是大羲的年轻人,那么他的威望将会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人们会说,看吧,那就是我们大羲的圣皇,但那还是天下共主。任何一个人,只要真的有能力,有本事,且有为大羲报效之心。那么不管出身如何,大羲的圣皇陛下都会重用他的。
    你看你看,那个来自北燕的家伙,不是得到了圣皇的亲自接见吗?
    哪怕仅仅是一次接见,也会引起无数寒门出身的弟子,乃至于其他效果的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鲫一样朝着金陵城扑过来。只是一个宣传而已,就能将那些小国的青年才俊给抽光。到时候,还需要压迫吗?还需要战争吗?只这一个办法,就能让那些小国未来十年后的国力下降一个高度。
    这就是陈无诺,一个永远让人不会失望的陈无诺。
    安争想这些的时候,他的对手从外面缓步走进来。安争只是记住了金榜上那些人的名字,但是并不认识。进来的人是个女子,安争立刻站起来抱拳施礼。安争向来认为男女平等,而且女孩子其实先天条件确实不如男人,能够在三道书院脱颖而出的女子,都是真正的强大。
    “原来我的对手就是那个一天就把二院挑翻了的杜少白。”
    这女子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纪,虽然算不得很美,但却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人。不是因为她的容颜,而是因为她的自信。安争很欣赏这种展现出自信一面的女子,只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尊敬。
    “我是,你的名字让我有些误会,我以为会是个男人。”
    安争歉然的笑了笑:“盛无涯,你好。”
    盛无涯看起来身材很好,修行好的女子没有几个身材不好的。而且修行之后改善了自身的血脉,足以改善自己的肌肤,看起来都很明艳动人。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裙,左手拎着一柄长剑,剑柄上绑着一条很漂亮的流苏。
    “你会不会因为我是一个女人而感觉到拘束?或者轻视?或者想手下留情?”
    “不会,因为我只想打赢。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对每一个对手的尊敬是全力以赴。”
    安争的回答让盛无涯眼神一亮:“你确实有些不一样,很多男人都自以为是,觉得表现的怜花惜玉的样子会很吸引女人。我不喜欢那样造作的男人,我喜欢自己的对手足够强大。”
    安争抱拳:“我时间有些紧,请出手。”
    盛无涯:“若是你击败了我,我会想办法尽快再把你击败,不管在什么方面。”
    她出剑,那长剑如一泓秋水。
    她的长剑才出,安争就感觉到这个结界里弥漫起来一层水汽。
    可是安争没有给她出手的机会,盛无涯甚至连自己最强大的一招攻势还没有施展出来就败了。因为她没有出手,她看到了安争手心里举起来一个太阳。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所有的水汽瞬间消失。她接下来的至强一击,根本没有必要使出来了。因为安争,就是她天生的克星。
    盛无涯的脸色变幻不停,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将长剑收起来:“心服口服。”
    她转身往外走,带着几分潇洒。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忽然站住,回头看了看安争:“你打算一直挑战下去?”
    安争点了点头:“是。”
    盛无涯嗯了一声:“那么千万不要被人打的爬不起来,因为打算晚上请你吃饭。”
    安争楞了一下,不自然的笑了笑。
    第四百六十四章 跟踪
    也许在不久之后,关于三道书院会多一个传说。一个才十七岁的少年,一天从二院升入一院,又一天从红榜打到了金榜第九。
    安争离开比武场的时候已经天黑,如果不是等人的时间太长了些,可能他会更早结束。修为之力消耗了不少,所以安争决定结束今天的挑战。连续击败了十二个对手,整个一院都沸腾了。最可怕的是,他是连续挑战而不休息。而走出比武场的时候,看起来他并没有多少疲惫感。
    “帅!”
    一个女孩子远远的看着安争说了一句,眼睛里都是小星星:“虽然说不是羲人,但是不影响他帅啊。”
    “真的帅!”
