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诡辩多端
程月棠尚且来不及反应,只听见耳边掠过疾风般的声响,褐衣人手持的尖刃离自己的鼻尖仅有分毫。
然后,褐衣人扑通一声双腿跪倒在地,手中再也握不住大刀,口鼻之中缓缓流出涔涔黑血。
一只短小的铁箭钉进他的眉心。
程月棠冷汗直流,差点泪盈于睫,那刀若再进一寸,她便再无抵御之力了。
那种短小精巧的箭枝,她是再熟悉不过来,因为一般的弓箭弊端太大,父亲亲自研究督造了一批新型的弩箭,但是却不能用在战场上,因为耗资太大,所以只是制造了一小批用来以备不测。
看着褐衣人嘴巴和鼻子里还在汩汩冒出的腥臭血液,她立刻就判断出这箭上是抹了毒药的,中箭之人连反应的时候都没有,就会即刻毙命。
如今局势转变,蔡嬷嬷不负所托请动了侍卫长,林子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猎物入套。
可她也不敢让侍卫们贸然闯入,兔子急了会咬人,这群畜生如果被逼急了,难保不会对程夜朗痛下毒手。
她还得隐忍下来,与这些人再周旋几刻,伺机而动。
“血证如山,我没有诓骗你们吧,先前因颇为欣赏几位的身手,才让你们投诚,奈何我程家求才如渴,而你们却因为多疑而错失生机。”程月棠苦口婆心地说着,脸上尽是无奈之意。
程月棠视灰衣酋首阴毒愤怒的目光如无物,继续添柴加火:“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我有言在先提醒过各位隐藏的危险,可地上这个人却死了,是被你们的首领害死的!”
此言一出,卷起千堆风雪,屋子里顿时犹如炸开的油锅,有人面色难看如黑炭,有人惊恐如蝼蚁,也有人对灰衣人愤怒而视。
众人心寒至极啊,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地,那位褐衣人是被残忍地推出去的,不由自主地担忧起下一个替死鬼会不会是自己。
灰衣酋首气得双眼抽搐,如遭重创,恨不得一刀劈了眼前这伶牙俐齿的丫头,却偏偏奈何她不得,只要靠近一步,必然会被锋箭穿胸。
“蠢货,被她几句鬼话吓唬住了么,你们还想不想活命了,如今只有团结才能逃出去,千万不能内乱。”灰衣人怒不可遏,泼口叱骂。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了只要放下武器投降,就必定接纳你们,断不会像他那般禽兽不如。”程月棠幽冽的眸子里浮起斑斑渗人的笑意。
她当然不会取下这几人的性命,弟弟程夜朗受到这般虐待,她无论如何都将追查到底,揪出幕后真凶,决不能再让此等事情发生。
“他又在利用你们了,这件事情程家必定会追查下去,为了保守秘密,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程月棠容颜若雪的脸上蕴上几缕嘲弄之意,讥讽地和对方对峙。
对方被她的话烫得蓦然一抖,他确实不准备放过这几人,只有他们死了才能让线索断掉。
其余几人见灰衣酋首心虚不已,顿时恍然大悟,他们不过是为了钱财而听命于人,哪里肯舍得拿性命去搏呢!他们不过是流窜于街头的小混混,专干点调戏妇女欺负弱小的事情,却严重不到丧失性命的地步。
看着这几人惶恐不安的样子,程月棠缓缓地勾起一抹冷笑,幽冽的眸子里拂过沉沉涟漪,她终于确定了这几个人是真正的替死鬼,如同呆瓜一样什么都不知,她的那几番话不过是为了试探真假。
一名棕衣人立刻做出了选择,将兵器弃在地上,表示投诚之意。
