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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不过,红莲业火有净化之效,对付罗睺这样的鬼修,倒是正好。
    一直漫不经心,作壁上观的罗睺表情终于认真了一些,眯起眼睛看着头顶的赤红色火网,冷哼一声,一甩袖摆,浓郁的几乎凝结成实质的黑气从罗睺袖中出现,迎上只劈而下的剑光,还有那兜头撒下的火网。
    这剑阵倒是比他想象中的更麻烦些。
    罗睺微微皱了皱眉,一座造型古朴的黑色魔塔毫无征兆的出现,悬浮于罗睺身前,正要动手。应无瑕忽然伸手挡在魔塔之前。
    罗睺挑了挑眉,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仍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却并未挪开手。
    “你这是要拦我?”罗睺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淡淡道,“这些年来,你连多陪我一刻都不愿,现在却为了这两个人拦我?”
    “难不成,那丫头还真是你的相好?”
    应无瑕沉默不语。
    刚才那白发修士所用的剑阵,应是苍麒所创无疑,虽不知两人之间关系,但既然苍麒肯将这剑阵倾囊相授,两人关系定然不浅。
    他曾欠苍麒一个人情,现在他成了这副样子,估计也难再有见面之日。
    既还不了苍麒的人情,那便还在眼前这人身上罢。
    见应无瑕并不辩解,亦不曾放手,罗睺心中不知怎的,便恼了。
    罗睺敛起脸上笑意,面沉如水,淡淡道。“你既这般看中这丫头,我偏不让你如意,我要把她魂魄抽出,关进四魍杀狱。”
    应无瑕并未解释他弄错了对象,只是不让。
    罗睺登时恼了,“你敢……”
    “……你要炼器,也未必非他们不可。”
    自那日起便再不曾听见应无瑕开口,却没想到再听见那人说话,却是为了这两个自己眼里的死人说话,罗睺心中郁气陡升,被气的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显是气极。
    应无瑕垂下眸,半晌,喊出一个名字。
    “……子澄。”
    罗睺一愣,脸色阴晴不定的盯着眼前人看了好一会,最终,冷哼了一声,周围的黑雾全数退去,身形消失在原地。
    子苓茫然的看着突然亮堂起来了的天气,不明所以,这,人呢?
    就这么放过她们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反而没有真实感了呢。
    未及想明白,忽觉周遭的灼热感也同时散去,想到同伴,忙回过身,跑到景黎身边。
    “景黎师兄,你没事吧?”
    虽然看着对方这满头冷汗的样子,也不像是没事……
    子苓忙从镯子里拿出两瓶灵药,塞到景黎手里。
    没收服异火,就直接借用对方的力量,果然是负荷太重,太过勉强了。
    还有那剑阵,委实霸道。
    几乎抽走了自己体内近七成的灵力,难怪,当初苍麒用了这一招,头顶的血条就掉了那许多。
    景黎只觉得全身痉挛,若不是子苓扶着,估计得直接跪倒在地。
    缓了缓,略定了定神,将手里的灵药一饮而尽,闭目调息了一会,体内灵力恢复了两成,感觉好些了,才直起身来,向着东边的一座府邸走去。
    应无瑕在消失前,曾向那宅子看了一眼,似在暗示着什么。
    子苓虽不明所以,却也还是跟了上去。
    而且,她心里还有一肚子想说,见景黎脸色有所好转,不再是先前的苍白,心中稍定,也有心思八卦起来。
    “景黎师兄,刚才的那些红色火焰,是不是……异火?”
    只有异火,才会有那样的杀伤力。
    才将让金丹期的鬼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化作了青烟消失。
    看清楚地上躺着的人后,景黎瞳孔猛的一缩,身形一闪,已至那人身边。
    罗阳的尸体早已冷却,罗睺瞧不上他,连将他抽魂炼化的兴趣都没,直接把人仍在了这。
    罗阳既然已死,那他身上的储物袋自然也成了无主之物。
    景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上面原本属于罗阳的印记给消了,将其认主后,以神识探入,很快便发现了一个精致的玉匣子。
    即使是隔着匣子,也有源源不断的生机流出。
    景黎掀开盖子一瞧,正是千幻珈蓝。
    只是罗阳身上没有红壤,就这么将千幻珈蓝在玉匣里放置了两日,让这些灵药看起来有些许萎靡。
    即是为了千幻珈蓝子而来,景黎身上自然有准备红壤,忙将这十几株灵药移植进去。
    这十几株千幻珈蓝子还未到结子之时,但根部已出现了一串串的小鼓囊,离结出千幻珈蓝子的那天也不会很久了。
    直到将千幻珈蓝安置妥当,又安放进储物戒内,景黎才是真的松了口气。
    在一旁围观了全过程的子苓虽没认出千幻珈蓝,却也知道这是难得的灵药,再看景黎舒展开眉宇,神色间隐隐可见的放松之意,忽有所悟。
    那日在远海海域之上,景黎曾说自己是路过,她当时还以为对方是不愿徒生事端所说的谦辞,却原来,真的,是另有目标。
    一时间,子苓倒有些愧疚起来,毕竟若非自己横插一脚,估计景黎早就已经把东西拿到手了——她们到那小岛之后,罗阳才离开不久。更不会惹出后面这一堆的破事。
    子苓抿了抿唇,低声道。“景黎师兄,抱歉。”
    “恩?”千幻珈蓝到手,景黎心情好得不得了,甚至有心思关心起妹纸来。“怎么了?”
