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当堂对质
老皇帝需要的是程月棠拿出有力证据来证明自己跟东凉太子被害一事无关,而不是随口这么一说。程月棠此举,明显没有把老皇帝放在眼里,他不恼怒才怪。
但是老皇帝心中却是转念一想,任何人在面对如此情形必定会千方百计把自己摘干净,可是这个程月棠却仿佛没有这意思。他不有的微微出奇,见状,也不再问,使了个眼神给太子。
太子会意,正色问到,“月棠小姐,父皇所要不是你这几句空口无凭的证词,如果你拿不出证据证明,只怕此事你很难脱得了干系。”
太子给足了程月棠面子,一来城郊试马一事时程月棠曾帮自己说过话。二来,他也没必要为了这件事冒险得罪程府。其实从他的话中不就难听出,他是铁定不信程月棠与东凉太子被害一事有关的,只是现在老皇帝亲审,他自是不便明言。
老皇帝闻言并未出生,在看他来,太子既懂得张弛有度,那对他来说实在是欣慰。他一直担心的便是太子太过温厚,不懂曲折,以至被人利用。
只是老皇帝虽然欣慰,杨越遥却是眉头微皱,不由自主的瞥向程月棠,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寒意。
他在想,太子如此“审问”,莫不是东宫与程府已然有了关系?这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程府是他的,他不允许其他任何人染指,更何况还是他最大的对手,太子!
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程月棠身上,想看看她如何解释。
程月棠黛眉微倦,闻言只是叹道,“陛下,民女有一事不明。”
老皇帝闻言问到,“何事?”
程月棠抬眼看向老皇帝,眼角余光却是净在杨越遥身上,“陛下,若因民女不慎丢失的玉佩出现在案发现场就认定民女涉嫌,民女无话可说。只是民女不明白的是,民女与东凉太子素未谋面,民女谋害于他有何意义?难不成民女还觊觎东凉太子之位吗?”
程月棠的声音落下,殿中一片安静。
以程月棠的身份,她不慎丢失一块玉佩的确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哪个大官子女没有得到过几件赏赐之物呢?如果这样就断定程月棠涉嫌谋害东凉太子,岂非显得是欲加之罪?
再者,以程月棠如今在京城中的分量,她如何会谋害东凉太子?动机在哪里?犯案总需要动机,程月棠与那东凉太子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她谋害他的意义在哪里?
这一点老皇帝也曾想过,只是考虑到程景况在朝中的地位,因此故意将此节忽略了。程月棠的确没有谋害东凉太子的动机,但如果是程景况,那便有了。
宋明安定多年,边疆无烽火,四海无盗匪。老皇帝想要收回军权都只能以干预乌苏内战来缓步进行。此事尚是小事,故此程景况明知皇帝有意为之也未多言。
但今次东凉太子被害,东凉与宋明之间难保不会战火突起,到那时,老皇帝要仰仗的还是他程景况,军权回收则成了无稽之谈。
如此一来,程月棠谋害东凉太子也并非说不过去,也并非就没有意义。
但是此时此刻,程月棠自问此事对她没有意义,老皇帝自不能明言程景况授意,闻言只是皱眉,却未开腔。
太子见状,疑惑道,“父皇,月棠小姐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她若谋害东凉太子,不论对于她来说,还是对于程府来说,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说着,太子转身看向程景况,拱手道,“尚书大人,本宫就事论事,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海涵。”
程景况闻言急忙拱手,却是没有多言。
太子自然明白老皇帝的心思,此事若与程景况牵扯上了关系,那纵使宋明东凉将起战火,程景况也会先因为此事而被老皇帝夺了军权。到那时,他又如何有恃无恐呢?
这时,杨越遥忽的迈出一步,躬身请奏道,“父皇,儿臣也以为程小姐所言有道理。想她一介女流,想要在东凉使团众目睽睽之下谋害太子,只怕机会渺茫,而且即使得手,也无法全身而退。她又如何能安然离开金州城呢?”
杨越遥此言明面上是在帮程月棠说话,但实际上却是将程月棠自辩清白的作案动机给抛到了一边,转而将话题拉到程月棠能否实施谋害东凉太子之上。而且他的话外之意是在说程月棠若没有人协助,是不可能安然离开金州城的。
金州城里有谁?
金州府尹、镇边将军晏楚。
金州府尹自是与程月棠没有任何关系,不会帮她。但晏楚却不一定。
晏楚是什么人?