哪知道还没有说话,便被一剑穿胸,朱红飞溅,血水涔涔,他骇然地睁大双眼,目光怨毒地剜着灰衣人,顷刻便头颅坠地。
其他人吓得面无血色,抖着身子不敢动弹,缺了脑袋的身子就倒在眼前,碗口大的脖颈上鲜血淋淋,令人望之胆寒。
灰衣酋首转瞬就将剑锋对准了程夜朗,眼睛就片刻都不离程月棠,淬满了毒:“既然上苍让我命丧于此,那大家就一起死吧,就算下黄泉我也拉上这个臭小子垫背。”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之前太过粗心大意,竟然没有察觉这里的布局如同一只大瓮。想到此处,掠了眼眉心中箭的褐衣人,恨不得此人鞭尸。都怪此人色心泛滥,若是待在竹林里哪里会落到如此地步。
“留下程夜朗,你可以毫发无损地离开。”程月棠冷漠的声音在寒风中干涩得厉害,唇边的笑容渐趋冰冷。
如果夜朗重蹈前世覆辙,那杀了此人又有何用,活捉此人又有什么意义,她整个人如坠冰窟,寒凉透心。
程月棠抬手一个动作,林子里隐藏的人全部都钻了出来,集结成一队,撤开包围之势。
灰衣酋首见势立马丢开程夜朗,滚地而翻,窜到门口一把将程月棠推进屋内。
程月棠尚来不及站稳脚跟,就眼见一柄长剑凌厉地向躺倒在地的程夜朗。
行动快过思想,她决绝地扑了过去。
近身弓箭不起作用,侍卫们纷纷拔刀,灰衣酋首没了武器防身,几处受创,狼狈而逃。
留下的其余几人,纷纷吐出黑血,届时才知晓自己早已服毒,死不瞑目地瞪着双眼。
程月棠只觉得手臂闷痛不止,冰冷的空气吹拂在触目惊心的伤口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月棠!”蔡嬷嬷慌得一脚摔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到她身边,待看清楚那令人悚目的伤口之后,霎时面白如纸。
“嬷嬷快把我扶开,夜朗还压在下面呢。”程月棠疼得双唇泛白,之前落水之疾还没好,如今又受了凉,全身酸软无力,额头犹如火烧。
可她一看见程夜朗残破不堪的身子,就觉得整个人都麻木了,她只是手臂受伤尚且疼痛得要命,那她的弟弟夜朗呢,该死遭受了怎样的痛楚!
程夜朗肩上糊满了黑乎乎地东西,仔细看才能看出那是血液糊在雪上再被鞋子碾过的样子,她握住弟弟握拳的手,只觉得冰凉彻骨,僵硬如石。
程月棠方寸大乱,心魂俱失,如同疯子般的尖叫起来:“啊!夜朗,你给我醒过来,醒过来。”
蔡嬷嬷见状连忙检查程夜朗的鼻息和脉搏,半晌才把憋住的吁出了出来,按住发狂的程月棠:“别怕,棠儿别怕,夜朗他还有救。”
程月棠闻言顿住,缓缓地镇定下来,还是不敢放开弟弟的手,生怕他一不小心就飞了。
蔡嬷嬷连忙吩咐丫鬟们就地生火备好热水,侍卫长也匆匆赶回正院去禀告程景况,幸亏他被蔡嬷嬷威逼着来了,否则这儿还不知道会上演怎样的惨剧。
程夜朗又冷又僵,若是拖到回去之时必定非常危急,婢女在屋里燃起干柴取暖,蔡嬷嬷在热水里湿了帕子给程夜朗擦身,那具羸弱的身体渐渐有了温度。
程月棠见程夜朗紧紧攥紧的拳头,好半天才掰一个手指头,瞧见他拳心里露出的一块小小的碧色。
蔡嬷嬷在一旁看得怆然泪下,程月棠也是眼眶通红,这得疼到什么地步,才能将拳头攥得如此紧。
费劲掰开之后,才发现那是一个碧色的钱袋子,普通的缎子上绣了戏水的鸳鸯,这种钱袋子满大街都是,令人瞩目的是那只金色的鸳鸯,熠熠发光。
程月棠抖着手掏出自己的绣帕,上品的苏锦上精细地绣上了一朵金盏菊,金色的丝线将花朵描绘得犹如实物。
她只觉得脑子轰然一响,双眸淬火地盯着两件物品上一模一样的金色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