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自讨苦吃
詹海关战役大捷,老皇帝在国宴之上重赏秦国公府,连带一应詹海关将领统统官升一级,禄加三年。
然而程景况位列秦国公,已是个顶大的爵位了,再升官也无非是多加一个虚衔。
可是当老皇帝听完程景况仔细汇报了詹海关一战之后,老皇帝立刻将目光转向了程月棠和杨季修。
“好啊!这把火烧得漂亮!不愧是秦国公府嫡女,不愧为朕亲封的霄阳公主,此等妙计也唯有你霄阳公主才能想到了!来人!赐酒!”
老皇帝虽然在程景况递上来的捷报上已经看到了程月棠在詹海关的作为,但是再度亲耳听到程景况如实道来之时仍是不免感到欣慰。
然而老皇帝却一如既往的将杨季修给遗忘了,宴席之上所有人都沉浸在大胜之后的欢喜之中,唯有程景况,程月棠,杨越遥几人注意到了这一点。
老皇帝再多的赏赐对于杨季修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老皇帝既然没有提起,杨季修自然也不会去要。程月棠知道杨季修的心思,故此也选择了沉默。程景况见两人都没有开腔,他自然也不好多言。
然而杨越遥却是感到心中一惊,因为上次杨季修随何守业乌苏平乱之后,老皇帝便没有给杨季修任何赏赐,可是在后来的一系列事件之中,老皇帝都若有若无的偏向了杨季修。
今次老皇帝还是没有赏赐杨季修,这不免让杨越遥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东宫之位尚未落定,若是杨季修有意争夺,老皇帝岂不是仍会偏向与他?
酒过三巡,杨越遥站起身来对着老皇帝恭声道,“父皇,趁着今次程尚书大胜归来,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皇帝正在兴头上,闻言也不深思,当即摆手道,“讲便是了。”
杨越遥道,“如今乌苏经此一战,想要再度犯边越境只怕已是不能,我宋明也因此少了一个外患。至于南蛮,若是没有了乌苏与之勾结,他们也只能蜷缩在那一亩三分地上称王称霸。由此,我宋明可以说再无外患。”
说到这里,杨越遥顿了顿看向老皇帝道,“然而父皇,越是当此时候,我宋明越是要谨慎,切不可因这一场大战就得意忘形少了警惕之心,有些该准备的事还是要继续准备,以防万一才是。”
杨越遥话音一落,整个大殿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低首垂眉恭敬谨慎异常,似预料到了什么。
程月棠听到杨越遥此言,心中不由得一笑,暗道,“皇帝不急太监急,这杨越遥应邀往老皇帝的刀尖上撞,实在是可笑。”
“哼!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朕告诉你,这件事还轮不到你还教朕!什么以防万一,你以为你那点花花肠子朕不知道?朕心里清楚得很!朕还没有老!还能看得清黑白!退下!”
老皇帝的怒气远比程月棠想像的要大得多,直接站起身来狠狠的训斥了杨越遥一番。
杨越遥不料老皇帝竟发如此大火,闻言当即拜倒,“父皇,儿臣失言,还望父皇恕罪。”
老皇帝指着杨越遥道,“失言?朕看你是有心弄言才是!你以为朕已经老了,耳朵不中用了,眼神不好使了对吧?朕告诉你,朕眼睛看得清清楚楚,耳朵听得明明白白,你休要在这里强词狡辩!”
这时,程景况忽的起身拜倒,“陛下,宁王殿下无心之失,想来也不是他本意,陛下切莫动怒,若是伤了身子,微臣纵万死也难辞其咎。”
今夜国宴乃是老皇帝为程景况得胜归来所设,若是在这宴席之上因为杨越遥这一句话而伤了老皇帝的心神,程景况心中定然愧疚难当。
程月棠也起身道,“陛下,宁王殿下所言虽欠妥帖,但也是为了宋明江山社稷考虑而言,还望陛下能看在宁王殿下为国为民操劳多年的份上不要责怪于他。”
杨越遥见程月棠也为自己说情,心中当即一震,正思索程月棠此举何意之时,却忽的发现程月棠所言有些不对劲。
果然,老皇帝闻言当即怒道,“什么为国为民!什么江山社稷!他什么样的人朕不知道吗?你休要为他说情!”
程月棠这句话无疑是将老皇帝心底最深处的怒火也给勾引了出来,杨越遥在京城做的这些事,老皇帝虽无法查个一清二楚,但那也是八九不离十的。老皇帝心中对杨越遥那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哪里有为国为民考虑过,他哪里有为江山社稷着想过?
杨越遥与太子争斗多年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东宫之位?