    一个看起来很可爱留着马尾辫的女孩子站在那,视线随着安争的移动而移动:“从早晨打到现在,一场都没输,而且所有的比试都是请对方先出手,然后他才出手。即便如此,差不多都是一招制敌。这么帅还这么猛,真是没的挑了。而且你看他走路的姿势都那么帅,哎呀,他要是羲人该多好,哪怕出身差一些都没关系了!”
    “就是啊,太可惜了。”
    之前说话的女孩子一脸的遗憾:“他如果是羲人的话,我就主动去接近他。”
    而此时,之前和安争比试过的金榜最后一名,现在已经跌出金榜的盛无涯从她们两个身边走过,不屑的哼了一声。在她看来这样的女孩子简直肤浅的没有道理,也注定只是别人人生里的花瓶。那个叫杜少白的男人就算是北燕人又怎么了?难道一个人的优秀是出身可以否定的?
    盛无涯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的人,从十七岁开始到现在二十六岁,人生之中只有过一次恋爱,也是她主动。因为主动追求她的男人她几乎全都看不上,而她看上的男人,她就不会放弃。不管对方什么出身,不管对方什么来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行事拘泥于小节的人。
    很多女孩子喜欢一个男人的时候都会很被动,明明喜欢的不得了,可是就因为觉得害羞或者觉得女孩子就应该被男人追而不是倒追而导致最终什么结果都没有,眼睁睁的错过。盛无涯不是一个这样的女人,她喜欢的她就追求,不管是对未来伴侣的态度上,还是对其他东西。
    所以她一直就没走,她当然知道这一院里女生的那种如狼似虎的劲儿。这是大羲的一种很奇怪的风气,大羲在之前也是男尊女卑,不过后来大羲圣皇陈无诺曾经说过男女一样之后,女人的地位就陡然提升起来。到了后来,大羲甚至出现了一种女人比男人还要豪迈的风气。
    在宗门里可能还要好些,因为毕竟宗门里的规矩更严格。但是在各学院里,是不禁止弟子之间谈恋爱的。
    男人可以换着人谈恋爱,女人为什么不能?
    盛无涯知道很多女人开始盯上安争了,那是一个足够优秀的男人。虽然绝大部分女人不会考虑将来嫁给安争,有潜力的男人固然好,可是这书院里有的是现成的起步就不低的,谁愿意选择有潜力却不明朗的呢?但是,这不妨碍她们接触安争。
    就好像男人接近漂亮的女人一样,这无可厚非。
    盛无涯不想给别的女子一点儿机会,她看上了,就一定要争取一下。
    所以她看到安争朝着他自己的住处往回走的时候,就立刻跟了上去。
    “关于你的传说全都是打架方面的。”
    她走到安争身边,并肩而行:“可是我更好奇你其他方面的事,比如你这样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比如你在燕国还有什么家人。我喜欢听故事,恰好还知道书院外面不远就有一座不错的酒楼,里面有不错的酒,而我觉得我自己是一个不错的听客。”
    安争笑了笑:“我的性格可能和经历有关,有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人的性格真的会因为经历和环境而改变。逆境之中行走的多了,人就变得坚韧一些。而我在燕国还有什么家人......我是个孤儿。”
    听到这里盛无涯的脸色居然有些欢喜,但是一想到这样的反应对安争来说有些不尊重,刚要道歉,就听到安争继续说道:“但是有个未婚妻在等我回去。”
    当头一盆冷水。
    盛无涯心说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有个未婚妻?她从一种期待的心境直接跌入了绝望的谷底,她发现安争真的不是一个会聊天的人。然后她忽然想到,安争的不会聊天其实是一种坦诚。他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男人,若是换做其他人的话,可能虽然家里有个未婚妻但绝对不会说出来。毕竟这是大羲有着无限的机会,而未婚妻远在燕国,就算是说了谎也没人会揭穿的。安争完全没有必要告诉她自己有个未婚妻,这说明安争是一个君子。
    想到这,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绝望。
    “噢......她应该很幸福,有你这样的未婚夫。”
    安争笑起来,像是个小孩子一眼满足灿烂:“不啊,幸福的是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积了多少德,才有那样的女孩子陪着。”
    盛无涯的心再次跌入谷底。
    安争:“你呢?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子,应该也有特别优秀的男人追求吧。”
    盛无涯:“啊,那个我突然之间想到还有一件要紧事没做呢,真是抱歉啊。”
    她转身跑了。
    安争楞了一下,心说这是忘带钱了吗?
