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娇娘对于寒衣还没有那么深的情谊，几次安慰也都是看在她姓氏的份上，所以并没有提出什么帮助，让她自行去人间落脚了。
    萧萧在她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也偷偷和乐遥道：“原是咱们打扰了谢姐姐这么久，可是再叨扰下去恐怕谢姐姐为难呢。再说她也有男朋友，来往总不方便……”
    她还想得怪周到的。
    乐遥原本盘腿在床上调息，闻言睁开双眼收拢十指敛去外放的修为，含笑道：“我原以为你喜欢住着，既然你如此体贴，这是很应当的。只是娇主留我们住了许久，咱们也要谢一谢她。”
    萧萧欢欢喜喜的去了，唯独留在乐遥坐在原地唇角笑意还未散去，眼神之中却已经多了一点空洞。
    他觉得有些奇怪，最近和娇娘聊天的时候看见她某一个笑容总觉得世界都随之明亮了一瞬间，而心脏不安地在胸膛里跳动。虽说是乐萧萧喜欢在这里住着，可是他也有不愿意远离娇娘的原因在，就像是挨着谢娇娘近一些才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宁，太近了又会觉得恐慌和不自在，然而不远不近的时候心头就像有只猫在挠。
    他微微有些伤感，又很难去判断其中的原因，兀自起身从房间出去，正看见乐萧萧在和谢娇娘说着什么。谢娇娘似乎听见了声音，便抬头看向自己所在二楼楼梯口，露出一个清浅的柔和的微笑道：“萧萧正和我说呢，怎么不多待几日，和我还气什么？这里地方大得很，萧萧既然觉得有趣，那就住着。”
    她是说的真心话，确实屋子里面热闹一些就像她也有了一点烟火气，不至于回到这里就像一只孤独的野兽回到了巢穴，独自盘踞在草堆上舔舐伤口等待着夜晚的过去。
    乐遥却缓步走下楼梯道：“我气什么，只是我也是个男子，总不能在你一个姑娘家住着。萧萧若是喜欢，我时常带她过来玩，不然你的男朋友不会吃醋吗？”
    之前谢娇娘十分明确的区分着两个世界的界限，然而这一刻她忽然明白过来无论如何对于自己而言乐遥都是一个成年男性，而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她这才有些尴尬道：“既如此，我也不多留了，若是有时间，就时常过来吧。”
    乐萧萧摇着她的胳膊笑道：“这是自然的，谢姐姐别嫌弃我吵。”
    谢娇娘送她和乐遥到了门口，等到她二人撕开一片空间离开之后一转身忽然间空落落的一个房间，竟然有些不知道如何下脚了。她内心有些迷茫，环视四周只见窗明几净的室内却毫无人气，连声音都没有一点。
    人就是这么奇怪。
    原本没有的时候，就习惯一直没有。
    可是忽然有了之后，再失去才会面对着双手空空的惆怅。
    谢娇娘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从前都是随便找一个地方便去打坐调息，现在却不知道站在哪里好了，从兜里面掏出手机问白翊道：“在忙？”
    白翊秒回：“没有，在图书馆，要一起吗。”
    谢娇娘挺奇怪的，这人最近怎么总在图书馆呢，想起他之前问起幽冥有关的事情，既然与自己无关，她还是挺愿意解惑的，于是拿了做好的礼物出门：“好，我现在过去。”
    谢娇娘现在要过去就要开车了，不然时间很难拿捏得清楚，大概半个小时到了市立图书馆，停好了车过去找白翊，就看见白翊趴在一堆书里面简直要被书淹没了。这一刹那，乐遥兄妹离开给谢娇娘带来的空虚才得以被面前这个从书堆里面抬起头冲着自己温暖微笑的男人弥补，只剩下她脚步轻快的冲着他走过去。
    她眉目之间皆是欢喜，连这不如当日她做魍魉主时相貌美艳的脸都熠熠生辉起来，若是有人认识当年的她，必然知晓这便是她未曾死去之前的相貌，未必绝艳倾城，但以顾盼生辉。
    她特意换了一双平底鞋，，坐在白翊对面发短信道：“在看什么？”
    白翊从本子里面抽了一张白纸，用硬朗的字迹写道：“查一些远古神话的资料，你有介绍吗？”然后他微笑着把纸条递给了谢娇娘，却忽然觉得此刻阳光竟然像是他少年时代在课堂上未曾做过的事，偷偷喜欢上一个姑娘，字条上写着无关紧要的事情，每个横竖都是情谊。
    谢娇娘接了过来，从白翊桌子上面抽过来一只钢笔，曾在山神庙下习过一段时间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没有介绍……不过我可以陪你看呀。”
    最后还画了一个可爱的鬼脸。
    她从白翊面前那一摞厚书最上面抽下来一本，赫然看见是《山海经》，嘴角抽动了一下，在刚才的纸条上加了一句话：“有没明确的方向吗？”
    白翊回道：“应该是地府吧，是什么样子的，那里面有没有工作者，有没有统治者。”
    谢娇娘看见这句话的一瞬间，眼前忽然浮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这张脸上却根本没有眼睛没有嘴巴，只有苍白的肤色和身上纯白色的像是山中大雪的斗篷。她抿嘴一笑，写道：“我听闻，天上有天帝，幽冥有地君。地君由大地孕育而生，掌管着人类的生死祸福，手下的阴生都是爱穿白衣，所以鬼魂大都是穿着白衣的形象。”
    白翊看的津津有味，而谢娇娘所描绘的正是他在梦中梦见的那些。最近虽然他不做梦了，却总是能在某个转角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但是仔细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尤其是上次艺术馆的事情令他发觉自己能够感受到一些旁人感知不到的东西。
    白翊询问道：“书上为何没有记载？”
    “书生知道什么？”谢娇娘颇为不逊的回答道：“书上都是考据来考据去，我知道的这些却是口耳相传的民间怪谈。只有这些最普通的人才对生死如此了如指掌，能够说出一点门道。”
    白翊深以为然：“地君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