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京中形势
记忆中的宋明京城当不是眼前这般萧索,程月棠没有感觉到春日带来的喜悦,反而觉得京城还沉浸在冬日的寒冷之中。
走在京城的大街上,程月棠只觉冷清,为数不多的行人似乎在告诉程月棠,眼前的京城已并非她当日离开时的京城。
“诶,你瞧那人,怎么好像秦国公府的程大小姐?”
“是啊,那人不就是程大小姐?”
“什么?程大小姐?”
程月棠于京城百姓的印象甚为深刻,即便一年之久没有现身京城,当她重新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当即就认出了她来。
只是这些人除了惊讶,便再无其他表情,仿佛根本不关心程月棠这一年多的时间到底在哪里,到底经历了何事。
然而程月棠对此却也没有感到诧异,因为她知道,此时的京城,所有人关注的焦点都在宋明天下何去何从之上,关注的重点都在老皇帝究竟会让谁来继承宋明天下。
秦国公府的门前,迎春、连翘已然绽开,程月棠甚至看到了一株海棠隐在花丛中。而在花团旁边的一颗香花槐,此时被春风拂动飘落下数不尽的花瓣散在府门前。
“小姐?!”
“大小姐!”
“大小姐回来啦!”
秦国公府外的府兵终于是认出来了程月棠,转身便朝府中跑去,一边跑着,一边大喊。
程景况闻声迎了出来,看到安然无恙的程月棠,程景况眼中老泪纵横,只一句话还未说出口,便已经泣不成声。
程月棠赶紧上前拜倒,“囡囡不孝,让父亲担心了……”
程月棠的声音也开始哽咽,心底柔情被父亲的眼泪所带动,鼻酸眼红之极便是再多话,到此时也是难以启齿。
父亲老了,至少双鬓的白发多了许多,脸上的褶皱多了许多,还有一双饱经风霜的厉眼,此时已被眼泪浸湿,红彤彤难以看出往日模样。
程月棠想哭,但她却生生忍住,伸手拭去眼角泪水,扶着父亲往府中走去。
国师与亲卫跟在身后,秦国公府的府兵见到这些人都是大小姐带回来的,自然没有多言。
春日的阳光终于有了一丝温暖,程景况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女儿,一年未见,程月棠不仅高了许多,而且整个人看上去更有精神了。
“囡囡……”
“姐!姐!”
程景况刚想问及程月棠这一年到底在何处,却不料被飞奔而来的程夜朗打断了。
程夜朗已然有唐矩大小,比起程月棠只矮寸许,看到程月棠,程夜朗心中激动无以往复,当即和程月棠相拥而泣。
程月棠再也忍不住心中委屈,这一年的生死徘徊,这一年的算计拼搏,程月棠在乌苏孤立无援的苦楚,也只有她自己能够体会。
在琳琅古墟之中,在与南蛮的战场之上,在与托索明争暗斗的乌苏朝堂之中,程月棠费劲了心力也费劲了精力,整个人整日都处于一种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丝毫不敢有所懈怠,生怕一不小心便沦为万劫不复之地。
而今,当程月棠回到这熟悉的地方,看到这些熟悉的亲人,听着他们熟悉的话语,程月棠只觉整个人一下子便放松了下来。特别是在与程夜朗相见的之时,程月棠更是感觉到了一股久违的喜悦。
虽只有一年不见,可是程夜朗已然发生了莫大变化,不仅长高了许多,而且样貌长得更为清秀英俊,双颊如削,眉眼如画,透着一股程景况年轻时的英气。
程月棠上下打量了一番程夜朗,刚想说话,程景况却道,“咱们别站在这里说话,进屋去吧。”
程月棠回头看了一眼国师,只见其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双手缚在身后,似乎对程月棠的来历并不感到惊讶。
程月棠也不在乎国师此时知道自己的来历,因为只要进了京城,程月棠便有的是方法让国师长久的留在这里。
进入大厅,程月棠刚一坐下,芍药便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程月棠当即又哭又笑,脸上激动不言而喻。
程月棠看着芍药,脸上也是喜悦,但是此时却不是与芍药叙旧之时。
程景况好生整理了一番心情,问到,“囡囡,这段日子你究竟在哪里?为何连一封书信也无?”
程景况了解自己的女儿,当年程月棠下金州,上霸州,去北境之时,纵然凶险万分,程月棠也时刻给父亲汇报着自己的行踪。然而此次,程月棠一去一年之久,却连一个消息也没有传回来。
程夜朗也在旁边问到,“是啊姐,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那日我听到燕无声……”
“夜朗。”程月棠摆手打断了程夜朗的话,“爹,这位是乌苏国师。”
程月棠指着国师向程景况介绍道。
程景况闻言一怔,急忙朝那戴着面具的国师看去,“乌苏国师?”
