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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那便一直是朕的言言

      主上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能因为如今爱上了一个男人,就背叛他。
    如果说君墨影之于她的意义是生命中的阳光,那么主上……就是她曾在沙漠中处于死亡边缘时的一滴甘露,虽然如今已不剩下什么,可当时却确确实实救了她的命,她不可能忘记。
    梦言闭了闭眼,拾步想要后退,可是又不敢动。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有可能引起门外那两人的注意,所以她维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任何动作,除却耳朵里已经听不到任何他们谈话的声音内容,还是和方才一样无二。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似乎听到影月说了一句“告退”的话,梦言才恍惚回神,
    趁着影月出门的那阵脚步声,她蹑手蹑脚地爬回了床上,侧身朝里躺着,就跟醒来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看着她阖眼翻了个身似乎有醒来的迹象,君墨影袖袍一挥,迅速灭了那盏昏黄的烛火,自然也没有看到她嘴唇上被咬破的痕迹。
    他迈开长腿在她身边躺下,温柔地把她圈进怀里。
    身体和心理上双重的疲倦让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梦言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反手搂住了他的腰。
    君墨影不知她是睡是醒,只是眸光不自觉地放松,变得柔和,大掌以一种几近于无的力道搁在了她的腹部,“言言,不论你是谁,只要你一直像这样在朕的身边,那便一直是朕的言言。”
    言罢,他就知道梦言此刻是醒着的,因为她原本强装平稳的呼吸终于还是不自觉地滞了滞。
    梦言不得不庆幸自己此刻是闭着眼睛,否则眼底的情绪一定泄露无疑,甚至连那些微的温热说不定也会变成冷泪滑落。
    这男人还真是个把握人心的个中好手,饶是她觉得自己藏得再好,也逃不过他这般的试探——虽然他此刻大抵并非是在试探,她也并不怀疑,他这句话是出自真心。
    没有回答听他的话,或许他也不需要她的回答,梦言抿了抿唇瓣,将除了将他搂得更紧之外,脑袋也在他的怀里埋得更深。
    第二天一早,梦言便又去找了红玉。
    这次不再是疑惑或者好奇,而是明明白白、认认真真地询问:“告诉我,这个毒到底是什么情况?”
    屋子里一股浓重的酸腐气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个晚上变这么臭了?”
    红玉表示也很嫌弃啊,要不是郁芳华难受的吐了出来,这好好的屋子何至于被熏成这个样子?
    不过这话她自然不好跟梦言说,郁芳华的事儿,她没有经过任何人同意,公平交易,她可不想让梦言内疚。
    “那个毒啊……你知道什么了?陛下告诉你了?”
    这么说是真有事儿咯?!
    梦言你气急,“他要是告诉我了我还来问你?”
    她咬了咬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什么时候商量好的串通了来骗我?”
    “这不是不想让你担心吗?”红玉尴尬地笑笑,都已经被拆穿了,她可不想继续骗梦言,所以陛下那边,就让他自个儿解决去吧。
    “所以你这是承认了?”
    红玉认错态度非常好,用力地点了点头,“这毒确实很厉害,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陛下暂时还是不会有事的。我已经尽力在配解药了,再给我一点时间。”
    “暂时……”梦言苦笑,“暂时是多久?”
    对上她殷殷的视线,红玉心口一撞,旋即便缓缓垂下了眼帘。
    梦言身形晃了晃,“他们说你很厉害的,什么样的毒,连你也解不了?红玉,你老实告诉我,你有几成把握?”
    红玉严肃地看着她,“毒并不难解,只是我不知道他们下的毒究竟是用哪几味毒花毒草制成。一旦下错了药,是会要人命的。”
    梦言突然震惊了,瞪大的星眸中闪烁的不知是不是希冀的亮色,迟疑着问道:“你现在找出了几味花草毒来?”
    “三味。”
    “有没有……紫……紫雀兰?”
    时隔多年,梦言已经记不太清楚那毒花的具体的名字,只是主上曾教她辨认过几味组织内部特有的毒药,说到这花草毒时,还特意把里面的成分给她讲解过一遍。虽然她不确定云千素如今用的究竟是曾经那些还是重新搭配过的,但是,死马当活马医!
    红玉大为惊讶:“你怎么知道?”未卜先知?
    梦言眸色一亮,呼吸由于激动和紧两种情绪交织而变得颤抖,“我……是不是还有绿……绿什么草?”
    “绿萝草!”
    “对!好像是这个!”
    两人像是一拍即合一般,欣喜地看着对方。红玉抓着梦言的手,激动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了?这可关乎着陛下的性命啊!”