晏楚身为镇边将军,正二品大员。比金州府尹都高上一品,而且手握有二十万龙归军,在金州,他无疑于是个土皇帝。
而晏楚与程府什么关系?那自是不言而喻。
有了晏楚的协助,程月棠要杀一个东凉太子,就好比捏死一只蚂蚁,易如反掌,丝毫不需要花费力气。事后她若想离去,只怕金州城四门都会随时为她敞开。
闻言,老皇帝突的喝道,“程月棠,朕再问你一句,此事与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老皇帝纵使再宠信程景况,也不可能让他在自己眼皮底子下糊弄自己。这事关天子颜面,皇室名誉。程景况若想长久把持军权,战争,大战是他迫切需要的。而晏楚身为镇边大将,自是有动机帮助程月棠。那么程月棠为何谋害东凉太子也就能解释了。
程景况闻言急忙跪倒,“陛下,程府世代忠烈,守卫宋明,驱逐鞑虏。对陛下只有敬畏之心,绝无半点不轨之举。还望陛下明察啊!”
程景况如何不明白老皇帝心中所虑,倘若老皇帝当真先入为主将此事联系到程景况想要长久把持军权,那纵使程月棠说出一万个理由来,老皇帝也不见得会相信。
这时,程月棠忽道,“陛下,民女倘若您先入为主的认定民女与此事有关,那纵使民女再说千遍,万遍也是徒劳。但陛下您有没有想过,倘若民女当真与此事无关,那会如何?”
程月棠的声音不大,但却足以震人耳膜,谁人也没料到程月棠居然敢直言皇帝先入为主之过。
殿中一时静了下来,但随即,程景况率先反应过来,拜到,“陛下,小女口快心直,向来如此……”
只是他尚未说完,老皇帝便摆手将其打断,而后盯着程月棠道,“你的意思是?”
程月棠见老皇帝已经醒悟,当即淡淡道,“倘若此事当真与民女无关,那行此事之人的目的可谓昭然若揭。他将民女不慎丢失的玉佩扔在现场,将矛头直指程府,不仅可以将众人目光转向程府,说不定还当真会将程府拉下水。如此一来一举三得,他既可免去嫌疑,又可隐匿与众人之中,更加可以挑起陛下与程府的矛盾。”
说到这里,程月棠顿了顿,看向老皇帝,杏眼之中满是警惕,似乎在告诫老皇帝要三思而行,行而三思。
太子闻言点了点头道,“父皇,月棠小姐所言的确如此。倘若我们已有先入为主的想法,而她又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怕难以让我们相信。但如果是有人在刻意挑起君臣之间的矛盾,其心可诛啊!”
太子并非要刻意相帮程月棠,老皇帝明白这一点,所以并未说什么。而他心中也转过念头,那便是此事乃宁王告知自己,如果真如程月棠所言,那这个宁王…….
想着,老皇帝不由将目光转向了杨越遥,想听听他怎么说。
杨越遥见状,眉间闪过一抹恨意,而后对着老皇帝躬身道,“父皇,程小姐所言的确有理。不论我们有如何先入为主的想法,也还需要证据。程小姐拿不出证据,便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她随身携带的玉佩却是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案发现场,这一点,不是我们先入为主的想法。”
说着,杨越遥转眼看了看程月棠,接着到,“程小姐所说的作案动机我想大家心知肚明。而程小姐本身也有能力去做这件事。只是我们所质疑的是程小姐是否当真做了。”
杨越遥的话看上去极为公允,丝毫没有偏向任何一种可能。但其言外之意却是有意无意的将程月棠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提将出来,仿佛是在说,“不论你如何狡辩,没有证据,一切皆是空谈。”
老皇帝闻言并未开腔,因为他想到了两个字——党争。
杨越遥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杨越遥如此一说倒显得在刻意避嫌,不由得老皇帝不去想此事是否是因为党争所产生的。倘若当真如此,那此事则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了,程月棠也极有可能是被人故意陷害。此时所需要的,还是程月棠能够拿出有力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老皇帝没有说话,其他人自是不敢多言。杨越遥话毕,复又退了回去,好整以暇的抬眼看上程月棠,那阴冷目光之中但这一丝诡异的笑意,虽是极其隐忍,但程月棠在几次不经意间的目光转动时还是将其收入眼底。
众人也都明白,一旦此事涉及党争,那这件案子本身就不再引人注目了。因为纵使死了一个东凉太子,他堂堂宋明也无惧东凉。但此事一旦与党争有关,那无疑于将皇帝将枪使,这是老皇帝绝对无法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