    忘带钱了没关系啊,本来我也没打算让你请客的。还想着趁着吃饭的机会多打听打听关于孙中平的事,看来没希望了。
    想到孙中平,安争的眸子里就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杀意。这个人是一定要接近的,也一定要查清楚当初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安争不认为自己是个圣人,因为他觉得圣人有兼济天下的胸怀,这胸怀包括原谅在内。而安争对于罪恶从来不会原谅,所以古千叶说过很多次他是天生的圣人,安争都不相信。圣人的胸怀很宽阔,安争对于罪恶之人罪恶之事绝对不会姑息。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安争吃了一颗曲流兮为他准给的丹药恢复元气。安争很少会吃丹药,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哪怕才刚刚打完挑战,接下来没准就会有人趁虚挑战他。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光明磊落,想着趁着他火热的时候把他踩下去而提升自己名气的人并不少。
    不得不说,曲流兮在炼丹上的天赋真的天下无双。她非但将丹药的作用提升到了极致,还将对人体的伤害降低到了极致,甚至没有。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别人炼制的丹药多多少少都有害,她炼制的丹药基本无害。
    安争闭目眼神的时候,脑子里一直都在计算着怎么接近孙中平。然后他想到了陈重器府上的那个下人,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相貌周正,很普通,就算是走在大街上面对面也不会给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但是他那天晚上和孙中平见面的时候表现的很熟悉,而陈重器手下的人不可能每一个都熟悉孙中平这样并不重要的角色,所以安争推测这个下人就是负责和孙中平联络的。
    要想接近孙中平,控制住他,从他嘴里盘问出当年的事似乎并不容易。尤其是在书院之中,没有一丁点的可能。
    所以唯一的机会,就是等着孙中平外出的时候在抓住他。然而安争在和方还真聊天的时候假装不经意的问过,这个孙中平几乎是不会出书院的,好像赖在这了一样,连家都不回。方还真说,孙中平从进入书院做副院长开始,到现在已经好几年了,从来没有人见过他走出书院过。他的生活格外的简单,只要没有会议,他就一个人窝在自己那座二层木楼里,连门都不出。
    安争注意过,那个二层木楼不远处就有个暗哨。安争可以绕开暗哨进去,但绝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抓住孙中平。孙中平的实力不算很强,但多年在明法司让他养成了时刻戒备的习惯。那样的人,心里还有鬼,当然怕死。所以安争确定,那二层木楼里还会有很多机关。
    想到这之后,安争起身离开,他已经不能在书院浪费时间了。
    离开书院之后,安争装作若无其事的在大街上逛荡了一会儿,甚至还买了一根冰糖葫芦。然后就逛荡到了陈重器的亲王府不远处,安争知道这里有一座不错的酒楼,这个时间又已经到了饭店,所以吃个饭当然不会有人怀疑。
    酒楼正对着亲王府的后门,安争挑了二楼靠窗的位置。他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第一天就找到机会接近那个下人,但是观察是不可省略的步骤。
    然而安争这一路上都有人监视,这些人不断的交换位置,每隔一段就换人盯着,安争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些人的视线之中。而就在安争走进酒楼的时候,后面至少有六七个人也走了进来。这六个人谈笑风生的进来,跟着安争上了二楼,然后就在距离安争并不远的一个位置上坐下来。
    安争回头看了那几个人一眼,然后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对面的亲王府中。
    那一桌人落座之后,没多久又有两个人上了二楼。在安争左边隔了两张桌子的位置上坐下来,也在靠窗的地方。一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发际线也高了不少,显然生活习惯不会太好。他对面的是一个女子,看起来很漂亮,但是两个人又不像是很熟悉的样子,交谈都有些局促不安。
    而在对面,之前卖给安争冰糖葫芦的那个小贩似乎是走累了,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来休息,也不忘了喊一声冰糖葫芦。
    一个少妇牵着小孩子的手来买冰糖葫芦,那小孩子似乎很调皮,少妇有些恼火,正在大声呵斥。