    “红提……”
    “是红提玉吗?”这味药是红玉未曾研究出来的,所以她也不是很确定。
    “有可能吧……”梦言为难地皱了皱眉,要是一个不仔细记错了,那可是后果不堪设想的呀!
    仿佛是看出她的担忧,红玉安慰道:“放心吧,我会在确保解药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再给陛下服食。”
    梦言点了点头,只是她绞尽脑汁,又说了一味草药之后,却再也想不出那最后一味毒花的名字来。
    可恨她当时觉得自己用不上,没有好好学过这些玩意儿!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没关系,你已经帮了很大忙了,现在这样的进展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红玉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有了你说的这些,若是不出差错的话,再给我三天时间大概就能彻底找出解药了!”
    梦言从高兴中慢慢反应过来,突然敛了敛眸色道:“这件事,能不能不要告诉他?”
    这个他,即便她不明说,红玉也知道是谁。
    “为什么?”
    “他不知道我会医术。”
    “你会医术?”红玉很嫌弃地瞟了她一眼,“却连那些花花草草的名字也记不清?”
    梦言,“……”这是重点吗?
    她咬着唇放低声音道:“红玉,我现在很认真的——不要告诉他。”否则他就算想装傻也装不下去了。
    红玉沉默了片刻,帅气地甩了甩她的头发,“好吧。”
    她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不管为什么,这总归是他们之间的事,跟她这个外人没什么关系。
    得到红玉的肯定回答,梦言总算慢慢放下心来,方才红玉还说了三天之内能配出解药,也算是让她心里一颗大石落地。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
    梦言临出门前,又纵观全局似的扫了一眼这屋子,“你这儿是太久没通风的关系吗?要是不会破坏药物特性的话,把门窗都打开通通风吧,你待在里面也不怕熏坏了。”
    红玉愣神的工夫,梦言已经转身走了,她暗暗咬牙,把这笔账都算在了郁芳华头上。
    御花园小径上,有花香阵阵袭来,一身明黄的帝王与顾荃走在里面,议完朝事,忽然听到顾荃说了一句:“皇上,据底下人传来消息,南越陛下已经入了我东阑境内。”
    对于这些人之间的恩怨纠葛,他只有些许的了解,所以并不知道南宫彻是为何而来。
    君墨影闻言淡淡地嗤了一声:“朕没有封锁任何消息,他想查的都查到了,要是不来才奇怪。”
    原本记着当初南越皇宫那件事,他是打算让南宫彻永远找不着红玉的。不过他现在觉得,要是连面儿都见不着,就这么让南宫彻紧张一辈子也太没意思了。还不如把红玉送到他面前,让他看得着吃不着,从抱有希望到一点点的绝望,这样的感觉大概更能让人痛心疾首。
    要是红玉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把那些劳什子的解药全都扔他身上,瞧瞧这阴损的招儿!
    帝王这么一说,顾荃便也放心了,只要不是来找茬儿的,那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那是否需要臣派人去安排迎接?”
    “迎接就不必了,他是微服来的。你下去吩咐一声,等他到宫门口的时候直接给他放行就是,别把人拦下了。”
    “是,臣明白了。”
    君墨影点点头,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瞟了他一眼,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顾荃便指着前方道:“皇上,您看那是不是皇后娘娘?”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女子一身米色的裙衫信步走在花丛之中,目光盯着地面像是在出神,却没有蹙眉或是紧绷的样子,并不像是被什么事所困扰的样子。
    君墨影“恩”了一声,就没打算再跟顾荃说下去了,“你退下吧。”
    他迈开修长的腿大步朝着前方女子的方向走去,没几步梦言就意识到了他的存在,瞳仁有微微放缩的迹象,转瞬即逝。
    下一秒,又若无其事地弯了唇角,一边笑一边走到他面前,“这个时辰,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应该在御书房吗?
    “事情说完了,自然就回来了。”男人挑了挑眉,“怎么,看到朕不高兴吗?”
    他竟也是同样的若无其事。
    两人默契地都没有提起昨晚那个小插曲,梦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没有啊,好奇而已。”她顿了顿,又道,“刚才那个是顾大人吧?”
    “恩?”男人微微眯眼。
    梦言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想到他跟怜若的婚事了。就算没有我们主婚,他们照样可以幸福,所以……要不然就让他们赶紧把婚事办了,否则要是等我们,那还等一年。你觉得怎么样?”
    太后刚殁,要是真的等他们主婚,那起码得再过一年时间。这么平白无故地耽搁了人家不说,让怜若无名无分地住在一个男人家里,她心里也过意不去啊。她想,那两人都不是在乎那些虚事儿的,所以即便没有帝王主婚,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她说的正是君墨影方才所想的,“朕本来想跟他说这件事,你就正好过来了。放心,不会耽搁他们的,明日朕就下旨赐婚。”
    下旨赐婚啊。
    梦言突然笑得像只狐狸,“你有没有觉得,端王爷现在有点可怜?”
