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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

      她单想到了女子爱美,受不住这样的诱惑,却没想到,爱没之外,京中的女眷还爱攀比。同样的东西,若是别人有了,自己却没有,这无异于伤了脸面,出门交际时也矮人一筹。
    衣裳要比,首饰要比,那胭脂水粉,自然也是要比的。玉颜阁的三十六色口脂经安阳侯夫人的推荐,已经在京中女眷中刮起了一阵风潮。
    阿黎的玉颜阁,这阵子收益也是日渐攀升,喜得罗管事和红豆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次罗管事上门,亦是为了和阿黎讨论生意的事儿。
    “江南那头的货商前来进货,单就各类胭脂便进了四千多盒,不过那货商今日与奴才商议,说能不能将那些新制的玉屑膏、玉容粉之类,再多给一百盒。只一百盒,实在是太少了,江南多富贵,这一百来盒,到了那地儿实在不够卖。”
    红豆在边上听着,也说了一句:“其实,又哪里是江南不够呢,京里不也是不够么。我这些日子听了些话,为了那一百盒的东西,有不少人家还闹得不愉快呢。”
    为什么不愉快,还不是因为物以稀为贵,且她们铺子里的东西,着实太好了。说来,红豆也觉得与有荣焉,但是这般长久下去,终究不是个事儿啊。
    阿黎叹息一声:“既然如此,两头都再添一百盒吧。京城这边,对外只道咱们铺子好心,不忍看她们为了一点胭脂水粉生出龃龉,这才多添了许多人手,连夜赶制出来的。东西只有这么多,以后,再也不添了。再好的东西,若是多了,便没有什么好稀罕得了。”
    罗管事立马堆笑着道:“还是姑娘想得明白。”
    今儿原只想着将那货商的事儿解决了,没成想,还能在京城这头多添一百盒。罗管事这阵子为了新货的事儿,可是愁白了头。
    往日生意一般,银子赚得不多,可也没这么多破事儿啊,可见生意太好了也是愁人。
    “得了,你也莫再说我的好话了。我知道罗管事这阵子是忙得脚不沾地,定是累坏了。可我手头只有罗管事您一个用得上的人,这铺子里的大小事儿,还得仰仗着罗管事多盯着。”
    罗管事忙摆了摆手,心中虽激动,却不敢应下:“姑娘这么说可是折煞奴才了。为姑娘管着铺子,那是奴才的本分,只恨不得再忙些再累些呢。”
    红豆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暗道一句马屁精。
    她这小眼神瞒不过阿黎,她知道红豆自从上回的事儿之后就不待见罗管事了。女孩儿家们,心思重,自尊心也强,被拒绝了难免会恼羞成怒。
    她原以为红豆能自己想明白,如今看着样子,她可是高估红豆了。
    生怕这两人会闹出什么不愉快,阿黎也不叫他们俩多待,于是等事情商议完了,也没有留罗管事在府里用膳,叫他趁着天明就回去了。
    过后的几日,罗管事也没有再登门。
    另外,阿黎也再没有收到赵煊的书信。她便是再安慰自己,这时候也急了。
    这一日清早,阿黎陪着晴好一块儿摘花瓣,忽得瞧见红豆急急忙忙赶过来,神色慌张。
    阿黎心中一坠,立马有了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服气了,春·色俩字都能被屏蔽,忽然觉得大jj好污。
    王爷回来倒计时……小两口要相聚了。
    第113章
    “阿黎,大事不好了!”红豆快步走过来,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紧张兮兮地开口说道。
    “可是王爷的事?”
    红豆一愣, 随即便心有感叹,她这还没开始说呢, 人家却早已经猜到了。到底是有情人, 这就知道了。
    她没说话, 阿黎却等得急了, 忙道:“是什么事儿你快说啊!”
    阿黎说得大声,边上的晴好被她吓了一跳, 有些惊惧地瞪大了眼睛。这些日子, 姑娘一直温温柔柔的,晴好也没有想到,姑娘会有这样暴躁的时候,暴躁地有些不太像他了。
    那位王爷,到底是谁?
