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唐矩的发现
当程月棠再度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唐矩脸上的焦急正缓缓散开变成了一抹笑意。
“月棠姐,我还以为……”
可是这份笑意还未保持多久,唐矩脸上再度被担忧,愧疚所占据。
程月棠感受着后背伤口传来的疼痛,当即问到,“是你拔出来的?”
唐矩点头道,“我们遇上了一个船家,他正好往下游去,所以我就让他带了我们一程。到了这里以后我便将你后背上的箭矢拔了出来,找了些草药给你敷上,也不知道能不能管用。”
说着,唐矩脸上的担忧之色更甚。
程月棠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只觉得后背疼痛虽然依旧,但身体已经没有刚刚那样无力了。
见状,程月棠当即笑道,“想不到,你也学会照顾人了。”
唐矩摸着脑袋傻傻笑道,“都是跟月棠姐学的。”
唐矩在看到程月棠为母亲诊病之后便暗自下决心要学医术,然而这京城之中医术高明的大夫大多都被老皇帝请进了皇宫当御医,剩下一下固执的老大夫又不肯将医术外传。
唐矩只得自己私下里去医馆之中偷学,然后再回到府中研读医术。
程月棠看了看四周问到,“这是哪里?”
唐矩“哦”了一声站起来指着前方的一片竹林道,“穿过这片竹林,再往前走上上半个时辰便是猎宫。”
“猎宫?”
“是啊,怎么,月堂姐你不知道吗?”
唐矩以为程月棠知道这曲临江会途径猎宫,没想到程月棠的表情看上去却有些吃惊。
程月棠闻言恍然想到,那猎宫乃是在曲临江的上方,自己这时身在这曲临江岸边,自然没有注意到从此处可以看到上方的猎宫。
两人在原地休息了一阵,程月棠问到,“你怎么跟来了?燕无声没有去找你吗?”
唐矩闻言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他本来长得就极为俊俏吗,此时再显现出如此娇羞的神态,当真是让程月棠觉得一阵可爱。
唐矩低头道,“燕无声大哥来找,我就问他出了什么事,后来他就告诉了我你会在曲临江酒楼刺杀杨越遥,所以我就赶了过来……”
程月棠停住脸上笑意,脸上浮现一抹歉疚之色,伸手摸着唐矩的脑袋道,“下次别这样冒险行事了。”
唐矩闻言却没有说话。
此时天色已晚,程月棠知道唐矩之所以在这里就下船,是因为这里靠近猎宫,杨越遥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们会藏身此处。反而会顺着曲临江一路往下追踪。
唐矩腿上有伤,程月棠后背有伤,两人差不多同病相怜,当即各自坚持要去拾掇柴火。
最后两人一起起身前去前面的竹林里找来了一些干柴。
唐矩拿出从老船家那里买来的火折子点燃了篝火,程月棠又挥出银射下来了几只飞鸟,两人将之拿到水边清洗剥皮,最后放在篝火上烧烤。
程月棠没料到今日会演变成这样的结局,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今日在曲临江酒楼里发生的事,总觉得有些奇怪。
那小二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程月棠又说不上来。
还有杨越遥突然无力起身那是因为自己在那小二端上来的青鲢之中偷偷下了毒,可是她自己却是提前吃过解药的,怎么会中毒?
而且程月棠因为跟着骆婆婆学习毒术,骆婆婆早就让程月棠服下过各种抗毒药丸,什么毒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沁入自己的身体而后发作?
最后最让程月棠想不通的是,即便唐矩有心前来寻找自己,担心自己出意外,那长公主会同意吗?以长公主的见识不会不明白程月棠是在拼死一搏。
想着,程月棠微微偏头看向唐矩,只见此时的唐矩已然熟睡,火光照映下显得极为清秀。
程月棠心中困惑越来越强烈,杨季修的案子还未弄清楚,而今又出了这样的事,实在让她无法安心。
杨季修的案子程月棠仔细想过,倘若是杨越遥所为,那他为何不连带着将自己也一并推入那火林子之中?为何还会将自己带回京城再来谋害于自己?
这一点,程月棠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第二日,当唐矩醒来的时候,程月棠已经将篝火再度点燃,而后架着两条鱼在烧烤。
唐矩笑着道,“月棠姐可真早。”
话音刚落,唐矩便感觉到大腿处有些异样,低眼看去时,只见大腿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好了,而且还敷着一团厚厚的竹青。
程月棠见唐矩发现了大腿上的异样,当即笑道,“你不也是用竹青给我止血的么?昨晚的看了一下你的伤口,实在有些严重,那箭矢插进太深,今日咱们能赶快找个地方给你治伤,不然你这条腿非得废了不可。”
唐矩闻言却是不以为然的道,“没事月堂姐,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唐矩堂堂六尺男儿,岂能被这点小伤吓到。”
“还七尺八尺呢,你现在顶多五尺多一点,少贫嘴了,快点起来吃东西吧。”
程月棠知道唐矩那是好面子,当即也不多言,唤他过来赶紧吃些东西,然后找条路出去。
“月棠姐,咱们不去猎宫看看吗?我总觉得小叔那案子有些奇怪。”
“哦?怎么奇怪了?”