    君墨影像是被她的笑容蛊惑了一般,微微眯眸,眸色逐渐染深,不过提起君寒宵,他又不屑地嗤了声:“用那么几个板子换回了美人相伴,他有什么可怜的?”
    要是没有那件事,只怕他还得花上几年的工夫才能把龙薇追回来吧?
    就像南宫彻那样。
    君墨影突然发现他对于南宫彻如今这般下场,好像有点幸灾乐祸,每次一想起,都有种特别解气的心思开始作祟。
    梦言不经意看到他眼底复杂的神色,蓦地打了个寒噤,这男人好歹是端王的亲哥哥,不至于这么坏吧?
    轻轻咳嗽了一声,她试探着道:“你在动什么坏脑筋?我跟你说,那个……端王他好歹也是你弟弟啊,你可千万别……”
    就算要整君寒宵,也不能把她的薇薇一块儿放进去啊!
    她正斟酌着要怎么继续下去,就被君墨影斜了一眼,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地道:“你想哪儿去了?朕什么时候要对他做什么了?”
    梦言半信半疑地蹙了蹙眉,继而又微微撇嘴,嘟囔道:“那你那种表情……”
    君墨影当然不会告诉她,他是在想南宫彻的事,否则一定会被她说成小心眼儿。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他淡定地扯开话题道:“你看错了……所以你刚才突然提到端王,是想让朕多下一道赐婚的圣旨?”
    梦言眼神一亮,有戏?!
    可是紧接着她的脑门儿就被男人毫不留情地戳了一下,“你倒是知道朕要守太后孝期,难道端王不用?”
    可他并不是太后的儿子啊。梦言眨了眨眼,倒是没把这话说出口,谁叫着古代的礼仪如此繁复诡异呢?
    只是她脸上的表情却像是个被戳爆的气球一般,慢慢瘪了下去,“刚才没想到……”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那薇薇岂不是一年之内都不能转正?”
    君墨影点点头,一脸淡定:“三年。”
    “什么?!”梦言跳脚,“不是一年吗?为什么又变成三年了?”
    男人叹了口气,搂着她往回走去,嗓音低沉,“替人主婚和自己嫁娶能一样吗?他们现在都是皇室中人,理应给太后守孝。”
    “那薇薇岂不是三年后才能成为真正的端王妃?”
    梦言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做了个深沉脸,原来她以为自己可以超脱于虚名之外不在意,可是现在发现,似乎对她自己她确实是挺不在意的,只不过终究俗人一个,对于自己身边的人,她还是更希望他们都能名正言顺,被这俗世认可。
    君墨影仿佛是看出她在想什么,落在她腰间的手微微用力,将她搂得更紧了几分,启唇徐徐开口:“正如你所说,怜若不在乎这些,难道龙薇就在乎?一个名分而已,端王府现在除了她就没有其他女人,只要寒宵把她当王妃,那她有没有那个端王妃名头又何妨?”
    “恩。”梦言无奈地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放心吧,等到太后孝期一过,朕会立刻下旨。”
    将军府。
    云千素出宫以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一成不变的景物布局,让她不禁想起了多年前自己还未进宫时的种种,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
    流风看着她站在树下的侧影,寂寥落寞,知道她定是又在想事儿,自从她回府之后,似乎每天都会来此站上一会儿。
    不忍打破这份孤独的祭奠,他许久才上前,“小姐。”
    女子微微回神,眼波动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道:“怎么样,让你办的事都办妥了?”
    流风连忙拘礼,凝重道:“属下无能,没有找到小姐要找的人!”
    云千素蓦地眯起了眸子,神色陡然一凛,“你是没找到还是没有用心去找?”
    她身上的气息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寥落,而是透着一股沉怒的犀利,“是不是主上没有吩咐过,又或者是因为主上不准你们动她,所以对于我这个命令,你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随便派个人出去找了两天?”
    “属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流风蹙着眉,“只是时隔太久,当初又是主上亲自派人处理的这件事,其中经手的人便是属下也不知道,所以查起来真的有些困难。或许……人早已死了也不一定……”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云千素怒声道。
    “这是唯一能够制衡梦言的办法,难道你想看着主上辛苦建立的一切毁在一个女人手里吗?”
    “属下不敢!只是我们这么做,主上会不会……”
    云千素冷着脸扫了他一眼,“你要记住,此人必须找到。主上不舍得对梦言如何,或许会爱屋及乌也不舍得对她怎么样。可若是梦言没有任何忌惮,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小姐所言极是,是属下认知不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