“在下秀羌,见过秦国公。”
国师第一次报出自己的名字,对着程景况施以宋明之礼,言语间甚为恭敬,似乎并未对程月棠的身份感到奇怪。
然而程月棠对国师的淡然却感到很是奇怪,因为国师似乎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这般镇定的与父亲回礼更是说明国师早有准备。
程景况回礼道,“阁下是乌苏国师?”
国师闻言点头道,“秀羌仅凭些许把式,国师尊贵实在有些令秀羌惶恐,国公大人不必称呼国师,便以秀羌相称便是。”
国师心中一直谨记着与程月棠的约定,进入宋明之后便不得再以乌苏官职相称。
程景况闻言点头,对着程月棠道,“囡囡,难道你这一年都在乌苏?”
程月棠知道父亲一定会将自己这一年的际遇问个清楚明白,当即也不瞒他,闻言应到,“对,去年此时我查到齐王一案与乌苏有所联系,便与唐矩一同潜入乌苏调查。”
而后,程月棠便将在乌苏的所作所为全都说了个清楚,也不怕国师在一旁静听。
从进入乌苏的比武选将,到琳琅古墟的重重险境,到出征南蛮的以战养战,再到扳倒托索,最后太子被杀,杨越遥被国师重伤。
程月棠对父亲知无不言,将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说了个遍。
程景况以为国师是程月棠麾下的人,当即也不奇怪,静静听完后,脸上已然满是骇然。
谁能想到程月棠仅凭一人之力控制了整个乌苏?!
饶是程景况也不由得怔怔无言,只紧紧的盯着程月棠。
倒是程夜朗,听罢程月棠的话,当即问到,“姐,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控制了乌苏?”
程月棠闻言看了看国师,而后微微点头道,“虽然仍有一些弱小势力作乱,但都不成气候,翻不起什么浪。”
如今在乌苏境内,除开洛坎这一支,剩下便是国师还未向程月棠表明态度。但是在程月棠看来,纵然国师与洛坎联手,在乌苏他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当然,程月棠这句话也是专门说给国师听的。
然而国师闻言却仍是不为所动,似乎根本没注意到程月棠在暗示自己一般。
程景况闻言怔色,当即问到,“那你此番回来是……”
“国公大人,宋明七皇子在我乌苏帝都公然行刺太子殿下,在下与大将军此番前来宋明便是要取其项上人头,以告慰太子殿下的在天之灵。”
国师对着程景况拱手道。
程景况本以为程月棠此番回来是要逼宫老皇帝的,因为程月棠如今已然掌控了整个乌苏,而宋明朝廷至今仍是视杨季修为叛贼,程月棠有了乌苏作为后盾,此时已经具有为杨季修正名的资本。
程景况担心程月棠对杨季修爱之深,所以对宋明朝廷恨之切。然而国师这一番话却是让程景况心中再度一愣,“你们要……”
“爹,此事乃是我们此行的第一目的。”
程月棠打断了程景况的话,秀眉微翘,双眸之中满是冷色。
这时,程夜朗问到,“姐,你难道不知杨越遥此时在朝中的势力吗?”
程月棠闻言道,“那又如何?”
“囡囡,你有所不知。杨越遥而今在朝中已并非昔日可比,朝中上下除开几个尚有一丝忠君爱国之心的老臣,其他所有人都倒向了杨越遥的阵营。如今的朝廷除开兵部,其他五部基本已被杨越遥所控制,想要对付他……”
程月棠离开宋明以后,杨越遥在京城之中便再无敌手,声势浩大无可阻挡,便是老皇帝在有时也不得不听从杨越遥的“谏言。”
而杨越遥一直想将秦国公府拿下,更是暗中设计对付程景况。可是程景况何许人也?再加之老皇帝对杨越遥的忌惮,有意包容秦国公府,故此杨越遥一直没有彻底掌控宋明。
但饶是如此,杨越遥如今在宋明的地位也远非元日的杨季修可比。
“想要除掉杨越遥,只怕难于登天。”
程夜朗最终道出了这一结论,给程月棠和国师一盆冷水。
这时,燕无声出现在了府中,看到程月棠当即前来拜倒,“属下见过主上。”
程月棠急忙将之扶起,“都准备好了吗?”
燕无声不留痕迹的看了国师一眼,而后对着程月棠微微点头,“都已经准备好了。”
程月棠早已安排燕无声回京准备所有事宜,临行前更是让他带上了许多乌苏亲卫。听到燕无声一切安排就绪,程月棠心中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