程月棠不想唐矩也已经懂事了,竟然知道分析案情辨认黑白了。
唐矩咬了一口程月棠亲自烧烤的鱼,缓缓道,“我听娘亲说,猎宫北部的那片山林的尽头乃是一个万丈深渊,小叔即便不被大火烧死也定会摔下深渊摔死。可是如果小叔是掉进了深渊之中的话,那尸体为什么没有被深渊下方的暗河带出来,出现在曲临江中?而小叔如果是在林中被人杀死而后用大火烧毁了所有痕迹的话,那小叔身上的那柄铁扇呢?小叔不是经常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身上还带着一柄铁扇吗?那铁扇难不成也被大火融化了?”
唐矩一口气说了很多,程月棠听得怔怔出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按唐矩的说话,杨季修的死只能是两种可能,要么坠入深渊,要么被大火掩埋。可是这两种情况都无法解释找不到一丝痕迹的结果,无论是坠入深渊还是被大火掩埋,杨季修的尸体和铁扇却一点痕迹也无,这不符合常理。
程月棠想不到自己一直没想到的事居然让唐矩想到了,当即露出惊诧之色,问到,“你怎么想到的?”
唐矩皱眉道,“这很难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是说你怎么知道那深渊下方是暗河?”
程月棠也知道那深渊下方是一条暗河,因为杨季修曾给她说过,而她也和燕无声在晚上的时候曾下到那暗河之中去搜寻的,可是一无所获。
“我娘亲说的,她说皇帝舅舅刚刚登基那几年春猎,总是有人掉进那深渊之中,所以皇帝舅舅就命令所有人严禁靠近那片林子。”
唐矩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烤鱼,若无其事的道。
程月棠闻言点头,沉思片刻后道,“以后我再去那暗河之中看看,你便留在此处等我。”
“不,我也要去!”
“你腿伤严重不宜走动,就在这里等我好了。”
程月棠起身就要进竹林,但唐矩却死活不肯在这里等她,径直跟了上来。
程月棠无奈将其带上,对着他道,“一会儿到了那暗河边上,你在岸边等我,我自己下去即可。”
唐矩看到程月棠同意带一起,当即急急点头。
两人穿过竹林往前走了一段,唐矩腿伤难忍不得不停下来休息。程月棠当即在林中找了些消炎的草药嚼碎了给唐矩敷上。
看到程月棠与自己耳鬓厮磨,唐矩一张清秀的脸庞当即红到了耳根。
程月棠抬起头来看到唐矩脸上神色怪异,当即问到,“怎么了?”
唐矩急忙摇头,将脸转向了一边。
休息了一阵两人继续往前走去,只是越往林子里面走,光线就越发暗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天黑了。
两人约莫走了一个时辰,终于走到了林子的尽头,程月棠与唐矩走出林子一看,只见在林子尽头的右手边乃是一面悬崖,悬崖下方一条小河流正兀自流淌,悬崖上方云雾缭绕看不见到底有多高。
程月棠道,“这悬崖上面恐怕就是猎宫北部那片山林的尽头。”
唐矩点头道,“应该是这样,我听娘亲说过,这深渊之中烟雾遮天,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程月棠扶着唐矩坐下,而后转身走进林子里找来了一些枯枝,撕下身上衣衫捆成了一个火把。
程月棠打着火把走进了暗河之中,只是前脚刚刚踏入暗河之中,程月棠深深吸了一口气,上下牙齿不断颤抖。
这暗河深处悬崖之下,常年不见天日,虽然外面有曲临江的江水汇入,可是如此阴暗的暗河温度实在太低,那外面的江水汇入丝毫不能冲淡这暗河河水的冰凉,程月棠踩在暗河之中便犹如双脚扎进了冰缝之中。
程月棠呼出一口热气,让自己强行适应这暗河的冰沁,而后缓缓朝前方走去。
虽然打着火把,但是因为这深渊之中的烟雾,火把所能照射出来的光亮也极为微弱,程月棠只得一步一停的便走边看,生怕遗漏了一丝痕迹。
唐矩坐在这边林子的尽头,看着暗河之中的火光越来越弱,最后消失在了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