    景黎面相本就生的极好,这会又心情颇佳,唇边笑意扬起,子苓毫无防备之下,竟是直接看呆了。
    因为两人所站的距离颇近,子苓甚至能看见对方眼中的自己。
    她一直以为,景黎的右眼是红色,可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罗睺的离开,将这城中的阴霾尽数带走,暖澄澄的光线之下,好似蜂蜜一样浓稠欲滴的琥珀色瞳孔,仿佛把时光禁锢在了双眸最深处。
    一抹红晕不自觉得染上子苓耳垂。
    景黎不明所以,“?子苓姑娘?”
    不单是右眼,就连蓝色的左眼也一样。
    就像是一碧如洗的晴空,眨眼间便有群鸟展翅飞过。
    还有那微微上扬的音调……
    子苓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看见除苍麒之外的男人,而看呆。
    忽然,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尾脊椎处一路上升,刺激的子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被这么一打断,子苓也终于回过神后,扭过头,四下张望,想要弄清那股寒意的来源。
    眸光一扫,很快便在某处顿住,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惊呼出声,“苍麒师兄?”
    景黎猛地回过头,果然看见一道熟悉的白色人影,站在十尺之外。
    “师兄!”
    苍麒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子苓,后者颇为赧然的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部。
    得不到回应的景黎愣了愣,迟疑的顺着苍麒的目光望去,看见身边的子苓面若飞霞。
    景黎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一颗心如坠冰窟,直沉谷底。
    第一百一十六章
    师兄和自己不一样。
    自己不在乎喜欢上一个同性,可苍麒呢?
    便是没有子苓,以后还会有其他女子出现。
    这一点,景黎并非没有想到,可每当想及此时,便下意识的不愿再往下细想,直接逃避了开去,甚至还自欺欺人的想过,若是有哪一天,苍麒当真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他就把这份心思永远埋在心底,不叫对方知道一丝一毫。
    可现在,当心底所担忧恐惧的东西,演变为现实,在自己面前上演,景黎才发现,想要做到无动于衷,谈何容易。
    明明,相隔数月,好不容易,才能重逢,可苍麒的目光,从头到尾,都落在了身边人的身上。
    不曾向自己偏颇半点。
    那双黑眸还如以往一般的温柔,只是所注视的对象,不再是自己罢了。
    单这一样,就足够令他胸口发闷,更遑论,苍麒真有了道侣的那一天,自己将会是如何的方寸大乱,心如刀割。
    可笑他还曾自欺欺人的想过放下那些心思,到了哪一天,笑着向对方说一声恭喜。
    原来,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
    与景黎的满心失落不同,子苓只觉得自己幸福的快要晕过去了。
    都说否极泰来,倒霉的事多了,总是会转运的,她还不信,哪知道,好事,竟真的来了。
    虽说一开始有意与景黎交好,也未尝没有想要以此接近苍麒的意思,但经过这么一连串的事,她也实在是没那个精力再琢磨这些,原本的那些小心思,自然也都消的干干净净。
    可万万没想到,在这些宛如噩梦般的经历结束之后,竟然能遇见苍麒。
    而且……
    对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一眨不眨,不曾挪开分毫。
    天呐……
    子苓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所有好运,全都汇集在这一天了。
    哪怕被苍麒看的有些招架不住,忍不住低下头来,可她确定,那两道目光仍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并不因为自己避开而避开。
    从十六岁那年,在九华宗的初见开始,一颗芳心就已然暗许。
    在此之前,她从不明白门中的那些师姐妹们为何会钟情于人,直到太一殿前的怦然心动。
    在漫天大雪中,缓步而来的白衣人,就那么一步一步的,走进了自己心里。
    子苓还清楚的记得,那人嘴角边的笑意,还有低沉的声音。
    看着那人垂眸浅笑,微微俯下身,教导一位弟子剑术。
    明明是个大雪天,她却觉得心口暖的不得了。