    这是一副市井百态图,完全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可是在坐下的那一刻,安争就感觉自己走进的不是一家酒楼,而是一片沼泽。自己就在沼泽的正中,一点点的往下陷。
    第四百六十五章 你来想办法
    安争的视线似乎一直在窗外,可是他心里想的却是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出错了。身为大羲明法司的首座,查案那么多年,若是连四周的异常情况都发现不了的话,那么安争也就不是安争了。当初想杀安争的人多如牛毛,能杀死他的人却是凤毛麟角,可不仅仅是因为安争的实力霸道,还因为他有足够多的经验。
    他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窗台,思考着这些人到底什么来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所以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如果按照常理来分析的话,大羲的大势力应该还不至于关注自己,虽然在二院在一院他都足够高调,但是对于那些大势力来说,毕竟这只是年轻人之间的事。而且安争看的出来,四周的人绝对不是一个来路,因为他们彼此直接也在戒备着。
    会不会是自己杀穆子平那三个人暴露了?
    安争在心里否定了这个想法,若是暴露的话,穆子平的父亲是大羲的一位将军,根本没必要用这种手段,完全可以直接带着人到三道书院来兴师问罪。三道书院断然不会因为一个燕国人而得罪一位将军,安争此时应该早就在刑部的大牢里等着被砍头了。
    既然不是穆子平的事,那么就是自己打败的那些人找来的帮手,想教训自己?
    可是这也不对,若是想教训自己的话,完全没必要在这样的场合露面。自己一路走过来,对方有的是机会出手。
    有明法司的人。
    这是安争唯一确定的,人最多的那张桌子那,就是明法司的人。那些人不管是位置还是距离,安争都很熟悉。而那像是没什么正当关系的一对男女绝对不是明法司的人,距离太近了,那不是明法司的办案手段。至于楼下那个貌似走累了坐在路边休息的卖冰糖葫芦的,十之七八和那一对男女是一伙儿的。
    安争的视线从卖冰糖葫芦的身上移开,发现在酒楼正对面有个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站在那,从那个人的气度上来看应该是其中一拨人的首领。楼上楼下,连大街上都是对方的人,到底是谁的?
    安争沉思了好一会儿,对方没有动手,安争却忽然之间反应过来......也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了,想的太复杂。有些时候,恶人做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复杂的原因,往往都是随性而为。这些人当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然而这种有组织有预谋的背后却不一定有什么明确的目的。
    假设那些围坐一桌的年轻人是明法司的人,安争推测应该和方还真有关,方还真背后是欧阳铎,情报司的事一直都是欧阳铎负责。如果这个推测是对的,那么那一桌的人完全不用担心。
    而剩下的人呢?自己这两天除了挑战得罪了人之外,唯一接触的就是副院长孙中平。孙中平找安争的时候曾经打探过安争在燕国遇袭的事,而仅仅是因为安争是燕国人。一个做了亏心事的人,是很容易冲动做事的。
    就在这时候,安争发现自己的运气来了。
    陈重器府上的那个下人,就是和孙中平接触的那个人,竟然从陈重器的大院子里走出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之后朝着酒楼这边过来了。
    安争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嘴角就勾起了一抹笑意,现在可以确定那些人确实是孙中平找来的了。对付一个来路不明且并不具备太大威胁的人,陈重器是不会调用自己府里的人的。所以这些人,多半是陈重器的外围实力。而这个下人显然在陈重器府里还算有些地位,今天的主导者就是他。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那么多巧合,绝大部分认为的是巧合的是其实都自由安排。那个下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当然是奔着安争来的。
    安争不再考虑这些人是谁的人了,而是考虑自己怎么利用这个局面。孙中平越是这样的敏感,就足以说明他当初绝对参与了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