    晴好咽了咽口水,颇为紧张地看向自己的姐姐。
    红豆深吸了一口气:“我在外头买菜,听到几个人在菜市口议论,说是前头潼关传来的急信,咱们王爷领兵出战,大败而归,折损了不少兵将,惹得军营里人心惶惶, 军心不稳呢。”
    阿黎眉头皱成了川字:“王爷呢,可有什么大碍?”
    红豆摇了摇头。菜市口那些人, 不过是平头百姓,不过是一传十,十传百,都是听别人说的,又哪里能知道得那么精细。
    “听说是朝堂上的消息,他们也不是太清楚,只道这事儿传到宫中时,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发了好大的一通火,只差没直接指着王爷的名头来骂了。”
    这昏君!
    阿黎捏紧了拳头,气息不稳。她不知道那皇帝怎么还有脸面骂别人,胡人南下犯魏,已经是去岁秋末之事了,当时,那位高坐于皇位的圣上可是一点忧患心也无,不仅没有慰问西北军民,连粮草也吝于派送。如今眼见着胡人即将入关,皇位不稳了,才堪堪叫人前去迎敌。
    他带着一朝官吏避于京城,日日歌舞笙箫,耽于安乐,却连别人的一次败仗都忍不了。
    只怕那皇帝早已存了动赵煊的心思了,这回,也不过是借题发挥。
    红豆不安地瞥了一眼阿黎,许久才凑近了些小声问道:“阿黎,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虽然这话不中听,但是红豆也不得不承认,她们几个人安身立命的根本还是在于王府,在于王爷。若是没有王爷的庇护,想来她们也不会在外头过得这么安稳。
    如今王爷打了败仗,还传得这样人尽皆知,连是生是死都还是个未知数。
    她们,还是早做打算得好。玉颜阁那边,江府这边,都要好生处理着,免得到时候王爷真出了大事儿,旁边的人落井下石,会打得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阿黎募得冷了脸,对着红豆,头一次警告道:“王爷定会平安归来,不该想的事情不要再想了。”
    红豆被说得面上一热:“你别恼,我也是急糊涂了。”
    她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
    阿黎心中烦躁,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只道:“行了,先带着晴好下去吧,叫王安过来,我有事要问他。”
    红豆讪讪地带着人下去了,没多久,王安又被人火急火燎地交到院子里来。还没行礼呢,一抬头,忽然就看到姑娘那张铁青得脸色,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这模样还真是叫人熟悉,王安一叹,这两人在一块儿待得久了,还真容易相互影响。
    及至此时,王安才明白方才红豆叫他的时候,为何给了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原来,这儿是有大难事在等着他呢。
    阿黎看了一眼王安,率先开了口:“王爷的事儿,你可都知道?”
    王安点了点头。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早点告诉我?若不是今日红豆无意间听到,你是不是还想着一直瞒下去,谁给你的胆子!”
    阿黎指着王安,气得发抖。她自问这些日子待王安不薄,红豆她们有什么,也会给王安备上一份,可他是怎么做的!
    一个个的,都不把她当一回事么。这么大的事,偏偏就瞒着她!
    王安见她动怒了,忙请罪道:“姑娘赎罪,属下也是昨儿才收到的消息,只因天色已晚,兼之……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姑娘开口,这才拖到了现在。”
    阿黎忍着心头的火气,没有再迁怒,漠然问道:“那头怎么说的?”
    “王爷受了点伤,性命无碍,军营里也没有什么大事,今儿外头的那些流言,多半是有心人放出来的。”至于是谁放的,数来数去不过是那几个人罢了。不过王爷不介意,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动作了。
    阿黎又追问道:“伤了哪里?”
    “左肩被流矢刺中,右手也被刀刃划伤,其余没有什么大问题。姑娘放心,经此一事后,虽外头有些闲话,不过王爷在军营里却是闲散了下来,日后若无意外,应该也不会出兵迎战的。”
    活该!