老皇帝恨声问到杨越遥,“你说,你自己说说,你为宋明江山做过什么?是如齐王一般上过战场还是如霄阳一般为朕考虑过国政?你说!”
杨越遥哪里说得出来,闻言当即闷不做声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然而杨越遥心中却是对程月棠和杨季修充满了杀意,心中暗自发誓,不杀这二人,他杨越遥誓不为人!
最终杨越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老皇帝怒气难平最后大骂了一通杨越遥,还敕令其禁足在府,宴席这才散去。
程月棠与杨季修走出宫门后纷纷大笑了起来,饶是程月棠仍是心神疲惫此时也被心中快意一扫而空。
程月棠笑着道,“没想到杨越遥居然如此愚蠢,在此时这般暗示老皇帝,岂不是自找没趣么?”
杨越遥道,“我看他是对东宫之位垂涎三尺已经饥渴难耐。”
言罢,两人再度大笑了起来。
十月秋风便在这两人大笑中转眼散去,十一月的北风渐渐呼啸,京城上空的层云也渐渐开始聚拢,而后整片天空都阴沉了下来。
程月棠处理完京城中的事务之后抽空去了一趟骆婆婆隐居的山谷,唐英看到程月棠前来,脸上当即乐开了花,不待程月棠下马便急匆匆的迎了上来。
唐英与常青山虽然身在这山谷之中与外界没有联系,但偶尔听到进山采药的农夫所言,他们还是了解到了一些外面的情况。
当听到太子谋逆失败之时,两人都心惊肉跳得无法安睡,生怕京城中的长公主府会因此受到影响。然而却一度没有消息传来,两人探听不到消息却只能作罢。
而当听到程景况在詹海关大破乌苏大军时,两人都高兴得跳了起来,那种来自心底深处的欢喜不是言语可以表达的,特别是常青山,曾一度激动得落下泪来。
乌苏大军如何破灭东凉的,时至今日仍是历历在目,而今听闻程景况神威无比大破乌苏大军,一直压抑在常青山心头上的一块石头也随之被掀开了。
程月棠将外面的事仔仔细细的给两人说了一遍,而后缓声道,“如今京城形势尚不明朗,你们二人只怕还要在这山谷之中再待上一段日子才行。”
唐英闻言露出一张苦脸,“月棠姐,我...”
“我知道,这里的日子是清苦了些,但如今老皇帝并未明言开赦,你们若是回京,万一被杨越遥发现了,长公主府怎么办?”
程月棠在来之前曾有意无意的试探过老皇帝的口风,可是得到的回答却是老皇帝连连叹息。
老皇帝既没有明言开赦常青山,也未明言道继续追捕,只是摇头叹息。
程月棠很是疑惑,不明白老皇帝心中到底是何意。
唐老爷子以死来捍卫唐家,长公主更是手刃驸马,按道理,老皇帝便是有天大的气也该消了。
可是事实并不是如此,老皇帝似乎对长公主府仍然存在一丝戒备之意。
程月棠对唐英道,“只要老皇帝撤去常青山的海捕文书,我便来接你们回京。”
唐英无奈点头道,“多谢月棠姐。”
这时,常青山忽的问到,“霄阳公主既在詹海关与乌苏大战,那可曾去过东凉,可曾从乌苏手中收回东凉失地?”
程月棠知道他想问什么,当即秀眉轻挑道,“你放心,当初我答应你的我便一定会做到。”
常青山闻言微微点头,“如此便最好了。”
唐英不知两人在说什么,当即疑惑道,“月棠姐,你答应过他什么?”
程月棠笑道,“当初你与他无论如何也要在一起,你付出的代价便是长公主遭遇劫难,唐老爷子自刎。那你可知他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吗?”
唐英闻言一怔,不由得摇了摇头。
“霄阳...”
“他为了与你在一起放弃了整个东凉。”
程月棠摆手打断了常青山,而后对着唐英正色道。
唐英听罢,心神一颤,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和不知所措,怔怔的看着常青山与程月棠。
程月棠道,“他若不放弃东凉,那乌苏与东凉的战争势必会将宋明卷入其中,而到时候大战一旦开启,以杨越铭的懦弱性格定然无法在战争中赢得老皇帝信任,反之,杨越遥却会顺势而上,到时候东宫被杨越遥取而代之,你想你与他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吗?”
唐英哪里知道在乌苏破灭东凉的背后还有这许多弯弯绕绕,当即被程月棠说的所震撼,目光楚楚的望向常青山。
常青山见状一叹,“若是三国大战开启,不知又有多少黎民百姓将会遭受劫难,我常青山虽不是什么圣贤,但身为东凉太子,若是放弃东凉能换取更多百姓平安,那这东凉不要也罢。我心在何处,国便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