    阿黎愤愤地咬紧牙关,这么些天以来,一直绷紧的心弦总算是又恢复了正常。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省的她挠心挠肺地一直在担心。难怪她还在琢磨着这么多天,怎么一个信儿也没有呢,原来是两只手都伤到了。
    王安小心地打量着阿黎,见她没了一开始的怒意,当下放心了不少。
    “姑娘您别怪属下没有及时跟您汇报,这事啊,王爷也交代了不要让您多费心。王爷说他右手上的伤口也不深,若不是别人拦着,一早就给你写信了。如今这情况,过两日,那信想必就能来了。”
    阿黎冷笑一声:“都瞒着,等来了信,这事儿就当彻底没发生过一样?”
    王安笑笑没说话。
    他也觉得这事儿不靠谱,无奈王爷是这么打算的。要不怎么说王爷一到姑娘的事儿上就傻了呢,瞒着,怎么可能瞒得住,他们府上又不是与世隔绝。
    况且旁边还有一个包打听的红豆!
    王安这头没吱声,没一会儿,却又听阿黎兀自嘲讽道:“手都快废了,还有心思写信,这心可真够大的。”
    王安想要提醒一声,王爷的手没废,只是伤着了。
    然而他不敢。
    安抚好了阿黎,王安便没有在这儿待了。出了院子后,王安正打算回屋子,才一转身,忽然就看到红豆站在那儿,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可是被骂了?”语气中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幸灾乐祸。
    王安撑着一张笑脸:“并没有。”
    不好意思,叫你失望了吧。王安就弄不懂了,他从来都是光明磊落,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怎么就招红豆不待见了呢。
    世上恐怕没有比他更冤的人了。
    红豆看他这德行,便猜到了王爷应该没什么大事儿。若是有,他大抵也做不到现在的镇定。既然王爷无事了,她也就放心了。
    红豆脑袋一扭,立马转身走了,只留给王安一个潇洒的背影。
    ……
    虽说阿黎是知道了事情原委,可是更多的还是不知道的人。偏偏那些不知道的,非得装着自己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的模样,说三道四的劲儿可是大得很。
    是以,在有心人兼那些好卖弄吹嘘的人推动下,摄政王赵煊的声名算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比起以往,不知差了多少了。
    阿黎时不时地听红豆提起外头的流言,便是知道这些话当不得真,可还是免不了会生闷气。
    红豆见她不开心,便想着以后还是不说了。可过了一天后,阿黎却又自己主动过来问了。
    这不是找不痛快么。
    红豆无语地摇了摇头,却仍旧遂了她的愿,如实地告知了。
    这日,阿黎叫王安带着她们去玉颜阁,那边的生意确实如同红豆所料,受了些影响,也有人下绊子。不过,因着里头的货独一无二,便是再受了影响,也还是比其他铺子里好。
    才出了门,就听到几个在旁边的大槐树下聊闲话。
    巧了,说得正是关于赵煊的。阿黎听着冷笑一声,明明从未见过,却还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这些人,也真是厉害。
    见阿黎过来,那些人仍旧没有停下议论,唯有张娘子磕着瓜子,往阿黎这边瞄了几眼,见她走远了,也就没有顾忌了,声音不大也不小地讥笑道:“瞧瞧,大户人家就是个咱们不一样,出个门都要驾着马车呢。”
    她早就看阿黎不爽了,一日不说点她的闲话嘴上就不舒服。
    都是街坊邻居,旁边的人不好说阿黎的是非,只笑道:“怎么,嫉妒了?”
    “嫉妒?”张娘子吐了瓜子皮,嘴皮子一掀,“我是同情她那所谓的未婚夫,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不过,她既然说出来了,姑且认作是有吧。哼,都是个有未婚夫的人了,还成天和别的男人混在一块儿,啧,这一个屋檐下,还同进同出的,说没点儿破事谁信啊。可怜那位未婚夫,头上的帽子得绿了。”
    张娘子说着,同旁边的夫人使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阿黎忽得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张娘子。
    张娘子身子一僵,瓜子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眼儿,差点没将她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